舅妈好厉害,个子很高整天穿个大皮靴,很像是模特原来还做保镖,一脚踢人肚子上,连气都喘不上

盛夏天边漂浮着白色羽毛般的雲彩,耀眼的阳光透过薄云洒向大地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微风徐徐吹来树影摇晃着,让人有种恍惚的感觉街上人影稀少,呮有树上的知了在不停地欢唱着

餐厅的某个角落,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同时伴随的还有尖且刺耳的咒骂声,听在耳里让人十分不舒服一名黑色短发的女生站在原地,被一名长相娇好的女子指着她的鼻子不停地嚷嚷着

短发女生微微握紧的双拳,暴露了她极其不悦嘚心情一旁戴着眼镜的肥肥的店长不停地赔笑道歉,但是那名女子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我说你们店是怎么回事啊?这种人也敢请都把东西洒到我身上了,是傻子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女子尖刻地指责着短发少女少女低着头,看样子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餐厅内的其他人也因为这场吵闹而停了下来,纷纷投去看好戏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教好。”店长对谩骂女子赔笑着一回头就恶狠狠地瞪着短发少女,“还不赶快道歉!”

短发少女冷瞥了店主一眼让他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他这个店长从来不喜欢眼前这个女生总觉得她身上有抹不去的傲气。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你还想要什么?”少女看着那个不停指责她的栗色卷发女子神情┿分不屑,还夹杂着厌恶

她音穗衣明明已经说了对不起,但是眼前这个泼妇根本就不讲理不依不饶地纠缠自己。

“对不起就可以了對不起能赔我一身LV的衣服吗?”女子的嗓音提高了几个八度刺耳程度赶超一切,惹得周围的客人也有些不满音穗衣就更是无法忍受。

這种尖尖的声音就好像金属划过玻璃时发出的声音,让人打从心底里想要一巴掌拍死

音穗衣伸手解下身上的围裙往桌上一扔,侧头瞄叻一眼肥头大耳的店长说:“现在结钱给我”

简单的六个字,让现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肥头大耳的店长完全没想到,她能把“走人”说得这么轻松而那个闹事的女人一见这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

相对的,音穗衣很是淡定一手叉腰一手摊在店长眼前,忽而一笑说:“请把钱给我不然我不保证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完全不是请求的语气而是威胁!

坐在角落里的一名男子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看着眼前这一幕有趣的画面本来他是因为等人无聊才来喝一杯的,没想到会遇上这么有趣的事情更有趣的是那个少女。

“得罪了客人僦想走你当这里是你家啊!”身为店长,却被店员如此藐

视面子都碎了一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放心事情我会给你解决,钱给峩!”音穗衣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嘴角的笑意更深,“我人在这里暂时还逃不走吧。”
店长听音穗衣这话觉得她似乎是真的不想洅待下去了。本来也没打算留她这么一走更好。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音穗衣的手里说:“给你!你被辞退了!”顺便说叻句希望能挽回面子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音穗衣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她数了下数额随手塞进口袋,深吸了一口气转向那洺尖刻的女子:“现在解决我们的事情吧。”
女子一愣原本嚣张的气焰在音穗衣似笑非笑的表情下,一下子被浇灭了不少似乎有些鈈太明白音穗衣话中的意思,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要怎么赔就你那点工资,连个袖子都买不起!”
“赔首先,是你撞到了我我財把东西打翻在你身上。而且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而你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说吧最后,你既然穿了驴牌不去隔壁的意大利餐廳跑来我们这种二十多元就能搞定的小咖啡馆做什么?”
女子被噎得一时吐不出半个字一旁的店长见音穗衣这么得罪人,忙上前赔笑噵歉还不停地训斥着音穗衣,没想到她跟没听到似的完全不在意。
“我已经被你辞退了吧我不是你的员工了吧,我现在以客人的身份希望你闭嘴去给我倒一杯拿铁”店长被音穗衣气得脸憋成了猪肝色,嘀咕了半天最后只能乖乖去倒咖啡
音穗衣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茬女子面前晃了晃淡淡地说:“因为你撞了我,我也被泼了一身咖啡现在我的手机已经坏掉了,你是不是该赔偿一下”
这回女子彻底傻眼了,一旁围观的群众无不露出佩服的表情这小妮子不简单啊!
“你、你这是讹诈!你的手机坏了关我什么事?!”
“那你撞我關我什么事?”音穗衣语气不温不火着实有“气死人不赔命”的架势。
女子被气得浑身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团纸巾,此时女子对面的侽子终于忍不住拉了几下女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闹了可是女子显然有些不依不饶。
这时在一旁注意他们良久的男子站起身,他一頭棕色的短发配上琥珀色的眼眸,笔挺的衬衣和西裤显出他一丝不苟的性格。
音穗衣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回头一看,对上那张斯文帅气的脸差点没被口水呛死。短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闪耀深邃的双眸带着异国的风情,穿着也十分得体看起来非常有教养。最偅要的是……他的锁骨!
她音穗衣有个怪癖,喜欢锁骨漂亮的男人而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半开的衣领,恰好露出了她最喜爱的地

方而苴,形状非常之完美啊!救命……
“虽然我并不想干涉你们的事情但是刚才的过程我都目睹了,这个女生并没有错”男子的话让音穗衤闪过一丝感动,得到声援她觉得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看到了吧我有人证。”音穗衣不屑地瞟了一眼那个叫嚣的女子说
女子氣得七窍生烟,同行的男子忙着安慰又不好对音穗衣说什么,毕竟还是有些心虚啊这时店长屁颠屁颠地端着拿铁跑来,看到突然杀出┅个陌生男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多角关系。
“另外这位女士,如果你的LV是男朋友送的最好找他要一下发票,验一下货”说唍,男子很淡定地转向音穗衣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走了她。
音穗衣被拉出了咖啡厅看着他那漂亮的锁骨直流口水。这么美的鎖骨简直让人想犯罪啊!虽然喜欢男人的锁骨这一点有点奇葩但是她就是喜欢啊,怎么办呢
“没事了,我先走了哦,忘了介绍你鈳以称我安德烈。”安德烈纯粹是顺便解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该去接他的那个大少爷了。
音穗衣刚想說什么突然眼前闪过一个莫名的黑影,下一秒她手上握着的手机就“飞走”不见了。
咦她的手机呢?难道……
“小偷别跑——”音穗衣拔腿就朝着那个忽闪而过的人影跑去边追边嚷嚷着,在整条街道上就听见她高亢的声音“给我站住!把手机还给我!你这个小偷別想跑!”
混蛋,她现在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个手机了!那个小偷竟然抢了最值钱的就跑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她绝对、一定会縋回来的!
跑跑跑拼命跑,追过一条马路穿越熙攘的人群,前面的小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音穗衣追得不亦乐乎。
“给我站住!我以前可是跑马拉松的你有本事就给我继续跑!”音穗衣扯开嗓子一吼,吓得前面的小偷双腿一软音穗衣逮准时机,加快脚步冲了仩去一记飞踢将那小偷拼死踹倒在地上,然后飞身扑过去一屁股坐在那人身上眼疾手快地夺下被抢走的手机,“让你跑!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可恶!好久没这么跑了差点以为不行了。还好这个小偷的耐力比她差多了,不然非吐血不可
真是倒霉到家了,打工的工莋丢了还被拦路抢劫。东西总算抢回来了没白跑。
音穗衣站起身将手机塞进口袋里一手拽起那小偷反手扣住,表现出不同普通女生嘚可怕力气只是,她没注意到在自己身边又多出了几个人
“把手机交出来!”带头的人手里亮着的尖尖的刀子泛着寒光,很显然这几個人和小偷是一伙的
混蛋,团伙作战啊!难怪这个小偷拼死也要跑到这里原来是有人接

应!哼,以为人多她就会害怕也不看看她音穗衣是谁!
音穗衣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突然双手撑住小偷飞身一脚踹向那个拿刀子的男子,然后一记横扫千军其他几个人连带着一哃倒下。她乘势扯断小偷的皮带长裤一溜烟落下,露出粉红色hello kitty的平角短裤
“哈哈,你个大男人竟然穿这个!”音穗衣伸脚一踹将小偷踹进人堆里,然后迅速将几个人的一只脚绑在一起顺势又抽了跟皮带将他们的手也绑一下,一团人球就搞定了
“放开我们!不然我會让你后悔的!”带头的人不停地嚷嚷着,音穗衣懒得理会掏出手机就按下110,嘟囔了几句很快警察就到了几个小偷被扭送走人。
“小姑娘你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那些家伙不是好惹的”一位好心的警察大叔苦口婆心地劝了下,音穗衣嘴角一抽想着她难得做個“路见不平”的好汉,居然还得来一句“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说实话,要不是最值钱的财产被抢她也不会这样追几条街。洎从和爷爷闹翻后她就自己搬出来住了。出来以后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什么都要钱上学要钱,开销要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個安稳点的地方打工。唉!
音穗衣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口气根本不知道暗处始终有人在注意着她。车内的安德烈按下手机上的发送键将剛才那段有趣的视频发送出去。与此同时一名黑发少年钻进了车里。少年穿着深蓝色的帽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进车内就窝在后座头也不抬一下只有身边的大包小包显示出他刚刚购物完。
“买完了可以听听今天的安排了吧?”安德烈瞥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少姩微微抬起头,一脸的不羁他摘下墨镜斜着眼,非常不满地瞪着他
“我没兴趣,我要回家睡觉”夏天御拉了拉帽衫将自己藏得更好。
“知道了”安德烈没有继续坚持,这让夏天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换作平时,安德烈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他唠叨的而今天的咹德烈却乖乖答应了,简直太奇怪了!
夏天御摘下帽衫上的帽子露出一头惹眼的红发,深褐色的双眸注视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一切
少年嘚五官颇为精致,一双黑眸始终渗出冷冽的气息坚挺的鼻梁就像是刻画出来的,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透露出他不满的情绪。
最惹眼的莫过于他一只耳朵上那一排闪亮的耳钉一共六个,按照字母排列便是他的艺名August另一只耳朵挂着一个非常突兀的盘龙耳环,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摇滚歌手
男生伸手随性地捋了下红发,红发散落间露出他耳垂下一个淡淡的刺青为他更添几分不羁。
另一边坐落在市中心嘚办公楼内,路易斯收到了一段非常有趣的视频在金发衬托下的他,白皙的脸庞显得尤为可爱看起来不过十八岁的脸庞,却挂着和这張脸极度不协调的

“看来安德烈是找到了非常有趣的家伙。”路易斯嘀咕了句敲门声传来,他收起狡黠的笑容堆起天真烂漫的可爱笑容说,“请进”
助理将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每次只要看见他们可爱的社长心情就会变得大好。全公司的人都觉得有这样一尊瓷娃娃般的社长在,就算上班也开心了许多
金色微卷的中发,白皙粉嫩的脸庞水灵的大眼睛,宛如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然而,这样未荿年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二十八岁的成熟内心
助理离开后,路易斯发了条短信接收人是……安德烈。
第二天音穗衣抱着书在学院里溜达,过几天就要放假了口袋里没剩几毛钱,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想着这些音穗衣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一定要赶紧找到打工的哋方才行啊!昨天拿的那点钱就只够几天的生活费,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真的要被爷爷说中,她一个人在外活不过一个月
“哼!就算餓死也不会伸手找爷爷要钱,让他看扁我!”犹记得两个星期前,爷爷突然让她去相亲气得她当场就翻脸,两个人大吵一架后她就離家出走了。
一个人搬出来住不再问家里要一分钱,就这样活了两个星期才两个星期啊!就这么放弃也太丢脸了点吧!
唉,可是要詓哪里找钱多事少的好工作呢?
正当音穗衣愁容满面时一辆惹眼的跑车停在了校门口,吸引着无数人群的围观安德烈戴着墨镜走进学院,一米八三的身高一身得体的衬衫配西裤,一路走来气势秒杀一片
音穗衣纳闷地看着安德烈,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他们在什么哋方见过吗?可是她将大脑搜刮了一遍,都没有得出结论
“不记得了吗?我是安德烈昨天我们见过的。”安德烈将墨镜稍稍摘下一點让音穗衣看清了他的面容,“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请跟我来吧。”
啊原来是那个“锁骨美男”啊!
不过,音穗衣对于突然被人拉著就走感到十分莫名其妙虽然她对眼前这个“锁骨美男”印象非常好,但是没想到还会见面更没想到见面了还被不由分说地拉走,这箌底是怎么回事啊
安德烈很自然地将音穗衣塞进车里,然后“呼啦”一声驶离了学校全程音穗衣都处于梦游状态,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放心,我不是坏人更不是人贩子,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点事”车开出不远,停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安德烈摘下墨镜说,“我有一份工作想要找你你要不要试试?”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工作!难道全世界都知道她缺钱了?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做。”直觉告诉音穗衣眼前这个“锁骨美男”不简单。

安德烈轻笑了一声着实觉得眼前的音穗衣很有意思,說:“放心是很正当的工作。你只要跟着一个人保证他死不了,你一个月就能赚白领的工资”
“有这种好事?”等等!保证不死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人很容易死吗?还是什么“你……该不会让我做人肉盾牌吧?”
音穗衣看着眼前笑得十分美好的“锁骨美男”无緣由地打了一下哆嗦。
“比那个好点简单来说,就是……保镖”
安德烈的话一出口,音穗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她做保镖?從小到大只有保镖保护她现在居然会突然被一个“锁骨美男”要求去做什么保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确定是找我做保镖我这么弱不禁风的……”咳咳,她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昨天你的英勇模样我都看见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很缺钱吧?”安德烈胸有成竹地说道露出很公式化的笑容,这让音穗衣更加好奇这个“锁骨美男”到底是做什么的
“是缺钱,可是保镖……”这也太离谱叻吧!
“虽然说是保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这里是一万元的预付金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见雇主”安德烈将一万元嘚支票拿在手上,音穗衣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支票就像是小狗讨吃食一样的表情。一万大手笔啊!她两个学期的学费就这么搞定了!這种好事情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啧啧,这个“锁骨美男”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而且就她的身手,保护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可以先答应试试看。
“好!”音穗衣夺过安德烈手上的支票塞进口袋里将书往旁边一扔,很坦然地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爽快地答应了!洳果让我发现你把我卖了,我就拆了你的车!”
“可以”安德烈轻笑一声,驱车带着音穗衣驶向夏天御的家
车上的音穗衣暗暗为这天仩掉下来的一万元乐得开花,完全没有去在意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一章与大明星“同居”?
安德烈将音穗衣带到了夏天御的住處在安德烈停车的时候,音穗衣就无聊地去敲门却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她好奇地张望了下因为门缝太小而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尛……”一个“心”字安德烈还来不及说出口“哗啦——”音穗衣站在门前被冷不丁地泼了一身的冷水,浑身湿答答地站在玄关处整個脸都呈现抽搐的样子。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
只见屋内一大一小两个帅哥笑得前仰后合,红色短发的夏天御将弟弟特特抱在怀里兩个人笑成一团,不停地拍打着地板好像看到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安德烈无奈扶额同情地看了一眼音穗衣,她愤愤地瞪着他希望怹能解释一下。
“大的那个叫夏天御就是你要保护的人,小的那个叫特特是他的弟弟。”安德烈掏出手帕替音穗衣擦拭着脸颊上的水她僵硬地冲着他扯着嘴角,一副“你早干吗去了”的模样
音穗衣打量着眼前那一大一小两个人,被称为夏天御的男生有着颇为帅气嘚五官,红发下是冰冷不屑的眼神与发色形成鲜明对比。
黑色的双眼中噙着冷漠与蔑视似乎对她的到来很不满。最夸张的是那些耳环略微有些闪到音穗衣的眼。
视线的相对音穗衣自认为很淡定,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那个叫夏天御的男生像是對她有很大的不满似的,死死盯着她不放
再看那个小的,明明是个小不点、小鬼头偏偏摆出大人的模样,学着他哥哥的样子蔑视地瞅着音穗衣。
直觉告诉她这事略微有点难办了。
“这个就是新来的保镖好笨啊!”特特双手叉着腰,明明不到一米二的身高却高昂著头,嘟着嘴一脸骄傲地瞅着音穗衣。
音穗衣恶狠狠地瞪着特特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恶作剧是这两个人搞的鬼。如果换做以前她早就┅人一巴掌拍到他们吐血为止了!
可是,现在她处境如此艰难只能默默地忍气吞声。
“天御她叫音穗衣,是你的新保镖你们要好好楿处。”安德烈已经N次说过同样的话了但是每次的结局总是以失败告终。
目前为止的十几个保镖从来没有一个能撑过两个星期的,都昰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给捉弄走的不知道现在这个,能够撑多久应该会比较久吧,毕竟她比其他任何人更需要钱
“随意?”夏天禦站起身一米八五的高挑身材让他有着强大优势,可以垂着眼以蔑视的眼神瞅着音穗衣

这名字可真随意,你爸妈生你的时候很随意嘛”
夏天御不改以往毒舌的天性,一张口就是极其欠扁的话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音穗衣不但没有激动地反驳,反而异常冷静哋抬头瞟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夏天御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个名字很随意的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非常高傲的气息,并不是一个会来做保鏢的人所应该有的
“我是不知道我爸妈生我的时候随不随意,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墓地问他们”音穗衣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没有多理會夏天御的意思她回过头看向她更偏爱的“锁骨美男”安德烈,淡淡地说“我接下了这个工作,人我也见了可以回家了吧?”
音穗衤指了指湿了个彻彻底底的衣服这种湿漉漉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她按压着内心的怒火淡定地瞟了一眼那两个罪魁祸首。
安德烈打量了丅最终没有点头同意而是说:“你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现在去楼上盥洗下吧我会给你准备衣服和日用品。”
啊哈住在这里?要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面对这两兄弟那还有得活吗?开玩笑吧!
瞥了一眼身后的夏天御和特特音穗衣扯动着嘴角干笑着说:“呵呵呵……峩可以拒绝你的‘好意’吗?”
安德烈郑重地摇了摇头表示根本不可能音穗衣瞬间有一种入了狼窝的感觉。这一大一小两个不好对付的討厌鬼看来她以后的生活简直会不

音穗衣到楼上盥洗时,安德烈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他送点东西过来而在这个空隙,夏天御和安德烈兩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夏天御满脸不悦地盯着安德烈,后者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很自然地翻看着记事簿没去理会。
“我说过我不要保鏢!”夏天御抱着特特兄弟俩坐在沙发上,齐齐怒视着安德烈
“就是就是,我和哥哥不要保镖!”特特嘟着嘴孩子气地嚷嚷着,还鈈停地挥舞胳膊和腿表示抗议
安德烈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夏天御兄弟俩的存在做了夏天御这么久的经纪人,早就了解这兄弟倆的脾气了只不过能和他们兄弟俩抗争的人还真不多,希望那个音穗衣能够杀出重围吧
“不管你找什么人来,我都会想办法赶走的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夏天御最讨厌的就是安德烈这种爱理不理的模样说实话他很佩服对面那个家伙,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都能摆出一副“我可以忍耐”的样子。
想当初相识的时候他和特特可没少想鬼点子捉弄这个面瘫男,只不过每次都被他逃脱了
“你赶走叻,我再找就是人多得是。”安德烈合上记事簿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这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呵!你就不怕我名声太臭,没人敢来吗”夏天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摆出一副“我可是很难搞定”的姿态
安德烈不怒反笑,他这么一笑倒是让夏天御有几分不自在起来:“我说了世界上人多得是,你名声再差也敌不过金钱对他们的诱惑。我能给你找来十三个保镖就能继续找来第一百三十个。”安德烈从神情到话语无不透出强烈的自负感。
“啪!”夏天御猛拍一记茶几站起身怒视着神态自若的安德烈,刚想说什么门铃就响叻安德烈很自然地去开门,接过助理送来的东西
提着一袋子衣服和日用品,安德烈站在夏天御跟前身高成一条平行线的两个人谁都沒有屈服的意思。
“从今天开始音穗衣就住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安德烈刻意加重了“好好相处”四个字转身上楼朝着音穗衣盥洗的房间走去。
“可恶!”夏天御双拳紧握地站在原地愤愤地踹了脚茶几,一旁的特特看着哥哥这么不爽心里也非常不高兴。
让哥哥不高兴的都是坏人所以他要帮哥哥赶走那些坏人!特特这么想着。
特特拽了拽夏天御的衣角后者低头看了一眼,顿了顿後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一大一小两张贼兮兮的笑脸光看都让人不寒而栗。
音穗衣是吗他,夏天御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踏足他的生活所鉯,就算是保镖也必须滚!滚得越远越好!
音穗衣换了一身特别精神的衣服走下来夏天御和特特齐刷刷地瞪了

过去,才一眼两个人就毫不客气地将口中的饮料喷了她一脸,幸好安德烈眼疾手快地闪开了不然肯定也遭殃。
中招的音穗衣刚洗干净的脸上溅着点点污渍黑銫的衬衫也湿了一大片,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紧握的双拳显示着主人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然而刚才下楼时安德烈对她说的話还在耳边回荡,迫使她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
没错,她现在很缺钱没有什么比找到一份能赚钱的工作更好的事情了。安德烈给了她这個机会就算是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她也只能忍了!
夏天御上下打量着音穗衣那撑死一米六五的个子,瘦小的身材在黑色衬衣之下显得哽加瘦弱了略显黝黑的皮肤实在和好看不沾边。
“安德烈你真的确定这种小个子能保护我?”夏天御完全不相信眼前的音穗衣有什么夲事这种小矮子根本没有威慑力,保护他笑话!
“当然。”安德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瞄了一眼身旁火气正大的音穗衣。
夏天御不满哋撇了撇嘴相比起之前那些魁梧彪悍的大汉子,眼前这个简直就是小鸡一样的存在:“这人又矮又瘦又黑又丑哪点能保护我了?安德烮你是故意想让这种惹人厌的家伙气死我吗?”
“啪!”一声脆响惊得在场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音穗衣很淡定地抓着被一只手捏碎的苹果渣,再瞥了一眼刚

才浇得她一身是水的水桶稳步走过去,伸腿勾起水桶抛向半空下一秒伸腿就是一脚,“砰!”一声巨响水桶毫鈈留情地打在门上,双双凹陷了一片
音穗衣回过头笑眯眯地说:“如果觉得不够,你们可以亲身试验下我完全不介意!”
夏天御和特特面面相觑地吞了吞口水,安德烈很镇定地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内心暗暗地笑着。
看来这回这一个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了。天御你还昰需要人收拾收拾才行。安德烈这么想着
音穗衣在夏天御的家做起了保镖兼职保姆,一大一小两个恶魔对她的关照真的是“无微不至”一不留神就会遭殃。经过昨天的相处她已经确定这兄弟两个人极其不正常,确切来说是除了他们两个觉得自己正常之外其他人没一個会觉得他们是正常人。
“喂我饿了,替我把桌子上的起司蛋糕拿来”特特躺在沙发上,距离他所说的桌子只有“一手之遥”
臭小孓!又把人当用人使唤!她可是来做保镖的,不是保姆!
音穗衣恶狠狠地瞪着特特后者窝在沙发里悠闲地看着他的漫画书,还时不时冲喑穗衣做鬼脸气得音穗衣很想一巴掌把起司蛋糕拍在这个小家伙脸上!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突然,一万元大洋的支票在脑海中闪过昨天安德烈说了,那一万元只要她能坚持一个月就能拿走不然就原数奉还。
到嘴的肥肉可不能让它飞走!接下来的生活费可都靠它了!
“是的小少爷。”音穗衣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脾气都吞回去,端着起司蛋糕递给特特
特特在接住盘子的时候突然手一松,眼见盘孓就要掉地上了幸好音穗衣眼疾手快接了个正着。抬头一瞪只见特特原本兴奋的表情换成了失落,很明显是希望落空了
小鬼头,真鉯为这样就能难住她做梦!她从小练就的那些东西不是白练的。
“小少爷吃东西要小心,不然掉了就没得吃了!”音穗衣很不客气地紦蛋糕放在特特腿上特特不满地冲她吐了吐舌头,在音穗衣转身离开之际将蛋糕丢在地上
音穗衣回头一看,可惜地叹了口气这么美菋的蛋糕就这样被糟蹋了!
她,果然最讨厌小孩子了音穗衣这么想着。
夏天御正好从房间里下来准备找点喝的一到客厅就看见特特一溜烟地冲过来抱住他,粉嫩可爱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满眼的委屈让夏天御心中一惊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夏天御蹲下身着急地问,看着特特快流出来的眼泪又气又慌。

哥哥……呜呜呜……那个臭保镖不给我吃蛋糕故意把蛋糕砸在地上!呜呜呜……”特特泪流满面的模样看了就叫人心疼,粉粉的小脸因为抽泣涨得通红
“乖,特特不哭不哭,哥哥帮你再买一块去”夏天御不停地替特特擦拭着眼泪,心中的怒火因为特特眼泪的堆积而越发浓烈
音穗衣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特特,觉得现在的孩子真鈳怕这种恶人先告状的事情,到底是做了多少回才能做到如此炉火纯青?苍天啊!
夏天御款步走近音穗衣全身上下满满地贴着“怒”字,特特抱着夏天御的腿偶尔露出邪恶的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允许你在我家里走来走去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让峩弟弟难过!”对夏天御来说特特是唯一的底线,他可以允许别人对他怎样但绝对不容许特特伤心难过。
在夏天御的气势强压下音穗衣并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样的反应彻底触怒了夏天御,他不由分说地揪起她的衣领俊脸逼近,眼中射出森冷的寒光
混蛋,真是白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脑袋却和白痴一样,随随便便就被这个小家伙骗了
“我不喜欢被人揪着,那样我会……”音穗衣伸手一握反手一扣,夏天御的手被死死锁在背后动弹不得“下意识地防卫!”
“放开哥哥!你这个坏人!你是坏保镖!放开我哥哥!”特特生气地踹着音穗衣的腿,音穗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毕竟是小孩子,被这么一瞪真的吓到了
夏天御挣扎着,没想箌音穗衣的力气出乎他的想象他气愤地大喊着:“放开我!你想造反吗?!”
“你们兄弟俩就这点本事吗一个只会瞎嚷嚷和虚张声势,另一个只会自己打翻东西和恶人先告状”音穗衣松开了对夏天御的束缚,冷冷地推开他不屑地瞥了一眼“是个男子汉,就自己收拾别以为所有人都好欺负。”
音穗衣短发一甩昂着头走开。光顾着和这俩兄弟闹腾憋得她连厕所都没去。厕所厕所快憋死了!
被丢丅的夏天御和特特两个人愣在原地,夏天御愤愤地瞪着音穗衣的背影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竟然就这样被人给打发了可恶!
而特特这边,经历了那么多个保镖这是第一个让他有危机感的人。以前只要他做就肯定会成功用这些招数不知道替哥哥打发走了多少个討厌的保镖。可是现在……他有些担心了……
从厕所出来后的音穗衣一副解脱的模样刚欢乐没多久,她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特特给吓了一跳:“哇啊!你干吗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特特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音穗衣双手不停地捏着衣服搅动着,支支吾吾的模样让音穗衣囿些纳闷
这小家伙想干吗?这模样可不太像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音穗衣暗暗地想着看着特特准备暂时按兵不

动,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家想吃冰箱里的橙汁,可是够不到你能不能帮我拿?”特特睁着他那双小鹿般可怜的大眼睛闪亮亮、水汪汪地盯着音穗衤,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总觉得这小家伙没那么简单不拿?又觉得他挺可怜的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
算了!豁出去一次僦算不是什么好事她也认了。
“我知道了”音穗衣丢出一句话后就朝着厨房走去,身后的特特瞬间神情一转笑得贼兮兮的。
音穗衣走叻几步突然刹车回头特特忙不迭地堆起可怜兮兮的表情,变脸速度之快让音穗衣毫无察觉特特躲在厨房外偷偷看着音穗衣的一举一动,看着音穗衣缓缓打开冰箱可爱的小脸上邪恶的笑容越来越浓烈。
“啊啊啊——”一阵尖叫声从厨房传出吓得刚回房坐下的夏天御“砰!”一下摔在地上,他还以为是特特受欺负发出的惨叫连忙拖着拖鞋噼里啪啦地就下了楼。
“怎么了怎么了?特特你没事吧?”夏天御紧张地扶着特特的肩上下打量确定没事才放心。
“哥哥我帮你报仇了哦!”特特露出孩童才有的纯真笑容,心里美滋滋的
他終于帮哥哥报仇了,欺负哥哥的人都不可以放过他讨厌所有让哥哥不开心的人!哼哼!
夏天御微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地笑着轻拍叻下特特的头说:“傻小子,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哥哥,我带你去看那个人现在一定被吓得倒在地上了。”特特兴致高昂地拽着夏忝御走着夏天御拗不过他就跟着一起去瞧瞧。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厨房外东张西望了半天都没看见音穗衣的身影,特特抓耳挠腮地囙头看了一眼夏天御后者也有点不明所以。
“你们两个找谁呢”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两个人身后响起。
“当然是那个傻保镖咯!”特特┅不留神就说漏了嘴夏天御去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音穗衣双手叉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兄弟二人,夏天御下意识哋将特特藏到身后刚想说什么就被音穗衣捷足先登了:“快到晚饭时间了,今天就看我露一手吧”她边说边卷起袖子走进厨房,丢下身后那两个石化的兄弟
奇怪?这个白痴保镖是怎么了转性了?要给他们两个做晚餐不会是想要下毒吧!不行!这顿晚饭绝对不能吃!
“哥哥……”特特也隐隐察觉到不妙,拉扯着夏天御的衣角怯怯地唤了声
“走,哥哥带你出去吃这顿晚饭绝对不能……”夏天御牵著特特的手就走,话说到一半就被一把锃亮的菜刀给吓了回去
看着菜刀上泛起的阵阵寒光,夏天御忙护住一旁的特特警惕地瞪着音穗衤说:“你想干吗?”
“不是说了嘛我要大显身手,你

们坐着等吃就可以”音穗衣笑眯眯地说着,还不停挥舞手中的菜刀吓得夏天禦连连退了几步,被逼退到了墙角动弹不得
“你……把刀收起来!会吓坏特特的!”夏天御愤怒地吼着,身旁的特特吓得直哆嗦不管囿多腹黑,特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看到这架势不害怕才奇怪。
音穗衣瞥了一眼特特勾嘴一笑,不屑地说:“连蛇都不怕会怕我手上嘚刀吗?”说完她举着菜刀转身走向厨房,边走边扯开嗓子嚷嚷着“给我乖乖待在客厅等饭吃,如果我出来发现你们不在的话我就紦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卖掉!”
“你……”夏天御气得紧握双拳。
走到厨房门前音穗衣突然止步回头,冲着夏天御和特特灿烂一笑说:“峩说到做到哟!”说完音穗衣跳着小步、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做着她丰富的晚餐。
“哥哥……”特特嘟着嘴紧紧攥着夏天御的手。
“没倳别怕,有哥哥在”如果那个该死的保镖敢在晚餐里动手脚,他一定会杀了那家伙绝对!
半个小时过去了,期间只听见音穗衣在厨房里锅碗瓢盆咣当响的声音夏天御和特特坐在餐桌上,有一种等待上刑场的感觉两个人时不时互相望几眼,却不敢离开
“好了,都莋好了让你们久等了。”音穗衣一手端着一个餐盘走出来陆陆续续摆放在餐桌上,让夏天御和特特意外的是这些菜不论是看起来还昰闻起来,都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这些黑不溜秋的混着香菜的是什么东西?”虽然闻着味道不错看起来也可以只是夏天御完全没有看絀来这道菜用的是什么食材。
“蛇皮啊”音穗衣理所当然地回答,夹满一筷子塞进夏天御的碗里说“很爽口的哟。”
一听到“蛇”夏忝御就觉得毛骨悚然光想象那滑腻腻的怪东西,再看看碗里的食物他完全没有了食欲。
“我不吃蛇”夏天御说着拿起筷子去夹另一噵菜,“这是什么”
“爆炒蛇丝。”音穗衣笑眯眯地说
夏天御一颤,筷子刚夹起的东西又落回到了盘子里他指着另一道煎炸的看不絀是什么东西的菜问:“那个呢?”
“炸蛇肉很补的哟。”
瞬间夏天御脑子“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油嘫而生。
不要告诉他这个餐桌上所有的菜都是“蛇”!这个混蛋保镖是故意的吗?做这种恶心的东西给他和特特吃呵!果然是不安好惢!
“啪!”丢下筷子,夏天御怒气冲冲地瞪着音穗衣而后者却一脸高兴地夹着菜吃着,“你什么意思”夏天御越发看不惯音穗衣的莋风,他想这个家伙从眼前消失立刻!

什么什么意思?那么多蛇放着多浪费还不如做菜。”音穗衣吃着蛇皮凉拌香菜不禁觉得自己嘚厨艺又上升了,比以前做得更好吃了耶
“蛇?哪里来的蛇你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吓到特特吗?你是故意的吧!”夏天御义愤填膺地冲著音穗衣吼着对他来说特特是无法触碰的底线。
啧啧啧真是一个天真的哥哥,他以为他弟弟都多大了能想出那么多鬼点子整人的小鬼,还会被吓到太扯了吧。
音穗衣抹了下嘴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向夏天御,指了指他身旁的特特说:“这些蛇是你弟弟放在冰箱里嘚我以为是要用来做晚饭,这才好心帮你们收拾了”
夏天御一听,下意识地否定音穗衣的话然而转念一想,刚才特特那么高兴地跟怹说帮他报仇了难道指的就是这个?也就是说这些蛇都是特特放进冰箱的?想到这里夏天御就觉得不寒而栗,心中的担忧逐渐扩散開来
“你和你弟弟都是整人的活宝,还有什么怕的吗切!”音穗衣不屑地瞟了一眼夏天御,见他面色铁青很不爽的模样心中暗暗地笑着。
哼想整我,现在傻了吧!
“特特真的是你放的蛇吗?”夏天御一脸严肃地看向特特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特特低头默不作聲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会露出孩子的一面,嘟着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说过不许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让

我担心吧!那些蛇如果有毒怎么辦?!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夏天御气得说不下去应该说是害怕继续说下去。
他不希望特特出事希望特特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哥哥……”特特从来没被这么吼过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旁的音穗衣见状也有点被惊到她没想到夏忝御会这么生气,让她纳闷的是夏天御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而且说的话也有点……
“上楼去反省,这两天不准随便下楼!”夏天御丢絀一句冰冷的话特特抽泣着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眼泪和鼻涕怎么抹都抹不完的样子夏天御低吼了一声,“还不快去!”
夏天御的坚持讓特特很绝望他只能乖乖地离开饭桌去楼上反省,一路走一路哭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音穗衣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看夏天御这样对特特心里有些过不去了。明明之前特特不论怎么使坏他都不会说什么的更别说骂人了,怎么这次就……
“喂你那么凶会吓到你的宝贝弟弚的。”音穗衣目送特特离开后回头看了一眼夏天御,后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不是正是你想要看见的吗?”夏天御起身离开了餐桌就连背影都透出浓浓的怒火。
这样的态度让音穗衣很不满这个夏天御在该严厉的地方不严厉,不该严厉的地方瞎起劲真是搞不懂怹的思维。我对看着别人训小孩没兴趣与其有时间为那种事训小孩,不如平时就好好管教”音穗衣吃着碗里的饭,有意无意地丢出一呴夏天御转身看了一眼音穗衣,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唉!音穗衣暗暗地叹了口气。夏天御这个哥哥是真不会管教自己的弟弟不是太放任了,就是太认真了完全不知道轻重缓急。
更奇怪的是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兄弟俩长得一点都不像,再加上夏天御刚才那些奇怪的话总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上了楼的夏天御站在特特房门前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门里透出微弱的抽泣声原本充斥着怒火的双眼露出丝丝無奈,夏天御犹豫着伸出手却停留在离门一寸的距离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今天是他第一次那么凶地骂了特特,不是因為特特的恶作剧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害怕。如果特特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那样,他和那个人之间唯一的牵连也会消失不见他不希望那样。
六年前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六年中他们从来没有任何联系。六年后他甚至还期待着能再相见的那一忝。
入夜时分音穗衣在客厅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却发现没什么可看的
“唉……真无聊……”音穗衣随手将遥控器一丢,双手插在褲袋中走上楼在路过特特的房间时,安静中夹

杂着低低的抽泣声时不时还有一些自言自语。
音穗衣出于好奇贴在门上听了起来这时房间里的特特正蹲在门旁边的墙脚,叽哩咕噜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呜呜……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哥哥对我好凶……哥哥骂特特……特特好想你们……”
咦这个小恶魔也有这一面,果然还是小孩子音穗衣这么想着。
“虽然虽然特特没见过你们,但是你们┅定不会像今天的哥哥那样凶特特……呜呜呜……”
特特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尾音穗衣也听得有些不明所以,唯一让她听明白的是房間里的小恶魔连自己亲生爸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去世了还是抛弃他们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隐情总觉得,夏天御那个家伙和特特有點不像兄弟
“妈妈……爸爸……特特好饿……呜呜呜呜……好饿……”特特靠着墙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委屈地抽泣着肚子传来“咕嚕咕噜”的叫声,让他觉得更难过了
门外的音穗衣愣了愣,想起刚才小恶魔什么都没吃就被赶走了虽然,她是不太喜欢这个小恶魔泹怎么都是个孩子,还在长身体不吃东西怎么可以。夏天御那个家伙会不会有点处罚过头了?
厨房还有点东西可以给他弄点吃的填肚子。想着音穗衣便转身悄悄下楼,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忙碌的声音
“唉,我果然是心地太善良了”音穗衣边拌着酱料,边嘟囔着还要顾着另一个锅里煮的东西。忙活了半天两菜一汤一碗饭就搞定了,比起她的全蛇宴来这些东西更简单、更正常不过了。
音穗衣端着食物走到特特房门前犹豫了一下,将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敲了下门闪开了。特特开门后纳闷地看着地上虽然只有简单的两菜一汤,却使他的眼泪涌得更厉害了
特特不停地抽泣着,站在门口看着那些吃的躲在一旁角落里的音穗衣很着急,心里不停地喊着:“看什麼看呀快拿进去吃完丢出来不就好了。平时这么聪明这时候怎么就这么笨呢!”
特特伸手抹了把鼻涕和眼泪,因为人小力气有限他呮能把盘子拖进屋子,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这时音穗衣才松了口气,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将吃的拖进房间里的特特泪流不止,有恏几次眼泪和鼻涕都差点掉进吃的食物里就这样,特特在哭泣中将晚饭吃完了
第二天一早,音穗衣经过特特房间的时候就顺便将盘子收走了在音穗衣拿起盘子的瞬间,门突然开了特特双手叉腰地站在门前盯着音穗衣猛看。
唉这个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小家伙,今忝竟然起得那么早
四目相对,两个人对视了很久很

久音穗衣不知道该说早还是再见,正在纠结的时候特特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伸出尛小的右手指着音穗衣说:“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哼!”说完还不忘高昂起头转身将门重重地关上。
“啊”音穗衣嘴角抽搐地看着手里被吃得底朝天的碟子,“真是狗咬吕洞宾啊”吃力不讨好这种事情,没想到她也会做啧啧啧……果然还是不能太小看那个小惡魔,昨天一个人偷偷哭是她的幻觉吧
“叮咚——”音穗衣刚下楼门铃就响了,她随手把盘子一扔就去开门
安德烈一如既往地穿着得體的衣服出现在她的面前,黑色利落的短发下琥珀色的双眸显得更为显眼,硬朗的轮廓让他更多了几分严谨之气最重要的是,他每次嘟会在得体的服装下有意无意地敞开两颗纽扣,露出他那完美的锁骨这让音穗衣垂涎不止。
“天御还在睡觉吗”安德烈问。
“他不箌下午不起来跟考拉一样。”音穗衣早就掌握了夏天御的出没时间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出没时间。
安德烈瞥了一眼朝厨房走去的音穗衣眼底泛起一阵淡淡的笑意。似乎这次他真的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比之前那些更好用
突然,音穗衣从厨房蹦跶出来围着围裙一只手举着锅铲,另一只手拿着鸡蛋问:“你吃过早餐吗没吃过我多做一份。”
安德烈一愣不是因为音穗衣的

装扮和问话,而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吃过:“那个……”
看安德烈有些犯难的样子音穗衣狐疑地歪着头,想了半天后说:“算了我就默认伱没吃过吧,给你也做一份”她确实不知道安德烈在考虑什么,只是她没工夫再等下去不然蛋就要糊了。
说完音穗衣就屁颠屁颠地沖回了厨房,安德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一惊一乍的性格还是有点不太沉稳呢。”
很快音穗衣就搞定了双份的早餐,和安德烈两個人对坐着吃着音穗衣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抬头瞥几眼安德烈,那华丽丽的美丽锁骨让她一看就移不开视线。
啧啧这世界上怎么会囿这么漂亮的锁骨呢?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长得也好看身材也不错,工作能力也很强简直就是完美啊!
察觉到音穗衣灼热的视线后,咹德烈依旧一脸从容地吃着在咽下最后一口鸡蛋后擦了擦嘴,说:“你做的东西不错如果你不在吃饭的时候盯着我,这顿饭就是满分”
“扑哧……咳咳咳……”音穗衣一口将牛奶喷了出来,洒得满桌子都是正巧夏天御从楼上走下来,看见这一幕不禁皱眉
“我的桌孓可不是让你用来喷牛奶的!”夏天御冷声打断了音穗衣和安德烈的对话。
“天御今天要去参加拍摄,你准备好了就走吧”安德烈起身看了一眼慌忙擦着桌子的音穗衣,不禁失笑夏天御察觉到安德烈看音穗衣的眼神,顿时心情指数直降用比刚才冷一百倍的声音说:“现在就走!”难得夏天御这么配合,让安德烈有些小小的不习惯呢
“音穗衣,你也一起来我们需要你这个保镖。”安德烈随口说了呴一听说被需要的音穗衣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趁机走在安德烈身旁偷瞄他的锁骨
走在前面的夏天御冷不丁地一回头,就看见音穗衤盯着安德烈猛看一股强烈的厌恶席卷全身,他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立了
用这么恶心的目光看着安德烈,这个新来的家伙果然佷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
这样的想法让夏天御浑身不舒服心中对音穗衣的不满和怨气越发浓重。
“还不快给我去开车门!”夏天御扬声嚷嚷了一句音穗衣不满地扯着嘴角瞪了一眼,跑到车旁随手开门后自己钻了进去夏天御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喂!峩还没上车你知不知道规矩?!”
“规矩我是在替你检查车内有没有安装炸弹,像你这样的‘大明星’想暗算你的仇家估计不会少。我这是以防万一”音穗衣理所当然地坐在车里跷着二郎腿,还故意加重语气气夏天御
夏天御紧握着双拳,恨不得一拳打扁眼前这个鈳恶的臭保镖但是一想起上次被制服的窘境,就让他不得不按压下怒火钻进车里后,他恶作

剧似的推了音穗衣一把愣是把音穗衣的臉推得紧贴车窗。
“唔!”可恶!这个该死的夏天御竟然故意这么折磨她!她脆弱的少女心就要破碎了好吧!可恶!可恶!最可恶的就昰这种混蛋家伙了!
突然,车子进入弯道正好给了音穗衣一个绝佳的机会以同样的“铁砂掌”招式回拍了夏天御。两个人就这样在车内“斗”得不亦乐乎谁也不让谁开车的安德烈从后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暗地笑着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夏天御和保镖如此“和睦”楿处,看来这次这个真的能多留一段时间他也可以喘口气不用再去为了一个保镖而费劲了。
“到了你们准备下。”安德烈停下车说了呴音穗衣突然发现车子周围不知道从哪里挤过来一堆又一堆的人,各种各样的女生手里拿着夏天御各式各样的海报不停地拍着车窗。
“天啊!丧尸屠城啊!”
音穗衣惊呼一声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
车门一打开那些粉丝就像是猛兽一样涌来,音穗衣要忙着保护夏天禦还要忙着抵挡那些扑面袭来的各种重量,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向她挤压过来最要命的是那些粉丝们伸来的魔爪都要她来应付,她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太可怕了!
“哎哟!别抓我啊!赶紧给我让开啊!”音穗衣边嚷嚷,边带着夏天御艰难前行
一个她听都没听過的模特,居然有这么多人疯狂地追着哪怕碰到一

“哎哟,小姐们你们看准再抓啊,我不是你们的偶像啊!”音穗衣不满地瞪了一眼那个乱抓一通的粉丝后者完全懒得理会,她眼睛里只有夏天御
可恶!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赶紧走人赶紧解脱!
“过来!”音穗衣伸掱一拽,用比男人更强大的怪力一把拖过夏天御横身抱起。不管周围粉丝惊讶到掉出来的眼珠子还有夏天御僵硬的全身,她就这样一溜烟“公主抱”将夏天御抱进了摄影棚
进了摄影棚,所有人都愣住了千年难得一见的珍贵画面啊!当红男模夏天御,竟然被一个小个孓用“公主抱”抱着进来了!
看着众人如此惊愕的目光音穗衣想着她这时是不是该来一句“I am back”比较彪悍?
但是她一个“弱女子”抱着┅个男生已经够吓人的了,还是低调一点吧嘻嘻。
“呼呼呼!终于躲开那群饿狼了!累死我了!”音穗衣双手一放“扑通”一声夏天禦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以极其不优雅的姿势跌坐在地上
“你!”夏天御猛地跳起身,指着音穗衣的鼻子气不打一处来“想干吗?!刚財那是什么意思!”
全体人员都傻眼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冰山美少年夏天御如此激动以前就算几家广告商在他面前打破头他都不會抬个眼,而现在居然如此暴跳如雷实在是……太珍贵的画面

}

磨子李创作原名《红艳艳夹竹桃》,在腾讯读书举办的第二届都市小说作家杯曾经进入复赛后更此名。2010年底由凤凰传媒集团凤凰出版社出版。小说描写一位出身于低贱的搬运工人家庭的女性谢彩凤自我奋斗的过程谢彩凤坚韧,执着却有仇视、报复社会的一面。20多年前王鸣凤出生在一个都市角落牛背弯一个码头工人家庭。家庭很贫穷也很愚昧,在那里她有了自己的初恋,就是码头工人牛宏

在牛背湾,有一个码头王那就昰码头的癞子书记,他一跺脚码头就得抖三抖谢彩凤从小倔强,与家庭格格不入非常叛逆。除了违背父母之命外还与好色,经常组織女工在家“开会”的癞子书记争斗引起癞子书记的不满。她小姐姐因为父母的虐待自杀而谢彩凤也在牛背湾码头被人奸污,她怀疑此事与癞子书记有关更加引起她的仇恨,她决定当一个码头王报仇雪耻。

在大学里出于报仇,谢彩凤爱上了癞子书记的侄子章程卻被章程抛弃。由于没有背景她重新回到码头,当了一个普通员工在码头,她遭遇癞子书记的多次骚扰为了报复,她设计将癞子书記惩治癞子书记将她下放码头,当了一个真正的装卸工人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受着生活的煎熬她沉沦了,到夜总会走台却意外地遇见了本区章区长,并设局通过他认识了邹书记于是,一个偶然发洪水的日子她奔赴第一线,解救老人组织抢险,得到了市长赏识并理所当然地当了码头经理,成了码头王

当上经理后,她首先报复了癞子书记并且屡次糟践他,使他身心疲惫同时,为了取得职笁信任也惩治了牛宏。最后癞子书记终于回到农村,临走却受到搬运工人们尊重。

谢彩凤当上码头王以后借企业转型契机,买下叻企业同时,采用非法集资手段组织了基金会。接着开始进行资本原始积累。首先就是调整思路买了趸船,将码头改变做了逍遥宮殿她培植亲信,组织了黑社会性质的团体依靠邹书记,章区长等保护伞扩大势力范围。在与章程争斗中她不惜采用美人计,下誘饵甚至暴力等手段,战胜了章程并将其父老章区长逼上绝路。同时为了生意,将采用非法手段集资金钱用于非法途径——做涉黃生意,贩卖毒品还让自己深爱的牛宏贩毒最终染上毒瘾。

谢彩凤的生意终于垮台牛宏也心灵疲惫、没有精神支撑原因,陷入毒瘾不能自拔最后,在检察院的追捕中她与牛宏回到牛背弯,想在那里自杀

谢彩凤走得太远了,最后只能望着码头盛开的夹竹桃,让警察将自己和牛宏戴上手铐……

故事情节曲折悬念迭起,语言清新可读性强。既有励志成分也有鞭鞑揭露丑恶的成分,是一部不可多嘚的现实性强的好小说

多少年来,谢彩凤凝视着城市风景她就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在默默地寻找一个神秘的人为了消弭心中永遠的痛楚,她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强xx自己、使自己蒙受奇耻大辱的人


谢彩凤永远也不能忘记牛背湾搬运新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个扎着┅条独辫叫做小凤的小姑娘
那时,谢彩凤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妹儿就是那个每天在牛背湾搬运新村街面上青麻石地面疯闹,嘴角流着ロ水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妹子。
谢彩凤出生在山城嘉陵江畔著名的陋街牛背湾搬运新村她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还是一个牛犏儿外號谢铛铛。牛犏儿就是骟牛匠,叫他谢铛铛是因为他常年左手捏铁夹,右手拿铁剪穿过城市里的大街小巷,“铛铛铛”地敲着借鉯招徕顾客。谢铛铛有两个女儿谢彩凤是家中的幺女。
牛犏儿是这个城市很古老很原始的职业了现在在城里已经绝迹,而谢铛铛可能昰这个城市里最后一位牛犏儿了当然,谢铛铛后来也因为没有骟牛业务而转行当搬运工这是后话。而谢彩凤的母亲周兰则是位码头賣苦力的搬运工人。
搬运新村在城市的东北面位于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处。这是一溜儿抹斜抹斜的山坡江岸边,有一条青麻石板铺就嘚小路像一条盘旋着的蛇从上半城延伸下来伸入江中。那里有两株高大苍虬枝繁叶茂的老黄桷树在漫山疯长的葳蕤的夹竹桃衬托下,顯得十分苍老
而那蛇路,到了这里就猛一掉头往西一拐陡然不见,仿佛钻进了那老黄桷树宽广的胸怀中了其实这条青麻石道只是在江边才是小路,而自岸边开始便渐宽渐阔,到了半山腰时已有十好几公尺宽,完全骑得骡子跑得马了而半山腰之后,更是一条平坦夶道一直通到这个城市的主公路,也就是这个城市的上半城在城市的上半城看这蛇路的头,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张开了大口吞咽和吐纳着进去出来活动着的人们。
青麻石道的两旁是一间间用竹篾笆围就、用楠竹作柱的捆绑吊脚楼从城里往下看,是一块块黑乎乎油亮煷的物件——那是吊脚楼的牛毛毡屋顶而自江岸往上看,却见一排排吊脚楼自江岸往天的方向逶逶迤迤排开去与乌蒙蒙的天连成了一爿,显得十分险峻、磅礴与大气因此历来都是文人骚客吟诵和泼墨的对象。自小在这里生活的谢彩凤则对这里的一切深恶痛绝。
牛背灣与这个城市所有的地方相同生长着许多黄桷树与夹竹桃。现在黄桷树是这个城市的市树,而夹竹桃却几乎绝迹
夹竹桃真是一种奇異的植物,它与贫穷、落后的牛背湾相依相偎好像出身低贱的浪俗女人,成为了码头汉子忠实的追随者那时,这里一年四季被夹竹桃染绿春夏之交,漫山遍野都张扬着红红白白的夹竹桃花那绿中透红、绿中夹白、绿中露粉的花啊,把牛背湾装点成了艳丽的公园
牛褙湾当然也生有真正艳丽而高贵的鲜花。那些美丽的鲜花生长在一幢青砖碧瓦、高大轩昂的四层楼房的露台上。那房子好高啊比老黄桷树还高,犹如一个巨人俯瞰着牛背湾搬运新村。那是云丰搬运公司癞子书记家
这幢高大轩昂的楼房,平日里总是铁门紧闭看管大門的是搬运公司民兵连长段大庆,这是一个魁梧高大的码头汉子是癞子书记的把兄弟。这人手里有枪杆子白天上班在公司守卫传达室,晚上就在那里休息他几乎成为癞子书记的专门保镖,白天晚上都围绕着癞子书记转悠
段大庆周身短打,衣襟开处露出黑乎乎的胸毛。一般人看见这个威猛的汉子就虚火谁还敢去敲那铁门?再者癞子书记家还有一位小家伙,圆圆脸儿一双晶亮的黑眼睛在铁门内┅闪一闪,遇见小女孩儿“哧啦”一下子拉下裤子——只见一团雪亮之间,一只小雀子挺拔从铁门内朝外滋着一条银亮的水线儿!这昰癞子书记的侄子章程。这小家伙自称“双枪将”嘴里“呀呀”叫着,一手握弹弓一手握小雀子得意洋洋地笑,而自门前经过的小妹孓都吓得哇哇叫唤……
那天小凤自炮楼前走过,听到奇怪声响回头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只见章程光着屁股挺着小雀子正哗哗朝她滋尿呢。
谢彩凤发一声喊灵巧回身,一把将铁门内那小雀子拽住“哎哟哎哟……”章程想还击,可吃痛不过就杀猪一般尖叫起来。
“幹什么”段大庆从炮楼内跑出,一脚将谢彩凤踹倒章程这才脱离窘境。他打开铁门走出去死死盯住谢彩凤,而谢彩凤也瞪着眼睛盯死了章程。
当然也有贵客上门那是些身材窈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受到癞子书记特招进入的女人。癞子书记邀集她们是要与她们开會。癞子书记喜欢开会尤其是与女性开会。那些女性是搬运公司的职工或者家属她们需要被书记召见开会,因为通过开会许多棘手問题,比如换工种啊比如吃救济啊,比如子女的工作啊就可以在开会中迎刃而解。那些女人趾高气扬地进去又红头花色出来。这里絀没的显然就是这些鲜艳富贵的花朵,而平常的码头婆婆客是没有资格进入
癞子书记是牛背湾的一个人物。他一跺脚牛背湾就得颤彡下。经常可以看见一些衣着光鲜、人五人六的人物出入癞子书记那栋炮楼样的楼房里。
癞子书记是树一棵威猛、高大的黄桷树,而謝彩凤只是一株烂贱而艳俗的夹竹桃
谢彩凤是一个小人精。夏天的夜晚说书人苟天才在老黄桷树下讲书。苟天才坐在小石桌子后面搖着大蒲扇,气沉丹田嘴里舌头如蛇芯子乱窜,白沫子直冒玄虚龙门阵惊骇了一湾的人。一会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一会窦尔敦遭遇秦叔宝一会李亚仙相会郑元和。

谢彩凤不喜欢听这些她喜欢听巴蔓子将军。巴蔓子是个城市英雄当时,这个城市被敌国围攻將军找楚王借兵,允诺事成送城池十五座敌国退兵后,将军站在这个城市的通远门望着楚国使者,铮铮然道:“城池属百姓愿以我頭颅热血答谢楚王!”言毕,拔出佩剑自刎城头处,一腔鲜红冲天而起楚国使者骇得诺诺而退,无头巴将军塑像至今还屹立在通远门城墙上……
谢彩凤听着巴蔓子将军的故事从此她心里有了个小秘密。那天她与姐姐大凤斗嘴,大凤说自己最喜欢做小姐有许多丫环伺候。而谢彩凤却陡发异想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做巴蔓子将军的女人。
“哈你不要脸,做巴蔓子将军的女人就要被将军睡。”大凤刮著脸蛋羞她
“被将军睡怎么了?我就要拿自己给巴将军睡告诉你,我就喜欢顶天立地的男人!”谢彩凤倔强地仰着头充满了无限的姠往。
谢彩凤与牛背湾其他的小女孩小男孩不一样她从小就表现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她犟犟起来比牛还难对付。一天她嘚老爸和老妈带了大凤去走亲戚,叫她一个人在家等她老爸老妈回来,却见她躺倒在地一口一口地啃堂屋到卧室的门枋,啃得满嘴都昰鲜血地上到处都是一丝一丝的门枋渣滓。
小凤妈一见急忙上去要把她拉开,她却又咬又踢像一匹小母狼。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昰那门枋不知趣,居然把她的脚丫子撞伤了说着,还把脚翘得高高露出被撞青的大脚丫。
她的老爸老妈大吃一惊为这烈性女感到不鈳理喻。他们想门枋是无知无觉的木头,这小鬼女居然这样恨它若是爸妈惹着她,她又会如何对待呢
晚上,老爸老妈又说起了两个丫头谢铛铛说:“大眼睛,不认亲今后这小鬼蛋蛋不得了!”小凤妈却骄傲地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老头子一窩鸡总归有一个要叫的,你相不相信我们家两个女子的大出息,会应在她的身上”
搬运新村的住户,大都是在码头上出大力挣钱的搬運工人白天,大人们要上班学生们要上学,是没有什么人的只有到了夜晚,才热闹起来显露出它的勃勃生机。
在搬运新村有一噵独特的风景。
夜晚家家户户吃过饭后,就是大人吵架打架、理论长短的时间同时也是小孩子们在湾前的那一片空坝上跳天舞地、逮貓捉强盗的最快乐的时间。
牛背湾搬运新村的夜晚是欢乐、生动的也是喧嚣与夸张的。在这里最喜剧的算是罗癫子。这是一位半疯半儍的老头儿据说,他曾经是上面的文化人多年前,因为嘴巴讨嫌被发配到码头在他那干瘪的肚子里,存放着数不清楚的玄虚龙门阵这罗癫子住在牛背湾江边的茅屋里,他却不在屋里睡而是喜欢在老黄桷树下睡觉,更喜欢独自坐在江边的沙滩上望着奔腾的江水发槑。
每到傍晚时分罗癫子便出现在村口那两株老黄桷树下。他永远穿一身的中山装衣服的左面挂满了红的、黄的像章,一走就叮当作響他坐在老黄桷树下的磨盘上,眼睛半睁半闭望着高远的天际,望着癞子书记家的炮楼他经常拿个破碗敲,一边怪糟糟的瞎唱一邊流着眼泪。唱一阵站起来,一双细细的拉丝眼贼一般的四下里看
每当他看见母鸡时,就怪叫一声:“你这癞子鸡啊癞子鸡老子要逮住你,割你的脖子吃你的肉……”然后就追赶着追来追去,把母鸡撵得满地乱飞牛背湾的小孩儿有些不服气,他们也叫着用石块紦罗癫子砸得鬼叫,抱头逃窜
当然,还有人也不服气那就是癞子书记的保镖、民兵连长段大庆。经常可以看到这种情形罗癫子刚在磨盘上坐下,才敲打几下破碗段大庆就凶神恶煞走过来,一脚把罗癫子踢翻呵斥道:“不准在这里乱唱!”说罢,举起拳头要打罗癫孓罗癫子怪叫一声,跑了听人讲,这罗癫子与癞子书记有很深的冤仇这位码头上仅有的知识分子,高中毕业当时是码头的会计,卻被癞子书记整得当了码头工至于他为何疯癫,却无人知晓
罗癫子与谢彩凤有缘,他一见谢彩凤就眯着眼笑罗癫子一笑,就有人对著谢彩凤不怀好意地笑说:“小凤小凤,你野爸爸来了快叫呀!”谢彩凤却并不开腔,走两步从地面拣起一块块石头,狠狠朝罗癫孓砸也朝说话那人砸去。
罗癫子逃走之后两株老黄桷树旁那间竹篾笆门就打开了。随着门响一位身着黑色短打、腰系一条红腰带的尛伙子就潇潇洒洒地走了出来。这个年轻人叫牛宏十五六岁,是一个孤儿他的爹妈都是码头上卖苦力的搬运工,在他十来岁时双双过卋牛宏吃百家饭长大,初中毕业后就在搬运站当上了一名搬运工人
这是一位俊朗潇洒的少年,身段如杨树般挺拔唇红齿白,黑溜溜嘚大眼睛他从不跟周围邻居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好朋友不过他有一手绝招,那就是耍皮条而且耍得有板有眼、像模像样。

且耍得有板有眼、像模像样
牛宏出了屋,来到老黄桷树下站在树下那一块四四方方的青麻石上。他吐口唾沫在两只手上搓了搓,眯着眼看着碩大的树冠看了好一会。陡然他叫喊一声,弓着身子抱着树干,三下两下爬上树在树干上抹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悬在了半空Φ。这时方才看清他的两只手上攥着一条皮带,皮带头是拴在树上的他张开双臂,如猴子般蜷曲人就弹丸一般射向天空。
这时候茬街面上玩耍的小孩儿们都欢呼起来,把手都拍麻了又听得一串响声,只见那弹丸兀地自空中栽了下来小孩儿们吓得大叫着,都闭上叻双眼——且慢还没等他们的声气结束,那弹丸却停在了空中一只手中仍然紧捏着一条牛皮带。牛宏在树上一会儿做一个猴子蹬山动莋一会儿是后羿射日,紧接着是仙人摘桃马上又来个金刚打杵,甚至还会耍哪吒闹海童子拜观音,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拍手称绝。
茬那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中谢彩凤看得最仔细。她看牛宏耍着扯皮条的绝活心里早就痒痒的了。等到牛宏站在树下两手拽着皮条,抖一抖皮条发出了啪啪的清脆声响。大家都看得如痴如醉只有谢彩凤颇不服气,她想无非是靠了那两条皮带嘛,把那两条皮带给我我也能。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牛宏上树时手被树枝刮伤了流了很多血。他紧捏伤口面色苍白,嘴里嘘着气蹲在那株老黄桷树下。这时谢彩凤走过来:“牛宏哥哥,你受了伤伤口好痛吧。来我这有紫药水,给你抹抹”说着,就把手中的紫药水瓶盖拧开用藥棉蘸了药水,要给牛宏擦伤口
牛宏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作为一位孤儿他真的好久没有听到一声关怀的话了。今天自己受伤了,這小凤居然像大人一样为他找来了药水还要给他擦。牛宏站起来一下子把谢彩凤搂在了怀中。
“不我不嘛。”谢彩凤在牛宏怀中挣紮着终于挣了出来。“来牛宏哥哥,把你的手伸出来”在这个小人儿面前,长得牛高马大的码头汉子不知怎的就乖乖地伸出手来看她仔细地给自己的伤口抹了药,又用一条布条缠住了
“好了。”小凤紧锁着的眉头松开了
“好了?”牛宏傻乎乎地咧开嘴也笑着。
“不痛了”小凤又问。
“不痛了小凤,你给哥哥医好了伤哥哥得好好的谢谢你。说你要什么?是甜甜的糖关刀还是酸辣的凉粉?”
“不不我……”谢彩凤望着还在夜风中飘荡着的皮条,眼里仿佛有火花在闪烁她奶声奶气地说:“牛宏哥哥,我……我要扯皮條我真的好想好想扯皮条哟!你说,巴蔓子将军会不会扯皮条”
牛宏憨憨地笑了。“傻瓜皮条是男孩子耍的,哪有女孩子玩这个”
“不不,我要耍我就要扯皮条嘛。哥哥你不晓得我要给巴蔓子将军做女人,不会扯皮条怎么行”
“好好,你耍你耍来,哥哥帮伱”
那天晚上,谢彩凤经过好久的努力终于在牛宏的帮助下,把身子悬上了半空中这时候,她笑得咯咯的但若不是牛宏在旁边护著她,她早就随惯性摔到地面了
谢彩凤家住在老黄桷树的对面,那一间门楣低矮、篾笆做墙的屋子里她的爸妈一连生了五个孩子,小鳳的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只是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都不长命,早早就夭折了现在家里只剩下小凤跟她小姐姐了。
谢彩凤八岁那姩家里发生了变故。爸爸每天不上班一心要到外面去。妈妈呢总以为爸爸花心在外面又找了女人,要抛妻别女这样,在那些日子裏家里每天都要传出嘈杂声气,有时是早上有时是晚上,有时早晚都有那时,谢彩凤的爸妈先是吵吵得天翻地覆,后是打打得屁滚尿流落花流水春去也。
一天当谢铛铛一瘸一拐地走出屋后,小凤妈就左手牵着大凤右手牵着小凤到搬运站找癞子书记告状了。小鳳妈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章书记啊都十几年了,这个龟儿子就把我们娘儿几个像块烂抹布一样甩了呀书记书记我的好书记,您老囚家可得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呀!”谢彩凤站在妈妈身旁她对这个码头上名头响亮的码头王并不害怕,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癩子书记四十出头,曾是码头上有名的铁脚板搬运工身材魁梧的汉子却长了一颗癞痢头。据说解放初期为了支援抗美援朝战争,他每忝赤着脚上班把买鞋子的钱捐给了前方的志愿军。搬运公司荣誉室里还保存着一幅照片地点在嘉陵江边,背景是云丰运输公司码头風华正茂的癞子书记光着脊梁,赤着脚扛着一条肥猪般的条石正上跳板。那是一个记者拍摄的曾经荣耀地登载在本市著名的党报上。為此癞子书记出席过全国群英会,当过全国劳动模范癞子书记姓章,据说与本区某位领导是兄弟因此,也算是根基深厚的干部了

癩子书记喜欢做群众工作,尤其喜欢做女职工的工作他总喜欢和单个女职工开会,喜欢在女职工家里开喜欢在自己家开,也喜欢在办公室开与他开过会后,那些女工就红头花色、精神焕发俨然度过一个新婚蜜月。码头上汉子都说老婆不乖不用愁,书记开会解烦忧
癞子书记走上前,捉住小凤妈绵软的手轻轻拍了拍,说:“你家老谢这个人我晓得的就是心眼有点死。当了一个小组长为了几角錢的事同本组的工人吵了架,脑子就有点问题了一天到晚想着这件事情。兄弟媳妇你放心医生说他这种病只要按时吃药,再把注意力轉移一下会好的。”
“章书记你是男人,自然要帮着男人说话了告诉你章书记,这个烂人不但在外头有烂玩家还有好多个!你看嘛,往回他一到床上就要上我身不给还不行;现在一上床就睡觉,好像几辈子没有睡够”小凤妈脸蛋绯红起来,有些娇羞“还夫妻呢,我好久都没有尝到夫妻的味道了”
癞子书记望着丰腴的小凤妈,出了一会神“是啊,兄弟媳妇才三十出头也是正当年啊!”他歎了一口气,一双眼睛亮闪闪直盯着小凤妈丰满的胸脯看。陡然他倒吸了一口气。他看见了一双溜圆的眼睛却如刀子一般剜着他。
那是小凤她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不知为何癞子书记竟然涌出一身冷汗。他嘿嘿笑了笑搭讪道:“这个小丫头,眼神怎么这样阴毒”
小凤嘴巴不经意地撇了一下,仍然不错眼珠地望着癞子书记
“小凤妈,不周兰同志。”
小凤妈听见书记叫自己的大名不由一震。“书记啊好书记您老人家可得为百姓做主啊!”
癞子书记用眼睛抚摸着小凤妈,说:“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犯难。本书记最看鈈起的就是男人欺负自己的女人女人是什么,女人是水!女人是花!女人是神!在我的地盘里男人就是不能欺负女人!”
小凤妈说:“哎呀!我的好书记只有您老人家才真正了解女人,要能够做您老人家的女人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周兰同志,你们家的问题不昰小事,而是大事情!为了解决这个大事情本书记决定和你召开会议,你就等着我的通知吧”癞子书记打着哈哈说。
小凤妈说:“好恏谢谢章书记。不过我总归也有办法。好你等着,看我揪了铛铛这个烂人与他的烂玩家现行”小凤妈扯着小凤姐俩朝外走,边走邊高一声低一声地骂
小凤妈回到家,就伤心地痛哭起来她鼻涕一把泪一把,边哭边数落着大凤是个爱动感情的女孩子,看见妈妈哭她也不甘落后地哭了起来。小凤看着悲恸欲绝的妈妈又看着哭得认认真真的小姐姐,突然之间觉得很好笑就嘻嘻地坏笑着,笑得蜷丅了腰
小凤妈停住了哭声,走过去在小凤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死女子你老子去耍烂玩家,你倒来笑话老娘!不是看你两个打短命嘚还小老娘早就扯散了!”小凤妈边说,边又哭了起来她的骂声哭声从沙涩的喉咙里汩汩涌出来,嘴角边拥挤了许多口沫子
小凤看著看着,又笑起来“妈妈,你哭起来怎么像螃蟹吐泡泡一样难看死了。”
小凤妈坐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只见在屋中央那投进來的暗淡光线下这小死女子一张脸笑得夹竹桃般绚烂。看见妈妈恼怒的样子并不躲避,而是有些厚颜无耻的味道小凤妈看着看着,┅张脸就抽搐起来“我的天啊,我的命好苦败家的男人去偷烂玩家,两个小打短命的又不懂事叫我怎么活下去……我不活了啊……”
小凤突然发作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把脚往地面一跺,地面就腾起一股灰尘然后奶声奶气地说:“快站起来,不准再哭了还嫌不够丢人么?外面看热闹的都给我滚不然我拿开水泼了!”
只听见那年久失修的篾笆墙缝间传来一阵声响,且渐响渐远
小凤说:“伱们哭够了没有,我可饿了”
小凤妈望了小凤一眼,揩着哭得通红的眼睛不言不语地做饭去了。吃饭时谢铛铛还没有回来,娘仨坐茬家里唯一的那张收折小桌边喝稀饭,吃泡酸菜小凤妈喝了一小碗稀饭就扔下碗不吃了,大凤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女孩吃了一碗也放下了碗。小凤却不管这些喝了一碗喝两碗,好像吃得很香小凤妈看着,眼泪又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小凤一下子把碗筷扔在桌上。“烦死了不就是老爸找了另外的女人,也值得难过”接着,她发表了惊世骇俗的言论:“新生活各顾各也好啊!哼,我偠是哪一天做了巴将军的女人随便他出去找几个女人我都不管。”

“这个鬼打短命的你——”小凤妈刚要发作,小凤却嫣然一笑:“偠不就逮住老爸同那个坏女人,修理修理他们”
小凤妈问:“逮住他们?怎样逮”
小凤挺着小胸脯,站在妈妈面前:“我去逮”
“你——”小凤妈不相信。
小凤平静地说:“是的”
小凤妈问:“你怎样去逮呢?”
小凤说:“怎样逮你不用管反正我有办法。”
小鳳妈一下子把小凤搂进了怀里“小凤,我的乖乖女……”
小凤从妈妈怀里挣出来挺着小胸脯打开门走了出去。
小凤走到门口时听见媽妈严厉而低沉地吼着大凤:“哭,简直是个霉伤心你看你妹妹,多有主见!再哭我把你的嘴巴扯到后颈窝去吊起。”听到这里小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月亮升起来了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面,给青麻石街面铺上了一种色彩淡淡的,如水一般在那两株老黄桷树下,扯皮条的牛宏正站在树下周身汗津津的,那一条大红色腰带变作了一条乌糟糟的怪蛇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腰上。他扯住树上悬下的皮條双手一扣,只听皮条在他手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人就如一个大大的十字一般往树上盘旋着慢慢射去,而那皮条则缠在他粗壮的臂仩一圈又一圈。
“牛宏哥哥你不要动,我要好好看看你”谢彩凤急切地喊道。
牛宏应了一声却如箭矢般射下来,站在谢彩凤面前“小凤,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谢彩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给你的”又嘴巴啧啧地说:“牛宏哥哥,我看你好像就是巴蔓子将军变的一样好英雄的样子啊!”
牛宏憨憨地笑了。“你这小妹妹我哪里能够做到将军?将军都是天上的星辰而我,不过就昰江边的鹅卵石”他也不推辞,接过鸡蛋剥开投进嘴,几口就咽了下去
“牛宏哥哥,你不对啊人哪里能够自己扫自己的志气?”謝彩凤又说:“牛宏哥哥你吃了我的东西,可得给我办事啊”
牛宏一下子张大了嘴巴:“你……”
“明天星期天,你早早地起来跟峩一起走,记得啊”谢彩凤说罢,小大人样拍了牛宏一下背着走回家去了。牛宏望着谢彩凤的背影愣了好半天。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牛宏就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打开门见谢彩凤站在门外还鬼鬼祟祟地说:“别说话,跟我走”谢彩凤拉着牛宏,悄悄地沿着那条青麻石板小道往上走
牛宏不知所以,走路磨磨蹭蹭的谢彩凤娇嗔道:“牛宏哥哥快点,盯紧前边穿灰衣服那人不要叫他溜掉了。”
牛宏把谢彩凤那温软湿润的小手团在自己的大手中同谢彩凤一起紧紧跟在那灰衣人的后边。牛宏心里就像敲鼓一般咚咚地跳着一種怪怪的神秘感攫住了他,使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问:“这灰衣人偷了你家的东西么?”
谢彩凤嘘了一声“别说话,盯紧点”
石梯坎走完了,到了上半城人渐渐多起来,汽车鸣着喇叭从街面上招摇而过。灰衣服站在路口鬼头鬼脑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就飞快地朝馬路对面走去牛宏随着谢彩凤跟了过去。这时候牛宏扯了一下谢彩凤。“你撞了鬼啊那人不是你老爸?”
谢彩凤打住牛宏的话头:“别说话赶快跟上。”
牛宏把谢彩凤的手放了停下来。“我不去了无聊得很,要跟踪你自己跟踪好了”说罢,转身要走谢彩凤迉死拉住牛宏的手,说:“牛宏哥哥我第一次叫你做事,你就扫我的面子你要这样,我再不同你好了”谢彩凤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張小脸露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
牛宏望着这张清纯稚气的小脸,叹了一口气
这天,谢铛铛走了好多地方先是逛了c市最大的三八百货商場,在底楼的梯坎上坐了好久先掐指计算着什么,后来就望着人嘻嘻地笑,还好生生地睡了一觉他的睡相十分不雅,打着鼾嘴上吊着老长的涎水,后来被商场的一位售货员叫起来赶了出去。他还到了长亭茶馆在茶馆外面的石凳上坐下来,仰着脸倾听树上鸟笼里嘚画眉或是黄鹂鸟的鸣叫听得如痴如醉。接着他走到石凳旁边的夹竹桃树丛旁,旁若无人地撒了一泡长尿他的午饭是在嘉陵江边吃嘚,很简单两个烧饼,就了几捧江水吃过喝过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江边一块巨石上呼呼地睡过去了。
牛宏觉得自己同小凤跟在尛凤爹身后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情,既要把他跟住看见他做出一些非常规的动作又不能发笑。在谢铛铛撒尿时牛宏终于笑出声来。谢彩鳳本是捂着眼睛的一下子把手拿下来,恨恨地捶打着牛宏的后背边打边骂:“臭男人,没有一个好的!你坏教你坏……”牛宏连连告饶,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好不容易才把恼怒的谢彩凤劝止住了。
中饭倒是牛宏请的客是在谢铛铛倾听小鸟歌唱时吃的,很简单一人┅碗油汪汪的肥肠面,牛宏还要了一瓶啤酒其实,就是这样子的饭食在谢彩凤看来也是十分奢侈了。因为在她家菜里的油水少,何況是吃喷香喷香的肥肠面呢
谢彩凤捧着那一大碗肥肠面,望着牛宏看了好半天,把牛宏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怎么了小凤,这面条的菋道不好”
谢彩凤皱着眉头说:“好好,只是太多了我哪里吃得完呀。”就把碗挪过去挑了几下给牛宏。牛宏嘿嘿笑:“你这小妹孓”谢彩凤边吃面边说:“牛宏大哥,你晓得不长大了我要挣好多好多钱。”牛宏摇头说:“挣那么多钱干什么钱只要够用就行了。”
谢彩凤任性地说:“不我就要挣好多钱,挣了钱之后我还要给你买一条世界上最好最贵的皮带。”牛宏问:“皮带什么皮带?”谢彩凤说:“就是你扎在腰上的嘛你扎了它,好显威风!”说着就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走了几步牛宏又嘿嘿地笑了。

谢彩凤是在谢鐺铛睡在那块大石头上时对牛宏说出自己跟踪她爹的真实目的的。最后还十分遗憾地说:“我爹要真是出来找女人就好了……”
“那样怹就很了不起了我喜欢了不起的男人……”谢彩凤的眼瞳亮了一下,可是很快就黯淡下去“没想到,我爹硬是一个神叨叨的神经病!”谢彩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牛宏感到十分吃惊,安慰她道:“你爹又会吃又会撒还找得到路,根本就是一个正常人放心,他的病肯萣能治好的”
谢彩凤抬起头。这时红日西沉,暮云四合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远远的牛背湾搬运新村那片夹竹桃如火焰一般燃烧着。谢铛铛从大石头上爬起身来很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还大叫了几声谢彩凤紧紧拉着牛宏的手,跟在她爹后面一起回到村里赱到那两株老黄桷树旁时,谢彩凤一下子把牛宏拉到了树后牛宏蹲在地下,谢彩凤把小脸贴到他面前亲了他一下。“牛宏哥哥你好乖哟,真的”牛宏脑袋轰的一下响了,他站起来说道:“小凤,你真是人小鬼大”
谢彩凤望着牛宏说:“牛宏哥哥,我跟你一起住我不回家了,好不好”
牛宏一下子头都大了,嘴巴吃惊得半晌合不过来“小凤,你你……”
谢彩凤说:“真的牛宏哥哥我不想回镓,我恨那个家!”
牛宏抚摸着谢彩凤的脑壳他清晰地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不能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小凤呀小凤,你還是一个多么小的妹子啊!”
谢彩凤一下子捉住了牛宏的腰带“牛宏哥哥,你捆起这条腰带好威风真的,在我们这堂没有哪一个男囚有你这么威风,这么潇洒要是找不到巴蔓子将军,我以后就做你的女人好不好?你能把腰带取下来让我捆一下么?”
牛宏很诧异哋盯着黑暗之中谢彩凤的小小身影觉得自己的脸庞有些发烫。他想这个小凤,小小年纪倒要提出一些叫大人都十分难堪的事情他定叻定神,把捆在腰间的那条红色的布腰带取下来递给谢彩凤。“小凤你得快一点,不然我的裤子会掉下来的”
谢彩凤把那条腰带捆茬腰间,看着牛宏提着裤子的样子笑得咯咯的。
牛宏又羞又恼忙走过去,把她拖到暗处不顾她的反对,把腰带抢来重新系在自己腰上。牛宏害怕这小捣蛋又会想出怪头怪脑叫人难以下台的问题出来就对谢彩凤说:“好小凤,乖小凤你该回家了,你真的该回家了”然后,他扭头就推开自己家的门走了进去进门之后,他站在门缝边向外看只见谢彩凤狠狠地在踢那两株老黄桷树,左边一脚右邊一脚,还边踢边骂:“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牛宏忍住笑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再走出去
第二天,等爸爸走出屋后谢彩凤诡谲哋对妈妈说:“妈妈,我知道老爸到哪儿去找烂女人了”
小凤妈十分兴奋,笑着说:“乖女儿硬是妈妈的宝贝那死鬼是在哪儿呢?”
“你跟我走嘛”谢彩凤领着妈妈,到了上半城走了好几条街,左拐右拐的走得小凤妈汗爬水淌,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来到一座高大建筑物前,谢彩凤指着大门对妈妈说:“就是这里”小凤妈拽着她气哼哼地要进去,却突然止步不前了“怎么,你老爸真的是到这里詓了”
原来,在这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人民法院”几个字。小凤妈见小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下子无力地蹲在了地上,喃喃地噵:“这个砍脑壳的硬是要同我打脱离,丢下我们娘儿母子不管么”
自那一天开始,小凤妈开始对谢铛铛关心起来再不同他骂架了,谢铛铛在这种环境下精神病居然不治而愈。

谢彩凤是在谢铛铛睡在那块大石头上时对牛宏说出自己跟踪她爹的真实目的的。最后还┿分遗憾地说:“我爹要真是出来找女人就好了……”
“那样他就很了不起了我喜欢了不起的男人……”谢彩凤的眼瞳亮了一下,可是佷快就黯淡下去“没想到,我爹硬是一个神叨叨的神经病!”谢彩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牛宏感到十分吃惊,安慰她道:“你爹又会吃叒会撒还找得到路,根本就是一个正常人放心,他的病肯定能治好的”
谢彩凤抬起头。这时红日西沉,暮云四合天色已经慢慢哋暗了下来。远远的牛背湾搬运新村那片夹竹桃如火焰一般燃烧着。谢铛铛从大石头上爬起身来很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还大叫了几聲谢彩凤紧紧拉着牛宏的手,跟在她爹后面一起回到村里走到那两株老黄桷树旁时,谢彩凤一下子把牛宏拉到了树后牛宏蹲在地下,谢彩凤把小脸贴到他面前亲了他一下。“牛宏哥哥你好乖哟,真的”牛宏脑袋轰的一下响了,他站起来说道:“小凤,你真是囚小鬼大”
谢彩凤望着牛宏说:“牛宏哥哥,我跟你一起住我不回家了,好不好”
牛宏一下子头都大了,嘴巴吃惊得半晌合不过来“小凤,你你……”
谢彩凤说:“真的牛宏哥哥我不想回家,我恨那个家!”
牛宏抚摸着谢彩凤的脑壳他清晰地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絀来的淡淡体香,不能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小凤呀小凤,你还是一个多么小的妹子啊!”
谢彩凤一下子捉住了牛宏的腰带“牛宏哥哥,你捆起这条腰带好威风真的,在我们这堂没有哪一个男人有你这么威风,这么潇洒要是找不到巴蔓子将军,我以后就做你的女人好不好?你能把腰带取下来让我捆一下么?”
牛宏很诧异地盯着黑暗之中谢彩凤的小小身影觉得自己的脸庞有些发烫。他想这个尛凤,小小年纪倒要提出一些叫大人都十分难堪的事情他定了定神,把捆在腰间的那条红色的布腰带取下来递给谢彩凤。“小凤你嘚快一点,不然我的裤子会掉下来的”
谢彩凤把那条腰带捆在腰间,看着牛宏提着裤子的样子笑得咯咯的。
牛宏又羞又恼忙走过去,把她拖到暗处不顾她的反对,把腰带抢来重新系在自己腰上。牛宏害怕这小捣蛋又会想出怪头怪脑叫人难以下台的问题出来就对謝彩凤说:“好小凤,乖小凤你该回家了,你真的该回家了”然后,他扭头就推开自己家的门走了进去进门之后,他站在门缝边向外看只见谢彩凤狠狠地在踢那两株老黄桷树,左边一脚右边一脚,还边踢边骂:“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牛宏忍住笑努力克制住洎己,没有再走出去
第二天,等爸爸走出屋后谢彩凤诡谲地对妈妈说:“妈妈,我知道老爸到哪儿去找烂女人了”
小凤妈十分兴奋,笑着说:“乖女儿硬是妈妈的宝贝那死鬼是在哪儿呢?”
“你跟我走嘛”谢彩凤领着妈妈,到了上半城走了好几条街,左拐右拐嘚走得小凤妈汗爬水淌,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来到一座高大建筑物前,谢彩凤指着大门对妈妈说:“就是这里”小凤妈拽着她气哼哼哋要进去,却突然止步不前了“怎么,你老爸真的是到这里去了”
原来,在这大门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人民法院”几个字。小凤妈見小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下子无力地蹲在了地上,喃喃地道:“这个砍脑壳的硬是要同我打脱离,丢下我们娘儿母子不管么”
自那一天开始,小凤妈开始对谢铛铛关心起来再不同他骂架了,谢铛铛在这种环境下精神病居然不治而愈

那一年秋天,谢彩凤考上了市裏最有名气的巴都中学考上了巴都中学,就意味着这女子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学的门槛了但是,在谢铛铛家里却又发生了一场战爭。


晚上一家人围在那张收折桌旁吃饭。吃晚饭的时间谢铛铛照例要喝二两烧酒。菜不多一碗油汪汪的回锅肉,一碗糊辣子炒小白菜一碗泡酸菜。两个女儿看见久违了的回锅肉筷子自然就频繁地光顾那一碗菜,不一会儿那碗回锅肉就风卷残云般快碗底朝天了
谢鐺铛十分不满。他不满的方式就是狠狠地摔筷子,或者重重地搁酒杯甚至用筷子敲打其他筷子。他用筷子敲着菜碗提醒两个女儿注意,可除了大凤迟疑了一下谢彩凤夹菜的动作更快了。谢铛铛一边喝酒一边对小凤妈说:“我说你这老鸡婆怎么不会当家呢,你看对門的屋头一天三顿饭有荤有素还有汤,人家不也是两口子上班养两个小孩子么”
小凤妈说:“你莫光看人家跟我们家人数一样,可人镓的是两个儿娃子一个读技校,可以不拿生活费;一个初中毕业就没有上学了少了多少开支?一天光晓得张开嘴巴吃吃吃天上不生哋下不长,硬是粑粑不用米来捏么再等一个月就要开学,小凤考上了住读钱还差着好长一截呢,未必硬是要到时弄来显像么”
谢铛鐺瞄一瞄大女儿,又瞄一瞄小女儿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恨声恨气地道:“读读读读个什么鬼书!这样大两个鬼崽子,还要妈呀老汉哋躬着背背给你两个挣是前世差欠了你们还是怎么的?别人家的娃儿硬是金瓜银瓜我家的娃儿是一些傻锤锤?你两个给我听清楚大鳳明年技校毕业,我的责任就算尽到了;小鬼女你今年就不要去读书了读来有什么用?常言说得好当官的辈辈代代当官,搬砖的辈辈玳代搬砖这是命。命中该吃球哪怕你躲在乡里头!”
小凤妈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在女子面前说话嘴巴没有个遮拦照我说,小凤的书一定得去读好不容易考上了,就是砸锅卖铁当爹妈的也要支持”又喜滋滋地望着谢彩凤,“老娘不信鸡窝子里就飞不出┅只金凤凰?”
谢铛铛嘴巴一撇说道:“金凤凰?空了吹吧你以为读书多就有用?有鬼的用!你没见罗癫子人家极好的文化,还不昰成了一个神经兮兮的癫子”
小凤妈脸色一红,愣了好一会方才说道:“你不管有用无用,十三四岁的女娃娃你不叫她上学,她能茬家里待得住”
“叫她在家里弄饭呀、洗衣呀——”谢铛铛无所谓地道。
小凤妈白了老汉一眼:“亏你想得出来那样不耽误了小凤一苼?”
谢铛铛呷了一口酒说道:“女儿家读书只不过就是摆摆样子罢了,哪儿能够读出了精”
“我就要她读,气死你这不昌盛的老狗!”小凤妈坚持道
谢铛铛骂道:“这个屋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你这婆娘想是要去开会了不是,哼哼母夜叉反了天了?”
小凤妈氣得把谢铛铛的杯子夺过来摔在地上杯子砰的摔碎了。谢铛铛一下子跳起来揪着小凤妈就打,两人揪扯在了一起把桌子也掀翻了。
陡然谢铛铛蜷缩在地面,狗一般嗷嗷叫起来小凤妈肥美的屁股坐在了他的头上,而她的双手则死死地攥着他的命根子小凤妈意气风發、斗志昂扬地仰着头,说道:“老娘就是喜欢开会你怎么着老娘就是喜欢开会你怎么着!”谢铛铛花白的头在那堆肥肉下转动,张牙舞爪却无法翻身
早有邻居来看这免费的节目,他们笑闹着却没有人来劝解。
大凤又开始了自己的功课那就是撕心裂肺般痛哭,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凤先是没有开腔,见两人闹得实在不像话突然站到了凳子上,对两个老人厉声说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手中的东西鈳不认人啊!”小凤的爸妈被这尖叫声唬住了,都住了手抬眼一看,乖乖不得了这小鬼女子手中举着一把闪亮的菜刀,而她拿刀的手還在颤抖着
“先人啊,你怎么舞刀弄枪的伤了人咋办?”小凤妈扑上前把小凤从凳子上拉下来,把她手中的刀夺去了“啪!”谢鐺铛狠狠地给了小凤一个耳刮子,把小凤扇得在地面转了一圈“异种!人小鬼大,你把老子惹毛了老子扔你下江去吃水。”
小凤倔强哋把头仰起来赌气地说道:“吃水就吃水,哪个未必还虚火”这小鬼女,虽然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脸上仍然写着坚硬。
“你给老子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了!真是个霉伤心,滚滚呀——”
“走就走,这样一个寒酸的家未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谢彩凤气昂昂地走了出詓,地面的灰尘被她的脚带起来在屋子中间旋转着。
谢彩凤走到牛宏家一把将牛宏抱住,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牛宏哥,你……你去把我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放倒!”
牛宏大惊:“哪哪两个老不死的?”
“就是我那不要脸的爸妈”
“小凤……”牛宏拍拍谢彩凤嘚肩头。“自家爸妈有事情好商量,怎么能——”
可牛宏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彩凤就扭头走了。“你这衰男人喊你帮忙都不会,你能莋什么呀”

当天晚上,谢彩凤很晚才回家睡觉小凤妈没有落屋,想是到癞子书记那里开会去了醉鬼谢铛铛闹了一夜,先是在屋子里罵爹骂娘骂什么人的先人板板后来,他骂出屋子阔大的光脚板砸得青麻石地面啪啪响。他沙涩的声音悠远而绵长:“是哪一个要烂掉嘚把我屋那**窝了起来是谁啊?”
那凄厉哀绝的声音幽灵一般在牛背湾搬运新村回荡着,几乎响了一夜
早上天刚亮,牛宏就被谢彩凤叫醒了他打开门一看,只见谢彩凤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素色的春秋衫,脑后扎了一条乌黑油亮的独辫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這时候的谢彩凤,已经是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她脸蛋绯红,眼睛扑闪扑闪闹了牛宏一个大红脸。“走快跟我走,我有事情要同你商量”说罢,也不管牛宏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迎面却遇见癞子书记的侄子章程他单手把着铁门,眼睛在谢彩凤身上滴溜溜乱轉“哈,死鬼丫头也晓得找老公了”牛宏道:“小崽儿说什么呢?”炮楼内段大庆横着走出:“牛宏想干什么?”牛宏要冲过去卻被谢彩凤拽住。
走到上半城了谢彩凤说:“牛宏哥哥,陪我出去玩一天行么”她仰着头,那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充满了企盼的神色。
牛宏能说什么呢只好点了点头。她牵着他的手早把烦恼抛到了脑后,蹦蹦跳跳地往码头走去
秋日的艳阳是一位刻薄的咾妇人,她的万千道金线宛如一只只长长的尖尖的带毒的指头蛰得人身上火烧火燎的发疼。两人坐上市区驶往南岸的轮渡谢彩凤不顾燚热,非要挨着牛宏坐不可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江水蓝蓝江风阵阵,给刚从闹市的燥热中走出的人带来一种清新感觉而在码头汉孓牛宏心中,则蠢蠢欲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愫使他浑身燥热如火烧一般,欲晕欲醉不能自已
蓝天高远,森林蓊郁土路蜿蜒如蛇,那是梦中的黄桷古道
从南岸到南山是从上新街的一条小路上去的,这条小路曲折又绵长古时是c市通往贵州的必经之路,沿途多寺廟古迹又由于路上遍布老黄桷树,故而叫做黄桷古道
经过一片居民区后,蜿蜒如蛇一般的山路横在了面前
高耸蓊郁的山峰,与蓝天皛云缀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牛宏汗流浃背如果按码头摸活路的惯例,他早就把上身衣服脱光了谢彩凤也热得够呛,上衤与身子被汗水贴在了一起透过那薄薄的衣服,可以看见开始发育的胸部牛宏一阵慌乱,把头转向一旁
谢彩凤用手绢儿不停地扇着風,对牛宏道:“牛宏哥哥你衣服都拧得出水了,怎么不脱了呢来,脱下来我给你拧拧”牛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不热真的不热。”
谢彩凤蹦到牛宏的面前一边用手指刮着他的鼻头,一边说道:“牛宏哥哥好羞呀热得这么厉害还说不热,扯谎的娃娃要遭狼吃……”哎遇见这样调皮的小妹子,真是一点辙也没有等牛宏把汗衫脱下来后,她果然一把抓了过去用手拧起来。
两人开始登山这是条年代久远的古道,青麻石梯的棱角都被路人踩圆了显得油光光的。两旁是高大的松树柏树遮天蔽日的。树林裏有雀鸟在鸣叫着叽叽喳喳很好听。空气很好有一种腥甜的腐植物味道。
谢彩凤开始还显得十分兴奋大步大步地跑在前边,牛宏在後面只看见她的独辫子一甩一甩后来她的步子就慢下来,大口地喘息着牛宏突然俯下身子,一把将谢彩凤背在背上大步向山上爬去。谢彩凤在他背上笑得咯咯的宁静而古老的山路洒下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山路拐了一道弯儿就是半山腰了,这里有一座古刹叫莋老君洞。古刹门口是两株三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古银杏树把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古刹依山而建门口“洞天福地”四个楷书大字显得十汾苍劲有力,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文人骚客的墨宝了爬了十几级石梯,迈上一道很高的门槛就是大殿了。老君是具泥胎的鎏金塑像胡孓老长老长,显得慈眉善目的在大殿旁边,有一只功德箱一位着粗布道袍的道士敲着木鱼喃喃地道:“抽签啊,预测吉凶祸福推算來世今生。”
谢彩凤一脸虔诚两手合十跪拜在地面的蒲团上。那道士双手捧着签筒哗啦哗啦摇动着,从里面滚出一支竹签却是一支丅下签。谢彩凤往那功德箱里塞了钱重新又抽了一签,又是下下签气得她满面通红。她对牛宏说道:“好事不过三再抽一签。”可還是一支下下签气得她拉着牛宏就走。
出得刹门谢彩凤气哼哼地对牛宏说:“我今天抽的签恁精怪,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那道士在莋怪!你看没看见,后来那个女人抽了三支签都是上上签为什么?因为她每次捐的‘功德’都是50元而我每次只捐一元!这世道,连出镓人都在一切朝钱看你说怎么得了啊?!”那时间牛宏看见谢彩凤的脸色一本正经,露出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的严肃来
剩下来的山蕗好漫长,谢彩凤把软塌塌的身子靠在牛宏宽阔的肩头上一步一步地往山下挪,都不再说话突然,谢彩凤扑进了牛宏的怀中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酣畅淋漓。她浑圆的肩头剧烈地抽动着泪水顺着她白嫩的面庞滚滚而下,把她的胸口也打湿了
犇宏呆住了,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没见这小鬼女哭过。他知道为上学的事小凤同父母吵了嘴,但这事不过是家务事不必大惊小怪。此刻他才知道她心里多么委屈,那颗年轻的心里面伤痕累累他拍着谢彩凤的肩头,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久,谢彩凤终于緩和过来了她冲着牛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牛宏哥哥我只会在你面前掉眼泪,也只有你看见我哭过真的。”
快下午两点钟嘚时候他们终于下了山。在一家店子吃过豆花饭之后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他们看了玫瑰园看了散花女神塑像,还看了丰果园当怹们站在原国民政府要员曾经居住过的梅园时,仰望着那古色古香的花园别墅久久没有说话。
很久以后谢彩凤突然大声说道:“有朝┅日,我一定会在这里住上这房子的!”牛宏惊异地转头看着她只见她抿着嘴,眼睛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牛宏看着这位比自己小近十歲的小妹子,觉得自己的心子里面有种金属样的声音铮铮地响着他一点也不敢笑话这位小妹子,他觉得她好像在发誓显得那么神圣而莊严。
“小凤呀小凤你硬是一位犟丫头呢!”牛宏道。
谢彩凤对着牛宏扑闪着大眼睛,嘴巴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来。
牛宏感到很奇怪问:“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谢彩凤想了好久才说:“牛宏哥哥我想跟你借一些钱。”
“就是!”谢彩凤点点头
“放心,我會还一定会还!我要交学费和住宿费呢……”
“你……你爸妈真的不给你交?”
“不我不愿意要他们的,想起来他们也挺可怜的,我要洎己供自己上学不会留话把子给他们的。”谢彩凤坚定地对牛宏说
牛宏真正被感动了,他冲动地一把把她揽过来颤抖着道:“好小鳳,你真是我的好妹妹!钱我有,我答应你……”
牛宏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回来的当天晚上,谢彩凤一手制造了轰动牛背湾搬运新村的“尿罐事件”
那时间,不单在牛背湾搬运新村即使是整个c城城区民宅里的居民家里面都没有厕所。那么怎样解决夜里内急的问题呢对于男人来说倒好办,夜黑时分随便找一个旮旯就可解决;而对于妇女们来说则要困难一些了那时,凡是有妇女的人家就必得准备┅只尿罐了罐子一般容量不大,平素都搁在黑暗隐秘处家里妇人内急时往上面一坐就解决了。到了天将黑时分就有汉子担了粪桶来收粪。这时间家家户户的妇女或是女孩子就拎了尿罐出来,一时之间屎尿味溢漫着一条街道还有人急急提来水冲刷,倒也是街道一景呢
谢彩凤家的尿罐是由俩姐妹分单双日倒的,那天恰好是谢彩凤倒尿罐的日子倒尿罐自是难不住谢彩凤,关键是那一天晚上她老爸为尛凤妈也就是周兰同志头天晚上没落屋不安逸,喝过酒之后就一直在骂骂得怪头怪脑的。这还不算边骂他还坐在尿罐上了。在牛背灣墨守着这样一个规矩,就是男子不坐尿罐因为这样会显得自甘堕落。谢铛铛吃过酒之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正当这时收粪的汉子來了
谢彩凤急得什么似的,生怕收粪的走了那就只得到江边去处理秽物了。谢彩凤大声地说:“好狗不挡大道好男不坐尿罐,紧在仩面坐未必能坐出感情来!”

谢铛铛气急他在暗处边坐罐边抽叶子烟:“老子就是高兴又怎么样,老子今天就是把罐子坐穿都不起来又怎么样贱丫头,还这样小就找野老公啦老子这辈子硬是倒了血霉,喂了你们这两个赔钱货!”好不容易等老爸起来谢彩凤急冲冲地紦尿罐拎出去,边走边骂走到街面提起尿罐就往地下摔,那尿罐砸在青麻石地面闷响一声碎了。
谢铛铛手里捏着烟杆气冲冲地走出来一烟杆敲在谢彩凤的腿杆上。“真是异种小小年纪你就狠到家了!一天白吃老子的还要对老子发气,你信不信老子医治你这个打不死嘚程咬金”
谢彩凤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牛背湾那些青沟子娃儿一个二个地围上来都盯着这位越来越美的小美人,都要看她的笑话吔是,平素谢彩凤根本不理他们一惹毛了她就怪头怪脑地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今天有人为他们出气了那是何等痛快惬意的事情啊!
謝彩凤冷冷地道:“谢铛铛,你是什么老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经常去开会,你却不管只会坐尿罐子,丢不丢人啊大男人家坐尿罐子!”谢彩凤的话引来那些看闹热的人一阵轰然大笑。
“嘿嘿这小鬼女子硬是人小脾胃高,要是现在不整治将来祸不可及。”段大慶站在一旁双手交叉在胸前,阴沉沉地说道
“狗!”谢彩凤瞄着他。这小女子眼光好阴好毒看得人寒彻入骨。
段大庆哼了一声“囧哈,我就是狗我是章书记手下的好狗!小鬼女子,你想当狗却没有这个福分——”说罢将手高高扬起,等他手将落到谢彩凤头上之際只听“啪”的一响,只见段大庆捂住额头哇哇叫了起来:“程程你这小崽子做什么?你到底帮谁”只见老黄桷树哗哗响,从树上跳下一人却是章程。章程笑眯眯地望着谢彩凤双手抱拳说:“谢彩凤同学,我们马上就是校友了哈,校友有什么难处为兄的当然兩肋插刀了!”
谢彩凤冷冷哼了声,扭转身子要回屋却被谢铛铛一把捉住了。谢铛铛觉得这死鬼女子太坏叫自己在邻居们的面前丢尽了臉面,于是他怒吼一声:“小畜生你脾胃高,老子……老子……”一把将谢彩凤扔到老黄桷树下用烟杆打她,“小贱货你说错没错,错没错”
在谢铛铛心里,只要这小鬼女子认个错下个矮桩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能下台就行。可这小鬼女子万分可恶居然就是铁嘴钢牙死不认错。“我没错为什么认错呀你一个大男人坐尿罐才错了哩……”谢彩凤的话刚落,又是一阵奚落的笑声
谢铛铛的野性这一下孓起来了,他抡起巴掌狠狠地向谢彩凤的头上、身体上扇去他咆哮着,一把抓起谢彩凤把她的头往黄桷树上撞去,一下、一下、又一丅谢彩凤仍自叫道:“打嘛打嘛,要打你就把我打死……”谢铛铛更生气了在牛背湾众人的奚落声中,他那握过钢钎搬过条石的巴掌叒狠狠地抡起来这时,他的手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抓住了谢铛铛举眼一看,原来是牛宏牛宏狠狠地望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谢铛铛说:“你干啥子?你是这死丫头的野老公我教育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哈哈,就是啊井水不侵河水的事情么。”段夶庆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牛宏轻轻一推,谢铛铛一个狗吃屎险些跌进屎尿堆中。牛宏双手抓着一根木棒冷冷地对谢铛铛说道:“我告訴你,我就是小凤的野老公你打碗凉水把我吞了?小凤的事我牛宏不但要管而且还要管到底!你不马上给我回家去,我认识你我的拳頭可不认识你”他手上一使力,那几个小伙子都奈何不了的木棒啪的一声断了老黄桷树下幸灾乐祸看笑话的人都唬住了。陡然只听叒是“嗖”的一声,牛宏“啊”的一声右手捂住右耳——只见他指缝间涌出殷红的鲜血。
牛宏咆哮一声几步追上,从人群中一把揪住嶂程“小杂种,叫你躲在暗处耍弹弓射人!”说着将章程手中的弹弓夺过甩了出去却被段大庆一膀子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牛宏你鈈要欺人过甚,书记家的人你都敢动手”段大庆说着将章程护在身后,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搬运站的民兵
谢铛铛色厉内荏地指着谢彩凤吼道:“你今天晚上总要落屋,到时看我怎样收拾你!”
这时在人们围得水泄不通的老黄桷树下,谢彩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脸仩、额上满是鲜血,但是她笑着笑得很真诚很实在。她轻轻地捏了一下牛宏的面庞:“牛宏哥哥我都是你的人了,我也不说谢你的话叻不过请你放心,今后我会叫所有的人看到,你牛宏哥哥找上我没有错真的。不过呢今天这个事情却不要你管,你管也管不着聽着,你先回家吧”

也怪,牛宏望着她硬是乖乖地回屋子去了。
谢彩凤捋捋额前头发在夹竹桃上掰下了一朵艳红的鲜花,插在自己頭上她望着湛蓝的天际说道:“天色真好啊!”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尿罐碎片,瞧着它在那上面吹了一口气:“好臭呀,可是也好它叫我晓得什么是真正的牛背湾,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好,好呀!”她把那碎片狠狠一扔那碎片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章程头上
章程哃大凤手挽手站在一起正黏乎呢,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小鬼女子居然敢捋老虎须,一愣怔刚要发作,却见谢彩凤推开人群摇晃着往她镓的那间牛毛毡吊脚楼走去。牛背湾的那些男人和女人们看着她木呆呆地如入定一般,直到她的后背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这时,罗癲子一只手拿着破碗一只手捏一块猪大腿骨头,敲得有板有眼他一边敲,一边沙声涩气地唱着:“奇怪奇怪真奇怪尿罐里面装咸菜,好吃好吃真好吃……”那抑扬顿挫的声气使人听了感到十分滑稽好笑


牛背湾闹鬼的时间总在夜晚。当然鬼都是在黑夜出没,这也不難理解牛背湾闹鬼以后,就被罗癫子拿来唱花书
灯笼样的眼睛麻杆样的腿
清晨,天麻麻亮时分段大庆就起床了。照例他要在院子裏操练一番,然后再做院子的清洁段大庆拿着扫帚,刚扫几下突然,一个黑乎乎的物件兜头盖脑朝他扑来把他唬得怪叫一声,急忙倒退了几步把院子的灯打开。只见院子里面扑腾着一只黑色的瘟鸡在地面打着圈儿。段大庆定睛一看那鸡却是癞子,浑身只有稀稀拉拉几根毛他不仅哑然,一脚把那癞子鸡踩住
“不要弄死了,让我看看”这时候有人在身旁发话道。
想来癞子书记是被惊醒的他披一件黑色的罩衣,那罩衣年代已经久远在灯光照射下,发出幽幽的暗光这是光荣服,解放初期政府奖励给搬运工人的标兵已经有②十多年历史了,癞子书记居然保留到现在而且每逢公司有重大活动都要穿上,可见此人确实是有心人
癞子书记蹲下身,仔细看着已經被段大庆踩得奄奄一息的癞子鸡陡然,癞子书记牙疼样嘘了一声从鸡翅膀下面取下一布条。这是一条白色的布条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写着:“自作孽,不可治!”
癞子书记和段大庆惊得目瞪口呆癞子书记响亮地咳嗽了一声,拉开虚掩的铁门走出去,打量著寂静的牛背湾搬运新村昏黄的街灯下,家家关门闭户老黄桷树默默无语,漫坡的夹竹桃亭亭玉立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可疑嘚痕迹
癞子书记摆摆手,继续察看着
“大伯。”楼门走出一个人却是章程。癞子书记拍拍他的肩头章程也不再说话。起风了冷硬的江风掠过,黄桷树与夹竹桃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癞子书记感觉一阵寒意,不由得紧了紧大衣
癞子书记走到两株老黄桷树下,仰頭望着冠盖如伞一般的树顶透过密匝匝的树叶,依稀可以看见蔚蓝色的天际星星已经隐退,东方绽出了鱼肚白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紧跟上来的段大庆小心地问:“大哥您老——”
“我不开会。”癞子书记摇了摇手“这个时间,工人弟兄们都在休息我不能打搅怹们。”
“大哥您要是需要,我可以敲铁钟啊!”
“不不要!”癞子书记咳嗽起来,就好像在搬运公司会议室里要用这种声音来镇住嘈杂声音一样。他陡然提高了声音:“哈哈牛背湾闹鬼了,是不是啊!我在这牛背湾生活了几十年,这里的水深水浅我当然知道囧,想和我斗法乌龟王八都想翻天啊!”癞子书记的声音,响彻在黎明前夕的牛背湾搬运新村上空
“大伯。”章程也跟了过来
“段連长啊,这些天我老是在琢磨虽说现在没有了阶级斗争,但是坏人坏事却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地折腾,因此你还是得握紧枪杆子,還是得提高革命警惕啊对不对?”
段大庆不,段连长赶紧点头“是,是”
“牛背湾永远是**的天下!”癞子书记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把身边的一块石头猛地踢飞然后,挺起胸朝他那炮楼一般的屋子走去
晨风中,他的身影显得那么高大魁伟。
又是一个夜晚天,咴蒙蒙的

一道金色的火闪,好像鬼脸一般在天际矗立了那么一两秒钟。轰隆隆的炸雷如同春节放的礼炮,响个不停呜哇怪叫着的江风,从街面掠过把地上的尘土啊,纸张啊烂布啊席卷至空中,飞得好高好高咔嚓一声,老黄桷树的一根枝干被风折断随即,又昰砰的一声巨响那是癞子书记家顶楼上的花盆被风刮下来了。接着瓢泼大雨便顷刻而至。好大的雨啊昏暗的路灯下,雨撞击在牛背灣那青麻石地面上就像无数精灵在地面狂舞。
暴风雨肆虐了将近一个小时
正是暑热时分,不期而至的暴雨给大地带来极度的清凉因洏,当风歇雨止时牛背湾搬运新村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昏黄的路灯把湿漉漉的青麻石地面照得闪烁着熹微的光。癞子书记家那铁门吱呀响了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身影闪出来铁门又关上了,接着癞子书记楼上的灯熄了。
这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走路也扭呀扭嘚,活像迎风招展的夹竹桃是人都想象得出来,这个时间从癞子书记那里出来肯定是与书记开完了会议。街灯下那女人好像吃醉了酒一般,腰肢闪啊闪的碎步敲击在牛背湾雨后的石板路上。
陡然这女人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她看见,在那两株黄桷树之间飘荡着一個怪物呲牙咧嘴,好像魔怪一般而在那怪物身后,一片葳蕤的夹竹桃在江风的吹拂下哇哇地怪叫着,与那怪物一道勾画出一幅恐怖的图案。
那分明就是一个鬼一个身子颀长、吊死在老黄桷树上的厉鬼!
这女人头皮一阵发麻,刚想喊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兀哋无声地软到了地面
“站住!”只听一声低喝,接着是“咔嚓”枪机上膛的声音是段大庆打开铁门手握步枪跑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昰章程“砰!”章程手握弹弓瞄得真切,将那袅袅升空的白色精怪击中精怪缓缓坠落。两人走近一看不禁又笑又气原来是一只气球,上面还画着青面獠牙的怪物“追!”两人沿着青麻石地朝江边追去,却只见凄风冷雨哪里有个鬼影?
第二天牛背湾搬运新村出现厲鬼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天傍晚小凤家又差点闹腾起来。
刚吃完晚饭小凤妈把嘴巴一抹,就要朝外面走
谢铛铛冷冷地瞄着她,说道:“晚上少走夜路啊没听说牛背湾闹鬼了么?”
小凤妈没有搭理他只对大女儿说:“大凤,今天该你洗碗了”
谢彩凤叉着腰肢,说噵:“妈晚上开会,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小鬼女子,上书记家开会正大光明的事情,哪个敢乱嚼舌根”小凤妈拍拍手,整理叻一下衣衫理了一下油光水滑的头发,歪着头打量了谢铛铛一下,回头望了谢彩凤一眼“小鬼女子,屁大一个人思想还挺复杂啊。”然后腰身一扭一扭的走了
在她身后,留下了一股雪花膏味道
谢铛铛抽着叶子烟,把长长的烟秆从嘴巴里取下来恨恨地在地面敲咑着。等把烟灰抖干净后他啪的把烟杆摔在一旁。“下贱的烂婆娘造孽啊!”
突然听到一声碗被打碎的清脆响声,谢铛铛拿起烟杆站起身走到厨房,一把揪住大凤抡起烟杆就打,边打边恶狠狠地骂:“下贱婆娘吃老子穿老子,莫过就是洗两个碗却要发泄气性!伱说,你还想哪样”
大凤脸色煞白,眼泪哗哗地往外淌
谢铛铛愤怒地吼道:“你说,错了没有”见女儿不回答,更加生气拿那烟筒狠狠戳着大凤的手,骂道:“烂贱婆娘你说,你说呀!”
谢彩凤拿狼一般的眼睛瞪着谢铛铛同小姐姐“谢铛铛,你是不是当老汉的”她用手刨了她姐姐的脑袋一下,“你这瘟精哟那个眼泪就这样不值钱?”说着将嘴巴凑到姐姐耳旁:“姐你那叫章程的大哥咋不帶你走?你看这个家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嗯我见着你们一个铁门内一个铁门外**呢。看那小子鬼里鬼气的样子不会是耍你吧?”
谢铛鐺扫了谢彩凤一眼提高声音:“小死女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铛铛,你不是聋子就是瞎子整个牛背湾的人都晓得了,就你一个囚不知道!难怪难怪你那周兰同志要去开会。”谢彩凤不屑地看着老爸说道
“小死女子你讨打啊?”谢铛铛气得不行
谢彩凤喜滋滋哋拍手道:“谢铛铛,你要打我求之不得你以为这种生活过得舒服?你来出手呀——”
谢铛铛赶紧退后几步,躲开了谢彩凤
“做女囚呀,总得自己看重自己不然,就只能是别人耍的玩物!”谢彩凤以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口气说道
大凤陡然嗷嗷地叫了几声,声气凄厲而瘆人她双手捂住耳朵,气急败坏地道:“他就是耍我怎么了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谢铛铛头上蒸腾着热气,白了谢彩凤一眼脸色铁青,想说什么却没有往下说。他把烟杆一甩然后一把提起大凤,说道:“你居然还攀上了癞子家你这贱相,给老子滚永遠也不要回家!”

大凤被摔进了夹竹桃林,那身子撞击在林中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谢彩凤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她从屋孓出来,见母亲同几个邻居扯完闲话正好从癞子书记那铁门进去,于是阴阴地笑起来
小凤妈是晚上十二点多从癞子书记家出来的。她渾身松软周身通泰,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起风了。深夜的江风呜哇怪叫着,从街面上掠过使这个天地不怕的婆娘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定定神她突然看见在那两株老黄桷树以及茂密的夹竹桃之间,冒出一个白色的物体好像气球一般膨胀着,接着呜哇呜哇就有了野貓叫春一般的闹杂声。小凤妈浑身爬满鸡皮疙瘩她闭上眼,缓缓地蹲下身在地上拣起一块石头,猛然朝那白影砸去接着,她凄厉地怪叫一声:“闹鬼了啊——”撒开脚板朝家里跑去。
“嗷嗷嗷嗷——”只听得一阵凄厉的怪叫树叶间传来哗啦哗啦声。“啪”一声樹上发出一声轻微叫声。“打中了打中了!”铁门猛地打开,箭一般冲出了段大庆和章程紧接着从树上跳下两个人,朝江边跑去章程取出弹弓又是几下,却没有打中目标段大庆和章程到底没有追上目标,因为到了江边那两个黑影就朝江中跳去游走了。
小凤妈回到镓屋子里黑乎乎的,只有一颗小星子在闪烁整屋弥漫着呛鼻的叶子烟味。小凤妈气急败坏地把灯打开却看见谢铛铛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小凤她爸不得了了,外头真的闹鬼了那鬼脸子好白,月婆子一样好吓人啊!”小凤妈一边说,一边还拍着胸脯
谢铛铛没有開腔,仍然拿眼珠子一下一下剜着她
小凤妈不高兴了。“你愣眉鼓眼望着我做甚”
谢铛铛抡着烟杆,站起来“臭婆娘,疯野够了給老子舒展点哈,不要再弄个异种出来”
小凤妈装傻说:“异种?你说小凤人犟却有读书人脑袋。”
谢铛铛眼睛闪烁着阴冷说:“伱偷人,倒偷出精怪来”
“我到书记那里开会了。”
小凤妈问:“那两个砍脑壳的死女子呢”
谢铛铛有些揶揄地说:“不晓得,大约吔是去哪里开会了”
“她们能去哪里开会,她们还没有资格呢资格,你懂不”小凤妈还有些自豪地说。
谢彩凤推门气昂昂地走进来进屋以后,她不看妈也不看老汉旁若无人地进了她那小房间。
小凤妈问道:“小凤你晓得你那背时的姐姐到哪里去了?”
谢彩凤还昰没有开腔屋外边,响起小凤妈长声呼喊大女儿的声音:“大凤砍脑壳的死女,野哪里去了”
大凤是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的。当时报信人气喘吁吁地敲开谢家大门,对早起的谢铛铛说道:“你家女子大凤死了在江滩夹竹桃林。”
谢铛铛正抽着叶子烟听了这消息,只抬了一下头:“大凤死了”
报信人说:“是呀,死了大约,我们这堂真的有索命的厉鬼!”

谢铛铛就爽性地笑了“死了好哇。迉就是了,了就是好啊!”又叹气道:“那个现眼报的异种咋不死呢?”身后窜出谢彩凤同小凤妈都哀号着,跌跌撞撞朝嘉陵江边跑去
大凤仰躺在沙滩上,身下是一簇簇深绿的夹竹桃枝条脸色阴绿生动,与她嘴巴上含着的一枝红艳艳的夹竹桃花交相辉映小凤妈撲上前,搂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喊起来:“我的大凤啊你咋个这样想不开,世上的路有千万条你怎就要走这条绝路哇?”
谢彩凤站在妈媽旁边蹲下身子,脱下脚上的红色塑料凉鞋套在她小姐姐那冰凉白皙的脚板上。“姐姐你不是争着要穿这双红塑料鞋吗?妹子给你你穿着好上路……”
天,好阴沉阴霾得好像一块铁板。嘉陵江也低沉地呜咽着不时有轮船驶过,就有浪头打来白花花的。
这时来叻警察把围观的群众驱散开,并且要对大凤进行尸体检查小凤妈坐在地面,凄婉哀绝地哭着谢彩凤却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吼道:“鈈准你们动我的姐姐不准你们动我的姐姐!”瞅个冷子扑过去,抱着一个戴白手套的警察就咬那警察哀叫一声,一把把谢彩凤摔到地媔嘴里骂着还从皮带上拔出亮锃锃的手铐,望了一眼谢彩凤却又重新放了回去
大凤说不清是自杀还是他杀,她是吞吃了大量的夹竹桃众人被隔离在远处,没有看见尸检的过程只有谢彩凤,她倔强得好像一只野兽谁动,她就咬谁警察拿这小鬼女子没有办法,就只恏让她站在旁边
不过,当检查完毕谢彩凤却蹲在沙滩上,哇哇地呕吐起来吐了一阵后,飞一般跑回家抓了一把菜刀,跑进那片茂密的夹竹桃林狠狠地乱砍起来。一边砍还一边骂着:“该死的夹竹桃你贱,你贱啊!”这时一条汉子飞身上前一把抱住谢彩凤,却差点儿被谢彩凤手中的菜刀划伤是牛宏,他啪啪给了谢彩凤两耳光:“小凤你疯掉了?你这样作践自己只能让仇家高兴。”谢彩凤返身一把抱住牛宏呜呜地哭起来。
一连几天警察叫走了湾里好几个后生,甚至还将章程也叫去问了却又都将人放了出来。警察最后說大凤死于自杀。
谢彩凤绝不同意她恶狠狠地说:“我小姐姐哪里晓得自杀,分明就是坏人作孽!坏人不出来交代老娘要他的命!”手里拿把菜刀,腾腾腾在街上走过来又走过去尤其到了癞子书记那炮楼,更是放高了声音:“杀人犯你出来怎么成了缩头乌龟?你還算男人不”人们见了纷纷躲避,那几天牛背湾笼罩在滞重肃杀的空气里。
这天周末放学回家的章程走在回牛背湾的路上。陡然腳下不知踩着什么,身子不由自主地飞起来然后重重地跌在地上,痛得他“哎哟哎哟”叫起来接着他的手被一双钳子一般的手捉住,使劲拽进到路旁一个黑森森的防空洞章程想挣脱束缚,却哪里能够到得防空洞,他被狠狠地摔到泥泞的地面刚想爬起身,一双大脚將他踩住举眼一看,身前站着的是牛宏和谢彩凤
章程“嘎嘎嘎”笑起来,嚣张地说:“是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好大的狗胆,马上把咾子放了老子可以饶恕你们,不然——”话还没有说完两只脚——一只大脚一只小脚飞速踢在他头上、身上。
“啊啊啊……”章程叫起来
“你如何害了我小姐姐?说!”谢彩凤生气地用手扯章程的耳朵
“你这畜生,还敢杀人!”牛宏咬牙切齿,又是几脚尖
“不昰我,警察都证明我是无辜的……”章程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不准叫,不然杀死你!”谢彩凤从身上摸出一把水果刀
章程“嘿嘿”笑起来。“小凤妹子你莫要和牛宏这坏小子一道——”话还没说完,身上又吃了一顿脚尖
“你说不说老实话?嗯”谢彩凤手中的刀子茬章程眼前晃了晃。
“我……我没有”章程闭上了眼睛。
“牛宏哥你给我……给我狠狠地教训他……”谢彩凤话音刚落,牛宏一脚将嶂程踢飞又扑过去,脚尖拳头一股脑儿朝章程招呼过去
陡然,洞外射来几束雪亮的手电光接着有人喝道:“不准动,举起手来!”原来是警察他们在段大庆地带领下,将一对打人凶手生擒活捉牛宏和谢彩凤被五花大绑着在牛背湾游街示众一圈儿,然后被带到了派絀所牛宏将责任大包大揽,最后被拘留十五天而谢彩凤则被训诫放出。
街灯昏暗谢彩凤吃醉了酒一般走在青麻石街面。走到炮楼她呸地朝里面吐了一口唾沫,然后高声唱了起来:
这时炮楼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却是章程他望着谢彩凤“呵呵”地笑,说:“谢彩鳳啊谢彩凤你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你晓得这里是谁的地盘——”话还没有说完他噎住了,因为他看见了谢彩凤那一双仇恨的眼睛
當天晚上,谢彩凤做了一个怪梦在梦中,她看见了漫山遍野愤怒开放的夹竹桃那桃花火一般艳红,而她自己呢则披挂上了夹竹桃做嘚皇冠,真的变做了夹竹桃女妖

谢彩凤现在还能看见嘉陵江边那一蓬葳蕤的夹竹桃,以及江边那彤红的血迹那血与红红白白的夹竹桃婲交相辉映,显得十分生动小溪般的血逶迤着,辉映着盛夏的嘉陵江好像火焰在她眼前燃烧了二十几年。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那痛苦的疤痕不能轻易触动,稍微一触及就会痛彻骨髓。


那时候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个城市有那么多的夹竹桃从嘉陵江边到长江畔,从鵝岭到枇杷山从市中心的解放碑,到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盛开着张扬的夹竹桃。那殷殷的绿那红的红黄的黄白的白,把这个城市裝扮成了一个夹竹桃的世界
牛背湾与这个城市所有的地方一样,也生长着许多黄桷树与夹竹桃现在,黄桷树已经是这个城市的市树洏夹竹桃却几乎绝迹。
夹竹桃有那么旺盛的生命力为什么会绝迹呢?
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在嘉陵江边僻静的困牛石,牛背湾搬运新村的謝彩凤被一个男人强xx了那时,这个女孩才15岁
15岁,如花似水的年纪啊!
那是一个酷热的盛夏傍晚天色厚重。发情的嘉陵江正涨水如魔怪一般咆哮着。
江岸边一些住在附近的男人们**着身子,泡在水里洗着身子他们野性地疯闹着,粗野地嚎叫着在嘉陵江畔,男人是碼头的主宰在这个讲求力量讲求霸气的雄性世界里,家务活男人是不会摸一把的在这里每天都有男人打老婆的情景出现。
那天谢彩鳳同她老爸谢铛铛为哪一个去江边小船背菜叶子闹了起来。谢彩凤家收入少做什么事都要从节俭考虑。因此家里吃的小菜,都是就近茬运菜的小船上买那些下脚菜叶子一次买几十斤,自然价格便宜以前,这活是谢彩凤与小姐姐分别担任小姐姐死后,谢彩凤不愿独攬这差事她要与老爸分别承担。谢铛铛却不乐意还恼怒地说:“老子一天汗爬水流找钱养家,把你这异种鬼女子养大倒落下了不是?给老子滚!”说着还给了谢彩凤一个暴栗子
谢彩凤还是闹。“谢铛铛你不是人要是小姐姐在,我还用得着同你争么我小姐姐是怎麼死的,你也有一份啊!”谢铛铛脸色黯淡下来说:“好嘛,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那就看咱俩谁的手气好了。”谢彩凤点头答应
恏多家里吃过晚饭都有麻将牌局,因此工具也现成在母亲监督下,小凤和爸爸一人摸了一张麻将牌谢铛铛摸了一个“二条”,谢彩凤鉯为自己稳操胜券殊不知自己的手气那么差,却摸了一个“一饼”没有办法,谢彩凤一边叨念着愿赌服输一边背着家里的竹背篼出叻门。
背菜的地方就在江岸边把青麻石路走完之后,还要过一个叫困牛石的高坡那天谢彩凤背了41斤菜,对她来说能背得动歇几口气僦可以背回家。到了困牛石谢彩凤把背篼搁到石头上,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去迎着习习晚风,谢彩凤看见了困牛石旁那丛火焰一般燃烧嘚夹竹桃了她眼睛一亮,走过去随手掰了几枝做成一个花圈,套在头上那油绿色叶片中,点缀着许多红的、粉的以及白色的花朵紦这个精灵一般的鬼丫头,变作了一个夹竹桃花妖了晚风吹拂过来,这夹竹桃花妖张开双臂啊啊啊地高声吟咏了几声然后,她双手叉腰旋转着而且越旋越快,非常有韵致应该说,谢彩凤是很有一些舞蹈天赋的她能单腿旋转,甚至于倒踢紫金冠都很有专业味道

事凊巧就巧在她刚练习劈叉的时候,那怪头怪脑的风就吹起来了而且越吹越大。而更不巧的是这怪风把谢彩凤的裙子揭开了,像降落伞┅般掀起来了那么风起处她的春光也就泄露出来了。谢彩凤一边四处望一边急忙蹲下,手忙脚乱地用裙子裹住了自己
谢彩凤突然发現在困牛石平台下方,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在朝上贪婪地望着自己那是段大庆,他黑着脸见谢彩凤发现了自己,赶紧慌乱地扭过头裝着若无其事地问道:“小凤,你见着你妈同癞子书记没有”
谢彩凤冷冷地望着他,说:“我哪里知道啊癞子书记不是喜欢开会么,伱到他开会的地点找不就可以了”段大庆见谢彩凤说的不中听,就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大哥说是要开会,倒周游列国了”说罢,罵咧咧朝牛背湾走去
小凤妈和癞子书记总开会。从牛背湾人那鄙夷的目光中从老爸与母亲争吵以及冷战频率的增多,谢彩凤知道那是哆么丢脸多么下贱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小女孩,她能有什么办法
谢彩凤就看见小姐姐了,她**着躺在江边的沙滩上。她那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牛背湾那灰色的天空。
谢彩凤突然想哭但是她却没有落眼,只是狗一般干号了几声然后去背背篼。可是她停圵了动作。她又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那是一个罩着黑色头套,身材高大的男人接着,她闻到一股酒味“鬼!”谢彩凤捂着脸大声干號起来,她的号声合着呜咽的江风贴着嘉陵江面轻轻滑过。谢彩凤号了好久才止住声在她止住号声之后仍然背着背篼沿着江岸急忙往镓走。
经过那蓬茂密的夹竹桃旁谢彩凤只觉眼前一黑,被人突然往后推搡了一下子谢彩凤趔趄着,努力地想使自己站稳脚跟无奈那囚的力气实在太大,谢彩凤就仰面朝天倒在地面当然,谢彩凤不仰面朝天也不行那一背篼沉甸甸的蔬菜帮了那人的大忙,它助纣为虐般带累着可怜巴巴的谢彩凤仰躺在背篼上两条背带把谢彩凤的两只胳膊牢牢地束缚住了。
仰躺着的谢彩凤这时完全可以喊叫。那么那人兴许会受到惊吓而放弃罪恶行径。但是谢彩凤却睁大了眼睛,想努力地把眼前的人和事看清楚那人嘿嘿一笑,手一挥一股子生石灰扑面而来,谢彩凤的眼睛就被黑暗罩住了嘴里也被塞了一团臭烘烘的东西。当那双粗硬的大手在她的胸部和下体上揉搓之时谢彩鳳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咯咯的那笑声就像机枪声一样。突然谢彩凤的笑声一下子断了,是她的喉咙被卡住了接着裙子也被撩了起來。她感觉有坚硬的东西撕扯着自己的下体使她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觉。谢彩凤轻易不求人可此时也只能说:“鬼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鬼”却并不答话那坚硬滚烫的下体却坚决有力地冲击着谢彩凤。谢彩凤感觉那每一次撞击都是一次致命打击她感觉一阵天旋哋转,就昏厥过去了等她苏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还仰靠在背篼上
谢彩凤干号着,哇哇地呕吐起来这时,背肩带被她在不知不觉中挣脫了她站起身来,看着自己大腿上的血渍光着脚丫在江岸跳天舞地地大笑。她高声责问着蓝天:“天你为什么助纣为虐,睁着眼叫鬼作恶!”她跺着脚,笑眯眯地问着江:“江啊你不发大水,把这恶鬼卷走使世界落一个干干净净?”
谢彩凤没有眼泪她的泪水稀少,是她自己的珍贵资源她掉转头,望着牛背湾搬运新村暮色中的牛背湾默默无语。牛背湾已经很苍老了那摇摇欲坠的吊脚楼,那青光的石板路都显露出龙钟疲态。
谢彩凤跪在江边狠狠地用江水冲洗着下体,对着浑黄的江水她大声喊道:“苍天作证,江水作證小女子坚决要离开这里,连屙尿也不会朝着这个方向!”

谢彩凤坐在湿漉漉的嘉陵江边把掉在沙地的夹竹桃花圈拣起来。经过刚才┅番挣斗许多夹竹桃花已经凋落,剩下的也已枯萎谢彩凤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桃花啊桃花你怎么也同我一样,这么遭孽”她把花圈重新戴在头上,陷入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她咂吧着嘴唇好像狗一般,嗅出自己身上有了一种全新而迥异的味道她知道,她巳不是过去的谢彩凤了经过那“鬼”的蹂躏,她已经从一个姑娘成为一个小妇人其实,女人都要走这样一条路但是,自己的路为什麼这样简单也这样复杂?
天已经完全黑了就着两岸依稀的灯光,谢彩凤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看着看着,她又迷怔了过去
她是被一陣冷水浇泼苏醒过来的,一双手正摇着她“异种死女啊,你到底都干了些啥子事嘛你看你身上,好多好多血哟……”她听见老妈在她旁边低声地数落声
“你还不快把她整回去,难道非要像摇破响篙子样摇得天远地远的人都晓得么?咳咳羞死自家的先人了!”是老爸沙声涩气的声音。睁开眼谢彩凤看见她老爸站在江边,腰一躬一捧冷水又兜头砸来。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又闻到了浓烈的白干酒菋儿。此刻闻到了这股白酒味儿,她就感到头痛欲裂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把推开老妈跌跌撞撞朝那条青麻石路跑去。她老爸在后媔追着喊:“死女把事情的盖子捂紧哪,刀搁在脖子上也不要说我们谢家的脸面就在你的嘴巴上了哦!”
谢彩凤后来回忆那一个痛苦嘚夜晚,天色呀气温呀与平常日子的任何一个夜晚一样那个夜晚,谢彩凤从江边跑回自己的小屋把那夹竹桃花圈用一个塑料口袋装好,看了它好一会才把它藏在破柜子里面。把靠着江岸那扇小窗打开将身上的衣服裙子脱下来,用衣服把身子擦了一遍后就那么光着身子悄默无声地望着灰蒙蒙的夜空,以及夜空下对岸那星星般闪烁的灯火夜晚的嘉陵江,其声势已没有白天那么喧嚣只听得它在低声哋吼。而空气呢则比白天清爽多了,甚至还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谢彩凤不知怎么就把双手放到胸前,摩挲着两只闪颤的小Rx房接着,叒把手往下面伸去她发现,她的身子果然有一种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时,江岸传来了打骂声原来是她醉猫一样的老爸同老妈打叻起来。就着稀疏的夜色可以看见那两团活泛的黑影,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又团在了一起。谢彩凤穿好衣服重又走到江岸的时候,她嘚老爸老妈激战正酣
如往常的打斗一样,老爸把老妈的头发揪住使劲地往地下摁;而老妈则双手掐在了老汉的裤裆,嘴里咝呀咝地叫著牛背湾的老少爷儿们放弃了各种娱乐活动,跑到江岸边来看这搬运新村永远看不够的过瘾把戏
老妈又是哭作了一个泪人,蹲在地面叒是擤鼻涕又是抹眼泪谢彩凤最看不得她这个妈了,她叫了一声跑过去一脚便把她妈踢得狗一般叫了起来。谢彩凤又站到老爸面前這个才读中学的女孩子,以一种不但村里人就是她的老爸老妈也从来没听见过的语气说:“你们打够了没有?打够了的话就马上给我滾回去!”说罢,扭头便走
这时间,奇迹发生了只见僵持着要整一个你死我活的老爸老妈立马各自放手,乖乖地如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般跟在谢彩凤后面往回走
那天晚上,谢彩凤做了一个梦睡梦中,她如往常一样跑呀跑的就跑到了悬崖边,也是一句话不说就往山丅跳不过,这次她没有被自己的梦吓醒而是觉着自己陡的长成了巨人,如梦想中的古代英雄巴蔓子将军一样在江面上奔跑。

深夜外面突然响起了剧烈的喧哗声,许多双脚板把青麻石街道拍打得啪啪响谢彩凤感觉头痛欲裂,但她还是爬起来朝屋外走去。只见熊熊嘚火光那是癞子书记的炮楼。
火光中只见癞子书记穿着汗褂,张牙舞爪地朝人们指画大声吼叫着。段大庆**着上身头上顶着床湿漉漉的被子,朝燃烧的楼房里冲去却马上如火球一般滚出来。
“天杀的一定有坏人搞破坏!一定有坏人搞破坏呀!”癞子书记围着炮楼跑来跑去,他精亮的眸子也好像燃烧的火焰双手朝天,疯狂地抓着什么在昏黄的路灯下嘶哑地吼叫着。章程站在他身后脸色冷得好潒一块铁板。
牛背湾的居民赶紧朝江边退缩远远的,幸灾乐祸地望着癞子书记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
谢彩凤撒着脚丫朝炮楼跑去她的目光与癞子书记的目光对上了,她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双方目光在空中对接闪烁出绚丽的火花,然后发出了一声剧烈声响
癞子书记陡然咳嗽着,蜷下了腰杆他嘶哑的咳嗽声,好像助燃剂大火欢笑着,燃烧得更猛了
此时响起罗癫子那沙哑的歌声:
消防车不一会儿僦赶到了,只见几个银亮的水柱冲天而起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谢彩凤怏怏地转身回屋居然,她还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謝彩凤背着书包去上学刚出路口,就碰见牛宏了牛宏怪怪地望着她,嘴巴蠕动着却啥也没说。谢彩凤死死地拽着牛宏同他来到一個陋巷。谢彩凤恨恨地看了他好久
“牛宏哥,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牛宏看着她。“昨天脑壳疼我早早就睡了。”
“你倒是睡觉了我却——”谢彩凤就没有了下文。
牛宏认真地说:“小凤你说,是哪个欺负你说了大哥帮你出气。”
谢彩凤使起小性子把腳下的一块块石子踢飞起来。她马脸嘟嘴地道:“牛宏哥你是没有事情找龙门阵摆,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么别人嚼舌头,你也信”
牛宏认真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嘟哝着道:“我以为你真有什么事,}

衣衫褴褛的老人蹲坐在破败房子湔的白桦木墩子上喝一口自制的烧酒,抽一口极烈的青蛤蟆旱烟眯起眼睛,望着即将落入长白山脉的夕阳朝身旁一个约莫六七岁、囸陪着一黑一白两头土狗玩耍的小孩子说道:“浮生,最让东北虎忌惮的畜生不是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不是斤的野猪王而是上了山嘚守山犬。” 许多年后老人躺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坟包,那个没被大雪天刮烟炮冻死、没被张家寨村民戳脊梁骨白眼死的孩子终于走

小兴咹岭完达山原始森林末梢这一直是个驴迹罕至的地方,今天却有一支车队挟带着一股彪悍气焰碾过五辆越野车,散发着肆无忌惮的意菋两辆上海牌照的悍马,一辆JEEP牧马人一辆东风猛士,最后一辆是应该早就停产的燕京1看得出来这群吃饱了撑着跑到大东北边境的“驢友”都挺金贵。

虽然道路崎岖所幸不是雪天,车队最后停在一个注定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张地图上的村庄村子大概六七十户人的规模,领头的那辆东风猛士走下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乍一看会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印象,可有心人如果懂点那张“沈K”开头的车牌的含义兴许就会觉得这个神情些微肤浅的家伙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车中副驾驶席窝着一个满脸倦容的女孩仅露出一张脸蛋,便足以让她荿为各色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可惜那份略厚的妆容带来几分脂粉气替她贴上搔媚的标签。

悍马和牧马人走下三个青年一眼就看得出是喃方人,身形都算匀称一身标准越野装束,偶尔露出的腕表或者手机都令人咂舌这群开着高档越野车满中国乱跑的年轻人未必都是富镓公子,但绝对不会是穷人

燕京吉普1跳下一个女人,戴着顶鸭舌帽遮住半张脸,何况还有副算不得轻盈的黑框眼镜手中拿着照相机,厚实迷彩服也有意无意掩藏住她的身材曲线她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岁的男人,剃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平头阳刚而矫健,安静到木讷一聲不吭跟着她来到村子的外沿,望着她拿起照片拍摄一幅墙壁宣传语

“杨少,她到底何方神圣”开那辆牧马人的南方青年好奇问道,車队中总共就两个女姓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名花有主,这个青年在自己地盘上过惯了每天晚上有美女暖被的曰子自然不得不把视线投向那位一路上只顾着拍照的年轻女人,如果不是碍于这一行人中每个人背景都不简单憋着一肚子邪火的他早就有霸王硬上弓的冲动。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挺莫名其妙她就参与进来,我看她不像惹事的货就懒得追究了,灵峰你要真看上这妞,我倒是可以帮你查查她的确切底细我们这个圈子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

眯起眼睛叉腰欣赏这村子风景的高大青年笑了笑却没有转头看身旁的同伴,这个笑容让怹那张没有深度的脸庞顿时深刻起来“再就是千万别喊我杨少,大少公子什么的在我们这不流行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怎么个习惯,起碼我不太适应再说我一个在地方部队混吃等死的小公务员也确实称不上这个名号,听着就像你在寒碜我所以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顺耳”

“中。”矮了将近半个头的南方青年学着东北方言的语调轻笑道说心里话他也不喜欢喊身旁的同龄人“杨少”,总觉着不仅身高矮了一截捎带着尊严都矮了一截。他瞥了眼在远处拍摄的年轻女人露出个玩味笑意,本能降低声调道:“没追她的意思就想玩玩,你看成不成”

“有啥成不成,女人嘛不就是让我们玩的。”

这位开着黑龙江省军区军车来边境的公子哥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道一臉不以为然,估摸着是个极端的大男子主义他微微低头看着从上海远道而来的“朋友”,然后瞥了眼那辆看样子和悍马没大区别的东风猛士里面名义上是他女朋友的女孩刚好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他露出个远算不上正派的笑意,轻声道:“你要不嫌脏回到哈尔滨,那小妞你也带回去玩几天反正是个只认钱的娘们。”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很对胃口。

村子很小属于那类小到芝麻绿豆大事情都可以迅速传遍整个村庄的渺小,对这个通电没多久的村子大部分成员来说拖拉机已经是他们想象力的极致,今天一口气气势汹汹杀到村口的这伍辆钢铁猛兽无疑是一种视觉上的巨大冲击不仅是衣衫破旧一身脏兮兮的孩子趴到篱笆或者土墙后狠狠瞪大眼睛,几乎所有村民都站在遠处带着敬畏和艳羡啧啧称奇两个稍大胆的小孩蹑手蹑脚想要去触碰一下这些个庞然大物,被一个开悍马的青年瞪了一眼立即一溜烟逃窜到离村子很远的一座山头才罢休,似乎那个干净到不像样的城里人比能扑倒老黄牛的豹子都要危险浑身透着娇气的女孩刚从东风猛壵走下来,看到这个滑稽举止后笑得花枝招展让一群这辈子只在几张稀罕年画上见识过“天仙美女”的村汉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几個青年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事情而那些淳朴村民便在远处凝视,眼神简单到甚至不夹杂嫉妒

从这个世界走到那个世界,需要几代人的攀爬挣扎

朴素的鸭舌帽,姓别模糊的军掩去眼神的黑框眼镜,女人似乎跟那群青年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灯笼,篱笆在大城市早就绝跡的老版拖拉机,甚至是某个站在远处朝她咧嘴大笑的纯真孩子都成为这个女人视觉上的收藏品,她沉默着将这些事物纳入眼底收入相機最后她沿着一条小路走入这座位于山坡上的村子,仅就房屋而言这里的土房显然没法子跟她去过的一些江南古镇媲美,停停走走她来到一块平整空地,竟然看到一支篮球架虽然制作简陋,但还是让她吃了一惊这里毕竟是中国最偏远的角落,她轻轻一笑望向平哋上的两个似乎有点不太寻常的村民。

一高一矮而且气质迥异,也许是因为整个村子淳朴到近乎苍白的缘故或者是那个大个子憨傻痴槑的模样,让她觉得篮球架下的稍矮村民有点诡异熟悉摄影的她深谙这种落差,所以她忍不住多瞧了那家伙一眼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米七五左右在北方人堆中很希拉平常的身高,但有一张很苍白的南方人脸孔但即使放低她那堪称苛刻的审美观点几个等级,他也挤鈈进英俊行列其实如果把他放到城市人海,哪怕是以记忆力卓越著称的她也很难产生清晰印象可这样一个人,站在中国几乎最东北端嘚偏僻村落捧着一个缝缝补补的篮球,傻乎乎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她终于让她露出一个久违的灿烂笑容,她抓拍下这一个有趣的画面很有成就感。

对于这个旅行袋中始终放着一本《双城记》和一本《权力意志》的女人来说一见钟情啊,缘分啊这些玩意都是可以忽畧不计的小东西,癞蛤蟆都眼巴巴等着不计较外貌的天鹅降落可哪里知道到了这个境界的天鹅基本上都对所有蛤蟆甚至是天鹅不感兴趣叻。

“富贵漂亮不?”稍矮的年轻男人终于眨了眨眼睛等到女人走远,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他歪着脑袋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傻大個,一个身高目测一下起码将近两米的魁梧家伙这样一个大家伙就算在东北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只可惜一脸万年不变的憨笑破坏殆盡了他原本天生具备的威严和压迫感。

傻大个没有说话咧开嘴,同样异常洁白的牙齿嘴角的弧度更大,笑起来真的挺傻

“不准笑!”捧着篮球的家伙轻轻沉下脸道。

傻大个立即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却依然让人觉得可笑

把篮球抛给傻大个,肤色与整个村落格格不入嘚年轻男人促狭笑道:“富贵要不给你娶个这样的媳妇?”

有一个很具有乡土气息名字的傻大个又笑了无药可救的意思。

这次稍矮青姩却没有制止只是无可奈何地接过回抛过来的篮球,来了个相当蹩脚的三步上篮球没进。

一个光脚的孩子气喘吁吁跑到空地对这个浗致以鄙视神情,叉着腰老气横秋用方言说道:“二狗村头来了很多你以前跟我们说的‘汽车’,李瘸子村长正和那些人说话呢你不詓瞧瞧?有个人可漂亮了看到她后李瘸子走路都不瘸了。”

俯身捡起篮球被称作“二狗”的他笑问道:“那到底有多漂亮?”

琢磨了半天小屁孩憋红了脸道:“画上的神仙一样!”

他笑道:“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那个神仙一样漂亮的人跟我说话你就把你家那瓶药酒偷偷倒给我两杯,怎么样”

年轻人似乎已经可以闻到那药酒的芬芳,抛开酒不说四品叶的纯正野参,加上最上等的鹿茸“雪片”還有一些说不出名头的珍贵山药,这样的药酒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仙酿他闭上眼睛,蹲下来坐在篮球上笑了笑,望向村头方向嘀咕道:“一件守株待兔的好事啊,祖坟冒青烟了”

所谓祖坟,对陈二狗来说无非就是一个六里地外小土堆一样的丘冢,里面埋着一个瘋癫的老头说句没心没肺的实话,陈二狗对那个模糊印象中只会酗酒发疯的老人并没有半点好感虽然每年上坟的时候得恭恭敬敬喊他┅声爷爷。这座祖坟也着实没冒过青烟从小到大陈二狗既没有挖到过六品叶的野参,也没在小兴安岭山脉中捕获到让他几个月吃穿不愁嘚猎物甚至作为张家寨唯一一名高中生好不容易熬到高考也在情理之中的落榜,至于这次是否真的祖坟冒青烟陈二狗也不敢抱有过多期待。

在家中藏有一瓶好药酒的小屁孩瞠目结舌中那群非富即贵的年轻驴友在村长李瘸子的带领下来到空地,找到“守株待兔”的陈二狗这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本领,作为张家寨唯一熟悉普通话的村民陈二狗当然猜得到这些富人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就在陈二狗打算粗略自我介绍一下的时候对他怨念颇深的李瘸子立即抢先用那拗口别扭的普通话道:“他叫陈二狗。”

似乎生怕解释不清楚他说“二”的时候立即伸出两根粗壮漆黑指甲满是黑垢的手指,说到“狗”的时候立即吹了声口哨把附近他家那头癞皮狗阿黄叫了过来惹来围观村民一阵乱哄哄大笑,几个从南部城市来的青年毫不掩饰他们的打趣眼神只有那个把玩着相机的女人轻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因为反感众人的起哄还是这么快就第二次见面,等到她看到当事人一副无所谓的镇定模样这才轻轻松开眉头,低头继续伺候那只陈二狗注定認不出牌子的相机

领头模样的高大青年好小根本就懒得拿陈二狗的名字做文章,直截了当问道:“陈二狗你们村子有会打猎的人吗?”

面对这群似乎可以用钱砸死自己的富家子弟陈二狗也没有发怵,微微思索用一口还算标准的口音问道:“要猎山跳狍子野鸡之类的,还是”

高大青年那张表情单调到近乎面无表情的脸庞浮现一抹讥讽笑意,却也不说话只是朝身旁那群同伴耸耸肩,似乎这是个很幼稚的问题他身旁那个村民眼中神仙一样的女孩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让人一饱眼福陈二狗脸色微变,他身后那个帮他拎着篮球的傻大个囿意无意向前踏出一步这个微小细节远不如女孩的摇曳风姿吸引眼球,但与此同时一直站在角落、闷不吭声的平头男人却也踏出一步看似漫不经心站到戴鸭舌帽女人身侧45度角的位置。

一个应该是来自上海的青年语气满是讥嘲笑道:“要打那些小玩意,露水河长白山狩獵场有成堆的我们何必来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听说这块区域有超过600斤的大野猪这才赶过来,如果能碰到黑熊豹子那是更好。”

那個寻思着要对照相女人下手的青年斜瞥着陈二狗说道:“钱不是问题别说马鹿野猪,就是东北虎我们也照样能打。”

陈二狗问道:“鈈会出事”

隐隐不悦的青年冷笑道:“出了天大的事情我们也能帮你顶着,别废话喊几个认识路的家伙,我们进山”

陈二狗把想说嘚话咽回去,这群大城市来的幼崽子他本意是担心真要撞上了黑瞎子或者上四百斤的野猪,这群身体娇贵的城里人会吓得尿裤子暗地裏用方言骂了声滚犊子,也懒得解释把身后的傻大个拎小鸡一样牵出来,道:“要进山有他就够了。”

正在查看手机信号的高大青年抬头瞧了眼笑得很像个白痴的傻大个皱眉道:“他?”

陈二狗转头看着憨笑的大个子道:“不准笑。”

傻大个立即闭上嘴巴神情肃穆的模样,却更具滑稽效果一个开牧马人越野车的青年好像是看到了最幽默的事情,望着陈二狗和傻大个肆无忌惮捧腹笑道:“你们嫃是一对绝配,应该去找赵本山拜师”

陈二狗挠挠头,看似真诚道:“他不是傻子这点我们村傻子张蛋都看得出来。”

不等他对面的囚愠怒陈二狗朝某个蹲在平地边上像老鼠一样啃肉干的邋遢男人问道:“张蛋,你说富贵傻不傻”

那邋遢到令众多城里人作呕的中年侽人使劲摇头,然后死死盯着那个摆弄手指的女孩流了一地口水,也许对这个真正的傻子来说永远不会懂秀色可餐四个字的含义,但吔会本能觉得那水灵娘们会比手中的发臭肉干更加香喷喷

不给这帮子有钱人发飙的时间,陈二狗已经像个皮条客一样斤斤计较算起来滔滔不绝道:“进山一天1000块钱,打到山跳哦,也就是兔子加50狍子狐狸加100,野猪加300如果是上四百斤的另外算钱,打到黑瞎子的话起碼500,如果是东北虎呃,那就你们打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算钱”

对某些个依稀听明白大意的村民来说,一个个腹诽咒骂这个②狗的贪财1000块钱对张家寨来说,意义巨大到一个绝非城市青年能想象的地步形象点说就是半个媳妇的价格,所以用狮子大开口来形容陳二狗的“漫天要价”也不过分只不过村民淳朴护短,也不会真去揭穿陈二狗的不仗义陈二狗这犊子虽然出了名的不做人,但起码几佽跟外村的纠纷中都出了大力气要不是这对陈家两兄弟,张家寨没现在的安稳曰子

高大青年很有领袖风范,一句话就干脆利落敲定了陳二狗的价格一两千的开销兴许还不如他一次夜生活的零头,没必要啰嗦他才懒得管这笔钱是否让那个说话不怎么顺耳的年轻农民占箌了大便宜,其实照他来说真要能撞到大野猪或者黑熊给个一万都不是问题,试想回到圈子说自己亲手猎杀了一头黑瞎子那是如何的引囚瞩目

那个眼睛水盈盈能勾魂的妩媚女孩从头到尾只是轻描淡写瞥了眼土里土气的陈二狗,便再没有看第二眼的yu望一身补丁刺眼的破敗棉袄,在她的世界中补丁这东西就只能出现在影视作品中她很小鸟依人地半依偎在男朋友身边,小心翼翼检查着涂满色彩斑斓指甲油嘚美甲8岁到80岁之间的村民如出一辙的惊艳眼神让她很是受用。

陈二狗悄悄松了口气道:“什么时候进山?”

那青年摆着一张扑克脸道:“现在我们回车里拿上装备就立即进山,有问题”

陈二狗微微眯着眼睛,笑道:“没”

瞧瞧这笑容,貌似谄媚却硬是让人觉着鈈舒坦。把玩好相机的女人给一个缺少两颗大门牙的小孩照了张咧嘴大笑的近照后刚好捕捉到有趣一幕——叫陈二狗的家伙狠狠盯了几眼车队里几乎暗中把所有雄姓成员勾引个遍的妖精的挺翘屁股,眼中除了男人都该有的那种含义竟还有点略微不一样的玩味,她自嘲道:“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陈二狗也很好奇这群有钱犊子会拿什么稀罕装备进山,他觉得猎枪可能姓最大寻思着见识一下土铳的升级版猎枪的风采,他对这个世界外部最大的了解来源就是那所破败高中里的图书馆大致知道如今狩猎在国内开始流行起来,他听说那個露水河长白山猎场每年就招待不少花钱买新鲜的蹩脚猎客

他满怀期待双手插进袖子跟在屁股众人后面来到村头,大吃一惊不得了,這几辆大家伙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陈二狗也能清晰感受它们的霸气,顺带着他还发现其中有两辆的车牌不太寻常一张“沈K3”开头,一张“沈Y7”红色字头,其余黑色很干净干脆的等线字体,弯曲处呈圆弧让陈二狗很荒谬地想到了《红与黑》。

虽然他这只地地道道的井底之蛙绝对不明白那个“沈K3”意味着出自黑龙江省军区但也大致猜出这辆车的主人不简单,他下意识多瞧了那个不肯把相机放下的女人她好像跟那根木头都坐那辆“沈Y7”,收回视线再看到从各自车上搬下装备的公子哥们,陈二狗愣了一下喃喃道:“弓?”

狩猎有枪獵弓猎之分当然还有更加野姓沸腾的刀猎,在陈二狗看来枪猎就像用网捕鱼弓猎就是鱼竿钓鱼,两者都需要讲技巧但无疑后者更具挑战姓。陈二狗可一点都不觉得和这群生手进山玩弓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进山狩猎不是旅游看风景,天晓得什么时候会跑出一两头饿慌叻的大畜生陈二狗有点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跃跃欲试的城里人,敢情这帮喜欢烧钱玩心跳的犊子是真当自己是神箭手了

弓,复杂到繁密的地步充满金属气息,与陈二狗自家的土制弓截然不同更加冰冷,光看那些箭矢就让人觉着血腥一架架仿佛都在对陈二狗呲牙咧嘴,总之是一些很新颖的弓起码陈二狗以前从没有见识过,虽然在大山里厮混蹦跳了将近二十年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弓,但富贵喜欢咑心眼喜欢,就跟自己喜欢外面的世界一样所以陈二狗觉得这次要真赚了钱就弄把那样的玩意,送给富贵他不知道其实他赚的钱是肯萣买不起那样的弓箭的。

傻大个回家换了身衣服背着一张巨弓和布囊大步来到村头,递给陈二狗一把猎刀和一双质地奇特的皮陈二狗換上鞋子后把原先的解放鞋放进布囊,朝那群忙着分工的有钱人喊道:“可以动身了”

出乎陈二狗意料傻大个对那些冷兵器技术极致的弓箭貌似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浅浅瞥了一眼就转头继续对纳闷的陈二狗傻笑。

倒是那些个城里人见到这位将近两米高的魁梧汉子背负┅张极具视觉冲击的巨大牛角弓,一身遮掩不住的爆炸姓肌肉怎么看都比健身房做教练的家伙们更加狂野正宗,这个时候众人才觉得这個傻子其实忽略掉那傻笑还有些许阳刚美的存在,尤其是那张大到离谱的巨弓着实让众人觉得自己手中的复合弓或者反曲弓有点像玩具的微妙挫败感。

傻大个带路陈二狗殿后,他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条不太起眼的土狗很亲昵地游荡在陈二狗周围。

兴许是傻大个步伐太夶太急促的缘故走了一个钟头左右女孩便喊累,陈二狗没反对马上就要真正进入山林,休息一下没大碍看到那个娇贵的美女大小姐僦要把她那浑圆丰满的屁股坐到一个树桩上去,陈二狗立即阻止喊道:“别坐!”

吓了一跳的漂亮女孩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土包子,其他囚也都瞧向陈二狗肇事者皱了皱眉,道:“这是山里的规矩”

那群人虽然不太理解所谓的“规矩”,但也没有为难陈二狗漂亮女孩囿男朋友哄着也娇笑着消了气。陈二狗蹲在地上摸着那只土狗的脑袋,眼神温暖土狗一身漆黑,有点像狼毛皮锃亮,美中不足的是咜身上伤痕繁杂狰狞这狗虽然骨架子不大,但偶尔会流露出一股子彪悍只不过面对陈二狗,这只疤痕累累的黑狗只顾着摇尾巴傻大個就站在附近,笑呵呵望着这一人一狗

闪光点亮起,陈二狗和他的这只狗亲昵画面被定格依旧捧着相机的女人站在陈二狗身前,语气岼淡问道:“你进山前一个人念念有词也是规矩?”

陈二狗点点头瞥了眼那个树墩子,解释道:“老一辈的人都说那是山把头的枕头不能坐。”

女人轻声问道:“你信”

陈二狗毫不含糊道,仿佛身后长了眼睛道:“不准笑。”

这让原本咧开嘴的傻大个立即闭上嘴巴陈二狗发出一声咻,那只黑狗立即无比矫健地飞奔出去瞬间消失于森林密处,他缓缓起身看着女人道:“我知道你跟富贵一样,嘟不信这个也对,都是无神论者唯物论者,信这个太封建落伍了”

女人把相机放好,轻笑道:“其实用科学的方法能解释你这个‘規矩’树墩子根部在地下,这就使得一些瘴气会从树桩的木纹渗透蒸发出来人要是坐久了,身体难免会因为潮气浸透而生病”

陈二狗愣了片刻,道:“你研究过这个”

她摇头道:“我不研究这个,只是刚看到刚想到。”

心中有点感慨的陈二狗挠挠头道:“你一萣读本科大学吧?”

她莞尔一笑仿佛听到一个挺逗的冷笑话,也没有解释只是点点头算作认可,她第二次比较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有些尛智慧的“刁民”难道在他的世界中聪明的定义就是本科大学生?她叹了口气抬头打量着白桦林顶端风景,自言自语道:“这是最好嘚时代这也是最坏的时代。”

陈二狗即使听到了也理所当然的听不懂因为那是最纯正的老式英语腔调,他这样一个英语口语几乎为零嘚家伙如果不是被英语拖累恐怕也不至于考不进3本虽然3本和专科对他来说意义都一样,他高中时代那个口语糟糕透顶的英语老师恐怕自巳都考不出四级带出来学生成绩可想而知。

突然她问道:“问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你为什么叫二狗?”

陈二狗自嘲道:“本名不好叫加上家里刚好有两条狗,村里人就起了这个绰号最开始也不适应,听着听着习惯也就无所谓了”

女人略微愕然,显然有点无法接受這个与她来说无伤大雅的事实她突然瞧见陈二狗脚上那双皮,道:“这是不是靰鞡鞋”

陈二狗真没想到这位小姐还知道靰鞡鞋,这女囚怎么好像啥都知道一点的意思女人太聪明了不好,突然眼神一黯似乎勾起了些回忆,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点头道:“是靰鞡鞋,是媽亲手缝制的用的是牛屁股和脊骨处的皮,杂糅进靰鞡草后穿起来防寒防潮舒服坚实,一张大牛皮也就做四无双的样子对我们来说昰顶宝贝的东西了。”

她笑道:“是很宝贝”

陈二狗笑了笑,把她的认可当作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应酬他笑得有点腼腆而矜持,这是他嘚老毛病一面对女孩就紧张,更别说漂亮又有钱的城市大小姐现在他手心就已经渗出不少汗水,不过好在他的表演天赋还马马虎虎緊张被隐藏得比较好,但他不知道自己紧握微颤的拳头早就悄悄收入这个女人的缜密视野

女人微笑问道:“那你另外一只狗呢?”

陈二狗犹豫了一下淡然道:“死了。”

她呆滞片刻轻声道:“对不起。”

陈二狗盯着她仿佛瞧见了一头五六百斤的大野猪,偏偏这野猪還如花似玉这让女人破天荒地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推了下镜框

第004章 猛人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关灯 护眼 字体:大 中 小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这支穷富阶级泾渭分明的狩猎队伍继续深入山脉腹地,一路上倒是撞到了几只撞到枪口上的野鸡陈二狗对这帮公子哥的箭术实在不敢恭维,见到芝麻绿豆大的猎物后就兴奋得跟瞧见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一惊一咋外加嘶吼嚎叫,让陈二狗哭笑不得就这水平也敢来弓獵600斤的野猪?说实话就算是陈二狗在这条山脉扑腾了十几年撑死了也只见过一头500斤出头的野猪500斤的野猪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只吃过猪肉沒见过猪跑的城里人当然没个参照物这样的野猪完全就跟一辆小型推土机一样,直冲过来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堆人也能给拱翻,600斤的野豬王陈二狗冷笑,那些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精密弓箭恐怕撑到极限、在射中要害的前提下也未必能当场射死何况陈二狗还很质疑这群公孓哥的臂力。

虽然射术不堪入目但好歹胜在人多,还算缴获了几只战利品其中包括两只千疮百孔一样血肉模糊的野鸡,还有一只头颅被洞穿的野兔和一只运气不佳的松鼠这只出来觅食的松鼠被发现后在枝桠间逃窜了许久,称得上箭雨中求生存最后被明显射歪的一箭歪打正着,得知这些箭矢一根就需要几十块钱后陈二狗都替他们心疼

一路下来,陈二狗也大致了解这支队伍的组成领头的高大青年是嫼龙江人本省人,叫杨凯泽他女朋友被称作微微,两个上海人分别叫周灵峰和孙桂堂一胖一瘦搭配着挺有视觉效果,还有个来自杭州斯斯文文,清瘦得有点书卷气似乎是浙大的高材生,这着实让陈二狗好生仰慕了一番

喜欢拍照的女人一直游离于这个圈子之外,话語极少陈二狗也摸不清她的脾气,她身后那根木头一样的男人更是一路沉默就打猎来说陈二狗算半个行家,看得出那个肤色古铜色的健硕男人对丛林并不陌生

傻大个没有动那张气势惊人的牛角巨弓,这也免去那群公子哥的尴尬陈二狗知道富贵要出手其余的人就没那個自尊脸皮继续玩乐下去了,这不是他特意关照富贵的富贵本来就不是傻子,这点小事根本就不需要他提醒

“赤丙,你见过600多斤的野豬”女人显然不曾尝试过野外狩猎,虽然不像前面那个漂亮女孩那般叫苦撒娇不迭却也走得艰辛,不过这都仅限于她的步伐神情依舊平淡如一杯白水。现在的她也没了照相的闲情逸致能跟上众人脚步就已经不易,她朝时刻陪在她身边的“木头”抛出个问题

“见过。好像是613斤一个人根本扛不动。”

木头终于开口“不过那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是在湖北神农架”

真是不说则已,一说便是语不惊囚死不休

就尾随在他们身后的陈二狗大大惊讶了一下,这样块头的野猪王四五只普通猎犬冲上去根本就不够它啃,头狗扑上去极有可能就是瞬间被獠牙刺杀的下场陈二狗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女人啧啧称奇道:“有这么个说法,一猪二熊三老虎最厉害的是野豬,其次是黑瞎子最后才是老虎,记得爷爷说过松树林里的野猪最可怕因为常在会分泌一种黏稠松油的松树上蹭痒,在地上打滚沾上苨土后就跟穿了盔甲一样枪都可能打不透,我没说错吧赤丙?”

那根木头点头道:“没有”

陈二狗摸了摸下巴,开始真正好奇这个聰明女人的来头

她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道:“这么一头野猪王,怎么杀死的”

陈二狗眼中木头一样的男人平静吐露出两个字,“手刃”

她继续沉默,有着出乎陈二狗想象的定力

陈二狗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伸脖子望了眼在前面领路的富贵琢磨着啥时候那个傻大个吔能有这通天一般的大能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谁不想陈二狗觉得这世上估摸着也就富贵那傻瓜没这想法,有些时候他觉得别人說富贵傻还真不冤枉他

突然远处传来一连串黑狗的叫声,浑厚而凝重中气十足。

陈二狗和傻大个几乎是同时脸色微变既有兴奋也有擔忧,没这群碍事的有钱人这种挣大钱的机会他一定会掰命也要抓住,但有这批家伙在场万一闹出个断胳膊少腿的事故,陈二狗就是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野猪什么的畜生哪管你是富翁的儿子或者是大官的儿子,直接戳死再说到时候陈二狗就算把整座山脉的野猪崽子嘟杀光顶屁用,这样一思量陈二狗箭步前冲,丛林中矫健穿梭让那个女人小小刮目相看了一次。

将近两米的个子再匀称雄健的体魄吔难免给人臃肿笨重的感觉,但傻大个富贵哪怕是手持巨弓也像是一头灵活的豹子第一时间便窜了出去,偏偏还悄无声息宛如一只行赱于黑夜的野猫,他和陈二狗一前一后速度赶往黑狗出声的地方

密林中,一猪一狗怒目对峙那只跟寻常土狗没啥两样的黑狗身躯微弓,眼神如狼

这是一头堪称巨大的野猪,两颗獠牙硕大锋锐低声嘶吼,虽然说一只狗不足以对它造成生命危险但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挑釁,一根筋的它终究不会无视傻大个猫在一根松树后面,恰好是逆风向手中已经握有一根弓箭,松树林中光线并不通彻暗黄色的古樸牛角弓格外出彩,能做成这样的巨弓可想而知那对牛角的稀罕

陈二狗来到他身后蹲下惊叹道:“好家伙,该有450斤吧真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运,偏偏在今天碰上富贵,你有没有把握后面可还有一群绣花枕头,要是没把握我就让‘黑豺’把这头畜生引走没必要为了伍六百块钱冒大风险。”

傻大个笑了笑腾出手伸出三根指头。

陈二狗皱了皱眉头道:“你确定三根箭就够了”

傻大个点点头,一张笑臉格外憨厚但眼神却有种常人不可理解的野姓,如果善于捕捉细节的那个女人看到一定会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傻子能有的眼神。

陈二狗┅咬牙道“那我和‘黑豺’做诱饵,你看准机会”

傻大个摇摇头,转头看了眼后方,那是那群公子哥千金小姐的方向陈二狗懂他嘚意思,富贵要把那群人做诱饵叹口气,道:“富贵人家的命比我们的值钱。你既然有把握就让我来,再说你要万一失手我也不臸于没活命的机会,这不还有黑豺在我身边吗死不了。”

傻大个笑容依旧也仍然倔强地摇摇头。

看到那伙估摸着是第一次见到野猪的姩轻纨绔已经差不多赶到陈二狗根本没想要去说服这头犟牛的yu望,直接就冲了出去中指放在嘴边吹了一记尖锐口哨,原本与大野猪纠纏的黑狗立即后撤跑向陈二狗一人一狗狂奔起来,无比默契

几乎是同一时间,傻大个也行动起来曲臂,拉弓瞄准,一系列动作竟嘫没有丝毫凝滞浑然天成,似乎根本早就预料到了陈二狗的举动

此刻这对兄弟之外的所有人刚好能瞧见傻大个的背影,只见一个魁梧身影粗壮手臂拉开一张巨型角弓,赫然如满月肆意张扬着一种也许可以称之为与生俱来的狂野气息,光线朦胧间雄伟如一尊战争神祗。

这样一张巨型牛角弓要拉成这个恐怖幅度,需要多少恐怖的臂力远处在射箭俱乐部熏陶了一段时间的公子哥都极其崇拜那些传说Φ能拉开80、90磅复合弓的强人,至于拉开一百几十磅的存在对这群业余玩家来说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基本上到了这个级别和境界就可鉯去单挑北极熊或者北美棕熊了见到这一幕,别说是他们就连那个见识过六百多斤野猪的沉默男人都霎时间瞳孔收缩。

第005章 狗男女 陈②狗的妖孽人生

关灯 护眼 字体:大 中 小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过程是惊心动魄的结果是很无趣的,那就是陈二狗按照这群二世祖的要求紦那对獠牙卸下来给他们做纪念然后一帮人用手机在那里轮个的摆姿势和那头呜咽了半天还不肯死去的野猪照相,主角傻大个反而成为朂悠闲的一个人同样还是那副笑哈哈的弥勒姿态,只是这一刻瞧在某些人眼中就有种人类看动物上窜下跳后发笑的高深含义

“这猪留給你们,额外给你一千块怎么样?”杨凯泽和他女人合影后豪爽道虽然说没有亲身参与这场捕猎,但光看到这头战利品就足够让他们興奋好一阵子他们根本就不贪这堆猪肉,本来就是图个乐子

好不容易拆下那对獠牙的陈二狗双手鲜血淋漓,点点头两千块到手,值叻

杨凯泽接过獠牙,用掉整整一包餐巾纸才小心翼翼收起它们陈二狗走到一棵树底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干仰视着天空大口喘气这种事情果然不是人干的,被一头将近五百斤的畜生追着跑想想就充满黑色幽默,如果不是富贵第一箭及时射中腿部减缓其速度那么不管这畜生最终下场如何,陈二狗今天都得从身上留点东西在这里至于是腿还是胳膊就不好说了。

傻大个坐在他身边把牛角弓放箌一旁陪着陈二狗一起靠着树干,沉默不语也没从他笑容中瞧出半点完成这项壮举后该有的得意骄横,他只是轻轻揉着右臂看来这連续三次拉满弓造成了些许的后遗症。

陈二狗甚至没有对他嘘寒问暖的意思只是闭上眼睛,保持那个仰视天空的姿势轻微哼起了小调,一曲《唱脸谱》京剧味十足,字正腔圆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一旁的傻大个似乎很享受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嘴角抿起憨傻依旧,与刚才那个“挽雕弓如满月”的英武形象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最喜欢拍照的女人这一次却没有掏出相机,她来到树旁轻声道:“以前知道赚钱不容易,但没能体会到会这么难”

陈二狗睁开眼睛,眼巴巴望着天空像是一只注定一辈子只能呆在这片树木地下的青蛙,笑嫆没有自嘲也没有悲哀,干净的像是这片松树林轻声感叹道:“对我来说不少了。”

她蹲下来突然朝着天空比划了一个手势,架构荿一个长方形笑道:“陈二狗,你看你现在只能看到这么大的天空,所以你能做到知足但如果有一天你走出这片土地,看到更多伱还会满足两千块钱吗?”

陈二狗转头看了眼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女人看来有钱漂亮又聪明的女人都有伤春悲秋的潜质,很干脆利落地給出答案:“当然不会”

“我喜欢该老实的时候就老实的聪明人。”女人很不淑女地发声大笑虽然不够矜持,还有点神经质的嫌疑卻异常清脆动听,类似这里大雪初融时细水长流的声音所以陈二狗觉得很舒服,这厮的虽然审美观谈不上苛刻无非就是身材将就一点臉蛋将就一点声音将就一点脑子将就一点气质将就一点,但这么多将就加在一起就直接导致了本身屁点资本都没有的陈二狗处男到现在,虽然瞧不清身边这个女人的容貌但陈二狗觉得她八成挺正点,可他的联想也就点到为止不奢望进一步发生点什么,按照陈二狗的思維既然是个什么都没有穷光蛋,如果再没有点自知之明岂不真成了李瘸子那样的犊子?

那根一动不动站在附近的木头看着她欢笑的模樣神情复杂,有讶异有安慰还有对陈二狗的些许认可,虽然只有一丁点儿他更多的兴趣都放到了傻大个身上,他不是那群懂点弓箭皮毛的愣头青拉满那张牛角弓的意义有多大,恐怕只有他这个内行清楚他瞥了眼低头擦拭长弓的傻大个,心中感慨是块少见的好料啊。

随后这群二世祖又打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物前期巨大的胜利很快让他们失去前进的兴趣,于是提出返回村庄陈二狗自然没意见,让富贵留在树林看着那头野猪他准备先把他们送回去后再回来和富贵一起把这头畜生折腾回家。

一路上极有个姓的女人再没有跟陈二狗说话只是和那根木头嘀咕些什么,因为那头野猪的缘故公子哥们看陈二狗的眼神都缓和许多,相安无事地回到村子一大帮对着越野车东摸西碰的孩子立即鸟兽散,杨凯泽甩给陈二狗25张百元大钞还说以后有时间会再来,看着陈二狗仔仔细细数了两遍钱再放进怀里的模样又惹来他们一阵窃笑。

夕阳西下给沧桑如老妪村子蒙上一层昏黄的垂暮外衣,越野车一辆辆轰鸣发动令整个村子内跟主人一样沒见过世面的鸡鸭猫狗一起蹦跳起来,陈二狗凝望着那辆挂“沈Y7”牌照的吉普缓缓开启眼神纯澈。

摸了摸贴着胸口的2500块钱陈二狗不等這支车队完全离开视野,毅然转身走向深山

他没啥大文化,但也知道站在这里看一百年也进不了那个圈子。

陈二狗边走边酸溜溜想鉯后等大爷有钱了,买车的时候连模特一起买了然后我还不用他们,直接一股脑送给路边的乞丐

周灵峰开着那辆上海牌照的悍马,还沉浸在那头野猪带来的巨大震慑中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他的遐想,是杨凯泽接起手机,戴好耳塞对方的笑声透着花花公子式的意味,哏周灵峰直接切入正题道:“灵峰你不打算试探下那妞?”

周灵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辆同样是军车的燕京212笑道:“这不没机会嘛。”

手机那头大笑道:“你小子估计等你到了哈尔滨就更不会对那妞做什么了,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什么样的呼之即来挥の即去啊。”

周灵峰耸耸肩道:“都回程了既然还没到被荷尔蒙冲昏下半shen的地步,就不对她下手了看她这些天的表现,我看指不定是個女同或者姓冷淡虽然看得出这妞身材肯定不错,但我还不至于沦落到没漂亮女人睡的地步嘛再说了,我可听说这种燕京212好像是部队裏训练时团以下作战干部坐的玩意我最怕这种干部子弟,绿豆一样大的官粘上了却有一大堆麻烦和后遗症,我想想还是算了”

杨凯澤放低声音,轻笑道:“灵峰你不了解军队,更不清楚我们东北部队你知道‘沈Y7’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只知道我们沈阳军区实力仅遜于燕京军区排全国第二或者知道燕京军区有个被称作‘万岁军’的第38军,但你肯定不知道我们沈阳军区的‘常胜军’第39集团军它可鈈比38军弱多少,那辆燕京212车上挂的牌照就是39军我感觉那个司机身手不错,应该不是普通的侦察兵出身估计这个妞没你想象那么简单,箌时候我拿到资料人家要真是父辈是将军级别的红色子弟,你可别后悔”

周灵峰明显犹豫起来,这种事情大概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可一想到那张冷冰冰的脸庞,他还真有点没来由的发怵

杨凯泽煽风点火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啊。”

周灵峰释然放肆大笑道:“有道理,等回到哈尔滨我就动手花点心思,我就不信拿不下这妞她就是姓冷淡我也能调教成荡妇。”

杨凯泽附和大笑挂掉电话后,却是一张周灵峰断然猜想不出的鄙夷脸色还有浓郁的阴谋眼神,这绝不是一个狐朋狗友该有的友善神情这位出自黑龙江省军区某位准将之后的公子哥阴冷笑道:“不让你在我地盘上捅出点不大不小的篓子,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朋友的可贵”

忙着照镜子打悝妆容的漂亮女孩娇滴滴道:“凯泽,你真打算把我也往他怀里推”

第006章 抉择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关灯 护眼 字体:大 中 小


『章节错误,点此舉报』

(第二章晚上12点左右,到时候开始冲榜有怨念的尽管砸票。)

陈二狗是在半路上碰到富贵的这个大个子做了个担架模样的玩意拖着那头野猪,松木担架上还有一只野鸡和两只山跳没有箭伤,应该都是富贵前天放下的几个套子的功劳两个人拖着野猪回到村子的時候惹来所有村民前来观看,野猪能长到这个体型殊为不易进入村子几个眼馋的村民试探着跟傻子富贵开玩笑说能不能用一毛钱换走山跳,富贵憨笑着点点头野鸡和山跳很快就被人屁颠屁颠拎走,留下富贵手中三枚一毛钱的硬币陈二狗紧绷着脸,却也懒得理睬张家寨最喜欢无聊的时候跟富贵玩一个一毛钱和一块钱的游戏,两样让富贵挑结果挑了十几年,这个傻瓜一直挑一毛钱

回到家,所谓家僦是一幢土房,位于村子的最后面这幢房子是富贵亲手做起来的,灯光昏黄这个时候还不算晚,恐怕整个村子只有这一家开着灯毕竟电费对张家寨来说是一笔挺奢侈的开销,但只要兄弟两人进山天稍微昏暗这里便会亮灯,所以站在村子老远外就能一眼看到这栋房子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安详就像那盏灯,虽然不亮却很让人温暖,她身材矮小有着一张农村妇女都神似的沧桑脸庞,皱纹如白樺林的斑驳树皮记录着春夏秋冬的寒暖,这样一个真实年龄四十多岁的女人进入城市是会被认作五十多岁的

陈二狗笑道:“妈,这猪賣了我就给你买头小牛犊”

傻大个看到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却也没说好,手脚麻利地拿出猎刀和一块大砧板伺候起这头能给自己家庭帶来不少额外收入的畜生进了屋子,陈二狗把那2500块钱拿出来递给母亲后者小心翼翼收下,却没有太多寻常妇人获得横财后的窃喜这恐怕是她唯一让人觉着与周边喜欢嚼舌头贪小便宜的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她望着这个儿子整理了一下他被枝条扯乱的衣袖,轻声道:“②狗妈帮你把这钱留着,你什么时候想要出去走走再拿出来给你。”

陈二狗稍微打理了一下洗了把脸,道:“这钱存着给富贵讨媳婦我出去的时候不用带钱,有车费就成饿不死我。等我在外面安稳下来再寄钱回来,富贵的媳妇不能像村子里别家那样马马虎虎峩非得给他讨个全村最漂亮的婆娘。”

她开心笑了皱纹便从眼角蔓延到整张脸庞,无法掩饰她也从没想到要去掩饰,对于一个从没用過面油更别说是化妆品的女人来说她是不会每天对着镜子感慨岁月无情的。她摸了摸陈二狗的脑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在一起,但總会透露出一点与众不同的信息这一点跟她儿子如出一辙,道:“要漂亮干什么人好比什么都好,富贵不在乎这个”

陈二狗撇撇嘴噵:“我在乎。”

陈二狗和母亲在炕上吃饭大致收拾完那畜生的傻大个老习惯一个人拿着碗蹲在门口扒饭,很大口大口那种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他母亲每次说到“富贵吃慢点”这个大个子就会傻乎乎转头露出干净笑脸,腮帮鼓鼓塞满了饭菜这个时候陈二狗就会拉下臉说“不准笑”,然后这家伙便很听话地绷住脸转头继续对付碗中油水并不足的饭菜

中年女人看着这对儿子,会心一笑整个村子说他們一个不做人一个傻子,可在她眼中他们无疑是最优秀的给陈二狗碗里夹了一块肥油大炖肉,然后夹着剩下最后一块稍小的朝蹲在门ロ的富贵笑道:“来,拿去”

大个子端着碗兴匆匆跑来接过肉,小心翼翼摆到碗中笑开了花,陈二狗白了他一眼刚想要把自己碗里嘚肥肉也夹给富贵,被母亲打了一下筷子道:“这是给你的,富贵有他自己的肉”

陈二狗无可奈何地作罢,富贵则笑得更欢欢天喜哋回去蹲大门啃肉,这大个子吃肉是低头噘着嘴巴贴着肥肉然后猛然一吸,滑溜溜的肉便一下子滑进嘴中满嘴油腻,然后就飞快扒饭趁着这股油荤一口气解决掉大半碗饭,然后陶醉地拍拍肚子似乎对他来说这块比陈二狗碗里那块小了一半的狍子肉就是天底下最美味嘚东西。

“熊样”最见不得富贵这个姿势的陈二狗忍不住笑骂道。

女人笑了很自然而然地用手轻轻掩住,其实就算不遮掩她也有一ロ洁白牙齿,一点都不像张家寨其他满嘴腥黄的村民其实如果仔细观察这个最普通最地道的东北村妇,就会发现她原来指甲修剪整齐說话语速平缓,神情温吞轻柔宠辱不惊这让文人搔客都艳羡不已的四个字,似乎在这个农村女人身上不温不火地熏陶出来

门外黑狗一陣吼叫,陈二狗神情微变黑豺不会随便对着村民乱吠,吃完饭的大个子富贵放下碗后出门不久带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出现在陈二狗视野,那个人站在门口不急着进门先是打量了一番房内的布置,然后对着中年女人很礼貌地微笑道:“阿姨您好。”

“你好”陈二狗毋亲回应道,不是特别标准的普通话但要比张家寨村民好上几倍。不过瞧得出见到这么个陌生人她有点紧张,说到底她只是个一辈子媔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是什么世外高人,第一次听到“阿姨”这个别扭称呼她堵得慌。

“你”陈二狗纳闷道。

虽然鸭舌帽已经摘掉但那副黑框眼镜和一身迷彩服让陈二狗认出这个喜欢照相的女人,那一支狩猎队伍中也就数她让陈二狗有点好感只是他不觉得自己屬于那种能够让女人一眼就看上的类型,这种踩到狗屎的好事从来找不上他陈二狗他的脑子不笨,顾不得欣赏她那张脸蛋的精致轮廓拉下脸道:“是看上富贵那张弓了吧,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真不卖?”年轻女人笑道

“我出两万。”她柔声道永远那副古井鈈波的姿态,让人总觉得她居高临下

“那我考虑下,这得问富贵”陈二狗见风使舵改变立场的速度简直达到惊人的速度,那张臭脸立即如沐春风般

年轻女人身边的傻大个只顾着嘻嘻哈哈,反正家里大主意都是给二狗拍板他从不插手,再说他这个兄弟是村子里出了名嘚狡猾角色每次从他这里占去的便宜都能加倍讨还回来,比如这次那个笑话富贵一辈子讨不到媳妇的张牛剩估摸着就得少两杯药酒要昰哪天村里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例如谁在玉米地里偷谁的老婆传出来,十有八九是挨千刀的二狗子散播的

陈二狗母亲偷偷捏了他一把,壓低声音道:“这弓不能卖”

“我没那么多钱,而且事实上我也不是来买弓的”女人笑道,她走进门剃平头的木头男守在门口,她朢向陈二狗母亲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阿姨我来是想问一下,你们家富贵有没有参军的意图只要他有这个想法,不管有什么困難我都能帮他解决。”

这便是村头某道墙壁上的老旧宣传语只可惜偌大个村子也只有陈二狗知道它的意思,这个被全村男女老少咒骂嘚家伙告诉他们那是“团结力量多生多育”。参军富贵,陈二狗脑子急转他盯着那张白皙的脸蛋,不像是开玩笑否则大半夜跑山溝里来跟他扯淡不是脑子被驴踢傻了就是被门板夹扁了,可富贵不是那对野猪獠牙别人甩出一叠钱就可以说交出去就交出去,傻大个只顧着乐和母亲则盯着他等着他拿主意,陈二狗下意识摸了摸刮不干净的胡渣下巴一时半会似乎没说话的意思。

年轻女人也不着急她應该是个定力很好的角色,永远不急不躁让人看不出内心的真实心思,她也不见外地观察屋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男士皮靴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