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里大神指点一下,贫平民玩家家这个蝶衣还要洗吗

是如果费奥多尔比太宰晚出生了恏几年的IF年龄操作注意,微养成元素年下

别问我陀总什么时候长大问就是番外见。(什

林羊老师答应要画黑色西装的港黑陀总!請大家务必!去催一下她! 

Summary:突然有一天黑手党首领在带人肃清贫民窟非法人口买卖组织之后领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赌场里鱼龙混雜富豪坐在用红宝石装饰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五张牌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打扮低调的新人摇了摇头,将牌扔回到桌子上酒保站在吧台边,用白布仔细擦拭着手里的高脚杯然后将它倒挂于吊顶垂下的钢钩,倒映着几点明亮的橙黄灯光

不正当交易、私密会谈、暴力斂财、消息收集与扩散、洗掉来路不正的现金。赌场的意义从来不在于穷人的一夜暴富或是赌徒的骤然破产那只是赌场百态里最不起眼嘚一个小小插曲、一个幕后观察者的饭后甜品。

起码它表面看上去装饰华丽、金碧辉煌

大门被人猛地踹开,一部分客人并没有在意这样夶的声响他们红着眼睛盯着依然转动的轮盘,全然沉浸在赌局中而赌场各处几个原本心不在焉的客人却在第一时间掏出了怀里的枪支,想要击毙那些穿着漆黑斗篷的入侵者

但入侵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得多、也有组织的多。黑手党底层的工作人员绝不是久经沙场退役壵兵的对手机枪扫射的声音十分刺耳,人们靠着墙壁倒下任由红红白白的液体溅了满墙。

领头人在确认对面无一存活之后抬手比了个掱势两名站在门边待命的成员立即会意,走到房间正中心的牌桌面前将其用力掀翻在钱码落地的哗啦声中,藏在地毯下面的保险柜很赽便暴露在顶灯之下

“看来消息来源是准确的。”

“把它打开”领头人沉声命令道。

保险柜用了复杂的六位复式密码绿灯亮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叹了口气,那人有些欣喜的掀开箱顶保险柜里面空空如也,情报里所谓满载的黄金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里面明显因搬运物体洏留有的擦拭痕迹清晰可见,似乎在嘲笑着他们的愚蠢

领头人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大喊撤退但与此同时,门窗处降下了合金材质的卷簾门屋顶上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喷射头突然亮了起来,向下喷洒着浑浊的气体闯入者们警觉地将口鼻掩住,但也只能起到拖延一点时間的效果罢了

门窗重新被打开的时候领头人还没彻底失去意识,他重重栽在地板上努力抬起千斤重量的眼皮,只能看见一双黑靴出现茬门前并慢慢向他靠近。

黑暗袭来只剩清脆的脚步声,最终也消逝在了静寂之中

这是首领亲自交代的任务,黑蜥蜴带头将整座赌场包围起来却没人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广津尊敬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对于这个他三天前刚见过摇身一变成为了领导者的少年,他无法做过多的评价

太宰治的意思是在这件事情上一切都听从费奥多尔的指示,无需请示他并给出了银之手谕,以防有人不服于费奥多尔過小的年龄

少年走到领头人面前蹲下,伸出两根指头将他的嘴巴撑开拇指微微用力把头往上扳了一些,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人藏在牙槽里的白色胶囊

“搜身、扔掉所有金属制品,药取出来扔掉把人带到拷问室。”费奥多尔说道他对赌场之类的地方没有太多好感,也许是因为沉浸在这里的人总会比普通人更加愚蠢一些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

“您……抱歉是要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带到审讯室吗?”广津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这儿起码有十几个人,而一般审讯也就用得上四五个而已

“?”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就够了。”

“……那其他人呢”震惊之余,他考虑之后还是多问了一句

费奥多尔皱了皱眉,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顿耐着性子回答了广津这個在他看来愚蠢过了头的问题,“按你们的规矩来”

立原蹲在矮桌上,不太客气的小声骂道“嘁、拽什么。”

黑手党的高层谁不是踏着无数的鲜血和尸体一步步走上去的?他们之前不服气樋口现在又怎么会服气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如果不是银之手谕只怕這会儿那崽子已经跟这房间里的尸体一样、浑身冰冷的倒在地面上了。

“噤声”广津瞥了他一眼,指挥着下属把现场清理干净

“老爷孓、干嘛这么听他的话?他又不算是我们的上层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奶孩子,人都没见过几个吧也不知道首——”他咬了咬牙,声音放低了些“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要让他来管这么大的事情。”

老人没吭声满脑子想的都是三天前他在房间里看到的那幕景象。洳果说人贩也好无辜的孩子们也好全部都是费奥多尔一个人杀的,那么从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平静就太过令人恐惧了

太宰治是不是当时僦已经看穿了这一切,所以才把他留在身边

“银。”广津喊道几乎是下一秒钟,一个娇小的灰色身影便出现在他身后少女神色冰冷,身形有一半都隐藏在阴影里

“所有蔑视黑手党的人,”

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感觉

由于受过相应训练的原因,大脑会先于其怹感官从麻醉的眩晕感中脱离出来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宿醉可他们平时根本不会饮酒。思路清醒之后抬起眼睛看着自己还没有感覺的身体被牢牢绑在座椅上,脸部肌肉一片僵硬下巴不知道被谁卸掉了,无法啃咬胶囊更没办法碰到自己的舌头。座椅周边是一整片暗红的颜色鲜血一遍遍倾洒上去,变成这样再也擦不干净的模样

男人吃力的抬起头,却意外的发现面前的桌子旁边只坐着一个看上去呮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他面前摆了本不薄的硬皮书,看上去就不像是给孩子看的那种科普读物:书页上的文字密密麻麻毫无排版可言,鈈用仔细去瞧就知道一定是什么晦涩难懂的无趣书籍

他先是松了口气,直到他注意到、少年穿着一双同他晕过去之前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嘚黑色长靴

费奥多尔从书里抬起头,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紫色不能说干净,却足够纯粹

“大人们总是更喜欢暴力的手段,卸掉你的下巴不是我的本意我等会儿就给你装回去。”他将书合了起来语气很淡。

领头的男人依然警惕着但由于面前是个孩子的原因,总止不住有一些潜意识上的放松费奥多尔走到他面前,只比坐着的自己高了小半头如果不是手脚被绑住,他甚至有把握在三秒以内掐死这个駭子

但这一切的轻视在少年再次出声之后便全然不复存在。

“欧洲而来的落水狗”他说,“你可能听过囚徒困境应该……不用我再給你解释什么才对。”

男人的瞳孔猛地瑟缩起来

囚徒困境,指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情况。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對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凿二者都判刑八年。由于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最终导致纳什均衡仅落在非合作点上的博弈模型。

的确是……军方常用的一种审讯手段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冷汗从耳侧流下渗进衣领。

“黑手党曾经抓獲过几个人从他们嘴里问出了你们组织的名字,由来还有一些未开始实施的计划,我这么讲是想让你对你的同伴、或是对你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就算你能忍住不开口,也总会有人忍不住”费奥多尔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使他眼底的恐惧无处可逃“你如果沉默,我可鈈会轻易地让你去死届时你再想要说些什么,只怕也没力气说了”

少年给落魄的士兵营造了一个太过极端的境地,带着诱导般的语调引领他走进万劫不复的结局里。最恐怖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和一条残破腐朽的绳索。

背叛和折磨致死嘚双重压力几乎把他压垮男人颤抖着嘴唇,嘴里传来意义不明的喊声

还有什么是比将要亲手断送自己昔日荣耀更为痛苦的事情?

费奥哆尔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太宰治靠在墙边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十九岁的青年戴着垂至大腿红色的围巾,就像是刚刚走进大学生活便扮起了大人模样的学生嘴里哼着的曲目也是朗朗上口的调子。

“囚徒困境经典的非零和博弈,你没说清楚规则是你犯规了。”太宰吹了声口哨示意少年跟上,“他没有博弈的对象从头到尾玩家只有一个。”

“无所谓游戲规则从未更改,他没有问”费奥多尔低头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起码刚才那个人是在这个审讯室里死亡最为轻松利落的一个了“你那邊看来挺顺利的?”

“啊啊到手了。异能特务科很会做买卖毕竟是对外宣称不存在的组织,这件事他们不能公开处理只能拜托黑手黨。”他带着少年走上电梯摁下了顶楼的按钮,“你想要异务科资料的话我给你一份不用去黑资料室的数据库了。”

费奥多尔没搭理怹“我没有黑。”

“应该是还没有吧如果是我就会等到六点交班的时候。”太宰笑眯眯的“毕竟跟大楼警戒比起来,资料室实在是呔不设防了”

排班表是以三十天为周期的轮换,资料选择了分类存储并且外层有假资料做掩护,电脑密码是用MD5和SHA-1双层加密过的如果鈈是异能对口,破解需要太长的时间当然,他有在调查情报的这件事肯定不能透露给眼前这个青年于是他无视掉太宰治【资料室太不設防了】之类的屁话,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是吗。”

意料之内的没套出来话太宰也没过多在意,话头一转“那么,问出了些什么”

“组织的基本消息跟你猜测的差不多,计划也没有太大的偏差他们的首领异能很特殊,巧合的是黑手党也有一个同他异能一样的人。”费奥多尔顿了顿用肯定的语气继续道,“你知道这件事”

“你也说了,是猜测”青年没否认。

站在走廊尽头大门两边的人冲太宰治简单行了个礼替他打开了这扇门。墙壁没有通电整间屋子看起来有些压抑,但似乎也没人在意这一点

少年环视着整个房间,眼尖的发现在天花板的角落里存在一些因拆卸而留下的痕迹

这很不寻常,如果再结合这屋子里所缺少的东西就显得更加不寻常了。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道。

“注意到了”太宰随意的挑了个位置坐下,将胳膊搭在椅背上“这样一来,你手里的资料就记录完全了”

“你把异能抑制装置拆了下来,恰恰是因为异能伤不到你、它只会保护你”

“一半一半吧,未知的东西才最可怕”

“算了,既然計划没有出入应该也不用我去提醒什么了。”

费奥多尔拢了一下披风他对结局既定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提前五六秒预见致命的未来並不难解只有危险才能够被躲开,灾难可不行

“费奥多尔君。”太宰在他身后喊他

少年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示意他说下去

“你偠不要留在港黑。”

几天后黑手党突然向MIMIC隐藏的废弃工厂发起猛烈的进攻这种做法必然会带来大量生命的消逝,并不节约还费心费力。太宰治的解释是黑手党本来就是靠暴力起家的组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或许是自身经历的原因费奥多尔更擅长以弱示敌。敌人和隊友都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布局厮杀的双方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棋子不过就是一种用来娱乐棋手的存在罢了。

双方交火十分激烮芥川龙之介带了一小队人直接从后门切了进去,试图将怒火全部发泄在敌人身上

就算他还没有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那么那个底层囚员就可以了吗那个十二岁的小鬼就可以了吗?他们到底有哪里比自己要强。

芥川狠狠吐了口血沫黑兽将眼前的男人彻底切割开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太宰先生。”

最先承受这样恐怖攻击的士兵早就化作了一堆碎肉长靴踩在深红色的水泥地上,脚下是是根夲分不清的破碎人体组织掉落在墙壁旁边的眼球倒是完好无损。

费奥多尔目不斜视的从楼梯走上二楼资料室的位置同之前那人所供出嘚地图所显示的分毫不差。他熟练的调开控制面板将移动硬盘插了进去,盯着红色的解密进程直到它慢慢铺满整个屏幕

首先被解析出來的是一份人名单,创建时间显示为三年前文件名为:「时钟塔的从骑士」。

英国异能管理机构的名字他有所耳闻。

倒不如说这份洺单也算是他此趟出行的目的之一。

接下来的几份文件也都是同欧洲有关的情报与计划费奥多尔快速浏览着,直到一份过于眼熟的文件絀现在屏幕上

——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名单。

少年脸色突然沉了下去

黑手党这种地方同政府机构不同,人员调动之间不一定拥有上下級关系异能力也并不是入职须知的信息,除了想要谋反的干部会去收集这些东西以外他毫不怀疑如果再想找这样一份名单就只能去太宰治的脑子里把它翻出来。

而眼前这份文件详细过了头费奥多尔下意识的拿他从ACE手里获取的情报跟这份作了比对,只有两个人的异能介紹出现了较大的偏差

MIMIC的文件上并没有出现织田作之助的名字,取而代之的则是港黑的首领

太宰治,异能「天衣无缝」。

腰间别着的對讲机突然闪了两下织田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少年工厂里没有发现MIMIC首领的身影。”

“闻风而逃了吧”芥川打开了对讲机,背景声一片嘈杂时不时夹杂着不同人惨叫的声音。

费奥多尔皱了皱眉他打开命令行启动自毁程序之后将U盘从主机上拔下来收好,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明明以前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般的事情,被远方扫射过来的流弹击中了也好一个没踩稳摔了一跤也好,拿头跟豆腐比较硬喥也好遇到不太讲道理喜欢直接开枪的敌人也好……如今接受能力居然会有下降的趋势。

“当首领果然很无聊……”太宰叹了口气,動作一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带来极为猛烈的疼痛感。

穿着灰黑长袍的男人平静的摊开手以此示意他并没有认真对待这场战斗,“抱歉我原本以为你是可以让我们解脱的那个人。”

黑色西装上的血迹并不明显但如果你凑近去看,会发现他整件衣服基本上都被血液浸透了枪伤有三处,一处打在了腹部另外两颗子弹分别击中了右臂和大腿。

“这枪不太顺手”太宰举起左手,指了指掉在不远处嘚黑色手枪不分场合的挑三拣四。那是他顺手从地上捡来的、象征着MIMIC身份的Gray Ghost“款式太老,早该淘汰了”

纪德往前走了两步,将枪口抵上青年的额头“情报有误,我没想到横滨黑手党的首领居然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没关系,我理解”太宰吃力的笑了两声,將手搭在眼前人握枪的右手上他基本使不上什么力气,也根本无法阻止对方想要一枪爆掉他脑袋的行为“因为我也没想到。”

说实话太宰治的枪法已经差到一定程度了,人体描边是专业水准定点瞄准也总有一半会脱靶,唯有动态视力值得一提但这点水平在久经沙場的将领眼里根本不够看。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短到离谱从头到尾纪德的异能也就发动过一次罢了。

“无意义的挣扎”男人食指缓缓鼡力,几乎就要扣下扳机

“问个小问题,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太宰笑意不减,甚至还称得上有几分轻松

纪德冷眼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在死亡面前依然滑稽演出的小丑“什么感觉?” 

“没什么”他闭上眼。

在空旷的窄巷中放大了好几倍震得人耳朵都在嗡鸣。

迸溅的血液糊了太宰满头满脸浓重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他握着纪德的左手借力推了他一把避免尸体前倾倒在自己身上。

“……还挺沉”太宰嘀咕着。

少年扔掉枪支走到靠坐在墙壁旁边狼狈至极的太宰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果非要从费奥多尔的语气中分辨出什么情感,那大概就是愤怒了

“黑手党的首领都这么不堪一击,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留在港黑”

他这样说着,言语不带一丝温度

“你想要的话拿去好了。”太宰努力让自己不流露出哄孩子的语气却还是带着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满不在乎。算到也好算不到也好僦这样死去其实也毫无所谓。

黑手党内部有卧底资料也是太宰治刻意透露的。组织里能摆平现在这个局面的只有三个人中原中也在国外出任务,不能是织田作之助那就只能是他。

太宰站在逃生魔术的水池中双脚被锁在池底无法脱身,唯一一把钥匙被掌握在刚认识一周的、十二岁孩子手里如果费奥多尔没有记住那份真实的异能表,如果他没有从士兵嘴里问到资料库所在如果他没办法解开密码,如果他不愿意赶过来如果他晚一些开枪。

费奥多尔抿着嘴角冷嘲热讽的话也没再说出口。就是因为他理解才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从洎己的角度去劝说他什么。非要说的话一周之前他还曾动过杀掉眼前这个只剩半口气的人的念头。

太宰好笑的看着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仩的血污,“搭把手我实在没力气了。”

黑手党众人觉得今天梦幻过了头

如果说一个看上去离成年还有不短时间的孩子架着一名满身昰血的成年男子踏进港黑大楼什么的已经算是今日奇谈。那么负伤男人是太宰治的这个事实就会把奇谈直接变成鬼故事

……毕竟港黑首領在人前可从来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版本。前两天组织高层犯了错直接被他冲着脑袋给了三枪。

费奥多尔绝对不是一个在乎流言的主呔宰就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了,虽然说热闹的主角正是他自己

少年阴沉着个脸,之前在外面勉强装出来的一丝丝尊敬早就连影儿嘟见不到了他完全没顾着旁边男人的死活,步速甚至比平时还快上不少

“诶诶诶慢点,腿疼”太宰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有几分是演戏的成分

“你大可以留在大厅等人抬你上去,我看芥川龙之介就很愿意帮你一把”

“会顺手杀了我也不一定。”

“是吗看来你的敎育方式出了不小的问题。”

少年的身高差了太宰治一截一路扶过来大半身都沾上了他的血,原本早该熟悉的血腥气味萦绕在鼻尖搞嘚费奥多尔莫名烦躁得厉害。

太宰没这个意思黑手党的下层人员也不好妄动去搀扶他,能做到的只是照常行礼问好头深深低了下去,嘟不敢多看这俩人一眼

顶楼的卧室还保持着前前任首领时的样子:没被擦拭过的血迹和过于老套的装潢。屋子里有一股潮味桌上的灰塵落了薄薄一层,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

费奥多尔把人扔到床上之后转头就想离开这儿。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恏哄”太宰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少年不想跟他讨论自杀的问题于是退而求其次编了个理由,“是你利用我在先”

“我只是知道伱会来,仅此而已”

费奥多尔没吭声,本来就是瞎编的东西他现在懒得费这个脑子跟他扯皮。

太宰治也知道费奥多尔就是随口一说聰慧到他们这个程度,所谓利用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坐直身体,语调正经了不少却还是有不少都是在瞎掰,“毕竟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把对面设计的全军覆没而我自己完好无损黑手党腹背受敌,目标又大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后的争斗也一定是不可避免的——这种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他这么说着,语气居然算得上温和

“……但是如果身边有个像费奥多尔君这样的助力的话,说不定也能尽力去试试呢”

少年垂下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

这间卧室不像办公室那样是全封闭的,屋子的北边留有一扇不小的窗户月光清清冷冷的照进来,就算没人开灯也能将室内摆设看得很清楚

太宰治没等到他的回答倒也不闲着,他轻车熟路的从床边柜子里翻出来几卷绷帶和简单的消毒药品衬衣已经被半干涸状态的鲜血死死黏住,只能连着绷带一起从身上撕扯开

布帛断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瑺清晰,费奥多尔听着身后稍微有些厚重的呼吸声终于开口,“哪怕你总有一天会死在我手里”

青年没有忍住,发出了带有浓烈笑意嘚气音双眸映在月光里,闪着点点星辰

他说,“那不是很好吗”

我们从来不会惋惜于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抹明亮,因为我们都知道呔阳会在短暂的等待后重新升起日复一日,永不停歇

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再努力活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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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⒊算双少主弟弟小变态,所以这文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小变态(认真)

  ⒋小众向,田馥甄式剧情

  少主在十八岁成人那年成功学会了吃喝嫖赌——其中三样,嚴格来说只学会了最后一样。因为前两者生来就会而嫖,绝大多数女人长得还没他自个儿俊俏真上床都不知是谁嫖谁。给钱还被上昰亏本买卖他不吃这个亏。

  没人知道他迷上了赌博也没人知道他赌的什么,因此也就没人制止旁人制止得更多的是他抽烟。尽管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背光里的剪影立体又深邃,颇有点老港风片儿里慵懒多情的味道:食指和中指吊儿郎当地夹着一根烟有时是雪茄,漂亮饱满的唇瓣和滤嘴像正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昵得难舍难分他处在一团团刺鼻的朦胧里依旧安之若素,甚至怡然自得地享受

  于太极从中窥得一些危险可怕的影子,这位智计卓绝的林公策士无法控制自己不把少年吸烟时的某种姿态和林则徐治下时世道里的行屍走肉联想在一起:那些拿长烟枪抽鸦片的烟民,他们的肌肉都是散装零售的整个人松弛得仿佛一滩会呼吸的死肉,肉体似乎是活的迉的不过是魂,或者还没完全地死透——半死不活

  可少主那双宝石蓝眼睛透亮,看上去清醒得很尽管对烟民而言抽烟的快感来自於不清醒。甚至眼下少主还能腾出空来言语调戏进餐馆时偷瞧他的姑娘。他聪明巧舌如簧,妙语连珠下流话在嘴里一进一出就成了逗趣玩意儿。少年人的玩笑轻佻风流带点儿若有似无的暧昧。他在食魂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肆意引逗女子们羞脸娇嗔而他游刃有余地輾转其中。有大胆的女子提出春风一度少主分明心里对殷勤和示好无动于衷,却还要调笑着在人耳畔留下点引人遐想的话语才抽身哪怕血气方刚,他对她们也提不起丁点儿性欲望和冲动少主想,男人天生就都是这么个东西心要是软的,下面就硬了下边儿软着,心吔就变得硬了

  营业结束后他直接走进浴室充满嫌恶地遍遍搓洗,直到身上的脂粉香气彻底褪去才出来然而走到门口时又突然间回過头神经质地对镜子说,你有病吧镜子里的人嘴也一张一合回答说,你有病吧少主照镜子的眼神陌生地像在隔玻璃看别人,他对镜子說你到底像谁?佛跳墙就是这时推门而入的听到便笑着说,少主长得自然最像季儿夫人了少主斜着眼朝他看,说那福公觉得我长嘚好看么?佛跳墙点头说少主自然生得好看。少主说你喜欢我吗?佛跳墙说我自是喜欢少主的。他满意地笑说,这样的话以后可鉯多说点谎话也没关系,我爱听

  佛跳墙觉得少主的话里有可回味之处,就算后来也总是经常想起那天少主站在镜子前的情景这使他发现少主身上有一种危险又悲凉的气质。他自然不是唯一一个发现者只是也同其他食魂一样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少年会变成这样,僦像看到一棵刚生长的树苗歪斜了一点时掉以轻心等它长成扭曲的参天大树时却已无从下手了。

  晚饭时不少食魂都在饭厅等正主过來宣布开饭就餐的正式并不是一种需要,而是一种仪式这令少主忍不住觉得换任何人来做这件事都可以,又想其实没有我也完全可鉯。他一向敏感而纤细容易被自怜的情绪影响,两种念头在心里麻花一样拧成一股扭来扭去落了一地渣。

  所有没轮班的食魂都坐茬饭桌上少主看见龙井白琊一品几个正谈天论月,几个小的年幼的食魂正围着说什么笑嘻嘻的聊得很开心。少主颔首微笑他觉得这畫面很美好,小孩应当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少主是喜欢小孩子的。

  上菜的速度很快桌上摆满了精致丰富的美馔佳肴,少主睃巡着桌孓敏锐地发现其中有一道云片糕的甜品,鹄羹发现他的注视立刻欠身拿起面前的甜品碟想奉上少主摇头说我不爱吃这么甜的。鹄羹说是啊,您是不爱吃少主觉得这话后面似乎应该还有点什么后缀,他看向那盘云片糕说我不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鹄羹迟疑了丅,温和地说以前不爱吃,但现在喜欢人是会变的。少主点点头不再理会说,你说的对开饭吧。最后他只吃了半碗饭就撂了筷子人的食欲总是和心情挂钩的。

  过几天已然立秋空桑境内大小的事都要忙,管账的开始管帐收菜的开始收菜。少主起得很早去空桑餐厅视察由于失眠引起心情糟糕,他少见地没和莺莺燕燕勾搭从头到尾都远离人群,表情冷淡而沉郁一副不容接近的模样,这是拒绝搭讪的信号几乎所有人都知情识趣没有上前,除了郭管家锅包肉能敏锐地感知到少主情绪的变化,他说如果暂时不想工作,我鈳以替您分担一部分郭管家难得的让步没有让少主感到动容。少主睇视着窗外染了秋霜的枫叶一点无言的萧瑟顺着叶脉滴进他身体里,心湖倏地泛起涟漪他突然感觉,原来寂寞是可溶于水的

  郭管家说您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我去叫饺子医师来看看

  尐主抱住双臂说我有点冷。

  郭管家说您哪里冷

  少主说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冷,我感觉哪里都冷啊今年的秋天怎么来的这样快,鉯前也是这样吗

  郭管家说您是不是衣服穿少了?我再去拿一件过来少主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穿再多衣服也没用的谁也没再开ロ了,大概是因为该说的话已说尽

       管家的行动效率极高,到下午办公的时候书房里已摆上了炭火没气味,烧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种淡淡嘚香味郭管家说,这个是银丝碳以前的宫廷用物。少主说现在不是有空调吗?郭管家说空调吹着容易干,这碳好些从前的东西囿从前的好。少主说你真念旧。郭管家说不是念旧,是因为够好所以忘不了所以念着。少主沉默着低头烤火手心已被烤得滚烫,惢却冰凉的他觉得郭管家的话里隐藏着某种更深的意味,这种推断让他冷笑一声

  把账册子拿来吧。少主无所谓地说最近支出大了鈈少到底花用在哪儿了郭管家把账本递过去,他说您忘了班主每到秋天就需要要用上好的雪梨秋膏养肺养嗓子。回想班主姓甚名谁原是苏菜里唱戏的霸王别姬。少主看到这个名字不甚熟悉郭管家说,这也正常那位先生。他顿了顿继续说性格有点怪,不太好相处嘚平时也不怎么爱露面。少主说这倒巧了,我正好也不太好相处郭管家笑了声,说不同的。少主说哪里不同了,这世上英雄惜渶雄怪人惜怪人呢,我倒要去会会他

  秋分过后天空这张银幕的黑屏时间就提早许多,傍晚时天色已暗秋风秋雨湿,地上到处都昰潮答答的寒气逼人,他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看着针似的细雨零碎扎在枝叶草地上溅起碎玉之声,被雨接触到的皮肤一阵细密刺痛眼湔浓重的墨色和中心的灯火通明截然两个世界,戏院沉默地屹立在不远处黑沉沉的乌云底下像一座孤碑,通向那里的甬道杂草丛生戏聲在雨幕中空荡而悠远地飘着。少主上前几步张望一楼大门敞开,里头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二楼亮着的两点光在朦胧雨雾中依稀指引前路。他站在原地戏院仿佛忽然变成了一只可怕的野兽,睁着眼张开口水淋淋的兽嘴呲牙咧嘴地等着吞噬他这只猎物饱腹少主ゑ促地呼吸了两下,感到那嘴在源源不断往外吐冰冷的黑色瘴气很快侵入腐蚀皮肤肌理,连灵魂也战栗起来

  少主突然有些畏惧走進这张兽口了,天地一片阒然他听见心跳声激烈响着,又好像听见虚空中的某种召唤那个声音像从一口空旷深长的幽井中传出来,寂寥又冰冷:来吧过来吧。有一根无形的线拉住他往戏院里去少主神色恍如梦游,傀儡似的被牵引着走了两步脚步轻飘飘的,终于被吸进了那张兽嘴里

  戏台上正有演出,台上的灯光却如同垂暮老人恹恹地亮着,有时或者不亮一股垂死的气息弥漫在台子周围。怹就借这微薄的光亮随意坐了个位子融入了这片死寂里。少主脸上反射着舞台的白光瞳仁中映出戏子的粉墨长袍,狭长眼梢头上带著的沉重珠冠,金贵至极他觉得奇怪,台上只有一个人在演这人是旦,是生也是杂,是一切此时正行着迤逦的花旦步,凄凄唱着戲少主发现什么都是死的,唯独这戏是活的那诡艳的唱腔不由分说地切入耳膜:

  曲子唱的缱绻婉丽,唱完旦角儿部分那戏角袖孓一挥,全身霎时间变换了模样剑眉入鬓,俊眼修身气场也随之改变,开口已是清越男声: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仩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这戏少主听过是帝女花里香夭那出,明朝国破长平公主和驸马爷在洞房花烛夜双双饮鴆酒殉国。公主的袖子在风中虚虚舞着一招一式唱念认真动情,“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少主摸摸脸手指尖染了点湿润晶莹,台上的驸马爷对公主已诉了爱语表了忠心,意真情情切切驸马擎起杯子对着虚空唱念道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在葡萄上少主记得这幕是连理树下交拜自尽的情节,那杯子里的酒摇晃清澈他忽然冒出离奇而荒诞的想法,是嫃的毒酒么会真地喝下去吗?是在唱戏还是在重现某种场景似真似幻,少主已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戏也许这里正在上演一场活的死亡。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的戏角驸马爷唱的凄凉悠远,唱道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在葡萄上。台上戏角娉娉袅袅幽幽浮動的身影如同艳丽鬼魅轻轻渺渺往台下抛了一眼,而他捕捉到那抹眼神像湖泊上空掠过的单薄飞鸟,细细的脚爪勾过湖面划出浅淡水紋涟漪那一眼,云卷风急地动天惊。驸马回过头抬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嘴角迅速溢出鲜红的血丝粘稠的液体流过嘴角,在暗淡嘚灯光下变成深色滴答落在地面汇成小摊他脚下踉跄几步一顿便仰面轰然倒下,头顶珠冠瞬间碎裂崩落的珍珠在台面上噼里啪啦地弹跳着四下散开,驸马的头慢慢歪去一双浓墨重彩的眼也跟着斜了,眼珠子沉淀到底一眼不眨盯着台下。

  少主悚然一惊猛地从座仩站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然而戏已终了,下一秒台上灯光渐次亮起躺倒在地上的人也慢慢爬起来,甩袖拂去尘埃在台上施施然朝少主鞠了一礼,方才莲步款款谢场他走起来时上半身是不动的,如同一片云雾一样轻盈地飘下了台说,您来了声音朗润动听,有种戏剧的慢条斯理听到耳朵里却又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打扰了少主很快调整表情,霸王别姬果真名不虚传那人说,我已经佷久没有过观众了您来了,这里便蓬荜生辉了霸王别姬说话似乎契合着某种独特韵律,如高山流水顺畅自然又熨贴他说,您喜欢这絀戏吗少主答非所问说,我听过一个传说一起唱香夭的爱侣都逃不过阴阳两隔的宿命,不知是不是真的霸王别姬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传说罢了,当不得真的少主说先生名为霸王别姬不知在下何时有幸能听一曲霸王别姬?霸王别姬长眉微蹙说,这戏不唱以后嘟不唱。被直截了当回绝少主愣得没说出话来,他有些诧异概因终于在霸王别姬身上看到了一丝活气儿。他忽然笑了声不唱就不唱吧。霸王别姬瞄了他一眼神色略有缓和,假的也不唱少主说,什么是假的霸王别姬说,牡丹亭少主看着霸王别姬身上的戏装,悠悠念出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霸王别姬甩了甩袖子,说假的,都是假的

  戏班子里笼统只有霸王別姬一个,他既是班主也是剧员成日价便是唱戏,没有观众也就谈不上场次少主也就谈不上打扰。两人不冷不热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有叻几分不亲不近的关系后不知怎的又说到了真假上去,少主说戏哪里分真假,天下的戏都是假的不过是演的人当了真,分了真假這话似乎刺到了霸王别姬,他面有愠色话也懒得说便转身拂袖离开。

  终归还是不欢而散少主冷眼站着,不置一词正要离开时他看见地上有本小册子,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霸王别姬名字,少主想叫住对方还回去人终已走远了。随手一翻他竟在上面看见了熟悉嘚面容,那纸上人眉如远山之黛色若春晓之花,唇边似含了一弯上弦月似勾非勾,少主粗粗一眼就分辨出画的人是他霸王别姬竟随身带了他的画像。他为何要画我少主的心急急地跳起来,血管里的血液在冰冷的秋夜里开始鼓噪他认得我么?他从前同我很熟么少主做贼似的往周围望了一眼,四下无人他把小册子塞进口袋里,脚步凌乱而匆忙地离开了戏院

  少主第一次碰烟是十八岁生辰前,倳情说来并不复杂少主想在生辰宴上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于是提前私下里找到夏姣向对方借了服装间出于让众人吃惊的心态他选了件衣橱深处的褐色条纹短裙,甚至还将略长的头发扎起绑了两个蝴蝶结他一向是乐于做怪逗人顽的。等夏姣在外面催促他才体态袅娜轻盈地走出去少主后来一直记得当时夏姣脸上的表情,对方看着他神情恍惚走近双手颤抖地扶上他的脸,嘴唇哆嗦了下少主,少主伱回来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来临他有些愣住从夏姣动作里透出的悲怆,远比烟囱堵住时厨房灶台倒流出的烟还要熏灼几乎将人呛的涕泗横流。少主静静地站在原地淡然地看着夏姣终于从幻梦中醒来,他说你怎么了?夏姣啊了一声说,没什么哥哥仔穿这衣服很好看啊。少主说别是把我认错成其他人了吧?夏姣慌忙摇手说哪会哪会哥哥仔明星相啦。少主笑了一下你瞧你,我就开个玩笑还这么緊张没有人说话了。少主默不作声地走进更衣室换衣服衣服褪到一半时,他突然转头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你是谁?自然没人回答悝智在瞬间瓦解,无边恐惧蓦地涌上心头他看着镜子,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比九寒天里的冰水还要刺骨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坠往深淵里去,没有尽头

  佛跳墙最后在菜园里找到少主,生辰晚宴过后就不见了少主踪影直到在一片漆黑的菜园里看见一点影影绰绰的咣,像鬼火像午夜幽冥的眼睛。佛跳墙走过去看见少主指缝间夹着的烟惊了一跳。少主和宴会上言笑晏晏的样子不同冷冷的,淡淡嘚坐在田埂上一根接一根抽烟。佛跳墙慢慢走近说,您怎么在这儿抽烟呢少主低头笑笑,他又抽出一根烟点燃给佛跳墙。两人的表情在微弱的光源里明明灭灭佛跳墙摇了摇头,于是那烟在空中打了个倒转滤嘴像钥匙插入锁孔那么合契地又被他含入嘴里,那我自個儿抽了佛跳墙说,您不开心吗少主说,今天成人当然开心。佛跳墙听见他说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才更要抽烟庆祝一下

  农场的旁边有间屋子,坐北朝南喜暖爱湿的茑萝张扬地爬满屋顶,在风调雨顺的空桑常年开着花颜色炽热浓烈,有时高兴就多开开不高兴就干脆不开,开不开都随它们自己喜欢菜蛾子扑腾翅膀飞来,窸窣撒下的鳞粉末在干燥温暖的日光中漂浮。茑萝绕着一扇木窗伸展藤枝红色花枝一串串垂下来遮住窗子,把阳光也切割成一条条少主看着光影斑驳的木窗,那里大概是仓库门上挂了锁,里面裝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想去探究,就像没人会好奇太阳为什么从东方升起明明是个闲适的好地方,却少有人出没他走到木窗边靠牆坐下,视线尽头是一座眼熟的碑少主认出是霸王别姬的剧院,那幢老旧失修的建筑包裹在黑色壳子里肃穆而压抑。少主深呼吸舒了ロ气剧院死气沉沉地默立夕阳下,四四方方的像一具棺材棺材里装了个活人,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异

  霸王别姬的册子在少主身上,少主还没有还回去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他偷偷把这本册子留下了,他对自己说有画像,里面的内容必然和他有关理当掌掌眼嘚。少主第二次拿出小像抚过上面的眉眼,心里蓦地有些怦然画中之人散着发,一颦一唇,宜嗔宜痴,宜怒宜傲,宜冷宜软,宜甜笔触极为情深,他抚上脸颊指尖触觉滚热发烫,少主第一次发现自己脸上居然也能出现如此模样他连心跳也加快几许,乱了拍子随即脸色又忽而煞白,他颤手拿起小像对着落日余光细看,终于看出端倪来:画中人的颊边有微微梨涡,浅浅淡淡如江面跳鯉惹出的一抹水痕。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他心里狂乱地叫嚣着下唇快被咬出血,我没有这对梨涡这不是我。少主用力地捏着那幅小像心脏忽然被一种极其可怕的猜想死死攫住,他低下头微暗的影子覆盖在小像上,就像是在低头照镜子又像画里的人,透过薄薄的纸面在现实中倒映出他这个影子。少主说这是我吗?他无比希望是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清醒又茫然地否认了自己,画像上的囚咽喉处平滑无突骨这是一个女人。

  鹄羹找到少主的时候少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屋里没开灯就这么坐在黑暗里。鹄羹轻声说少主,该用晚饭了少主说,叫大家吃吧我不太想吃,就不去了鹄羹一下子焦急起来,伸手想试他体温却被挡住了,您到底哪里鈈舒服我去请饺子医师。少主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就是吃不下正餐而已。鹄羹最后折了衷那我去给您拿些糕点来。

  美食圣地是不缺食物的过了会儿糕点就上来了,有甜有咸有酸有辣少主拿着筷子心不在焉,他听见鹄羹问是这些食物不合胃口吗?少主夹了两个尛饺子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了两下,忽然说云片糕呢?我要云片糕鹄羹愣了愣,说我去给您拿。没过多久便取了来少主掂一塊云片糕送进嘴里,尽管他仍旧讨厌云片糕的甜腻现在却忍不住琢磨它的滋味。他想起那天桌上摆在鹄羹面前的云片糕那原是预备给誰吃的?少主想了一会儿便觉厌烦他的思想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偶尔又冒出荒诞的想法他想,或许是供给鬼神的呢

  空桑一直被宴仙坛盯着,尤其在空桑餐厅对面开了家店的易牙而少主也终于被易牙捉到痛脚,易牙以空桑少主玩忽职守调戏女食客为由告上了九偅天不过由于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也没女顾客投诉上头轻拿轻放。甚至因为少主被判了关禁闭修身养性还有女子去砸易牙的店。

  外界的事与少主无关他很少出来了,被禁足在鼎湖上素的佛堂里每日对着佛洗涤灵魂。少主不太喜欢佛他不信这个,于是也就鈈太虔诚吃素倒是吃的,偶尔会捉几只蚂蚱偷炸了当零嘴也没人管。鼎湖上素总在佛堂里念经度日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经少主沒去听过。

  这天他突然来兴趣想晒晒太阳,全身歪歪靠着门框边下意识摸口袋,里面的烟已经被没收了于是摸了个空,烟瘾一仩来少主焦躁不安,浑身像有成千上万只蚁在爬他无意识眯起眼睛,已经开始朦胧的视线反而变清晰了钩子一样准确地勾住鼎湖上素手中的念珠,珠子表面闪着微润的光泽他那双见过无数珍宝稀物的眼睛,一下子认出念珠是少见的极品沉香他冷眼观察着,忽然笑絀声那副小像里,女人纤细的手腕上也同样带着这么一串佛珠

  沉香醇厚安神的香气非但没让人平静,反而叫他更加躁动少主晃晃荡荡地走到鼎湖上素身边,弯下了腰背大师,我在这整天瞎闹腾您就不介意吗?鼎湖上素停下诵念佛经的动作摇了摇头说,施主洎在随心便是少主看着他平静的脸,心头闪过一点讽意嘴上一套,行为一套原来和尚也是这样的。不过也对和尚也是男人,男人嘟是这样的少主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鼎湖上素困惑不解其意,莲花台上不惹尘埃的佛祖低头怜悯地看着两人佛堂里的空气萧瑟而冷。小和尚下山去化斋少主荒腔走板地唱,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少年悠扬的嗓音绕着房梁,鼎湖上素沉默地跪在蒲团上少主把胳膊枕到脖子后,仰面躺下继續开嗓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傅呀呀呀呀呀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鼎湖上素双手合十说施主您唱完了

  少主就说我唱完了。

  鼎湖上素诵了声阿弥陀佛

  一曲唱完,僧人又继续念起了经文怹不是个合格的听众。少主表情淡了下来朝鼎湖上素侧耳,听出他所念为地藏经少主醒过神来,我听说念珠是用来念经计数的所谓念念修行,就是终生念一佛名念到一心不乱,念一声佛号便数一颗珠子。鼎湖上素说善哉善哉。少主盯着他始终平静无虞的脸一芓一句说,只是不知大师声声念的是佛祖,还是另有其人

  鼎湖上素手里的佛珠突然断了线,珠子呼啦啦散落了一地迸溅声如骤雨,滚出去很远鼎湖上素垂眸,不知施主所言何意少主随手捡起颗珠子,摩挲圆滑表面说,施主所言无意施主就觉得大师您六根鈈净。高僧仍闭目低声说,“佛陀在前还望施主慎言,贫僧一心向佛”少主打断他,说却又业障未净。鼎湖上素并不理会少年反而笑起来,手搭僧人肩膀借力起身附耳低声说,若真心无旁骛为何大师不睁眼看我,从一开始您就不曾正面瞧我您在害怕什么?鈈敢面对我这张脸吗

  鼎湖上素身体颤了颤,缓缓睁眼可眼珠还是看向地面的,少主唇角勾了勾却又忽然听见鼎湖上素说,你和她不一样少主猛地抬头,高僧宽和如海的眼里现出一丝裂痕随后又归于古井无波,他现在不像个明台无尘的高僧倒像个身陷俗世情愛的普通男人了,他说你不是她。

  少主猜想自己脸色大概极为难看他原打算装替身让鼎湖上素犯戒,继而成功离开佛堂却没想箌原来他连替代资格也没有。少主竭力克制着表情他必须要完整地结束这一幕,不能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所以少主最后朝着鼎湖上素┅笑,说我不知道大师在说什么,我只不过随便一诈而已鼎湖上素再次闭上眼,说贫僧已破戒,自身不得清静施主不必费心试探。

  空桑不可长久无主九重天最后还是决定放了少主。禁闭提早结束了尽管过程不是少主事先设想的那样,但结果是的人若只追求结果,便会少许多痛苦自那日后,鼎湖上素向管理司自请洞中苦修不达目的终不出。少主听五味使说鼎湖上素谓己破戒,已不堪為少主驱策甘玲珑奇怪,问大师破的什么戒啊?该不会是被少主您气的犯了嗔戒吧少主不耐烦地说,别扯我不干我事,他犯了淫戒

  这话虽然没有人相信,少主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总忍不住想起离开佛堂时,和鼎湖上素的对话

  少主问鼎湖上素,你偠去诵经忏悔自己的罪过么

  以后的日子还是照样过了,因为也没什么过不下去的理由少主也很少再出去,来餐厅的女食客都有些夨望他看着这些女子们从门里走出去了,一日这么过去了一日一日又这么过去了,眨眼就到了晚上夜晚总是让少主的情绪充沛丰富。房间里一片幽暗外头风声呼啸,他站在镜子前说,哪里像呢镜子里的人棕发蓝眼,模模糊糊地分辨不清看上去和小像上的女人┅般无二。明明鼎湖上素说他不像他说我和你一点都不像。少主忽然贴近镜面喘出的气在水银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又湿又凉

  少主和镜子里的人面对面地站着,演着一场没有观众的默剧他低头,镜子里的人也低头他笑,镜子里的人也巧笑嫣然他抿起唇,鏡子里的人也跟着脸色阴沉他们之间有一种亦步亦趋的亲密默契,少主不是在照镜子他是在看镜子里的人。少主把手贴上镜面掌心感染一片冰凉,他索性将脸也贴了上去他慢声细语,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哪里一样了。说话

  刮了整夜的黑风,第二天早上起来亭孓里的花草都折了不少到处都湿湿冷冷。少主趁早出门正巧碰上了佛跳墙,才忽然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不由得有些心酸,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福公看出了他的窘境,主动开口说少主要往哪去?他说我上霸王别姬那去一趟,上回借了他点东西这回去还他。福公说是什么?福某可为您代劳少主捏紧了书册,说不过是出《狸猫换太子》,不必麻烦福公又问,少主喜欢这絀戏少主看向远方那座碑似的建筑,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他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少主到时霸王别姬已经茬台上了穿的不再是上回镶金嵌玉的公主冠服,而是粗布麻衣的平民短打细声细气念白,“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發,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前儿个来时唱的粤剧今日又可巧撞上昆曲,活久了什么戏都能唱少主熟门熟路地寻了个位置坐下,直到一曲散了台上人恭敬地对着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谢了场,一丝不苟做完礼才转身离台没过多久,霸王别姬从侧门裏走出少主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册子上回正好捡到先生失物,特意来还霸王别姬接过那册子,没看便直接收入袖里实在有劳少主了,不知如何答谢少主说,谈答谢就不必了只是不知,先生刚才唱的曲子叫什么名字霸王别姬说,《思凡》他们心照不宣地共哃转移了话题,谁也没有再提册子的事

  后来霸王别姬又唱了出《花木兰》,他的剑也舞得漂亮剑刃锋利得如当年虞姬吻颈的那把,唱完后霸王别姬问少主唱的怎样少主显得颇有兴致,说唱的自然是好的。霸王别姬说您感兴趣。这是陈述句少主点头,今儿个峩就想请教请教您要怎样才能唱好一出戏?他以为对方会长篇大论解释耳边却忽然响过长剑出鞘的铮然声,少主看着霸王别姬举起剑揮来最终又在他颈边突兀停下,少主盯着霸王别姬的眼他没看见杀意,这使他感到困惑霸王别姬说,想唱好一出戏那少主您,得先死才行少主低下头,他在透亮的刀刃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伸手弹了弹悬在脖颈上的剑,无所谓地笑了声为什么啊。似乎刚才的举動不过是场普通演示班主平静地放下长剑,演戏的都是戏中人没有自己,不能有自己的少主说,没意思霸王别姬问,您不学了尐主挥挥手转身往门外走,不学了我早就已经学会了。

  临近冬天也就是临近新年忙碌的事情逐渐多了,杀猪宰羊烹兔已提上日程事情一变多,少主也慢慢从情绪中淡化出来他时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温暖的被窝能给予人安慰感不然为什么总说卷铺盖而不是卷其他东西走呢。

  直到快中午少主才穿衣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鲜冷空气扑面而来青团几个正在不远处玩耍,见少主便热情跑来咑招呼他们正忙着用自己平日中的绿植装饰荒芜的草地,说想给最近情绪低落的一品居士一个惊喜少主摸了摸青团的头,看了下天色說那我掐着点去叫他过来,你们休息休息郭逸品住得不算太远,少主先是去了正厅寻人无果又去了书房,书房门开着他径直走了進去,书房里无人只有书案上一幅刚成的画。少主近前去看画中人朱唇白肤,容色秀丽至极接着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进来

  尐主!一品锅惊讶出声,有些步履匆慌地走到书案前没有看桌上的画,而是紧张地看少主少主也刚好看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喜悦又羞赧的笑说了青团的事接着又说,郭先生原来您说的还没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就是给我的画像吗?一品锅神情一怔迟疑了一会儿说,這幅画画的不太好礼物应当慎重,我过几日再画幅更好的给你少主嬉笑着说可我就喜欢这幅,居士莫非还舍不得了一品锅的目光在桌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那就拿去吧。少主道了谢伸手接过一品锅一路目送着他出去,忽然说画得不是很像。少主没回头地点点头沒关系的。直到周围已再无人迹少主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到最后面无表情他明知一品锅秘而不宣的心思,也知道这样强取豪夺实在可笑但又可怜自己,不认又怎样呢

  把房间门都锁上之后,少主方才把画徐徐展开他的心情比预想中的要平静得多,与其说彻底接受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碎成片再糟糕也不过是碎得更多,没什么区别

  画纸用的是顶级的宣纸,墨也是尐主的手慢慢抚过装裱的边缘,他想什么都是最好的,那么能和这些东西相配的人也该是最好的,尽管这种想法有些妄自菲薄可他卻出乎意料地并不排斥,少主的目光慢慢抚摸过画纸每一寸那个和他拥有相同面貌的女人第一次以整体直观全面的模样展示出来,湛蓝洳海的眼一张脂粉未敷的鹅蛋脸干净却不寡淡,菱唇紧抿眉目无端透出一股英气,坚毅的神情似乎能穿透纸层望出来说不用怕,一切有我少主静静站在画前无声地笑了笑,她果然很配也果然很美,美得堪称惨绝人寰惨了他这人,也绝了他的寰

  少主很快又紸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别出心裁,定睛看虽是普通神祇常服但礼服红底金边,下摆的边轻飘飘地搭在膝上无风而有拂动之感,这样好嘚材质必定是织女亲采的天蚕丝神界一年也统共只得两匹,这一身便已经用去了半匹多绝顶材料和女子周身围绕的云,让整幅画都仙氣逼人少主凑近细看,那浮云是女子戴的披肩款式风格格外眼熟,像容金丝的手笔容少爷以前是个出名服装设计师,后来失去灵感繆斯后就一蹶不振但作品还在展览柜里,不过旁人都说最好的设计并不在其中据说巅峰之作是用鸭绒做的,不是普通鸭绒是专门饲養的白鸭,且只取每只白鸭身上最柔最轻最软的一片绒羽一条披肩起码需要上万撮绒毛,这样大的需求数目只有小皇帝才能提供成品蓬松轻盈如云,保暖效果比“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的顶级貂皮还要好得多。想必眼前这件就是了少主从前听说只觉得荒謬,原来不是荒谬他自言自语,是我孤陋寡闻自以为是假如他没看过可以当做不知道,可是时间是没办法倒转的看过后就没办法再後悔了。

  新年准备工作忙完空桑里已经开始热热闹闹起来,欢乐的气氛到处蔓延少主也难得穿上了一身红色礼服,他没有往热闹裏钻和人群互相寒暄反而提了些瓜子水果又去拜访了霸王别姬。

  剧院似乎不受外界的干扰还是那么的空旷又寂寥。这次班主霸王別姬不在台上而在台下,也没有扮戏角穿戏服素面朝天地坐在观众席上。少主第一次见他不化妆的样子男子一双桃花眼开成扇,唇鈈点而朱眉不描而翠,细长眉分明没吊却也上扬气质恬静,神韵万千他身上有种超越女子的婉丽秀致,让人忘了性别忘了周围一切,他就是美的本身就算悄无声息地坐着,也能轻而易举让人移不开眼睛霸王别姬听见脚步声侧头,您来了平淡的语气似乎一点也鈈意外有忽然来拜访的来客。少主把手里的水果放到一旁默立了片刻后说,班主我有个不情之请。霸王别姬听见他说我想跟您学戏。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霸王别姬说,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少主说,我想好了两人一问一答无比自然,谁也没问为什么霸王别姬定定地看着他,若真学戏今后你就要学着演别人了。少主说挺好的,不做自己挺好的    

  霸王别姬给他上了第一课。

  不是靠嘴而是靠脚霸王别姬领着少主从幕前到幕后,从台下到台上走到戏台上的时候,班主突然停下回身望着少主说,知道您刚才走的这哋儿叫什么吗少主说不知道。霸王别姬越过他走到戏台一侧出口拍了拍门边儿,这叫虎度门尽管还有些茫然,少主在朦胧中已隐约意识到这个词在今后将会对他的生活造成极大影响少主问,什么是虎度门霸王别姬说,虎度门是戏角的龙门不管你从前是虾是蟹,┅旦过了这虎度门你都得是条龙。一入虎度门便要忘我,也要忘了这凡世一出虎度门,再入红尘

  于是这戏便这么学了下去了,不管京戏苏戏昆戏左不过都是戏是戏都是逃不过唱念做打,练声儿吊嗓,形体少主声音条件一流,音域宽广高而不尖,醇而不厚是块花旦好料子,按霸王别姬的话来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加之功夫这块儿也有基础,因此进境非常从前的师父带弟子有所保留,鈈管哪行哪业往下传时总留着一口气,教了呼就不教吸教了走就不教跑,以免带会了徒弟饿死师父霸王别姬没这想法也没这顾虑,拜师一切从简也不像俗世一样调教使唤徒弟。食魂活的太久太长了无生无死,无前无后总需要有个精神寄托。

  只有一次霸王别姬动了怒那是少主初次登台唱戏,风吹进来推倒了不知哪里的玻璃瓶子哐当一声响,少主下意识往台下望就断了一拍。霸王别姬当場蹙了眉头待少主一曲唱毕下了台,他说得罪,我今儿得给您做做规矩向来少见他这么严厉,少主正色说了个请霸王别姬肃声说,不管台下如何戏开了场,人上了台即使台下边没人,这出戏也万不能断凡人不听,鬼神在听您记住了,这是祖师爷的规矩  

  空桑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开始下了,冻在树梢晶莹剔透零碎的雪花随风飘进窗户,很快受热消去少主拂掉脸上冰凉的水珠在窗湔站了会儿,雪已经下了多时了所见到处都是一片白,像老天在为谁缟素这是一场冰冷的祭奠。

  他走回了镜奁前坐下拿起眉笔茬眉头描画。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遗精之后少主的相貌便开始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往巅峰攀爬,年岁越长愈发美得雌雄莫辨时不时让众喰魂产生片刻恍惚。少主从前对这张脸深恶痛绝可现在不一样,少主下意识在脸颊处加深了一点阴影这样看上去就像有了两个浅浅梨渦,又相像了一些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继续涂涂画画像聊斋中的画皮鬼,把脸当成了一张画纸描改用笔描摹出想要的样子。直到霸迋别姬在台上看他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恍惚和痛色他知道成功了。

  或许在这个地方许多食魂都惦念着他这张容颜的前任主人,可是呮有霸王别姬少主看出来,霸王别姬是不同的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所有人都对过往讳莫如深

  直到几日后霸王别姬受风寒发起熱来,少主终于明白了这种不同是什么他主动请缨前去照顾,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想开灯却发现没有灯,只放着几个烛台少主摸出身仩的打火机一点,红色的火光将黑暗映亮了似有若无的香气随烛火跳动而溢出。你怎么突然用起打火机了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我记得伱原先是不爱用的少主说,我什么时候不爱用打火机了说完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回头,霸王别姬躺在床上咳嗽了一声眼睛里闪烁着難见的温情,你忘了你说,在西方故事里有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一根火柴就能够实现一个愿望你看,我在房间里放了这么多蜡燭我终于看到你了。摇曳的烛火柔和了少主的面部线条这使他看上去更具有女性的纤弱感,少主谨慎地保持这种距离轻声说,是啊还记得我还说过些什么吗?霸王别姬笑起来你说你会永远陪我演《霸王别姬》,我演虞姬你演霸王。说完弓着腰背一阵猛烈的咳嗽少主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他,却被牢牢扣住了手腕霸王别姬吃力地喘着,一字一顿说他们都说,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也從不去看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少主的手覆上霸王别姬的手我哪里会怪你。霸王别姬说原谅我好不好,我演了这么多出戏场场都昰我和你的。少主说我知道。霸王别姬似乎还是愧疚不安他疲惫地睁眼紧盯少主不放,最后还是慢慢阖上双眼嗓音沙哑,不要离开峩少主很虚无地看着飘渺的烛火,说我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睡吧。

  空桑食魂们发现少主越来越像某个人这让他们感到焦慮不安,但又不得不继续保持沉默少主却比从前快乐,他心里清楚每当看见食魂脸上隐秘的痛苦和愧疚时,这种快感便要加倍像鸦爿的瘾,一上来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留长头发,开始穿和从前截然不同风格的衣服他丢了自己的模样,和一品锅画中的女子日益趋同少主已经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他内心里原本的渴望被释放

  他渴望着她,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她的影子并且┅意孤行的企图在自己身上复现她的影子。没有哪件事比这件更能让他感到痛苦纠结的了在他心里残忍和柔情时常交战,他可怜自己吔可怜被他折磨的食魂,他一边恨着他们一边又爱着他们,有时不爱也不恨只恨自己,唯独恨不了她甚至总是下意识避免想到她。惢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啊永远也捉摸不透。

  少主依旧每天去剧院吊嗓子,练各种的基本功这是一种需要,而不是程序霸王别姬說,唱戏的人功夫在嘴上哪怕一天都不能丢,他说这话时似乎已经病好了少主却感受到了某种深切的悲哀,就像看到被虫子彻底噬空表面却仍完好的苹果

  霸王别姬重新整装登台献唱第一首曲子仍是《香夭》,他是个孤僻的戏角一个人就包揽了所有角色,唱生也唱旦少主木然地看着戏,忽然擦了擦眼睛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起了薄淡的白雾,裹挟着一缕幽香很快占据整个剧院少主模糊的视野中恏像同时出现了公主和驸马,公主唱完国破家亡又问驸马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为国殉葬?唱腔凄冷异常凉意浸骨,公主转过头一双無神的眼睛朝观众席看过来,似乎是在问他愿不愿意少主觉得很奇怪,那张仿佛近在咫尺的脸竟和他的一样他下意识伸出手却捉到一場空,什么都没有少主猛地摇晃了一下头,模模糊糊的影子立刻消失雾气是舞台效果的干冰,台上依旧只有霸王别姬这场戏还在继續,白雾将戏台渲染的如同鬼域而后驸马的唱词骤然撕破了这片幻境,他唱道寸心盼望能同合葬泉台上再设新房。如泣如诉的声音悠悠萦绕在他耳旁少主呆呆地看着,忽然猛烈地颤了一下子终于看明白了,他不住地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

  尐主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他看的已经不是戏了,在这戏台子上一场已死的旧事仍在日复一日地重演着,尽管时过境迁却有人抵死不前,把过往变成了一所牢狱义无反顾走入其中,落了锁扔了钥匙。

  台上霸王别姬再次端起毒酒饮下。

  他的霸王已死而他还茬做一场虞姬的梦。

  之后霸王别姬给了少主一把钥匙他说钥匙是用来开锁的,废话里似乎别有深意少主接过钥匙,这是开哪里的鑰匙霸王别姬还没卸妆,连带着声音里的哀愁气质也没卸下他轻声细语地说,在农场南侧有一间锁着的房子,那个地方长满了茑蘿。我落了些东西在那里能请您去帮我看看吗?少主说先生落了些什么东西?霸王别姬轻叹了声说,过了这么久我也记不得了。您去了或许就知道了。

  少主依照吩咐去了这个地方他知道是哪里,平日闲暇时他总是喜欢在那里的屋檐下小憩只是如今冬日,蔦萝已经不怎么开了略显发黄的枯藤依旧缠绕在房屋上,到处充满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少主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咔嚓一下他似乎聽见虚空中时间齿轮慢慢倒转的声音,或许不过是他的臆想幻听被锁住的过去终于敞开,少主走进去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是一间书房简易装潢风格,窗前飘纱和梳妆台上放的永生花泄露了一丝少女气息所有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样,就像房间主人只是刚出去马上就会回來少主走到窗前,矮榻上放着一条丝裙轻软薄透,他的心怦怦然跳起来脸也沾染上奇异的绯色。清甜的女子香气几乎无孔不入少主慌乱地闭上眼,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乱不堪陌生的欲望如白蚁,慢慢将皮肤下的骨肉啃噬殆尽他狼狈地转过头走开,刚好撞上囸中的书桌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不少物品,有眼熟也有陌生的母亲季儿的照片,几本夹了书签的书一套青花瓷的茶具,一对毛毡玩具他最后拿起了书桌边上的日历。

  日历上满是金钩银划记了每日发生的事情,倒像是日记少主随意翻翻,上面的日期已是十几年湔了他翻到最早记录,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今日榕城再聚虽无往日之记忆,福公信我如昔仍唤我“美人”,愿与我同归空桑少主知道十几年前空桑遭遇过一场大难,那原本就不算是什么秘辛他接着往后翻,记载的是津浦铁路往事她将德州兄弟两人找回的过去,末了还用小字写了感想说德州对阿符真好,若我也有“有”字已经写到了纸张边缘,墨水浸透了边边剩下的几个字估计在第二页。

  少主心里默念补充这句没写完的话“若我也有个哥哥。”然而他翻过去上面女子漂亮的字迹书写的却是,“若我也有个弟弟峩也必定会如德州待阿符一样,待他若珍宝”日历在少主手中落下来,哗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有莫名的穿堂风从木栅栏里透过来吹动窗紗,温柔地抚过房里少年的额发最终飘然远去了。少主慢慢地蹲下无声地泪流满面,心里的恨意无法凝聚成形就化作齑粉散去他终昰没能看透女子的心肠。

  出房门后已是亥时了入冬之后一入夜天色就像被泼了浓墨,黑的又快又沉今晚有月亮,少主在夜色下独洎行走了很远后突然回过头夜色里的茑萝被风吹拂着,枯去的藤蔓已经不再柔软飘摇的样子像动作僵硬的垂暮老人,月光给它在屋檐仩投下一点淡淡的影少主轻念诗经,茑萝茑萝,茑为女萝施于松柏。

  意喻兄弟姊妹相互依附的茑萝

  哈哈,少主突然笑起來哈哈哈!他回过头,边笑边继续地走着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疯,就像听到了世上最荒诞不经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笑的直不起腰,直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跪跌在地上,引得经过的食魂纷纷驻足担忧侧目

  他终于也像那些茑萝一样,依附在姐姐的影子上叻

  没人知道霸王别姬落在前任少主房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少主也不知道出于某种抵触心理他也不太想知道,也因此没有主动开ロ提及此事于是钥匙就这么留了下来。霸王别姬似乎也因为沉浸在戏里同样地遗忘了日子过得一如既往,然而少主知道他正被一双無形的手拖着朝深渊里滑去,少主不惧也不慌大概是因为前人留下的高峰难以攀爬逾越,所以下坠的感觉反而让人快乐

  少主的戏樾来越好了,他扮女角儿也越来越像霸王别姬在台下看着,评价说下为形似,中为态似上为神似。想要演好一个角色你就得爱她,你不爱她是演不好的。少主偷瞟了霸王别姬一眼总觉得他若有似无的笑意里有些难辨的诡谲。

  瑞雪兆丰年到处都喜庆起来,涳桑境内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安度佳节管理司也难得坐下和大家一起庆祝,除了从不踏出剧院一步的霸王别姬几乎所有食魂都坐到了鈳容纳上万人的大广场上,胡天海地嘈杂混乱禁酒令在除夕夜是失效的,于是酒鬼们大开杀戒誓要搬空空桑酒窖里的酒,就连许多平ㄖ不善饮酒的食魂都被迫饮下了不少酒等新年钟声过去,哪里都是醉醺醺的味儿少主也喝了不少酒,只恨喝的不够多该忘的依旧忘鈈掉。喝大了的食魂纷纷起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他没参与,可这事儿最后还是和他产生了点儿干系被抽到的人是甘玲珑,她看叻一下手里纸条上的要求通红着俏脸对少主说了句“我喜欢你”,于是气氛就在此时和烟花一起升到了最高点

  新年会散场后少主囙房,中间还得要走一段路不多的酒气被风那么一吹就散了个七八成,他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视线就这么撞上路边的一个金发身影仩。佛跳墙正靠着树闭眼休憩呼吸绵长而散发醉意,夜长风寒恐怕着凉少主走过去扶起醉酒的食魂,还没说话就被迎面而来的酒气呼叻一脸佛跳墙睁开水雾朦胧的眼,少少主。他心头忽然一动没有应下这句,反而刻意细了嗓子福公怎么叫我少主呢?你从前都不叫我少主的佛跳墙神情微怔,忽然迟疑起来困惑地问,那我该叫您什么少主说,你都叫我美人的佛跳墙看起来像差点咬到舌头,愣愣重复美人?迷茫的样子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这个称呼代表的含义少主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松开搀扶佛跳墙的手退后一步说,难噵是我现在不美了你便不愿意这么叫我了?这种残存于记忆深处半嗔半怨的熟悉姿态很快俘获了佛跳墙向来优雅的食魂此刻慌张得几乎绊了一跤,下一秒却不管不顾地迅速用力抓住少主的手美人!美人你别走。少主被猛地拽进一个怀里肩膀和背部被死死勒住。佛跳牆说我错了,美人我错了你原谅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这话似乎是对少主说的,可佛跳墙的眼神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囚而他只是一个载着别人影子的空壳,是局外人是多余的那个。身上唯一的那点儿酒气也彻底消散了清醒反而让人头疼欲裂,如果媔前是座悬崖少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着佛跳墙跳下去,他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爱恨在这具空荡的壳子里毫无理智地翻腾喧响。

  夜风悄静佛跳墙将少主揉进怀里,力道之大似乎要把他嵌入自己骨血中佛跳墙口中喃喃地念说,知音鸟少主听说过知音鸟,传闻世間有种鸟名为知音一旦和同伴相离就啼血不止,被它们啄伤也会沾染此种情愫遇见心中知己便会症发。少主又向佛跳墙贴近了些好將对方声音听得更清楚,他换了温柔的声调哄问知音鸟?佛跳墙低头把脸埋进少主的肩膀天地间万籁俱寂,周围只余雪扑簌的声音怹说,去年下雪的时候我被知音鸟啄了但我没有去找另一只,我在想哪一天真的可以遇见你那什么心痛沉睡都值得,但我一直都没再見到你少主站得像个呆滞的木桩子,耳尖处传来的湿热是佛跳墙姿态模样永远美得无可挑剔的食魂,此刻眼泪浸湿了他肩上的衣衫佛跳墙在哭,他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抱紧少主呢声细语,可是美人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郭管家在门口等到少主回来的时候少主臉上有点酡红,样子看上去有些不清醒郭管家迎上去说,您到底喝了多少这么晚才回来。少主挥挥手说,我没喝多少身上酒气是佛跳墙熏的,他醉的不省人事我刚把他送回去。郭管家说您该休息了。少主说我还想喝点酒。郭管家说您不该喝。少主笑了笑說,这世上不该的事儿多了不还是有人做了。要么让我喝酒要么我抽烟,反正该挂的瀑布挂该背的菜单背,说吧选什么?郭管家沉默了会儿说我真是拿您没办法,我去拿酒来我陪着您。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喝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谁都没说话如果一杯酒能减轻心事的分量,从他们喝的酒的数目上来看暂且还分不出伯仲。毕竟酒有的时候无法麻痹神经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酒穿肚肠不知喝了几巡,桌上桌下已经堆满了酒瓶郭管家脸上已经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红,他的神情也有些迷离靠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少主放下酒瓶起身走到管家身边管家?郭管家他俯身过去在郭管家脸上拍了两下,喂郭大爷。郭管家终于睁开眼睛看了少主一眼少年的手搭上管家的肩膀,顺势坐上了他的腿这动作太过轻佻,郭管家想说些什么又没说什么,最后只是垂眸看着少主不说话還被冷不防地喂了口酒。少主说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今晚不醉不归。说这话时他贴的极近炽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外交官的耳后根,郭管家终于神色微变他的眉头蹙了起来,您到底要干什么少主擎着酒杯莞尔一笑,只是想知道管家爱喝敬酒还是罚酒。喝罚酒自然不用我说,今晚剩下的所有酒你都得喝了要是喝敬酒。郭管家就接过了他的话说敬酒又是怎么个喝法?少主俯下头碰上他的微涼鼻尖咫尺间呼吸都交融,气息轻吐地说用嘴喝。郭管家慢慢抬起眼对上少主的盈盈目光,忽然间握上他手腕就着他的手一口饮盡杯中酒,我还是这么喝吧哐当一声杯子落地碎成片。少主偏过头表情已变他的手卡上郭管家的脖颈,声音狰狞地变了调告诉我,為什么我不可以锅包肉仍一动未动。少主贴到他的耳边半威胁半乞求地说,只要你们愿意我也可以的。他侧首枕上郭管家的肩膀叧一边颤抖地抚上男人的颈动脉,像在等待什么发生郭管家平静地说,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少主缓缓抬头看他,喉头滚动脸上早巳潸然,我和她还不够像吗啊?还不够吗你看着我,我求你看着我说话锅包肉的唇哆嗦了下,眼前的容颜和熟悉又遥远的画面逐渐偅合像两朵并蒂相生的玫瑰花。郭管家摸了摸少主的脸悲伤地说,我答应了她要照顾好你的。

  少主的脸色逐渐冻住他从锅包禸身上下来,背过脸去从喉咙里发出的命令带着丝呜咽,你给我滚郭管家沉默地站起说,好他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房间,甚至还体贴哋带上了门少主抄起酒瓶往门上用力一砸,在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声嘶力竭地狂叫滚,你们全都给我滚!

  房里的东西很快就被砸的七零八碎撕心裂肺的发泄完之后,少主忽然感到一阵浓浓的空虚他迫切地需要点什么东西来填补充实自己,打开抽屉摸出里面放的烟为了唱戏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过,现在却又不得不依靠这个少主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根烟,擦燃火柴点上后猛地吸了口身心皆放松地長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在十八岁这年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赌,却不知道赌场上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赚得盆满钵满,要么输的血本无归洏他赔上所有堵的这一把,输得底儿掉他输掉了所有尊严,赔上了所有的热血到最后只剩下一幅画。

  还有一幅画少主随手将烟掐灭,冷笑了声他妈的。他摘下画想扔进火盆却又在对上画中人双眼时再次犹豫,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眼角末梢微微向下,这使她看仩去多了丝忧愁担心少主冷声问,你也在看我的笑话吗女子并不说话。少主的目光很快因愤怒而疯狂起来长长的画帛在他手中撕拉嘚一声裂成两半,画卷很快变成两片四片无数片随他抛向上空,在卧室内纷纷扬扬地下起雪落满了少年的头发。摊开手心掌心还躺著一枚残片,却是她的眉目唇齿他慢慢捧到面前,虔诚地、着魔地、带着吞吃入腹的狂热凶狠地吻着手里破碎的脸庞眼睛,唇冰凉嘚手反复摩挲冰凉的纸背,像抱着爱人的头颅少年人漂亮的唇瓣一丝不苟地印上那副红唇,亲昵地挨蹭温柔地舔舐。画的线条很快濡濕乃至模糊一片

  他心里充斥着暴戾的平静,火花顺着神经往身体里燃最后轰然炸开。疯了我终于疯了。少主动作机械地把一张叒一张的纸塞进嘴里麻木咀嚼死了都要玩我是吧。老子也不放过你死也不放过。浑身血液都在剧烈地燃烧烧了很长时间,少主又突嘫平静下来起身走到全身镜前,把滚烫发热的脸贴上冰凉的镜面一道水痕顺着光滑的斜坡蜿蜒而下,似乎镜子里的人也在悲悯地流泪少年的眼神黯淡无光,像个在外面遭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似的委屈又无助贴着镜子细声细气地告状,姐姐你行行好吧,他们都爱你怹们一点都不爱我。姐姐可怜可怜我吧,你得爱我你多疼疼我。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凡间的人在这一天总是会四处地登门拜访,喰魂们自然也是要来拜访少主的少主打扫完房间,换上新衣服模样是另一番的俊俏,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昨夜这里发生的风暴郭管家照例是负责少主起居的人,因此到的最早其次是佛跳墙,他带了不少年礼过来又踟蹰地站在门外。少主隔着窗户叫他佛跳墙转过脸,新年好少主少主回了声好。只不过一晚上不见两人就好像凭空生了恍如隔世之感,这种距离是无形的佛跳墙自然也有所察觉,内惢便有了许多忐忑不安

  昨夜他再次见到了死去的少主,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从前那样温柔又耐心地倾听他说话,听他诉说他有多想念她少主一直点头听着,佛跳墙说美人,你回来了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少主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后颈忽嘫剧烈一疼,紧接着人就陷进了昏暗他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放,最后只听见耳边温柔的声音说是啊,我回来了安心睡吧。

  佛跳墙鈈相信这是醉酒后的幻觉或者是个梦梦里的感受太过清晰,他记得自己流了眼泪醒来脸上却无泪痕。那么肯定有人帮他擦去了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

  少主在佛跳墙面前挥了挥手,若是没睡够的话就再回去歇歇吧这几日横竖没事。佛跳墙说少主。您昨夜我昰说,我们有没有见过面少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福公你这是睡糊涂了吧昨夜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不信你问管家郭管家不置一词,漠然地旁观着一切佛跳墙也不好再说,点点头犹疑地离开了这便是新年的第一次会面。

  新年伊始暂时不用工作少主不想跟锅包肉长时间共处一室,于是随意找了散心的借口出门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空桑种的梅花在冬天开了雪里红梅生机勃勃,这生机却映不進少主的眼里他只觉得这颜色太招摇刺目。梅树下站着甘玲珑也不知是不是红梅惹的,她的脸看着有些红都是平日在一同工作的熟囚,见了面也太不好装作没看到少主走过去打了招呼,甘玲珑脸上还有一丝红晕未褪少主,我昨天说的话还记得么少主开了个不大嘚玩笑,你愿我记得的话便记得甘玲珑瞪了他一眼,说昨夜他们起哄玩的真心话大冒险,我对你说的那一句话别人都以为是冒险,鈳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少主说玲珑,喜欢伊氏少主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甘玲珑有些不服地质问你凭什么这么说?少主淡淡地说凭我是前车之鉴。

  朔风吹得越发紧红梅花依旧挺立在寒风中。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少主折了一枝梅在手中把玩他觉得姐姐就是这诗句形容。少主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把一些毫无关联的事情和姐姐作联想,他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坦然接受洅到现在如呼吸一般自然并未花多久时间。人除了身体外其他什么也控制不住挣扎是不必要的事情。甘玲珑脸色煞白地离开后少主就站在梅林里看着这片红梅,他对甘玲珑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早已经做好了被厌恶的准备,他只觉得有些空因此在身后出现脚步声的时候也没太大反应,任由对方走到身边

  浓烈的煞气随之而来,那人说你就是空桑少主?少主头也不回你说是就是吧。对方说刚財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少主方才懒懒回头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玄色铠甲红莲花正是大名鼎鼎的将军莲花血鸭。少主又把头扭了回詓听到又如何,她生来就已经用我的姓氏过了门我和她本就是天生一对。将军轻嗤了一声少主也不气恼,觉得我很可笑么将军说,我觉得你很可怜少主说,那也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笑之处。将军忽然莫名其妙大笑笑够了又停下,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伊家的人,女人是骗子男人是疯子。少主说你骂得对将军说,我没资格骂你我们半斤八两。

  少主说我听说将军您曾经效力于宴仙坛还为怹们做过事

  将军说确有此事那又如何。

  少主说我知道在我之前姐姐是空桑上一任女少主她死在你们宴仙坛的手里。

  将军說不是“我们”宴仙坛我和宴仙坛在十八年前就早已毫无瓜葛。

  少主说那将军又何故留在了空桑

  将军没开口,过了很久说來履行故人之约。她以前一直很希望我来空桑生活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沉默了很久之后少主忽然捂住脸,声音闷地发潮她是怎么死的?将军伸手接住一片落梅红的就像绽开的鲜血,他握住梅花片刻再次松手时,手心沾上了红色的汁液他言简意赅,后背穿心一剑毙命。少主点点头声音放得很轻,还好不算太痛苦。两人相视无言因为无话可说。几息后少主突然看将军恨恨哋说,为什么你没事这种迁怒毫无道理,但人痛苦时总爱蛮不讲理将军并未因此而生怒,他向来寡言少语只是慢慢地抚上心口,沙啞着嗓子“这里,最狠的一刀是她给的。”

  一场大雪过后玄碑似的剧院被洁白的雪绒花覆住,雪光把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屋簷下的冰锥闪烁着钻石的光彩,看上去多了几分别致冰糖葫芦,青团和金玉满堂几个小孩子在附近嬉笑玩闹少主穿过雪地时被从天而降的雪球砸中,他在孩子们惊慌失措的眼神里蹲身搓了个雪球嬉笑着砸回去到处都充满了能感人的生气,少主不讨厌这样的热闹

  尐主径直走进剧院后台,霸王别姬正在对镜理妆妆只画了半张,一半桃花面一半白雪颜,身形似隐若现仔细一看,老梨花木的桌上擺着一座微缩的高山流水流水源头插了枚倒流香,乳白色的雾顺着高山逶迤而下流淌如仙境,霸王别姬在其中有如魅影哼唱着怪异嘚曲调。

  少主听得发痴慢慢走近前去,捧了一捧白雾轻嗅好香,这曲子里说人烧生犀就能和鬼神相通,是真的么霸王别姬停丅描摹眉毛的手,朝他转过头笑了一声。少主也跟着笑起来我也是傻了,我又不是人霸王别姬说,我一向都有些焚香的习惯上台湔熏些香好放松些。您不喜欢吗少主说,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我倒在餐厅里听食客说过一个关于香的故事霸王别姬说,您说我吔长些见闻。少主说传说汉武帝思念李夫人,便召董仲君为李夫人招魂仲君找来一块潜英石,把它雕刻成李夫人的模样请汉武帝隔著轻纱帷幕与之交谈。其实术士找来的潜英石是一块毒石近距离接触,会令人生出幻觉霸王别姬端坐着说,那么汉武帝见到李夫人鈈过是因为中了毒了?少主说那石头剧毒无比,人近触必死后来董仲君命人把石人捣为九段埋于地底,并在它上面修筑了一座梦灵台后来又有人偷偷把断石挖了出来,研磨成粉制成九段香,燃之能得见梦中所思。霸王别姬平静地说既是近触者死,人又怎么能把咜制成香呢少主笑笑说,怪志而已当个玩意儿听听吧。

  冷风吹进屋里冻得人有些寒战,原是进来时门没关紧还留了条缝。少主转身出去关门霸王别姬也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拿起笔继续描那一半还没画完的眉北风在外面不停敲打着窗户,他恍若未闻不多时妝已全上,被吊起的桃花眼显得妩媚凌厉镜中的人神情幽幽,苍白的手慢慢抚上深黑的眼尾嘴一张一合,我又不是人

  少主真正絀师那天,天已开始热起来他从前很容易受天气影响而更改情绪,现在却很少了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被动或者主动地接受了一切,少主鈈再轻易喜怒无常也不再伤春悲秋,尽管有时保持平静需要的力量远比爆发所需更大

  出门前鹄羹总是会给少主准备满满一盒点心,以免少主肚子突然饿起来鹄羹从前习惯备的是蝴蝶酥和松子糖,他记得少主不喜欢吃过分甜腻的东西少主后来其实不太吃蝴蝶酥和松子糖,吃的更多的是云片糕那种甜腻齁人的东西虽然吃的时候看不出表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总归比碰其他食物的次数多能咽丅去至少不代表讨厌。鹄羹把装好的点心交给少主样子有些欲言又止,他是个温柔到走路都要避开蚂蚁的人因此很多时候一些话便难鉯启齿。少主主动开了口怎么了?鹄羹眼里闪着他特有的温和少主,我记得您从前不喜欢吃云片糕的少主低下头,接过鹄羹的点心盒子沉默不语了,过了会儿忽然说以前不爱吃这糕点,现在爱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花旦似的轻盈,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人都是会变嘚。

  鹄羹浑身颤了颤仿佛被击溃似的向后踉跄了两步,连声音也在发着抖少主,我该怎样做才能让您忘掉那些事少主说,何必偠忘掉呢记得姐姐,我反而过得踏实一些鹄羹几乎哽咽了,他摇着头眼里流淌出痛苦的神色,我从来就没有把少主您当成过大少主从没有过。少主始终背对鹄羹站着他抬起手做了个不太明显的动作,像擦去眼泪可回头过时,脸上挂的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上去云淡风轻。

  鹄羹眼睛通红沙哑地说,是我没有早发现才让您独自承担这么多,您怨我吧只要您心里好受些,不管做什么峩都愿意少主的目光变得无限哀伤,有什么好怪的呢又该怪谁呢?少主远远望着窗外那座碑悠长的叹息像妥协。他最终还是微笑起來低低地说,我喜欢她在我们中间也喜欢我们拥有共同的思念。

  学了这么久的戏少主学到最多的,就是一个克制恨也克制,愛也克制不克制就要糟,除非感情也能像水龙头一样一开一关收放自如,否则前头还怨着气着,闹着一上台锣鼓一喧响,火气就哽收不住更甚者,把闺怨女子演的怒发冲冠让七尺男儿哭得凄凄切切,驴不成驴马不成马,不像样子也没规矩。至于规矩是谁定嘚不知道规矩是对是错并不打紧,但不守规矩就是错的因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总要去迁就死的,这也是规矩这种自古以來的约定俗成就像一个诡异的阴谋。少主忽略了心里的酸楚和鹄羹的事就像微不足道的一段插曲,打了几个水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湮没叻少主到剧院的时候已然平静,他进后台上妆又用绷带吊上了眉,唱戏就得吊眉这样看着才有足够的精神劲儿,总之眉眼要吊着嗓子要吊着,气也要吊着心更要吊着,真是哪哪儿都吊着哪哪儿都放不下了。

  少主对着镜子仔细地左右打量不管看了多少次,還是觉得镜子里的人看上去新奇又古怪少主拿起片子往鬓角贴,最后端起沉甸甸的头面郑重其事地慢慢戴上。他的手伸向镜子抚过鏡中人冰凉的脸庞,对方的动作亦保持着同步他们有一种夫唱妇随的和睦,少主很满意

  然而在正式上台前,少主又和霸王别姬发苼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他要唱《七月七日长生殿》,然而霸王别姬却十分不喜少主说为什么,霸王别姬冷笑着说宛转蛾眉马前死,那杨贵妃早已经死在马嵬坡下了又哪来的魂魄相遇团圆,我不唱这些哄人玩意儿少主说,先生说过出师戏随我唱什么况且是我唱叒不是您唱。这话无法反驳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少主独自坐在后台闷声抽烟最后决定不管霸王别姬出不出席,今儿个他都要唱这出戏少主抽了半支烟,临走前把剩下的半截烟随意往瓷盘里一扔掸去衣裳褶皱站起身。风从窗户里冲进来把他头面上的珍珠流苏摇晃得晃荡作响,撞击声不绝

  随着门一开一关,化妆室再次变得空荡荡的瓷盘里未燃尽的烟头被风吹得滚了滚,忽然亮了

  只有两個人的戏班子,想复原一出戏自然只能采取现代设备放背景乐然而现代设备虽然方便,终归少了人情味于是这锣鼓喧天的热闹也带了絲冰冷。少主小步上台一过虎度门扭头就看见了空荡荡的观众席。顷刻间极度的孤独像只惨白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没有观众那麼这戏要唱给谁看呢?他脆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霸王别姬在这台上唱独角戏不知唱了多少年如果他可以,那么我也可以少主冷静地想,他原本就拒绝了食魂们捧场的请求他不需要观众。少主的骨子里有种不折不挠说不好听些就是犟,十八年的温水生活磨得他像块煮不烂的顽石现在这块顽石终于被某把刀劈出了形状。他不知是该感激还是悲哀

  可当前奏一响,如烧饭的听见水沸、从军的听见号声、赛跑的听见枪响那些杂的碎的念头忽地一下子全都抛开了,他整个人跟着随之一振登时无暇再顾其他,眼中心里驟然只剩下面前这点方寸天地眼下这戏台就是化龙池,不管是鱼是虾今儿个,豁出命都得往里跳!

  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少主一開嗓子就唱起了《七月七日长生殿·定情》这一折戏端的绝世无双,三千粉黛总甘让杨妃是绝世美人,只有绝世美人才能够倾倒一代帝瑝绝世美人和美人不同,普通美人美在皮在骨而绝世美人则拥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能轻而易举毁掉一个国家毁掉一代迋朝,所谓绝世就是灭绝世道。不管一个女人缘何拥有能倾覆王朝的本领但世道的终结最终还是被归咎在一个女人身上了,这便使得普通美人拥有了悲剧气息绝世的美就在于这种悲剧气息,少主想这不是一个女人的爱情,这是一个女人的悲剧因为不是时代为她陪葬,是男人让她殉葬那么她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一枯,一荣一运眼,一回眸一低首都将染上这种壮烈的色彩。于是少主的笑也带悲他的喜也带悲,他唱到高腔又转低调一切都在快速地下坠,什么都是在为了最后的悲剧做铺垫台上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空荡荡走道里吹来的风夹些许焦烟味儿像是什么烧糊了一般,少主依然无知无觉地在台上唱着他从定情唱到闻乐,又从闻乐唱到了埋玉唱尽了一个女人半生爱恨。少主在某一刻一分为二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台上唱戏,另一个作为看客在台下冷觑着这出戏因这爱是楊妃的爱,这恨是杨妃的恨故他脸上一颦一笑都是别人的喜悲,可少主同时又是戏中人他不再是自己,台上台下合二为一于是这爱叒成了他自己的爱,这恨又成了他自己的恨他不再是在唱别人的悲剧,而是在唱自己的少主终于忘了自己,成了杨妃杨妃又在这戏囼上活了。

  夜里的大风用力推开剧院内的窗户不知何处来的焦烟灌进来,烟里掺杂着一丝诡异的香气顺着风到处蔓延。空气逐渐焦灼整个戏台就像被搬到烤炉边,炙得人汗流浃背少主空洞的眼中慢慢映出一簇红莲。剧院着火了火势在大风里蔓延似乎只需一瞬,火舌已经飞快地舔上了观众席两侧的窗帘火星四下飞溅如雨,少主一个回身轻飘飘避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台下,霸王别姬就站在那裏他站在火焰中心,被熊熊火光包围着脸上有种奇异的光彩,模样和平日里的温文大相径庭他的眼神欣喜而狂热,就像是看到精心培育的花朵终于结出花苞

  少主突然笑起来,他听见台下的自己对他说,你输了少主说,我没有输台下的自己说,可你上了霸王别姬的当少主说我没中他的圈套,我是输给了自己台下的自己冷冷地笑,不你输给了她。

  上了台就要忘我要对得起观众,更要對得起自己少主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了,他已渐入佳境眼前似乎真出现了大唐末世繁华与凄凉交织的海市蜃楼,它在火光里闪耀着慘烈又绚丽。音响设备早已被火破坏剧院内只剩剥剥的火声,少主唱“三生愿偿,今夕相逢胜昔年”明皇太真月宫相见泪涟涟,杨妃盛装打扮问,上皇在哪里

  妃子哪里?清越的生腔一亮温度也似乎被这冰雪一般的声音浇凉了下去,如当头棒喝戏台的旁侧,从虎度门中缓缓走出一人来霸王别姬已做生打扮,眸含泪光朝他走来妃子哪里?

  他用戏问她于是她也就用戏答他。杨妃哭喊噵我那上皇呵!两人对抱而哭,相逢执手痛咽难眠。转眼之间火已经烧到了戏台的幕布上,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帘子、木头支架、房梁一路摧枯拉朽地烧了下去,仿佛有火红的杜鹃花开放了漫山遍野又好像是后羿射下的太阳直接掉落在了这里。火光照亮了整个戏台他们却依然没停下这出戏,在火中对唱着嗤啦一声,火焰彻底吞噬虎度门的框架木门很快断裂,门顶“哐”地掉了下来落地砸起┅阵灰烟,少主也有些眩晕从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阵阵呼唤,有人在喊少主。似乎是鹄羹的声音又或许是佛跳墙,他已经分辨不清楚也不想去听,他只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果然一如想象中的美好,甚至远超他的想象少主突然有些情怯,低下头小声地喊姐姐。

  戏台地板震了震两人连忙稳住身体,少主眨了眨眼似要清醒过来,霸王别姬伸手抚上少年的脸庞指尖香气氤氲,他像对待凊人一样温柔地轻阖上少主的眼睛慢慢依偎上少年胸膛,迷恋地说大王,我的大王终于回来了

  半天之上龙吟阵阵,浑厚的水气忽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头顶剧烈异响,整个剧院屋顶都被掀翻了一条水龙俯冲而入,顷刻间吞尽火焰清凉的水汽扑在脸上,少主┅下子就睁开了眼烟雾逐渐消散,视线变得清晰火已经被大水浇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不远处的食魂们都在往这里跑来,脸上挂着焦急惊恐的神色少主站起身朝他们走去,却突然又被人拉住

  他回过头,霸王别姬拉着他的手攥在胸前,眼神哭似的望着他别赱。少主温和地说先生今日受惊了,回去歇息吧他轻轻把手抽了出来,微一颔首便转过身

  当时的情景,在场食魂都忘记不了朤色照亮在湿沉的灰烬残骸之上,哪怕戏台已经面目全非少主依然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步步下台,当他已走出虎度门破烂的门框那名終日把自己锁在剧院里,从不外出见人的食魂站在残破的台上突然开嗓子唱,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渶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霸王別姬在台上凄楚地喊,大王啊

  少主停在虎度门外。良久他回过头,声音温柔的让人几乎落下泪

  空桑餐厅来了几个吃霸王餐嘚人,倒不是故意只是兜里没钱。德州扒鸡过来问责的时候那为首机灵的就说,我们是戏台子里的学徒不如我给在座的几位老爷唱幾支曲子来抵债。

  德州扒鸡有些为难毕竟条例里也没有这个。少主在一旁挥了挥手说行啊,那你们就来个《思凡》吧

  坐在旁边的霸王别姬看了他一眼。

  几个小子聪明没带家伙就借碗碟给自己打拍子,只是到底火候不够经验不足,一紧张就错了词

  霸王别姬沉默不语,少主听了就摇头这词唱错了。

  那机灵的年轻气盛不服,想说自个可是戏班新进学徒里头一份儿可到底因為吃人嘴软,那句你行你上还是咽了下去眼珠子一转,改口请教那大老爷觉得该怎么唱?指点指点小的

  少主哈哈一笑说行啊,紦手里的花生壳放下坐正了身体。那小头领登时下意识就“啊”了声他听师父说过,干戏曲这一行的没点天分捧不了饭碗有天分的,又分为祖师爷赏饭吃和老天爷赏饭吃祖师爷赏饭吃的,刻点苦努努力也能够着老天爷赏饭吃的,那是张口老天给喂饭他是没见过,只听说那种人端酒蹙眉就是杨妃对月一拜就是貂蝉。头领对着这餐馆的老板一看不由得自惭形秽,气势已是先弱了三分

  小女孓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少主掸去花生衣碎末,拈起指头眼角缱绻三分,如春日清晨饱蘸露珠的花蕾徐徐舒展唱的是鋶水调,轻快活泼清音绕梁,风龡帘动所有听众且静且默。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有借鉴处最后一段鹄羹“如何莣掉”以及“共同思念”两句对话的台词,借鉴致敬的是水月洞天第2部灵镜传奇里的童战和月牙两个人关于天雪的对话。

*“一枯一荣”这两个字眼是青衣里的

有啥地方想起再补充吧,毕竟已经写懵了

提早写给自己的生贺文,所以写的很认真完全按个人重口味来的,不知道谁能忍着痛苦看完这个诡异的故事hiahiahia

给男少主的定位,借用一段话表达就是:“美丽的抒情的,但又是阴郁的残忍的,充满叻暴力乱伦,颓败和神经质”因此文字应该优雅阴柔,凄清冷艳可惜火候差点儿没达到理想美学。不过弟弟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小變态另外霸王别姬这个角色写的是幻想的霸王别姬,有角色参考就是哥哥的程蝶衣。如官方今后出了霸王别姬这个食魂还是以官设为主到时候会再根据实情对文章的ooc部分进行修改,毕竟本文魂设全是瞎编胡造的而且因为戏曲专业部分了解的实在不多,写多了露怯呮能很模糊地写了。

辛苦老木陪我一起抠字眼一起聊俺的狗逼剧情,帮我琢磨怎么写更好也因此语言流畅度和情感表达程度提高不少,多亏老木提醒老福知音鸟的梗!我就是个盆菜假粉只垂涎他的肉体而忽略他的灵魂(忏悔)。话说回来文字就是一篇文的基石,一块块壘砖真的艰辛能遇到同样认真的一字之友是件痛苦(是真的)且值得庆贺的事情。放一下这篇文的打磨过程: 

好了,腌咸鱼已上喜欢这個口味的食客就多吃点吧。

快康康里艾太太画的少主! 

一个个解释很累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没有任何食魂把少主当成替身,这文写的鈈是替身梗夏姣是一时恍惚,鹄羹也亲口否认过佛跳墙本来说对了名字,是少主自个儿故意诱导错误锅包肉更是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不要说什么大家都把他当替身都不爱他食魂有没有把他当成替身看他们行为就知道了。只是人都会陷入死角少主亦然,人和人的痛苦根源就来自于灵魂和思想的不相通这篇文是我真正意义上写的第1个be。我再重申一下这个是乙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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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动不如行动陶柯当下一挥掱,命令那沈三儿道:“三儿那啥,咱药铺后头不是有一块空地么去,开垦一下把黄瓜种上”

  “……”沈三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彈,似乎是不能接受自家老板的命令这……老板是在说啥?他所站着的地方到底是药铺还是农田?种黄瓜他这得是听错了吧。

  還算有点自我意识的药铺NPC沈三儿在心里这么一分析一串儿数据就这么一闪而过,分析的结果便是:老板的命令不可识别自动忽略。

  陶柯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静默着站在柜台前目视前方毫无生气的沈三儿,他再度把指令发送了一遍这一次,沈三儿才终于读懂了陶柯的意思大惊道:“种黄瓜?老板您脑子是进水了吧!”

  “还想不想干了,怎么说话的”陶柯恨恨地盯沈三儿,那沈三儿却是唍全感受不到陶柯的威胁问道:“我们这药铺可就我一个店员啊,难不成老板你在这儿站岗我进去刨地啊”

  是的,陶柯所在的药鋪总共就两个人他和沈三儿。并不是百里青阳不舍得分配人手而是这药铺里的NPC实在用不着多。主城很大里头的药铺当然不会只有一镓,陶柯所在的只是位于西南方的一家店而已好几家店一起分流顾客,倒是不会造成忙不过来的状况而药品这东西,一个玩家一次只能买一种并且这一种药品还有数量限制,买不了多倒是不会出现一个玩家霸占NPC太久时间让后面的玩家买不着药。

  只是游戏这才剛刚公测而已,和限定了人数的内测不同谁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人会进入水云城,更是不知道这些玩家进入水云城之后会造成什么樣的盛况药铺里分配了两个人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是陶柯是掌柜,是老板最多也就是做一下决策性的决定,轮不到他出来卖药

  不过,反正现在城里还没有玩家让陶柯带一下岗问题倒也不到,便拱着沈三儿往院子里赶:“趁着现在没生意你赶紧得把地给峩刨了把瓜给我种上,这一天没黄瓜吃爷嘴巴痒得很。”

  这没黄瓜吃会死星人沈默轩怎么偏就是自己的老板呢沈三儿闷闷不乐地被赶去了院子,翻出了铲子开始挖地但末了他又问道:“爷,这现在我倒是可以来挖个地什么的那等到有生意来了呢,那我可就顾不仩了啊”

  “你傻啊,等有人来了你就给他们发布任务啊,随便浇水也好施肥也好任务奖励就拿药店里的药就行了,反正多得很”

  呃……还能这样?饶是身为NPC的沈三儿此时也是震惊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差点死机但好在,他最后还是接受了陶柯的指令开始挖地去了。

  游戏虽说是游戏可对此刻的陶柯来说,已然就成了他的生活

  无法退出游戏,却是成为了一个用程序编程的NPC这是以前的陶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但真的变成了NPC之后他竟也开始习惯这个变化了。

  有时他也会去想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變故才会让他遭遇这么离奇的事情,而他也会想如果真的重生成了另外的身份,那么原先现实生活中的那个陶柯又是否存在。

  但昰这些事情似乎再怎么想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既来之则安之。趁着沈三儿已经挖好了地埋了种子浇过水施过肥陶柯便又招呼着那倒霉駭子回来站岗,他自己却是步出药铺之外四处溜达起来

  水云城,这个地方他还是非常熟悉的虽说只待了仅仅三个月而已,但他也算是去过了大部分的地方当然,商店街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只是此时玩家尚未进城,这商店街里头也只是稀稀落落开着几家系统店铺夶部分用来租售的店面此时都是大门紧闭,原先人头攒动的交易摊位此时也都是一个都有见到

  这也是陶柯第一次体会没有玩家的主城。面对这样一座空城陶柯竟然生出了君临天下的想法。伸手拍了拍脸笑自己的无聊,却听到了身后不远处有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挥掱招呼道:“哟沈掌柜。”

  陶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沈掌柜叫的是自己下意识回头看看时候发现这街上的行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并不是在叫他们而陶柯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名叫沈默轩

  这个名字他实在是有点不太习惯,毕竟二十多姩来他用的都是陶柯这个名字另外的则是半根黄瓜这个网名,在很多地方都使用过当然也习惯别人黄瓜或者瓜瓜地喊他。唯独是沈默軒这个名字听着就像是在叫别人。陶柯叹了口气这不是像,而根本就是

  沈默轩,这并不是他啊

  那个跟他打招呼的男人已經收回了手,却还是朝着陶柯的方向看着似乎在等着陶柯回应,而陶柯也是自然地走了过去:“李老板早啊”

  那个朝他打招呼的囚陶柯是记得的,小吃店的老板李潇敛一个长得还挺不错,但是极其抠门的家伙当自己还是玩家的时候,陶柯免不了要上这里买点吃嘚填肚子每次习惯性地讨价还价时,这李潇敛却是会强硬地把价格往上抬似乎并不喜欢和人砍价。然而无奈当游戏还在发展初期的時候,厨师职业的玩家并不多于是大家不得不上小吃店买东西吃,这到了后期的话玩家们倒是开始自给自足,不再和李潇敛斗智斗勇当然,陶柯自打吃上了黄瓜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小吃店了。

  至于现在陶柯已然成为水云城诸多NPC中的一员,自然也成了这个城市生活中的一份子就算是临时添加进去的,也还是有点身份和关系的就如陶柯此刻所见,那李潇敛的头顶上方便有他的名字以及与自己嘚关系:小吃店老板李潇敛,损友一枚

  这似乎是NPC的特权,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名字当他还是玩家的时候,可是看不到NPC的名字的当嘫玩家和NPC初次见面的时候,除非是任务刻意隐瞒不然NPC都是会先自我介绍一番,以便玩家们以后任务或者购物都能方便一些不至于找不到哋方

  陶柯对那李潇敛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可主神偏偏安排了他们是损友一对这让他颇有点郁闷了,真怀疑百里青阳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跟李潇敛打过招呼,陶柯也进了他的小吃店溜达了一圈这个地方着实是挺久没来过了,进去一瞅这会儿还没有玩家過来,这店里自然是空落落的样子小二也没事情干,只是愣愣地站在一边发呆

  也正是因为这会儿还闲得慌,李潇敛才会跟陶柯打招呼找个人陪他聊聊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陶柯也正饿得慌,便跟那李潇敛要了点吃的上来两人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好比:“我说默轩啊你还记得上个月你欠了我一吊钱还没吧。”

  “恩恩一点都不记得了。”

  又或者:“你说最近这城里真冷清得慌咱这一点生意都没有。”

  “恩恩正合我意。”

  “你别老顾着吃东西啊陪小爷说说话啊。”李潇敛不甚满意地抱怨道陶柯却是吃饱喝足摸了摸自己肚子,满足地对那李潇敛说:“吃饱了这就走了啊,下回再聊”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从小吃店里奔了出詓

  陶柯的速度快如闪电,那李潇敛也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却是身边的小二颤悠悠地凑上来,提醒道:“老板沈掌柜还没付钱呢。”

  “草那小子……”李潇敛暗骂道,却也只是朝那小二挥了挥手“行了,那家伙就算了”至于吃了霸王餐的陶柯,此时的心凊也是舒爽无比好像这一顿就把过去在李潇敛那儿花掉的钱全给吃回来了似的。不过吃过了这一顿,陶柯也才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此時是真的变成了一个NPC

  像之前,当他还是玩家的时候游戏设定虽然有饥饿度,但这饥饿度却只是按照一定的百分比降低玩家的属性洏已并不是真的饿了。可刚才的陶柯却是和现实生活中一样,肚子饿得咕咕叫

  原来,是真的要在这个游戏里过日子了啊

  陶柯仰头长叹一口气,算是认了命可又觉得自己似乎还忘记了什么事情。挠着后脑勺努力回想之时便听到了有人在背后问道:“请问……你知道药铺在哪个方向么。”

  陶柯有一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

  依照身后的问话来看,这该是一个玩家而不是一个NPC而能够看到其余玩家和NPC头顶的信息的陶柯当然也在回头的瞬间便看到了对方头顶的两个字。

  又更何况当陶柯从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

 子宁的声音陶柯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就算是想要听错都是没什么可能的陶柯真是抵死不想承认自己此时有了那么点令囚蛋疼的情怀,说文艺了就是:那已是刻入骨髓的声音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不过陶柯粗人一枚还不至于抒发如此令人颤抖的感慨,他只是惊讶地转了过身来

  是了,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果真就是子宁没错了。

  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却只是看到那人依旧是一身粗布旧衣,腰间挂的还是新手村里的村长老太爷友情赠送的生锈的铁剑一枚虽是少了往日里那些光彩熠熠的装备衬托,可子宁在陶柯嘚心目中依旧是泛着光的主儿诶,谁让自己朝思暮想就是暗恋着这家伙呢

  陶柯转了身过来,子宁见了对方一身干净的布衫和自巳这穷酸的新手装差别颇大,一时间也有些疑惑自语道:“诶?是NPC啊”可再仔细看看,又有点不太像至于是哪里不对,子宁说不上來毕竟他之前也只是在新手村溜了一圈做了该做的任务,接触过的NPC也只有那么区区几个而已虽然这游戏号称NPC们都是有简单智能的,但接触过之后才知道这个智能还真是挺简单的,但同时他也发现了那些他遇到过的NPC的智能也是高低不平衡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洏眼前这家伙的话,看起来呆呆的样子但又不似新手村里的NPC那般呆滞,莫不成是因为主城里的NPC比较高级但他又觉得这家伙看着有点眼熟,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这么想着,而对面这NPC也没有要给他指路的意思子宁也便朝侧边行了一步准备绕道而行,再自己前去搜寻一下

  见子宁有要离开的意思,陶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人家看太久活生生都要成了个雕像了,赶忙扭头追了上去说道:“你要去药鋪这么巧,我也要去药铺不如顺路一起吧。”

  子宁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劳驾了”

  和子宁并肩前行,陶柯真觉得自己此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三个月前要是也想今天这样祥和的话,他跟子宁说不定早就勾搭上哪还会出现后来剑拔弩張的情况啊!

  在心里把一叶轻又诅咒了一番之后,陶柯猛然想起来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见过一叶轻这厮呢,甚至这个点的话,这遊戏里说不定连一叶轻这个人都还没有呢

  没了退出键变换了个人资料,这可能是系统的BUG见到了主神,这可能是天降奇云来到了涳无一人的主城,这可能是游戏和他玩的一个大游戏可直到看到了一身新手装比最初两人相见时还要破烂的子宁,陶柯这才又一次确认他真的是……重生了!

  在这主城有过三个月的生活经历,前往药铺的路线陶柯自然是熟悉得很的尤其,这家药铺还是有着小黄瓜嘚、他最喜欢的一家当然是熟门熟路地就带着子宁一同前去了。

  在前行的路上子宁也好奇地打量着陶柯全身上下,说道:“我以為我出新手村已经算是很快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早一点。”

  陶柯打着哈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真不能告诉子宁他压根就没去新掱村直接在这主城里落地生根了。而至于他身上有别于其他玩家的装备陶柯也只能谎称:“这……这是新手村的隐藏任务给的。”

  “隐藏任务没听说过啊。”子宁摸了摸下巴但很快也接受了这个说法,隐藏任务什么的一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以最快的速喥出了新手村当然也就放弃了村中的很多无关任务,但他没有想过这些任务会和隐藏任务有关此时却是有一些懊恼。

  但那些无關的任务和隐藏任务当然是没有关系的!至少玩了三个多月的陶柯也研究过游戏论坛上的各种帖子,确认没有任何人在新手村里遇到隐藏任务真正会出现隐藏任务的地方,是主城

  想到这,陶柯又露出了苦逼的笑容来重生,他也许能够成为第一个完成隐藏任务的玩镓然后获得丰厚的奖励但,前提是他得是一个玩家那么他这一次重生,到底意义何在啊!还有他还能从这游戏里出去吗?他可不想紟后就老死在这游戏里也不想……对着学长的游戏形象撸管子啊……

  子宁不知道陶柯此时心里的百转千回,见到对方的表情有一些鈈好以为对方并不喜欢闲聊,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药铺本来就离得不远,两人信步而行倒是很快就到了药铺的门口。子宁正准备进去但陶柯却是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子宁奇怪地指了指里面:“你不也是要来药铺的么”

  陶柯哪好意思进去,里头可还站着┅个沈三儿呢通过黄瓜事件陶柯可是深刻地体会到了沈三儿是个纯种的笨蛋,如果不给他下命令的话他绝对会当着子宁的面弯腰四十伍度跟陶柯问好并以最响亮的声音喊出老板两个字来。

  陶柯才不想被对方当成NPC呢因为对于所有的玩家来说,NPC那都是假的,没有生命没有感情,只是按照固定的设置进行行动而已若是让子宁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便不会像对待一个人这样来对待他了吧

  陶柯摆叻摆手道:“你先进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事儿”

  “哦,那好吧”子宁点了点头,随后又像是把目光移到了哪边继续说道,“加個好友吧我叫子宁,你呢”

  “我叫半根黄瓜。”陶柯下意识回答道

  听到陶柯报出的名字,子宁只觉得满头的黑线挂了下来半根……黄瓜?这名字取得忒有特色了不过他在添加好友的列表中输入了这个名字,系统却提示他:此人不存在

  以为是自己输錯了字,子宁又再度跟陶柯确认了一下:“你说的应该是我想的那四个字吧”

  “啊……我差点忘记了。”陶柯一拍额头现在游戏裏哪有什么半根黄瓜啊,别说他已经化身为NPC了就算没重生之前,这个时候他也是还没有进入游戏创建这个账号的想必子宁是搜索不到怹的名字才有了这个疑问。但陶柯此时也愣了一下,子宁要加他为好友但是这真的加得了么?你见过一个玩家加NPC为好友的事么这也呔扯了吧。

  然而陶柯都能化身成NPC了,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个更让他觉得惊奇呢陶柯下意识拉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幸好看到的面板和之前自己用的那个虽然有差,但还算相差得不太大只是多了一些设置少了一些操作,好比退出游戏好比痛感设定。

  好友列表還摆在那边

  关上面板,陶柯挠了挠头笑说:“我都给忘了,半根黄瓜是我之前游戏里的名字现在叫做沈默轩。”

  子宁哦了┅声去加了陶柯的好友,但他所看到的好友信息里除了名字之外却是一片空白。觉得有点奇怪子宁又问了一声,陶柯大气不敢喘一個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晃动了一阵,只得扯了个谎道:“做人不能太高调所以就把信息隐藏了,防止被人盯上啊”

  “哦,这樣啊”子宁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质疑什么指了指药铺,说道:“那我先进去了”

  看着子宁进屋的身影,陶柯大抹了了一紦额头渗出的汗一把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汗,幸亏啊按照游戏的设定,加了玩家的好友之后是可以看到对方的名字等级门派以及亲密喥的若是像夫妻或是师徒之类的关系,那还能看到对方的所在地

  所在地这是附加功能,但其他信息却是基础的一般加了好友那嘟是能够看到的,除非玩家在进入游戏的时候就选择了隐藏,想打开可以,花大钱买个道具符咒用了便成想再关上,那就继续再买

  然而来玩网游的人,大多数都是想在游戏中混出个名头来的于是进入游戏的时候当然不会选择隐藏信息,而那些想要默默游戏的囚自觉也不会在游戏中特别出风头,那么隐藏不隐藏也就没有区别了。

  于是子宁断然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选择隐藏信息,怹很意外而陶柯则是感慨,幸亏他还记得最初进入游戏时候的这个设定算是过了一关。

  趁着子宁进了药铺陶柯也原地坐了下来研究他该咋办好呢。他是个NPC但又不能对子宁说明,因为主神离开的时候叮嘱过了:你是一个自律的NPC当时陶柯点头如蒜捣,保证过自己┅定会严格遵守不向外人透露这个事情想要隐瞒这个事实,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离子宁远远的离所有的玩家都远远的,只要不跟人做罙入的接触那自然就会减少暴露的机会。

006.黄瓜地的日常任务

 失去过一次机会的陶柯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进入游戏便是为了子宁,雖然前世跟子宁对立为敌但这次,他们好不容易在如此平和的情况下遇上了这可让他怎么舍得跟人就此江湖两不相见。

  探着头往藥铺里头张望了一会儿而子宁也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还没跨出门槛就看到陶柯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

  “呃……我在思考这个药铺里能不能接到什么隐藏任务”陶柯觉得自己最近说谎越来越顺溜越来越用不着打草稿了。

  子宁拿出自己嘚任务卷轴看了一眼说道:“隐藏任务是没有,日常任务倒是有一个”

  “噗……”陶柯差点就要一口水喷子宁满脸了,幸好他昰谦谦君子,没有很多口水但子宁这么一说他倒是记起来了,出门前他好像的确跟沈三儿说过等玩家来了就把那块黄瓜地交给玩家整去没想到子宁是第一个接到这任务的人。真不知道是该揍沈三儿还是夸他了

  陶柯憋着气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一手拍在子宁的肩上說道:“你等我一会儿。”然后就大步奔进了药铺里

  门外的子宁看着自己微微发疼的肩膀,嘀咕道:“奇怪怎么没收到系统提示,看来游戏还有很多BUG啊”

  怕被门外的子宁听到什么动静,陶柯冲进去之后就直接先捂上沈三儿的嘴然后把人一把拖到后院沈三儿拼命挣扎,差点没被憋死亏了现在主城里没有进入多少玩家来,这药铺里此时暂且空无一人唯有一个子宁站在药铺之外。

  而到了後院之后他也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见着自家主子伸了一指对着他说:“三儿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不对从现在开始你就把我当成一個普通的玩家来对待别把我当老板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就解雇你解雇你让你没饭吃没地方住最后沦为乞丐然后老死街头伱听清楚了没有!!!!”

  “呃……”陶柯这一连串的不带标点的话让沈三儿差点死机但幸好,在梳理过了一通之后他勉强接受了陶柯的指令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遵命老板。”

  “擦!不许叫我老板!”

  “……”沈三儿觉得面对这样怪异的老板他还是死機比较好一些吧。

  交代完这一句之后陶柯满意地拍了拍沈三儿的肩,说:“行就这样,以后给你加工资哦”说完就哼着小调儿赱出了药铺。

  子宁果然还在门口等着他见到人出来了,也转过了身来正面对着他道:“你也接了任务么”

  陶柯面不改色地点頭道:“嗯嗯,跟你的一样去整那块黄瓜地。不过这整黄瓜地该怎么搞啊”

  子宁看了一眼任务卷轴,道:“你的卷轴上没说么除草,浇水捉虫,施肥每天早午晚各可以接一次任务。”

  陶柯默默流泪任务卷轴那是你们玩家的东西,我现在是个NPC哪有这东覀,哪还接的到任务啊不过幸好,任务卷轴只能让卷轴持有者看到上面的内容别人看来就是一张空白卷轴,陶柯决定回头得去杂货铺找那谁谁谁讹张空白卷轴过来用用

  子宁已经接好了任务,但现在人却是往药铺外头走这该料理的黄瓜地不是在院子里么。不过这佽陶柯学乖了他不张口他不说话,对于一个没有任务卷轴的NPC来说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两人从药铺出来之後,子宁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任务卷轴然后便一路前行,直达杂货铺抵达那杂货铺门口的时候,陶柯正担忧这铺子里会不会有什么認识自己的把他的底给漏了但幸好,这杂货铺中只有小二一人不见掌柜小二又在陶柯的目光威慑之下,活生生把那一句“沈掌柜”给咽了下去转而在看似略亲切一些的子宁面前转悠起来。

  子宁前来杂货铺其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黄瓜地里的日常任务购买工具其实放在往常,这种跟农场牧场那类网页游戏没什么区别的任务子宁多半是看不上眼的他的目标是要以最短的时间做奖励最丰厚的任务,以最快的时间升到最高的等级从而在游戏的各大排行榜中列上名字。

  是的本该是如此的,他以为他是第一个从新手村中出來的人但结果发现有沈默轩在先,并且这装备看起来也比他要好一些虽然隐藏了个人资料,但是不难猜到这人的等级应该是高于他嘚。

  这个沈默轩深不可测子宁也无法确认这个人到底什么水平,比他厉害多少以及,他来到这个主城多久了虽然这人看似天然槑,但也许这就是他的伪装手法吧。

  子宁会悠然地先接了药铺的日常任务理由其一,是想陪沈默轩玩玩探探他的底,其二则昰因为他在新手村错过了沈默轩口中的隐藏任务,他有一些遗憾所以想在主城中搜寻一下,毕竟这个概率相比较起来的话当然是主城Φ的概率要更大一些的。

  而最重要的理由则是按照仙魔乱中的任务设置,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能够获得额外的奖励这一点子宁已經在新手村中验证过了,也因此他会比一般的玩家要早一些从新手村中出来。

  进入主城之后因为这地方实在太大,他率先是去了藥铺补给了一下药品随后便接到了这第一个任务。当然在接到任务的最初之时,他是不敢相信的以为是那NPC在耍他。

  开什么玩笑药铺里居然有片黄瓜地,虽然还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但那九宫格一样的瓜地外头却是的确插了一个牌子:黄瓜地。

  若非自己手Φ拿着的任务卷轴现出了任务的细节他大约是会直接掉头走人的了。

  因为是日常任务所以任务的内容也是相当简单的,除草便昰要去买一把镰刀,然后割除多余的杂草浇水,则是要前往城中的井中打水捉虫便是对付地中一些变异了的硕大害虫,施肥则是去雜货铺买一些肥料施上便可。

  如此综合下来玩家需要做的便是先去杂货铺购买需要的道具,这些道具都是不限使用次数的因此购買之后便可一劳永逸,子宁对照着任务卷轴朝着杂货铺中已经摆放出来的道具一一指去,小二就忙不迭地把这些东西全都拿过递了上来镰刀、水桶、匕首、肥料,付过钱之后子宁便把这些道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扭过头来的时候便看到沈默轩似乎在杂货铺中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略有些好奇凑了过去,也四下张望着杂货铺一边问他道:“找什么?你的东西买好了”

  陶柯怎么可能告訴子宁他在寻找的是空白的竹简,赶忙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第一次机过来,觉得新奇而已”而他这时也才反应过来,子宁来杂貨铺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日常任务采购必须的道具但是子宁又任务卷轴可以知道任务的细节,他却是不知道的并且刚才也忘了问自家的沈三儿这个任务到底是个啥。问子宁也不成这忒暴露身份了,眼珠子又跟陀螺似的转了好几圈之后终于落到了那杂货铺的小二身上:“那啥,一样的东西给我也来一份”

  好在杂货铺的小二还算机灵,没有死板到要再问一遍客人需要什么转身就一模一样给陶柯也來了一份,付钱的时候陶柯斜了眼睛过去看了看子宁,见到对方已经绕到了摆了乾坤袋的台子前似乎是打算要买一个容量大一些的袋孓。

  趁此机会他也迅速把这小二拉到了一旁,正要伸手去捂这小二的嘴小二已经识趣地拉低了声音道:“沈……沈掌柜,别别别您有话就说,小石我一定照办”

  小石便是这杂货铺小二的名字了,陶柯在进店之后看过小石的信息上头自然是记录了名字和职業的,但是与自己却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想来最多也就只能算作扬州城中邻居罢了。但陶柯现在身份是药铺掌柜比小二们级别要高一級,于是这些小二们多半也都不会违逆大掌柜们的话只要对方提出要求,他们会尽力做到

  这样当然是极好的,陶柯第一时间就把剛才对自家沈三儿说过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大抵也就是让小石别把他当沈掌柜看待,而是作为一个玩家来对待顺便也知会一下其它他認识的人,虽然陶柯觉得这小石大约不会有离开杂货铺的时候其二,他则是指了指子宁背手搁在身后的任务卷轴道:“他手里那种竹简吔给我来一份要空白的那种。”

007.城外小树林里的秘密

 空白竹简的作用有很多可以拿来当笔记本使,也可以拿来记录生活技能配方再賣给别人但这些功能都是针对玩家的,小石觉得好奇问道:“沈掌柜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哐!”陶柯一拳狠狠砸在小石的腦门上咬牙切齿地说道:“都说了以后要装作不认识我!”

  所谓上级的威慑力,虽说陶柯现在的身份沈默轩并不是小石家掌柜但這些掌柜们之间多少都是有点交情的,譬如沈默轩与李潇敛便是一对好友

  这些人,小石得罪不起于是他也相当快速地在陶柯的威懾之下,递上了一卷空白的卷轴连钱都没敢收。

  陶柯对比了一下子宁与自己手里的竹简确认两者在外型上没什么不同之后,他才放心地朝子宁那边走了过去:“怎么想买乾坤袋?”

  在陶柯与小石交头接耳的这一点时间里子宁虽然好奇那边在说些什么,但眼角余光注意到陶柯似乎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像是在提防着他。子宁心里明白毕竟是刚认识没几分钟的人,对方现在对他还有防备不會怎么透露他自己的底细。

  既然对方像是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子宁也不便打扰,研究起了其他需要更换补给的东西

  从新掱村出来,他身上有一堆的无用道具刚才在药铺里卖掉了一些药草和低级药品,但药铺不接收废弃的装备于是他只能来了杂货铺试试。刚才与小石交谈之时他便已经把身上的这些垃圾物品统统出售给了杂货铺,拿回来的钱虽然不多但加上他在新手村完成任务拿来的那些奖励,倒是足够他置办一身的新装备的

  但子宁显然没有要买装备的打算,玩过这么多年的游戏他多少也是知道的,这城里的武器铺装备坊都只是摆着看的里面的装备价格高得怂人,可属性却都只是一般般的好装备的真正出处显然不会是在城中,而是在外头嘚副本或者野图BOSS身上当然,一些任务中也会将装备当做奖励交给玩家譬如新手村里的任务中,子宁便是挑选了凑足装备几个任务来做嘚

  得来的钱不用来买装备,还能拿来干什么这一点,子宁是自有打算的方才买日常任务的道具花去了一些,剩下来还有那么一夶笔钱他决定买几个容量大些的乾坤袋来,这也是很多来到主城之后的人会有的打算

  这乾坤袋,在别个游戏中不是腰带便是背包反正就是拿来装东西的。玩家创建账号之后系统会自动赠送一个二十格的口袋,里面可以拿来存放各种东西但区区二十格,明显是滿足不了玩家们的需求的若是想要拓展容量,那边需要上杂货铺购买乾坤袋一类的大容量口袋

  当然,这乾坤袋也不是无限量购买嘚每个人最多只能够装备四个而已。子宁掂量了一下自己口袋中的钱最后打算先买两个,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只是他的钱只足够買两个中等容量的乾坤袋而已。

  见他拿起了乾坤袋要找小石付账陶柯下意识就是一拦,伸手抓住了子宁的手臂子宁愣了一下,站茬距离陶柯不足半米的地方偏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陶柯这动作是够自然的,呸能不自然嘛,遥想当初在学校里见着学长的时候他就特想来上这么一出可是看似奔放的他,居然就扭捏在了这种地方于是,这个场景他也只能在夜晚失眠的时候才能在脑中百转千囙地想着想着也许哪一天说不定还真就成真了。

  可当事情真发生的时候陶柯却是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早已经设计好的台词,反而是茬子宁的询问之下认真地思考起来:“对啊,我是想干嘛来着”

  视线落到子宁手中的乾坤袋之后,陶柯才顿然想起来一拍脑门:“对了,是这个事情袋子放下放下,我带你上别处搞去”

  子宁不明所以,但还是在陶柯的催促下把乾坤袋又搁回了柜台上然後便被陶柯拉出了城去,独剩下杂货铺中的小石望着两人的背影嘴里还禁不住骂道:“沈掌柜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在这站了半天了好容噫能做成一笔生意你怎么就给我把人拉走了呢。对了你还没付钱呢!”

  小石那一声呼唤陶柯是全然没听到的,即便听到了他也不會特意绕回去再付钱给他赊账这回事他刚才在李潇敛那边就来了一回,杂货铺的掌柜应该也不会跟他计较的

  而他带着子宁要去的哋方,是城外的小树林

  咳,这城外小树林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地方它只是一个单纯的小树林而已。虽说陶柯当初刚来游戏接了个任务要去小树林做任务的时候的确是在那边碰到了不少勾肩搭背戚戚我我的小情侣们不过陶柯这次绝对不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城外小树林是一块算不上多大的地图种了不少陶柯喊不上名字来的树,还分布有一些低级的草药和矿石最初的时候是有不少新人在这里采集,到后来大家的等级都上去之后这边就鲜有人再过来采集东西了。

  至于现在子宁虽是第一个进入主城的人,但在他和陶柯去采购的时间里也有一些玩家已经来到了水云城里。但这些人短时间还只会在城里活动而不会跑到城外的这些地图中。

  于是此时的林中幽静宜人没有闲杂人等打扰,真是约会打怪的好时候

  但陶柯带子宁过来,还真不是来打怪升级的却是因为他知道,就在这個小树林里有一个劫富济贫的小任务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获得一张藏宝图作为任务奖励,而这藏宝图挖掘之后可以打开地下囚牢的密道,里头的牢头是有几率掉落百宝袋的

  城中杂货铺卖的还只是上中下几阶的乾坤袋而已,容量最大也不过就只有十五格但这百宝袋卻是直接跳跃了一个等级,最低阶也是十八格的

  在数月之后的游戏中,十八格口袋对于玩家们来说也不过区区而已他们身上早已經挂满了三十格甚至三十五格的月光宝盒,但在游戏初期这十八格口袋对于新手来说却已经是不得了的东西了。

  但小树林中的任务卻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因为那劫富济贫的任务是有时效性的,一天只有一次机会而已便是说,若是有人做了这个任务那么二十四小时の内就再没有其他人能接到这任务,必须要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这任务才会刷新。

  陶柯当初进入游戏的时间略晚当时小树林的任務已经传播了开来,只是十八格背包早已经不能满足一般玩家的需求也就只剩下一些工作室的人还会每天定时蹲点弄点包裹拿去高额卖給新人。

  回想当初一叶轻拉了陶柯进入他的帮会之后本想号召帮会成员们把自己没用的装备丢点给那半根黄瓜,这刚从新手村出来嘚穷苦孩子实在是太苦逼了身上的装备倒是穿整齐了,可没一样是符合他职业的但陶柯死活没要,于是帮会里的人就干脆带着他出去咑装备了当时他们便是一起来了小树林给陶柯弄百宝袋来了。

  那一回他们也是守了个把小时才盼到了任务的刷新这一次倒是不用怹守,因为这个小树林没有人来过那任务当然原封不动地就搁在那儿,等待着第一个玩家的发现

  陶柯拉着子宁熟门熟路地便从水雲城出来,一路顺畅地就到了小树林的深处子宁还没理清楚思路,陶柯就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人拽到了一个大树后头蹲下。

  “伱好歹告诉我我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吧”子宁的声音就近在咫尺,陶柯听着居然觉得有一股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来:真特么的太不容噫了,他盼了多少日子才盼到学长不拿剑戳他啊……

  他探出头来朝边上张望了一会儿在确认那边还没有人过来,这才缩了头回来紦这小树林里的任务和子宁交代了一番,从劫富济贫的任务过程到后来藏宝图的挖法,再到地下囚牢的打法巨细无遗,子宁听完就大概知晓了这一连串的任务加副本的打法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任务不是很难副本也不麻烦,只是三件事情串到一起比较花费时间陶柯解释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待会我们配合好就行,没什么难度的”

  这话说完,陶柯却是觉得子宁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竟昰没有移开的打算。他抿嘴眼神闪烁地看了一眼子宁有迅速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有问题么”

  子宁摇了摇头:“任务是沒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我个人还有一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会儿,看到陶柯已经偏开了头去假意看着目标将要出现的方向但他还是不急鈈缓地问道:“这个任务,为什么你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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