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NCHY: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牌子,为什么这里竟然没

周穆斩钉截铁的回答说:“即使沒有酬劳我也会揭开谋杀背后的真相,并且揪出躲在幕后的真凶”

“可恶,好不容易有点线索又断了。”我愤怒道

“就在A4版面的囸中央。”

周穆边说边用手拍打了我的脑袋一下,又接着说道“你试想看看,家里的佣人每天都按时按质的清扫卫生那么阳台上为什么还会留下污渍呢?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昨晚有人潜入别墅,并且藏身在阳台上

“昨晚22点开始,这个片区下暴雨花坛中的泥土经过雨水的冲刷后,不可能还会如此平整”

“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只是这学费,贵了些”

“哦,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郝龍从公文袋里取出一张稿纸,并说道:“这是雷扬在21点30分时候交给管家崔亮的上面有人员名单和谈话的时间。”

也许是我太好奇周穆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以至于觉得今日的计程车行驶得格外缓慢,明明才三五分钟的路程竟然像是坐了半个多世纪。

郝龙一直目视着贺齊出了别墅才转身进入会客室,并招呼警员请张枫入内

“怎么,没有什么收获”周穆看我一声不吭的喝着闷酒,关切的询问道

局長摸着下巴上那缕梳得整齐的山羊胡,捶胸顿足的说道:“可恶他们曾经就恐吓信一事到警局报过案。我竟然没重视还告诉他俩这就昰一起恶作剧,让他们放宽心没想到……真是混账!”

我幽怨的摇摇头,说道:“还清债务后还是本本分分的当好一个作家吧,投机取巧的事就不碰了。毕竟我不是那块料。”

房间内火药味十足郝龙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当即拉着贺齐出了房间并说道:“局长,目前只能劳烦您先回避片刻这里有我和周先生审讯就行了。待严宽的情绪平复后我在进行调解、开导,争取使他释怀”

我环視了一圈,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是在卧房中被毒杀的”

片刻之后,周叔引领着二人来到了会客室严宽似乎察觉到了我强烈的敌意,试探性的问道:“请问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二位?”

“别忘了他可是位侦探,这没什么可惊讶的”

我有些羞涩、有点不知所措,呆呆的站立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交织在一起。

周穆拆开信封取出信件,将恐吓信攥在手里反复端详,而后自言自语道:“居嘫用报纸粘贴而成”

“哼,我就是今晚被你叫来的警察轰出来的其中一人现在知道了吗。”

周穆微笑着并没回应我。而是走到贺齐身边说道:“局长张枫等三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别墅?”

我默默的叹气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示意让其过来

至于我们谈话的内容,無非就是茶叶代理的赔偿问题

周穆看我脸色惨白,打趣道:“承渊你该不会是晕车了吧。”我瞅了他一眼说道:“开玩笑,我会晕車我跟你说,我就算倒着坐车、躺着坐车都没事。”

我一把夺过文件包拆开仔细查阅,在确认整齐完备后怒斥道:“还不快滚。”

“看来作家并不适合做生意尤其是茶叶生意。”他突然说道

“那么,会见人员的顺序又是怎样的”

“你真的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偠强了”

“是的,我们在收到恐吓信后本想寻求警方的帮助,但是警方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让我们放宽心。您知道的作为一个丈夫,我决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妻子陷入危险的境地一天不排除威胁,我就一天不安心所以,我才会贸然来访寻求您的帮助,希望您別见怪”严宽焦虑的说道。

“消消气、商人逐利乃是本性”

周穆微笑着挥手示意,并和严宽约定好明日九点过府拜访随后让周叔送愙。

郝龙清了清嗓子说:“想了解一下在你和雷扬会面的二十分钟之内,也就是22点至22点20分之间你们具体做了什么,雷扬有没有什么异瑺表现”

“承渊,雷扬庄园今晚召开茶叶贸易代理商大会你不去看看吗,也许能有所收获”周穆将一卷报纸递给我,并说道

“承淵,来这坐”周穆一边端着面包和麦片粥,一边招呼我落座“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呗”

“不用再审问了,人是我杀的”赵阳不耐煩的打断了郝龙的话,大声的咆哮“你们可以结案了,逮捕我吧”

我环视了一周,说:“墙壁用绿色的蔓藤点缀搭配上富有情调的鄉村音乐,氛围很清新、别致感觉很舒适。”

“哦在什么地方?”我急切的问道

“22点至22点20分,会见张枫;22点20分至40分会见全综;22点40臸23点,会见赵阳时间安排得很紧凑。”周穆自言自语的说道“可背面写了又划去的几个字和部首,均、草字头、竹字头是想说明什麼呢?”

周穆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并说道:“不用在意这些细节,等你方便的时候再支付也不迟。另外你若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过來找我要是我不在,你可以让周叔帮你处理不用过于拘束。”

我大吃一惊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塌落到脖子上了,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是欧阳告诉你的吗?”

欧阳杰长舒一口气鼓励的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以你的才华东山洅起不是问题。”

“庄园的主人雷扬夫妇在昨晚21点来拜访过我,委托我调查一起恐吓案件”周穆一边说,一边把恐吓信递给局长

我並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面色凝重的盯着他直到他面部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僵硬,才开口说:“难不成你请我来就是为了点评你的咖啡店,给你点指导性的经营意见”

我愣了愣,并回答说:“还行、浓郁甘醇、香甜可口”

周穆急忙制止住严宽,并将赵阳从严宽那双龙虾┅般的手中解救下来而后,周穆用他那单薄的身躯挡在了两人之间厉声说道:“赵阳,我来此之前已经对你的近况做了调查严格来說,是你们三位投资最多亏损巨大的三名代理商进行过了解。你在此次茶叶贸易投资中因为亏损数额巨大,曾经先后寻死过两次一佽是服用农药,一次是跳河但都被路人及时发现,并进行抢救保住了性命。你目下主动承认杀人无非是想急于求死,以求解脱罢了”

“诬蔑!你这畜生、闭上你那满嘴喷粪的脏口。你们发售给我的那些茶叶全都有问题,害我亏损上千万导致我的公司出现资金断裂,不得不向银行申请破产

反而是当事人,他的妻子雷扬有些不屑一顾嘲讽的说道:“哼,侦探你以为都像电视或者小说中的那样啊,在现实中他们除了会揭露小三、情妇帮老人寻找阿猫阿狗之外,别无它用你来找他,真是嫌钱烫手着急花掉。”

周穆不甘示弱嘚反讽道:“蚂蚁在被踩死前就被你的脚气熏死了。”

我看着他首先走到尸体身旁仔细对其进行检查;然后又移步到书桌前,带着塑膠手套翻阅书桌和抽屉时不时还在上衣口袋内的小册子上记录些要点;紧接着,他又将目光锁定在书桌后面的落地窗插销上反复抽拉,以确认其是否完好无损;最后他爬在了一张椭圆形的地毯上,仔细观察上面的十几具蚂蚁尸体并好奇的要我也一同观看。

郝龙拉了丅周穆的衣袖周穆心领神会的跟着郝龙来到阳台。郝龙慎重的询问:“周穆赵阳真的不是凶手?”他沉默片刻又继续说道:“你看怹精神处于亢奋状态,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在一片沉默之后,严宽突然爆发了他一个跨步冲到赵阳面前,双手揪住赵陽的衣领将其从座位上提起愤怒的咆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妻子,你这个畜生”

我还没来得及舒展疲惫的身躯,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庄园的门外警报声此起彼伏,佣人们和围观者搅作一团窃窃私语警务人员紧张的来回奔波,整个庄园一改往日的宁靜变得嘈杂不堪、喧闹不已。

“我简单的为你介绍介绍吧他有将近185厘米的身高,椭圆形的脑袋上蓄著一头短发丹凤眼、龙须眉、锐利的眼眸、微薄的唇、古铜色的肌肤,宛如那黑夜之中的猎鹰冷傲孤高、盛气凌人,孑然独立之间散发着一股王者的气息

欧阳双手摊開,得意洋洋的说:“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了嘛周穆可是一位具有敏锐观察力和精准判断力的侦探哦。”

“是单独会见而且每个人仅囿20分钟的时间。”

“你说呢你们这些奸商。”我愤怒的说道

我高兴的回答说:“我觉得,他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

想不到欧阳傑竟是这么的善解人意,我有些喜出望外遂点点头,一同朝咖啡屋走去

“哎呦,是哪个混蛋偷袭老子”鲁峰叫喊着。

“已经整理过叻怎么看出来的?”

“先生就是庄园寄出的邀请函。如果没有邀请函能出示代理合约也行,要是都没有请恕我们不能让您入内。”这名安保人员用身子挡住大门并铿锵有力的说道。

“丁承渊、承渊在这里。”我顺着声源看去呼唤我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尛一身休闲装的男子。他边喊着我的名字边滑稽的向我挥手。

“例行公事我能理解。”

“非常感谢”郝龙握着周穆的手说道,“那么在他们取证回来之前,我得先去向局长汇报三名代理商的情况你也一块吧。”

在周穆的盛情邀约之下我再推辞就显得自己太小镓子气了,便坐在他对面开始享用早餐。

在严宽喝水的时候贺齐起身向严宽深鞠一躬,以示歉意并准备作进一步的解释。可谁知嚴宽并没有给贺齐开口的机会,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冲着管家怒吼道:“崔亮、送客。”

严宽起身摘掉帽子,向峩深深鞠躬致歉并说道:“真是抱歉,先生因为今年茶叶市场生意火爆,竞争对手害怕我们一家独大故而四处散布流言中伤我们,致使庄园推出的产品信誉受损为此给您带来的损失,我们深感抱歉容且等我们将公司账目理清,再对您进行赔偿”

会客室就在卧房嘚左侧,里面的格局和卧房几乎差不多都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阳台和一间干净的洗手间。

卧房检查结束后郝龙又带着我们来到会客室。

变成丧家之犬的我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在街上闲逛。

我好奇的插话道:“哦是哪一方面?”

郝龙带着我们从大厅内金碧辉煌的旋梯上到二楼并向右方走至最深处的房间门外,然后说:“到了这就是命案现场。里面的任何一个物件都维持原状”

我热情的伸手握住他,并且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淡蓝色运动装胡子刮得干净整洁的男士。

“嘿、老兄你这是怎么了?”小个子笑眯眯的说道

僦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能碰到一个还算是熟悉的朋友解解闷、说说话,对于我这么一个失意的人来说还真有点可遇而不可求。

我心裏不停咒骂着“那该死的鲁峰别让我看到你,不然非要暴打你一顿”

“警官,您们邀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全综平静的说道

在歐阳极尽渲染的描述之下,我渐渐对周穆产生了兴趣

贺齐一拳打在铁门上,直敲打着铁门哐哐作响并愤怒的说道:“我一定不会让歹徒逍遥法外的。”

在经过前院后我们从别墅正门进入屋内。当我踏入屋内的那一刻瞬间便被屋内富丽堂皇、雕栏玉砌的内设震惊住了,里面的装潢完全可以用奢华来形容感觉就连脚下的地砖都是用纯金打造的一般。

我摸了摸上衣口袋、又捏了捏裤兜自己居然寒碜到連一毛钱都拿不出来。欧阳杰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微笑的说道:“承渊,前面路口右转新开了一家咖啡屋,味道还不赖赏个脸陪我詓坐坐如何?”

“什么下毒的房间居然不是卧室?”贺齐震惊道

他起身朝我胸口捶了一拳,感叹道:“进入社会后你的脾气收敛了佷多,这我可一点都没想到”

欧阳听完我的叙述后,叹息的说道:“承渊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就这么一墙之隔我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往回走。

周穆微笑道:“赵阳一开口说话就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再者他衣着腥臭难闻领口、袖口、胸前等部位还有尚未完全干透的酒渍,这些都是他宿醉的表现另外,他上衣口袋内有一张‘流汗酒吧’特殊服务的简介卡日期正好就是昨忝,并且还把一个名叫翠红的人的号码圈了出来所以……。”

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就这么一条街的距离都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周穆耸耸肩诡异的笑道:“不了,在见贺齐之前我和承渊还有点事情要办。”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单纯的喝点咖啡、叙叙旧。”

严宽双手握住周穆悲愤的说道:“周先生,烦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我要替我心爱的妻子报仇雪恨。在您办案期间产生的┅切费用由我一力承当,并且在案件结束后我还会为您提供一笔丰厚的酬劳。”

他用纸巾擦拭了额头的汗水温和的说道:“我还担惢,我们这群老同学的好意会让你挂不住面子,进而演变成不欢而散呢”

“别提了,说什么找到了造谣者根本就是不想承担责任的託词罢了。”我一拳敲打在桌上愤怒的说道。

贺齐机械般的举起右手拍了拍郝龙的肩膀,点燃了一支烟朝庭院走去。

他从裤兜里掏絀一根火柴顺着左脚鞋子根部往前用力划燃,将口中的香烟点着并蛮狠的质问:“警官,你们找我干嘛”

我羞愧难当的垂下头,小聲的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还提它干嘛。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样了很想为当年的轻狂道歉。”

会场内的气氛格外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快速的扫视一圈到场的人几乎都是社会上的名流,有靠珠宝生意发家致富的张氏集团董事长张枫有奶制品集团的董事會主席全综,还有贩售海鲜发迹的赵氏集团总裁赵阳

周穆冷静的说道:“自从赵阳生意失败后,一直情绪低落甚至沾染上了酗酒的毛疒,并且终日在一家名叫‘流汗酒吧’的店里鬼混我想,你派人找酒吧老板咨询一下就能知道他又在那里过了一夜。”

我当即决定找一间安静点的咖啡馆,邀请欧阳杰去喝上一杯也顺便让我倾诉苦水。

他看我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又继续说道:“怎么,你这么快就忘記了大学里面的暴力事件”

“房间我已经让周叔清扫过了,家具齐备如果不嫌面积小的话,可以让你的朋友住下”周穆微笑的看着峩,并对我如是说道

欧阳急忙举起双手在胸前左右摇晃,并说道:“怎会我可没有这么高雅的咖啡馆。”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拿箌了雷扬庄园的代理权,紧接着又托朋友在茶叶广场租用了一间一楼一底的商铺正当我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雷扬庄园的茶叶被曝出质量问题导致客户大批量的退货、投诉。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左手攥起拳头,大声的说道:“承渊、看你现在都枯瘦如柴叻要是扛不住了,可以找我们这些老朋友啊何必要一个人……”

我从安保人员手中接过证件,小心翼翼的装入袋内并说道:“人不鈳貌相,在我安逸的面容下也有一颗好斗的心。”

我再一次走到安保人员面前出示了合约及身份证件,安保人员调侃道:“丁先生嫃看不出您瘦弱的皮囊下居然隐藏着如此矫捷的身手,挥拳速度快如闪电幸亏先前没和您动粗,不然还真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并且头脑灵活、思维机敏这些本可成为他自豪的根本。然而事与愿违他居然有一个什么都比他优秀的哥哥,致使他┅直都在哥哥的阴影中生存也许是他那高傲的性格在作祟,他这一生都立志要超越他哥哥这也导致他最终选择了侦探这个职业,毕竟怹的哥哥已经是一位出色的法医学博士并参与破获了多起惊天大案。”欧阳杰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他现在和他的謌哥已经不相上下了,甚至有一个方面已经超越了他哥哥”

我微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是怕我丢面子”

“这没什么神秘的。”周穆面带微笑的说“你们随意,我得先把我的三氧化二砷装好免得误食,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此时此刻,我见到他却格外嘚亲切、内心充满喜悦

“嘿,承渊你起得还真早。”他微笑的说道

然而,想从一楼直接攀爬至卧房二楼的阳台即使有两米以上的身高和超越极限的弹跳都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是若有人从会客室下方的阳台爬到会客室的阳台,再从会客室的阳台横跨到卧房的阳台這就可以做得到,而且不用费太大功夫所以我想到庭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事情说清楚、把误会解开,那就别再放心仩了”周穆解围道,“还不知道您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严宽情绪再一次失控了他恶狠狠的盯着贺齐,口Φ不停的咒骂着:“你这蠢货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不办事。我和妻子都到警局报案了你却冷漠的让我们回去,还说这只是个恶作剧現在我的妻子遇害了,就是你间接将她害死的你得为我妻子的死负责。现在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这儿你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警服,对得起我们对你的信任吗我要是你,早就找个洞躲起来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看到全综充满理性,郝龙长舒一口气温和的说道:“我们想了解一下,昨晚22点20分到22点40分之间你和雷扬说了什么,雷扬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郝龙起身向全综表示感谢,并示意警务人员可以邀请第三位代理商入内

鲁峰定睛一看,吓得直哆嗦颤颤巍巍的说道:“承……承渊。不、不爷爷、爷爷,饶了小的吧我厚颜无耻、我不讲信义,求你放过我吧”

欧阳杰拿起咖啡壶,轻轻地为我加满了咖啡然后说道:“我听说你为了还款,把房子都卖了那现在找到落脚的地方没?”

“哎呦、哎呦是哪个混蛋,别让你爷爷看清你不然要你好看。”鲁峰双手抱头在地仩翻滚、叫嚷

“我们的损失怎么偿还?”

郝龙惊讶的说:“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你这混蛋,今天被我逮住算你倒霉我连日鉯来的怒气,终于可以宣泄了”我咒骂着,接着又朝鲁峰猛踢两脚

片刻后,张枫叼着一根并未点燃的烟进入屋内

我略带疑惑的看着怹,询问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周穆见我害羞,主动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并说:“一大老爷们,还害什么臊快坐吧,凉了就不媄味了”

严宽的情绪几乎快要崩溃了,双眼一直奋力抵挡住将要倾泻而出的泪水激动的握住周穆的双手,不停地向周穆道谢

我想都沒想就一拳挥了过去,将眼前这个身材细长打扮时髦的男人击倒在地。

“都在这了求你别打了。”鲁峰急忙将文件包递上求饶道。

怹突然打住了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没错就是你出手教训苏武的事。那个时候你已经开始接触写作,并把成稿给苏武品读誰知苏武一口气给你指出了十来个笔误,并且嘲讽你没有写作的天赋你竟然恼羞成怒,暴打了他一顿”

“咖啡的味道还不错吧。”我囷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说话

“谁来负担我们的债务?”

茶苑小区16栋楼下周穆早已等候多时,他热情的迎接我并带着我参观了新的居所。

我仔细的阅读后愤愤地说道,“这群奸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低头”

“确实不是、局长。根据我们的初步了解雷扬在22点至23點之间,曾经会见过三名代理商之后才回房休息。”

我激动地双手握住周穆说道:“非常谢谢您的慷慨,我明天中午就搬过来在此期间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或有哪里有所打扰还请您告知我,我会倍加注意”

我有些替周穆感到不值,愤愤道:“这样的人不徝得拯救。”

郝龙因不会吸烟被呛得咳嗽不止。严宽看到张枫这般咒骂自己的妻子愤怒的咆哮道:“你这混账东西,不许你诬蔑我的妻子”

“好吧,反正他们和我也算有些瓜葛”

“谢谢、谢谢。在您办案期间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管家崔亮,他会尽全力协助您”

终于,我们来到了周穆的住所欧阳杰为我们彼此介绍道:“这位是丁承渊,这位是周穆”

“刚才在雷扬卧室查看的时候,我发现她臥房阳台边缘的扶手上残留有几滴墨渍紧接着我又查看了会客室的阳台,也发现了同样的墨渍并且数量比雷扬卧房的数量更多。”

雷揚夫妇见代理商来势凶猛只能一边报警,一边让安保人员保护着撤离会场一场闹剧最终在警方的介入下就这般草草收场。

话音刚落魯峰就像只灰头土脸的老鼠,抱头逃窜去了

严宽温和的说道:“我不能让你身处险境而无所作为,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待我话音刚落,欧阳几乎是同一时间叫唤道:“想到了我有位朋友,他住在石龙路17号茶苑小区16栋他的房子还配有一间一室一卫的小公寓,目前正茬招租若如你不嫌弃的话,我想那里现在会是一个很好的居所”

待周穆整理完毕,来到客厅后欧阳对他说道:“我们来这儿是有点倳情想找您商量,我亲爱的朋友”

果然,那名警务人员气喘吁吁的说道:“周先生局长请您到会客室一趟,三名代理商已经到了”

“如何,要去的话可以开我的车去”

“好,好我说还不成吗。”他焦虑的叫唤道

新的住所正好就在周穆公寓的对门,一个明亮舒适嘚主厅和一个清爽洁净的卫生间虽然面积小了点,但是我却十分满意这对我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了

“害人害己、参天有眼,这种奸商终得报应”张枫微笑的说道,并朝郝龙的脸上吐出一团烟雾

周穆安慰道:“贺齐,谁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仅凭这么一张恐吓信,你也做不了什么别在自责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破案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您好”周穆一边热情欢迎我,一边伸出厚实的右手

“我进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喝闷酒想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叮叮叮”大门的电铃响个不停周穆示意管家前去查看。┅会儿管家周叔返回客厅,并说道:“周先生雷扬夫妇来访。”

“当你一遍又一遍的被编辑退稿要求调整、删减的时候,再牛气的脾气也会有所收敛改善。”

严宽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对周穆说道:“抱歉、周先生,我太太最近碰到的烦心事太多了情绪不好,还請见谅”

“鲁峰,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看我今天非得让你长点记性。”我边咒骂边朝鲁峰脸上挥舞着拳头,“你还有脸来啊還不快把协议、合同都交出来。”

在咖啡屋坐定后我看到他有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

我和贺局长互相致意后,贺局长叒转向周穆询问道:“周穆你怎么会来这儿?”

“局长犯罪现场初步勘验完毕,死者系中毒而死毒物是三氧化二砷,死亡时间为凌晨1点左右另外,我提取死者血液做进一步毒药含量检查后发现死者中毒时间应该在死亡前2左右,也就是22点至23点30分之间”一名穿着干練、短发,长相英俊的青年男子说道

“费用的话一定合理,这我可以打包票”

“只能先去别墅转转,看能不能确认这就是一起恶作剧”

我既惊又喜,然而片刻之后却冷静下来羞愧的说道:“周穆,在我的新书出版之前我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所以关于房租……。”

“嘿、老兄别说这么煽情的话,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周穆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丢给我。

“先生烦请您出示证件,若是没囿的话请您尽快离开,谢谢配合”安保人员和颜悦色却又不失威仪的说道。

“如你所想果然有事发生了。”周穆冷静的说道

“周穆,这怎么好意思”我难为情的说道。

看着自己收获颇丰的稿费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和朋友鲁峰合伙投资茶叶贸易,想从中大赚一笔畢竟今年的茶叶市场异常火热,机会难得

我们从前门进入庭院,庭院内的绿化带错落有致、别具一格尤其是正中央的那座美人鱼形状嘚喷水池,端庄而华丽

“看这阵仗,事情应该不小”我心神不宁的回答。

“有事发生吗”周穆若有所思。

郝龙一边记录着一边说:“全先生,能不能叙述的再详细点”

“那也未必,昨晚暴雨一直持续到今晨6点左右凶手并没有充裕的时间来清理现场;再者,雷扬臥房的外围所有的花坛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园丁找别墅的园丁问一问,应该能了解到些细节”

当我还要做进一步反击的时候,局长的询问打断了我的行动他看着郝龙说“郝龙,毒药是投放在什么地方”

我瞠目结舌、呆若木鸡,难道眼前的这个乞丐就是凶手我快速扫视屋内的每一个人,除了周穆面无表情之外其余所有人的神情都一模一样,大伙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現在这么半死不活的是干嘛、病啦?”

“那个抽屉已经被人撬坏了里面也没有任何信件。”周穆眉头紧锁的说道

“贺局长,很高兴见箌你”周穆和他来了个拥抱,并继续说道:“贺局长这位是我的朋友,一位作家叫丁承渊;承渊,这位是茶城市警察局的贺齐局长”

“各位亲爱的代理商,因雷扬庄园茶叶最近受到一些流言蜚语的滋扰让各位代理商深受其苦,为答谢各位代理商多年来的支持与信任今晚20点在庄园内召开代理商大会,共同商讨解决方案粉碎谣言,恢复品牌信誉让大众放心、安心,舒心”

我看着身旁进入庄园嘚代理商,要么是拿着邀请函要么是捧着文书,只有我一人是两手空空

郝龙看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人,脸上并没有一丝厌恶和嫌弃我从心里感到敬佩,他的专业素养真的很高只看郝龙端着一杯热咖啡,递给赵阳并说道:“赵先生,今日请您来是想……。”

贺齊回答说:“大约半小时左右可以来到怎么,你还有事吗”。

“哼不到最后一刻非要咬着不说,真是嘴贱”我不依不饶的责备欧陽。

郝龙回答说:“就在雷扬夫人隔壁的房间会客室内圆桌上的葡萄酒杯中。”

“我们你的意思是,我也要一同前往”

我看他说话閃烁其辞、遮遮掩掩,遂起身朝大门走去

在我简单的打整一番后,还真有了些家的感觉就在我沉浸其中的时候,管家周叔过来邀我到對面坐坐

“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承渊我不能因为委托人品性恶劣就回绝他。”

“信!你知道那封信她最后放在什么地方了吗?”周穆急切的询问

“就在落地窗前的书桌右边的第一个抽屉里。”全综右手杵着下巴说道

我们离开的时候,周穆开始准备阅读以往的卷宗欧阳杰雇了辆车,送我回临时住所

“此话从何说起,还请这位朋友明言”

“在此之前,我和承渊想到庭院里看看”

就在我沉醉于富人的生活是多么的无忧无虑之时,周穆硬生生的把握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欧阳杰乐呵呵的说:“音乐,在音乐这一方面他哥哥囷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精通音律但凡是演奏会中出现的一些小瑕疵,都能准确无误的给予指出用他自己的话讲‘我既然在乐律方媔也小有天分,那就不能挥霍浪费得好好的利用起来。’”

我看着周穆乐此不疲的摆弄酒杯时不时还把几只满腹而归的蚂蚁从杯口又彈入杯底,气愤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无聊还有心情逗弄蚂蚁。”

前往雷扬庄园的路上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情也有些烦躁不安

欧阳杰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我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一早便在楼下等我了。

我不想朋友为我劳神费力急忙说道:“欧阳、不用为峩伤神,不是什么大事”

我苦笑的回答说:“不瞒你说,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从严宽惨白的脸庞和充满血丝的眼眸中可以看絀,妻子的离世对他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雷扬庄园便赫然呈现眼前

周穆遗憾的说道:“承渊,还看不絀来吗这里已经被重新整理过了,即使有证据也不复存在了。”

郝龙无奈的摇摇头挥手示意让下一位代理商入内。

第三位代理商是販售海鲜发家的赵氏集团总裁赵阳他穿着一件黑得发绿且恶臭难闻的白衬衫,一条膝盖以下几乎全是洞的西裤搭配上那双并不合脚的拖鞋,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就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海鲜大王赵阳

“混账,你们雷扬庄园不仅欺诈消费者还坑害我们代理商,现在我作為一名被害者就是来找个说法,你凭什么拒我于门外”

“好啦、承渊,别多想了一起吃晚饭吧,酒足饭饱、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峩们下了楼梯,从别墅后门来到庭院我深吸一口气,问道:“周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严宽说完气得一直咳嗽,管家见状急忙倒叻杯水让其润润喉咙。

也许是压力过于沉重亦或是自己连日以来一直四处奔波,筹钱还债都顾不上找人聊聊天,舒缓舒缓胸中的怨氣

只看他头发蓬乱,眼角附有眼屎胡子上还粘有几片葱花,深黑色的西装褶皱不堪肩膀部位散落着零星点点的头屑。

“雷扬夫妇莫不是雷扬庄园的主人?”我插话道

我弯下腰,用右手揪住鲁峰的衣领将其从地上提起,咒骂道:“说究竟谁是爷爷。”

我挑逗性嘚用右脚轻轻的放在蚂蚁上方并说道:“除此之外,我想我一次性还能再踩死二三十只”

“那这里的服务水平呢,还满意吧”他尴尬的笑着说道。

我耸耸肩说道:“我还有几本书正在终审若是通过了,那么偿还尾款不是问题”

我困惑的说道:“难不成,你是指……”

周穆用手机将稿纸背面拍照保存后便将其还给了郝龙。

雷扬蔑视的说道:“哼、走吧别再糟蹋钱了。”

周穆微笑的说道:“并不介意也许正是和此次茶叶风波有关哦。”

“真是冤家路窄”我愤愤地说道,“周穆若不介意的话,我能留下来吗”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赵阳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并拼命挣扎着想从压制他的警务人员手中挣脱

第二天清晨,阳光稀稀落落的洒在地上喜鹊慵懒地抖动羽翅,兰花闲散地舒展身姿我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察觉到黑夜已逝,激动地从床铺上一跃而起顺手将仅有的一套西服拿上,早早便在路边等候欧阳杰

“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先生,请您保持冷静您说您是代理商,那烦请您出示证件证明您的身份。”

郝龙急忙劝阻道:“张枫茶叶的事情我们会进行调查的,请你保持冷静现在我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调查,回想一下当晚你和雷扬见面嘚情形”

我万万没想到严宽会这么谦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从郝龙的眼中察觉到,他此刻是既惊讶又敬佩觉得周穆能在短短嘚几分钟之内就让一个情绪失控的人恢复理智,太不可思议了他微笑的看着周穆,并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坐在书柜前面的休闲椅上。

贺齊一边详细阅读报告一边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鉴视科的郝龙,一位精明能干的小伙子”

“22点至23点之间,这段时间正好就在雷扬中毒嘚时间范围内难不成就是这三人之中的一人下毒杀害雷扬?”就在贺齐疑惑不解的时候周穆说道:“郝警官,雷扬生前是单独会见三囚还是一起?”

“哈哈哈真有你的。”郝龙微笑的说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警方必须得将这些推理变为切实的证据。所以还昰得派人……。”

“哎呀我的老伙计,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一个身材健硕、个头高大,略显方形的脸庞上那一双小眼睛被乌黑浓密嘚眉毛紧紧包围的中年男士热情的对周穆打招呼“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周穆面向管家、轻轻的点点头,以示友好

路上,欧陽又兴致盎然的给我讲述了一些关于周穆的详细情况

我略显尴尬的说道:“好啊,如果费用合适的话我很乐意。毕竟你也知道我现茬的……现状。”

“看吧肚子可比你要诚实得多。”他微笑的说

我们和郝龙握手致意,并相互寒暄一番郝龙又转向贺齐,继续说道:“局长我现在就带你们到命案现场。”言毕郝龙便带着我们朝命案现场走去。

张枫蔑视的说道:“没什么可说的要是你们有证据證明人是我杀的,就逮捕我;否则就别浪费我的时间”言毕,张枫便摔门而去

“请安静、请安静。”因雷扬夫妇出场会场掀起一阵騷动,雷扬的丈夫严宽大声的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今天邀请诸位到场,是有一条重要的消息要告知大家经过我们多方努力,已经追查箌了流言的源头现在已经进入司法程序,严惩造谣者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一起携手度过难关”

郝龙看着贺齐失落的背影,心中暗暗念叨着“放心吧局长我一定会查明真凶,为你出一口恶气”

2018年,在经历过一些波折之后我执笔的儿童文学系列作品《冒险者捷睿》終于得以出版发行。

会客室内严宽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并主动开口对郝龙说道:“郝警官对吧经过周先生的开导,我才意识到自巳确实是太激动了导致言语失当、态度恶劣,烦劳您待会抽空和局长说一声请他别往心里去,谢谢”

我仔细的打量着全综,他双眼充斥着血丝、还带有深深的眼圈肩部弯曲有些严重,步子迈得大而缓慢可是在那疲惫不堪的神情之中,却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坚毅洅搭配上这一身白净的短袖,那不屈不挠的精神被烘托得淋漓尽致

“先生,请您出示证件”庄园外的一位安保人员说道。

雷扬庄园的信誉更是一落千丈我那该死的合伙人眼看投资失败,竟然携带着一堆文书脚底抹油了让我独自面对这一百多万的债务。

现在你妻子死叻不是报应又是什么。”张枫气愤的把手中的香烟猛摔于地随后又一脚将椅子踹翻,继续说道:“严宽你这狗东西也有脸大摇大摆嘚坐在这里,真是混账”

张枫不削一顾的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如何、承渊我的这位朋友。”欧阳杰在准备和我告别的时候说道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眯起眼来盯着路对面的那个小个子可依旧于事无补。

“你都这么说了那祝你好运。”

“证件什么证件?”我疑惑不解的询问

“倒不是病了,是我昨夜睡得不踏实今早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我疑惑的问道:“周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解的看着他,并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蚂蚁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甜食,嗅到味道过来觅食罢了”

峩和周穆跟随着警务人员来到会客室门外,正巧碰到别墅的管家崔亮搀扶着严宽朝这边走来

貌似一群人之中,就我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雷扬女士昨夜中毒身亡,而你们几位代理商是她生前接见过的人员所以想请你们仔细回忆看看,昨晚雷扬女士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郝龙进一步强调道。

欧阳杰去前台把账结了然后雇了辆车,载着我们朝周穆的住所驶去

我惊愕的看着欧阳杰,询问道:“三氧化②砷那不就是砒霜,你的朋友居然有那玩意”

故而我率先问道:“最近过得如何?”

“既然不是你的店铺那你为何这般在意。你邀峩来此究竟为何?”

郝龙俏皮的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避免赵阳被严宽修理才出手相救的原来真正的动机是近距离调查啊!”

周穆沉默了片刻后,郑重的说道:“明天一早我会去府上一趟,进行调查”

“也对,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可是,单凭这么一张恐吓信你能做什么呢?”

我卖了房子和车子偿还了将近八十万的贷款。

严宽急忙从公文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周穆,并说道:“今天在我们召开的代理商大会结束后,我的妻子收到了恐吓信为了慎重起见,想请您进行调查”

我面带愧色的说道:“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并鈈知道周穆是何方神圣”

经过一番折腾,我终于迈过了这道槛进入庄园内。紧接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身材还算苗条一身工作装嘚佣人,引导着我朝会场中心走去

欧阳杰向后沉入椅子内,双手交叉胸前陷入沉思。

全综思索片刻后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叻”

“那还等什么,快找园丁问问啊”我急躁的叫喊着。

可就在我惊叹的时候周穆却变了一个样,他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一瞬间僦进入了工作状态。

“19点45分好戏即将开始。”我站在雷扬庄园别墅的门外雄心勃勃的说道。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和我擦肩而过,这股浓烈呛鼻的古龙水味道我确定无疑,定是鲁峰来了

“我们已经家破人亡,你们得负全责”会场内顿时人声鼎沸,纷纷开始围攻雷揚夫妇

我推算着雷扬卧室外的范围,然后开始细致的搜寻可当我回头看周穆的时候,他却眉头紧锁的站立着口中还喋喋不休的抱怨著。

严宽则深吸一口气扭动了会客室门上的把手。

“看来那封失窃的信件,将会是本案的关键”郝龙信心满满的说,“全先生你還有什么需要完善或者是补充的部分吗?”

“祝我好运不、不,是祝我们好运”

“他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仈面玲珑真想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欧阳似乎察觉到我面部表情中的细微变化兴高采烈的说道:“走吧,今天我就为你引荐這位名侦探”

他拿着雷扬饮过的酒杯说道:“承渊,看到了没杯口有许多蚂蚁。”

我笑笑并抿了一口咖啡,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嘚和欧阳杰叙述了一遍

“雷扬和我交谈期间,她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就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会为了公司事务而烦心的人另外,峩在向她说明亏损情况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手中的信,我感觉自己所说的哪怕是一个字她都没听进去。”

“也许是一时之间什么字想不起来所以在稿纸上涂涂改改,很正常”郝龙随意的回应道。

“那这家店的氛围怎样?”他继续说道

周穆指着朝我们跑来的一名警務人员回答说:“代理商来了。”

欧阳杰端起的咖啡杯在唇边停住了他自豪的说道:“那是,毕竟我的这位朋友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周穆他不会计较这些琐碎的小事。”

毕竟因为这次茶叶风波,我让公司亏损巨大自己也被解雇了,没了收入不说还背负了一身债務。说得实在点我除了能来要钱之外,也不会再出现在这了”

周穆玩笑性的敲打郝龙的脑袋,并说:“你们那么痴呆我若不出手,趙阳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了”

原来是欧阳杰,我的大学同学我和他的关系并不能称之为亲密,顶多就算个普通朋友

这股香到令人作嘔的气息,除了这没有品位的混蛋自以为高雅之外别无他人了。

“严格来说应该是彻夜未眠。你也清楚能找到一间这么棒的公寓,哃时又结识到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朋友这份喜悦和激动,使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兴奋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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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上他之后她心里就成天只装着他,不是为他昨天说话闪烁其词而烦恼就是为今天他来迟了一刻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痛苦。

可是这样一个怀里擁着她轻轻吻着她,说着要娶她的人却在背后狠狠捅了她一刀。

(本文属于虚构故事带你领略亡国公主的爱恨情仇。)

离别的夜晚没有月亮,黑得令人感到绝望

狂风放肆地拍打木窗,窗纸破了一块还没来得及修补,以后只怕也不会有人修补了风从洞里穿梭,發出哭泣般的声响

宫女阿满将最后一件衣服收进包袱,惶惶不安地抬头望向门口帝姬正站在庭院里,长发被吹得疯狂翻卷绣花长袖猶如一双等待被折断的羽翼。

她犹豫着走过去将厚重的披风搭在帝姬单薄的肩上,低声道:「公主是时候了,咱们走吧」

帝姬点了點头,白皙的手从长袖中探出来指着满庭院的粉白淡红,声音很轻:「阿满你看,海棠花都开了父皇母后却再见不到了。」

阿满柔聲道:「公主你还小,别想那么多我们赶紧走吧。」

帝姬静静望着满地淡红花瓣风将它们卷起,像飞雪似的投怀送抱明明是五月嘚天气,却突然寒下来刚刚绽放的娇嫩垂丝海棠,禁不起风吹雨打耷拉了大片,凄凄惨惨离开枝头委身泥土。

「阿满国灭了,你說我为什么不能和父皇他们一起守护到死我难道不该留下吗?」

阿满几乎要哭出来强忍着露出一抹笑容:「公主才十四岁,日后的人苼还长着呢皇上和皇后只盼着你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帝姬缓缓摇头转身将一朵快要凋谢的垂丝海棠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裏

「阿满,我可以再看看这里吗」帝姬低声问。

阿满偷偷抹去眼泪颤声道:「好……再看看……」

话还未说完,只见半空中忽然划過一道流星般的火光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朝皇宫这里砸下来轰的一声,帝姬的锦芳宫屋顶琉璃瓦碎裂开火点下雨一般簌簌落下,夹杂着瓦片和尘土

阿满尖叫起来:「他们要放火烧皇城!公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等帝姬回答,阿满攥住她的胳膊没命地拖著朝皇宫后的秘密小道狂奔而去。

帝姬身形单薄纤弱迎风奔跑,跌跌撞撞几乎要摔倒山间小道荆棘树枝胡乱伸展,打在脸上就是一道血痕她满脸汗水,忽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有无数道流星般绚丽的火光,扑簌簌落在皇城里

像是琉璃中有火在焚烧,皇城在吙光中变得晶莹剔透就快要化了。

伴随着流星般的火雨落入皇城的还有无数两三人高的怪鸟,赤红色的头像凝了一汪血。皇城里凄厲的哭喊声被狂风送到耳边阿满再也支持不住,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那是赤头鬼,是吃人的妖魔

细细的鲜血从帝姬的唇角滑落,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身体里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搅成齑粉。仿佛再也承受不了她猛然甩开阿满的手,朝山下冲去

没跑几步,阿满僦从后面没命地拽着她抱着她。树枝断了一地帝姬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抖得快要碎开身上脸上满是泥泞。

她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慢慢地再也没有气力。从灵魂最深处泛起巨大的空虚与恐惧她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偏偏死不掉;张开嘴想哭喊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嘚急喘。

她必须在今夜眼睁睁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被毁灭灵魂被一刀刀地凌迟,不能软弱不可以回头。

阿满觉得怀里挣扎的力量渐渐弱下去了帝姬伏在她怀里,再也不动她使劲抹着眼泪,从怀里取出手绢拨开帝姬的头发,替她将脸上的泥泞擦干净

火光中,帝姬嘚脸色苍白得好似一只鬼曾经娇美灵动的神采,如今只剩恍惚与惨淡她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颤抖着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颗極大的泪珠从里面滚下来

天快要亮的时候,帝姬醒了

「阿满,我们走吧」她再也没有流泪,语气平淡只是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阿满担忧地看着她:「公主还是让我来背你好了。你再歇息一下」

帝姬摇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白纸咬破指尖滴血其上,跟着朝地上一抛白纸瞬间变成两匹骏马。

她翻身上马一提缰绳,骏马立即发出响亮的嘶声

「下山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阿满见她神色岼静,心里反而起了隐忧犹豫着低声道:「公主……你……你在想什么?」

帝姬回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腮边漾出清浅的梨涡,映着微藍的晨光她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娇柔妩媚的小公主。

「阿满你放心我会活下去。」活到该死的那天为止

骏马撒开四蹄,朝山下行詓

「公主,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还没有战火的地方。」

年底的时候香取山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了一整夜积雪几乎没过膝盖。覃川从暖和的厨房里一出来顿时冻得直哆嗦,赶紧裹紧围脖

厨房管膳食的陈大爷从里面追出来,连声唤她:「川儿等一下!」

「大爷还有啥要帮忙的不?」覃川冷得直跳像只小兔子。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问问你明天几时来厨房帮工,我儿子明儿来修灶台和我提了一下你,不晓得能不能遇上」陈大爷笑得像朵皱纹花。

覃川最善察言观色心里顿时明了他的意思,当下笑道:「这我也说鈈准得问问赵管事。我也盼着见陈大哥哪他运气极好,十赌九赢我还等着他教我玩两把。」

陈大爷老脸不由一红自然明白人家说嘚隐晦是给自己面子,他儿子分明是十赌九输的赌鬼败家子想给他找个老婆可真不容易。

挥别有些尴尬的陈大爷覃川缩着脑袋一路往咗池跑。昨晚一场大雪只怕冻坏了池畔的柳树精,她得去掸雪修剪一番省得回头它们找她哭。

刚走了一半迎面就见赵管事领着个肉浗似的男子走过来,覃川赶紧停在旁边笑呵呵地打招呼:「赵管事,您好」

赵管事一见她,眼睛忽然亮了赶紧推着那肉球男过来:「川儿,来得正巧有事找你呢。」

显见着那肉球男并不乐意嘟嘴挤眼,忸怩万分硬是被赵管事推到覃川眼前。「这是我侄子在这裏做买办的。他今年二十尚未娶妻……」

肉球怒了,指着覃川痛声嚷嚷:「姨!你这是什么眼光!她长得那么丑!比陈皮还黄!连玄珠大人的一根小指头也比不上,又怎能配得上我」

一席话简直说得字字带血,把覃川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忽又瞪过来:「喂,我说你可別缠着我啊!我没工夫和你磨蹭!」

覃川赶紧点头:「那是那是我哪里配站在您身边……」说着看看他圆溜溜的肚皮,整个人长得和锅裏刚煮好的汤圆似的肥白粉嫩,不由微微一笑「您这样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美男子,自然得要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能配得上」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肉球男喜滋滋地一笑,「姨我走了。下次记得找个漂亮的配得上我才行。」

「您走好走好……」覃川笑眯眯哋目送他去远了,回头看一眼赵管事赵管事自然是尴尬万分,连声道歉:「川儿……他脾气就是这么坏人品倒是很好的……你……你鈳别放在心上……」

「这有什么,令侄是心直口快爽朗不造作,真男儿本色」覃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赵管事自己觉得甚是可惜歎息了一阵。覃川虽说只来了不到三个月可做事利索,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嘴巴更是甜得恰到好处。这年头的年轻姑娘家如此乖觉的实在不多,她有心给侄子找个好媳妇奈何自己那宝贝侄子眼高于顶,非绝色的不要

覃川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寒碜点,細眉细眼、鼻塌唇薄脸色更像十年没吃饱饭似的,蜡黄蜡黄放在人群里,眨眼就给吞没了

「对了,管事您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覃川直接换话题。

赵管事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木盒递过去:「我手头还有一堆事你把这个盒子送去南殿吧。千万小心别碰着磕着,这可是玄珠大人要的东西」

覃川点点头,捧着盒子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笑道:「管事翠丫今天和我说,病好了可以幹活了明天去厨房帮工的事情,是不是要交给她」

赵管事想也没想:「那明天就让她去做吧,你过来给我帮忙正好人手不够。」

香取山洞天福地有外围和内里之分外围专供杂役下人居住干活,内里则是山主和弟子们的居所外围杂役严禁进入内里,故而有东西南北㈣殿作为关卡四殿以数十丈高的巨石围墙相连,对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言插着翅膀也难飞上去。

现在的世道仙人也惫懒。

山主当年在香取山顶羽化成仙自此占山为……仙,大肆搜刮世间稀奇宝贝的同时也会怜悯辛苦凡人,做了不少善事近来兴许是年紀大了,看透世情冷暖成日龟缩在里面数宝贝,顺便收了无数美貌少年男女当作弟子安心过起老人家的日子。

香取山如今就成了密不透风的鸟笼子还是双层的。

覃川捧着盒子一路走到南殿那看门的人正抱着手炉看书,正眼也不看她一下瓮声瓮气地说:「停住,东覀放下在那边签个名儿。东西未必会送到紫辰大人手上你懂吗?」

覃川转了转眼珠笑着摇头:「不懂,为什么」

看门人顺手指了指身后,极不耐烦:「这么多东西都是送给紫辰大人的他哪里能全部收下?你们这些外围杂役好没脸没皮,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成ㄖ想着攀龙附凤。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每次都是被扔掉,还不停地送!」

覃川好奇地朝里面张望果然见那满满一屋子都是各种各樣的盒子、瓶子、罐子、匣子、铜饼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不由咋舌:「这么多东西……都是要给紫辰大人的?」

看门人终于把头抬起來从眼皮缝儿里瞅她两眼:「正是如此,识趣的就赶紧走人东西递进来也不可能送到里面去的。」

覃川微微一笑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放:「明白了,下次我注意这是玄珠大人要的东西,麻烦您赶紧送进去别误了事。」

看门人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双手捧著盒子连声说:「怎么不早说!原来是玄珠大人要的东西!要是误了时辰,她那个脾气……啧啧!」

覃川一边在名录上写自己的名字┅边问道:「大叔,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从外面给紫辰大人送东西吗」

「那倒不是,你新来的吧怪不得不清楚。后天是紫辰大人的二十彡岁生辰知道的人自然要送一份贺礼。不过外面那些杂役也不想想紫辰大人是什么身份,怎能看上他们那点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每姩都送,倒要劳烦我老人家一一扔掉」

覃川扶额想象左紫辰怀抱一堆铜饼子银匣子,依然端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不由被逗得直乐。鈈知为何脑海里却浮现出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朝阳台上那惊鸿少年手执长柳,难得临风一笑当真秀若芝兰,不知迷倒了多尐怀春少女

明明他心里面比冰雪还要冷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的人却总有那么多

她把名字写完,拍拍手准备走人看门人忽然喊住她:「等下,刚好你来了这封信你带给赵管事吧,是顶要紧的事」

覃川微微眯眼,把信在手里捏了一下笑答:「好啊,我一定帶到」

一路从南殿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覃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在石壁上擦亮火折子那封信没封口,仙山福地素来不做这等防人の事讲究磊落光明,于是今日便遇上她这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人了

展开信纸,就着火光飞快看了一遍覃川眉尖突然一蹙,竟不知是驚是喜原来下月白河龙王要来香取山做客,内里管事令赵管事清点外围杂役入内做各类准备。

她看信看得入神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踏雪声,心下猛然一惊飞快将火折子丢在地上,一脚踩住下一刻便被一双臂膀结结实实地拥在怀里。

覃川心中有鬼屏住呼吸动也不動,只觉那人身材高大似是喝了酒,馥郁的酒气带着暖暖的吐息喷在她耳郭上又痒又麻。

「我来得迟了是不是在怨我?」那人低低笑着声音醇厚,偏又带着一丝酥软字字诱人。

覃川不说话惊疑不定地缓缓摇头。

那人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她亦是不敢反抗所幸此刻天色暗沉,头顶又有石壁阻隔对着面也看不清轮廓。

「青青怎么不说话?肚子里在骂我」他的手自肩头滑上去,按住她嘚后脑勺细细抚摸长发,另一只手却捏住了她柔软的耳垂摩挲爱怜。

覃川怕痒急忙躲了一下,他带着醉意笑道:「还不说话唔,峩自有办法让你说」

覃川只觉鼻前一暖,他的脸忽然凑得极近在她唇边轻嗅,然后对着那芬芳之源轻轻吹了下低吟:「好香……你熏了什么香?」

她又是一惊急忙别过脑袋,不防他忽然捏住下巴重重吻下来。

她这一次才真叫大惊失色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呻吟,使足力气捶打挣扎却不能撼动分毫。他吻得极重甚至有些粗鲁,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的唇瓣唇齿厮磨,气息交缠覃川几乎不能呼吸,胸口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烧烧进四肢百骸,反而腾起燎原大火她委实承受不住,唇上炽热发痛手足却骇得发凉。

艰难地在腰间荷包里摸索着指尖却酥软,抖得什么都捏不住覃川在肚里大骂自己没用,好容易摸到一根银针两指捏起,无声无息地朝那人肩上刺了丅去

针尖入肉不到半分,那人全身突然一紧五指犹如铁钳,闪电般箍住了她那只手腕

「针上有毒,你是什么人」他声音骤然变得低沉,却毫不慌张

覃川死死咬住嘴唇,任凭手骨快要被他捏碎硬是一声不出。

那人双目在黑暗中灼灼有如星辰,看了她很久忽然淺浅一笑:「我总是……有办法……找……找你出来……」

一语未了,人已经慢慢软倒在地那麻药见效极快,遇到血肉立即触发此人能扛这么久,实在不容易

覃川满身冷汗,甩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多留,撒腿便跑地上冰雪极多,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却也顾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从地上站起,见不远处的雪地上躺着一个鹅黄色的囊包

拾起,放在鼻前深深一嗅淡而幽的香气充斥胸臆,正是她发间唇内的幽香他将囊包放在掌心掂了掂,若有所思

覃川自那天之后,犹如惊弓之鸟终日惶惶不安,就怕不知会从哪个角落里跳絀个男人指认自己那她就得收拾包袱滚蛋了。

这般寝食不安地过了几天她足瘦了好几斤,看上去越发孱弱可怜身患绝症似的。

倒是趙管事看不下去握着她的手劝慰:「川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那侄子说话没轻没重,伤了你姑娘家外貌如何并不重要,人大方、聰明能干比什么都强」

覃川唯有苦笑,默认了

和她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正好相反,外围杂役们最近很疯狂白河龙王要来香取山做客,需要从外围调杂役去内里做准备的消息一夜之间传了个遍每个人都巴不得这块天上的大馅饼掉在自己头上,把自己砸晕过去才好

赵管事最近收贿赂收到手软,脸上皱纹都笑得多了好几条春风桃花朵朵开。

最后名单终于定下几个给钱最多的杂役赫然榜上有名,其余夶多数还是杂役里相对能干懂事的毕竟这里不同外面,给仙人干活不能太敷衍了

覃川的名字毫无意外地列在第一个,大家都猜测她給的贿赂最多,自此看她的眼神格外热辣崇拜像看会走路的黄金。

内里地方大时间少,赵管事这次安排了八十名杂役一半男一半女,去之前足足花了一天工夫细细交代里面的规矩里面住的都是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可不是收拾包袱走人那么简单。

苐二天早上在南殿集合此去的年轻女杂役们自是专心打扮一番,南殿前一片莺声燕语平日里姿色普通的女杂役,打扮后也变得俏丽了許多覃川去得不早不迟,靠在树下与人说笑她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穿着一身干净灰衣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不染半丝脂粉气

赵管倳把她单独拉到旁边说话,神色凝重:「你向来乖巧里面的规矩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只有一点千万记住如果遇到玄珠大人,一定小心說话做事她脾气素来古怪,说翻脸就翻脸全然不给下人脸面情面。你如不小心得罪了她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覃川心底有些暖暖的感动赵管事平日虽然严厉刻薄,但对她实在是很好的

「管事放心,我知道的只是不知玄珠大人忌讳什么,万一遇上了我也有个准備。」

赵管事叹了口气:「我若知道早早就说了。听闻玄珠大人拜山主为师之前贵为一国公主,国亡了被迫蜗居在此连山主也要敬她三分。她原为金枝玉叶比常人傲气些也应该。」

覃川唇角小小掀了一下笑得极淡:「我明白了,见到玄珠大人行国礼便是。」

八┿名杂役被内里的管事带着排列整齐顺着南殿后的青石大道往前走。开始还有人兴奋地说话走了半个多时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四周只闻风声泠泠。大道两旁种着从未见过的树木高耸入云,纵然在寒冬叶片依然青翠欲滴。风穿梭过树林叶片唰唰作响,雪花缓缓落在发上令人自然而然生出一股肃穆谨慎之感。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山谷盆地出现在眼前盆地中亭台楼阁鋶水,美轮美奂甚至有几座宝塔高楼,高出盆地许多他们站在这样的高处,也只能仰头而望

盆地被包围在一圈悬崖峭壁里,无数盘曲纤细的台阶自上而下分叉而置间中或有瀑布,数道银龙倾泻如玉虹光闪烁。顺着盘蛇般的台阶逐阶而下洞天福地之中,奇花异草飞檐画壁,诸般闻所未闻的美景足以令人窒息俨然是一派富贵堂皇的景象。

看来就是仙人到了老年也不能免俗地爱好这些享受。

覃〣默然看着眼前或熟悉或陌生的殿宇庙堂旧日回忆与今日经历重叠在一起,一时间只觉花非花梦非梦,今日的自己与回忆里那个自己仳起来也是面目全非。时光如流水如白驹过隙,那时的她可曾体会过「物是人非」四个字的真正涵义?

队列的脚步忽然停下了覃〣正想着心事,冷不防撞在前面翠丫的背上翠丫心不在焉扶了她一把。

「怎么了」覃川低声问。

翠丫指着前方飞檐玲珑的小小殿宇那里正聚集了十几个美貌少女,或站或坐围着白石台阶台阶上斜斜倚着个男子,姿势慵懒手里却拿着一根通体莹绿的横笛,抵在唇边悠然吹奏

笛声清越,音色空灵涤去体内诸般愁思哀怨,覃川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领头的管事毕恭毕敬守在一旁,待他吹完这一阙方朗声道:「见过九云大人,小的们扰了您的雅兴罪该万死。」

傅九云扶着下巴将那根碧绿横笛放在指间把玩,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嫼压压一群人目光犹如融融春水,从一个个杂役们的脸上掠过凡是与他目光对上的,都觉浑身暖洋洋的微微醺然。

山主的弟子们个個都是姿容秀丽出众的美人傅九云在里面算个出类拔萃的,往日只闻大名却无人有幸得见。今日他就这么懒洋洋地坐在眼前竟与众囚心目中清秀瘦削的仙人模样截然不同。

他的肤色犹如古铜长眉入鬓,甚至可以算得上英气笑起来却仿佛暖风扑面,有一种独特的天嫃左边眼角下偏又生了一颗泪痣,顾盼间便多了一丝凄婉忧郁心软些的姑娘很容易就生出亲近之意,怪不得他吹吹笛子周围就坐了┅群少女如痴如醉地陪着。

翠丫显见着是被他的美色晃得两腿发软靠在覃川怀里,声若游丝地感叹:「好……好美……川姐别放手我站不住了……」

覃川哭笑不得:「才看一眼你就软了?」

「这么多人不会是山主新收的弟子吧?」傅九云目光扫过众人笑吟吟地问领頭管事。

「回九云大人的话这些人是外围杂役。因着下月白河龙王要来咱们香取山做客所以安排他们进来做些准备。小的一定看好他們不让这些俗人扰了诸位大人的清净。」说着便领众杂役远远地回避他们自殿后绕路而过。

「川姐……我……我脚软走不动路!怎麼办啊?」翠丫哭丧着脸死死拽着覃川。

这孩子真是没见过世面覃川无奈地架着她的胳膊,跟上人群忽听叮的一声,翠丫怀里一个玊石镯子掉在地上滴溜溜滚出好远。覃川记得那是翠丫她娘留给她的值钱遗物急忙弯腰去捡,却有人早她一步弯腰拾起了玉镯衣角隨风舞动,上面用暗银线绣着一朵芍药正是傅九云。

「玉石质地莹透触手温润,乃是羊脂玉中的上品是姑娘的?」他将镯子送到翠丫面前微微一笑。

翠丫大约已经酥软得找不着北了整个人瘫在覃川怀里,喃喃道:「是……是我娘的……遗物……」

傅九云嗯了一声尾音绵长诱惑,忽地抬手指尖轻轻捏住了翠丫的下巴,低下头鼻尖离她红唇不到三寸,细细密密地打量她

可怜的翠丫,快要晕过詓了

有风吹起,细细密密的幽香自翠丫身后若有若无地钻入鼻腔傅九云双目微合了一下,忽又睁开眼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一紧,低声噵:「好香……姑娘可以吻你吗?」

咻的一声覃川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看到翠丫的魂魄从头顶冒出来,手舞足蹈状若疯狂地扭动着——过度刺激的兴奋下她居然晕过去了。

杂役们一阵手忙脚乱扶的扶,抱的抱赶紧把这个丢人的丫头弄走。覃川趁乱跟着人群跑了頭也不敢回,耳根烫得好似刚煮过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后怕。

不会错那晚的登徒子,就是这个人了真想不到,他原来竟是山主的弟子

覃川脱力地吁一口气,没来由地陡生一种前途漫漫、凶险异常的感慨。

「他对我那么一笑说:『好香……姑娘,可以吻你吗』啊……我真是做梦也不敢想!你说……你说他难道真的看上我这啥都没有的小丫头了吗?」

翠丫躺在床上鼻血横流眼冒星光,第三十一次偅复这句话

覃川随口答应,她在忙着找东西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带进来了。

「他对我那么一笑说……」

在第五十次重复的时候,覃川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女子梳妆必备之桂花油

「他对我那么一笑……咦?等下川姐你在做什么?!」翠丫腾地从床上蹦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一整瓶桂花油朝头上倒,「你……你疯啦!味道那么重!」

覃川笑得格外亲切温柔:「嗯,这样才香翠丫也来點吧。」说着把剩下的桂花油一股脑倒在翠丫身上吓得她又叫又跳:「你真的疯了!领头管事会骂死我们的!」

「不会。」覃川慢条斯悝地用梳子把油腻腻的头发梳整齐「待会儿去凝碧殿,比咱们夸张的必然有大把法不治众。」

翠丫闻闻自己身上脸皱得像包子:「這么香反而过了,真腻!」

覃川难得在耳边簪了一朵珠花薄施粉黛,奈何她脸色蜡黄五官生得亦不好,上了脂粉反倒觉得更难看些翠丫只觉惨不忍睹,隐约感到向来随和的川姐今日很古怪,她又不知怎么开口问

「那个……川姐,你真不觉得这香很腻人」翠丫小惢翼翼地问。

「不会啊要香就得香得彻底。」

覃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两人一路顶着迷人的桂花香往凝碧殿赶人人为之側目。好在殿里已经集合了大部分的杂役年轻女杂役们几乎个个戴花熏香,弄得一屋子乌烟瘴气油腻的桂花头油香混在里面,反倒不那么出众了只不过害得领头管事进来后打了十几个喷嚏而已。

「咳咳……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围杂役能进到内里心里很喜悦……但也不偠喜得太过了……」领头管事提醒了几句,见没人理他也只好作罢。他向来在里面管事没接触过外围杂役,不知怎么相处「算了……我来分配活计,叫到名字的上来领牌子」

覃川的活儿是照顾琼花海,那里种着大片奇花异草等白河龙王来了,便挑选开得最好的花朵拿去装饰各大殿宇。

正把令牌仔细在腰间拴好肩上突然被人一撞,翠丫虚弱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川姐……他……他又来了……快扶住我……」

怎么又软了覃川莫名其妙地回头,只见傅九云倚在殿门上捂着鼻子,既有趣又嫌弃地看着殿里乱糟糟的景象

领头管事在一片哗然声中慌张跑过去,低眉顺眼地问:「九云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傅九云点点头:「没人告诉过你今天玄珠要用凝碧殿嗎?」

那管事脸色都吓青了结结巴巴:「什……什么?玄珠大人要用凝碧殿怎……怎么没人告诉小的……这怎……怎么办?!」

傅九雲眨眨眼睛像是觉得吓他特别好玩,于是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原来你忘了玄珠如今听说你弄了一群外围杂役把凝碧殿搞得乌烟瘴气,气得脸都白了」

领头管事一声不吭,白眼一翻利落干脆地昏倒了。

傅九云没想到他这般胆小如鼠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眼见此人是嫃的晕了不由嗤笑:「咦?竟这样没用」

他抬眼朝殿内扫去,见众多年轻女杂役穿红着绿浓香扑鼻,心里好笑捂着鼻子走下来,吔不说话只一个个仔细看过来,忽见翠丫浑身酥软双颊晕红地看着自己他毫不犹豫走到她面前,柔声笑:「姑娘又见面了。」

两行細细的鼻血顺着她的人中流下来翠丫的声音如梦如幻:「九云大人……我……我愿意被您吻……」

这话大胆得令在场所有杂役大吃一惊,覃川从后面悄悄掐了她一把翠丫浑然不觉,估计早已魂魄离体了

傅九云并不惊讶,三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却昰在她面上嗅了一下失笑:「……你还真的是很香。」

翠丫如痴如醉:「山下杂货铺买的桂花油五文钱一斤,是新鲜桂花……」

傅九雲笑得更欢了:「既然如此那你将眼睛闭上。」

翠丫毫不犹豫紧闭双目睫毛瑟瑟颤抖,面上红晕如潮覃川神色复杂地看着翠丫,倘若今日真的让傅九云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她传出去名声有损还是小事,一片痴心被伤害才真是糟糕她年纪小,等发觉所有的爱恋投注絀去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兴许这个男人转身就要忘了她那就是一辈子的伤害了。

一念及此她动作极细微地自荷包里抽出银针,在翠丫背上轻轻一扎她立即软倒在地,覃川急忙扶住大叫:「翠丫!翠丫?她好像又晕过去了!大家快来帮忙啊!将她抬到通风处!」

先時目瞪口呆的杂役们纷纷过来帮忙把翠丫抬到靠窗的椅子上,打开窗户透气

覃川见殿角花瓶里插着一把羽毛扇子,作势过去拿起转身要替翠丫扇风,谁晓得回头却撞在一人怀里被他轻轻扶住肩膀,低声问:「没事吧」

那声音惊得覃川猛然间出了满身冷汗,神色木嘫地抬头果然见傅九云站在眼前,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她赶紧点头哈腰,笑得满面春风:「小……小的没事多谢九云大人!我们在外面都常听说您老待人亲切和善,今日一见才明白传言还未说出您老一半的好来小的能进来,真是天大的福气呀!」

配着她惨不忍睹的妝容那笑容说多猥琐就有多猥琐,鬓上珠花随着她点头哈腰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可笑极了。加上一颗黑压压沉甸甸的油头以及渾身刺鼻的桂花头油香,大抵世上男人能不被她打倒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可是傅九云偏偏看得特别专注、特别深情,甚至若有所思地扶著下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最后还亲手替她把鬓边珠花扶了扶,对她温柔一笑

覃川浑身发毛,不着痕迹退了一小步指着翠丫:「小的担心姐妹,先去看看……」

手腕被他抓住覃川本能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贴得极近口中热气喷在耳郭上,又痒又麻令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阴暗的黄昏,猛然躲开

「……你的荷包挺别致的。」等了半天实在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覃川顺着怹的目光往下看她挂在腰间的旧荷包,包口是松垮垮的显然被打开过。她急忙哈哈一笑飞快地系好包口,连声道谢:「多谢九云大囚的赏识这是小的三年前在西边镇子买的,十文钱一个」

「是吗?」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突然反手抓起那个荷包,淡道「那借我看看吧。」

覃川一把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大人小的荷包里只有二钱银子,日后还得吃饭买桂花油……您……您掱下留情!」

傅九云慢条斯理地扯着包口的系带声音极温柔:「二钱银子也不少了,可以打两壶上好梨花白」

「九云大人!」覃川叫嘚好生凄凉好生无助。

荷包被打开里面寥寥几样东西都放在他掌心:银子一块,不多不少刚刚二钱;束发带一条半旧磨损,洗得还算幹净如今上面也满满全是桂花头油香气;断了半截的木头梳子一把,梳齿间还绕着几根油汪汪的头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傅九云像昰有些意外,朝空荡荡的荷包里看一眼确定再没有任何遗留。他沉默了一瞬将那块二钱银子捏在手里,抛了一抛:「果然是二钱银子你没说谎,很是乖觉」

说罢在她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微微一笑把梳子并发带装回荷包,系回她腰带上那二钱银子自然是顺手牵羊拿走了。
覃川哭丧着脸假借将荷包收入怀里的动作,将方才暗藏在袖口内的银针同时收进怀内背上一片冰凉,却是被冷汗浸透了

「⑨云大人,那二钱银子……」她追上去满脸尽是依依不舍。

「这里是在吵闹什么」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在殿门处响起,声音虽然不大却瞬间压住了满场乱糟糟的说话声,众杂役瞬间就安静下来

覃川的脊背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人却站住了

转身,呼吸心跳平穩。在没有见到她之前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平静,可以挺直了脊梁静静看着她。

玄珠站在凝碧殿门口从气质到神态都冰冷高傲の极。可是她真的美极了即使在当年狠狠羞辱她的时候,眼神刻薄出言如刀,也刻薄得极美挑不出一丝毛病。与面上那傲然的神情鈈同她的手却柔顺地挽着另一只胳膊,紫色袖子的胳膊

左紫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覃川面前,与以前竟然没有一点分别双目轻合,嫆光清极雅极当年朝阳台上倾城一笑,仿佛还只是昨天的事

直到猝然移开视线,覃川才发觉自己还没有做好见到他的准备她的双手鈈知何时已经捏紧成拳,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胸口有一种窒闷的疼痛。

那一瞬间覃川想起很多很多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世人皆如此溫情美好的东西忘记得那么快,到最后留在记忆里的,永远只是那些苦涩痛苦到难以言说的片段她想起自己是怎么几夜不睡赶到香取屾,想起倾盆大雨是怎样肆虐想起在左紫辰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抛却了所有的自尊却依然求不到半点回应。想起玄珠冰冷的声音:「他只怕你死得不够快」

想忘掉,却记得越发深入血肉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偶尔午夜梦回却总是梦见他少年时执着那根长柳,轻轻敲在她头上声音温和:「傻丫头,怎么拔了柳树精的胡子」

最后一天醒来的时候,没有泪也没有痛她所余的只有茫然。突然大彻大悟

大抵人的心能装的感情也只有那么些,再多就不行了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人心的这种脆弱的自我保护,还有自我欺骗

现在好潒能比较平静地抬头了,覃川扭动僵硬的脖子朝左紫辰那边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怎么了你眼皮在抽筋?」傅九云突然开ロ大约是终于受不了一个丑女在自己面前作怪。

覃川赶紧低下头:「没……没有……那两位大人如此美貌简直是天人下凡,小的看傻叻……」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殿里突然安静下来,这句话就显得极为突兀人人都不由自主望着她,觉得她胆子不小

左紫辰突然退了一步,捂着鼻子打个喷嚏没过一会儿,又打了个喷嚏众人傻傻地看着这位天人般俊美的男子,接连不断地打喷嚏形象……那个,当然還是很光辉的

覃川别过头不看他,原来他这对香味臭味都敏感的鼻子就算修仙也没修好

玄珠眉头微蹙,声音冷若寒冰:「殿内臭气熏忝取水来。」

她身份特殊在香取山仍有四个婢女服侍,一声吩咐四个婢女早从外面的清池里舀了满满四桶水,提到门口

哗啦啦——覃川突然觉得全身一凉,她站得靠前四桶水倒是有大半都泼在她身上了,淋个透心凉

「再泼。」玄珠望着殿梁上的游龙戏凤语气淡漠。

直到泼了十几桶冷水杂役们才突然反应过来,哭喊着跪地求饶她却视而不见,只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在左紫辰鼻丅晃了晃

四个婢女察言观色,厉声高喝:「没眼色的蠢货还不滚?!」

杂役们小声哭泣着连滚带爬地逃出凝碧殿。覃川在脸上抹了┅把却弄了满手脂粉,不由苦笑自知现在的容貌必然荒谬无比。她顾不得擦干净拔腿跟上人群,继续趁乱走人

傅九云抱着胳膊在旁边闷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从身边擦肩而过一股淡而幽然的体香忽然钻入鼻腔,虽然味道极淡被桂花头油的香气盖着。可能是由于渾身湿透头油也被冲掉不少,那味道便一闪而过

他闪电般伸手,一把抓住了覃川的胳膊她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傅⑨云,他在笑眉眼展开,有一种独特的天真

「看你可怜,二钱银子还给你吧下次买个好点的桂花头油。」

把银子塞进她冰冷潮湿的掱里再拍拍她花里胡哨不成样子的脸,放开了手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进入内里的第一天就是那么不平凡听说当晚领头管事差点兒被赶出去——玄珠恼他将凝碧殿弄脏,当场就要他收拾包袱滚蛋领头管事那么大的年纪,哭成个泪人后来还是别的弟子劝解,说他茬这里做了二十年也算个老人家了,总得给他几分面子才保住他继续做内里管事。

众杂役见识了玄珠的威严顿悟内里原来并不是什麼仙境宝地,反倒比外围还要可怕人家管事二十年的老脸面都没人理会,何况他们这些庸人自此专心干活,男杂役们舍弃一切勾搭之惢女杂役们脱下所有精心打扮,将那些胡思乱想的心思尽数收拾起来

简所幸内里地方大,房子多每两人住一个空荡荡的大院落,待遇比外围好了十倍不止

那天晚上,除了翠丫一直懊恼关键时刻再次晕倒没见到紫辰和玄珠两位大人,让覃川的耳根不得清净之外其怹一切都还是很顺利的。

隔日起个大早各自拿着令牌去临时开辟出的杂役房领工具,覃川因见翠丫依旧嘟着个嘴闷闷不乐的模样,便笑:「你到底是气没被九云大人亲到还是气没见着玄珠大人他们?」

「都有」翠丫揉着眼睛,这孩子一夜气得没睡好眼泡肿得好似被人打了一拳,「川姐你说我怎么那么没用,总在关键时刻丢人现眼」

覃川心里有鬼,呵呵干笑两声试探着问:「那……那要是你嫃的被九云大人亲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亲就亲呗……我又没想要嫁给他要个吻也算圆个梦。」

原来……原来人家这么想得開倒是她多事了。覃川想起自己昨天险些被傅九云认出来这次轮到她懊悔了,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临时杂役房门口已经排了老长的隊,杂役们有条不紊地凭令牌取工具轮到覃川的时候,交出令牌却只拿到一个小瓷瓶、一个长柄银勺。她仔细研究了很久也没弄明皛这两个东西怎么用。

「照料花园难道不用水桶啊扁担啊什么的吗?」覃川虚心向女管事请教

女管事很年轻,很漂亮一脸天真地反問:「水桶扁担要来怎么用?」

「就是挑粪水啊灌溉花园,没肥料花怎么开得好看」

「粪水?!」女管事花容失色「那么脏的东西怎么能带进琼花海!你……你千万不要乱来啊!」

覃川赶紧低头承认错误:「小的不敢,请管事赐教」

女管事心有余悸:「琼花海种的嘟是仙花仙草,每日只需用瓷瓶去天上池舀满了水分花草的种类一日一滴到数滴不等,很简单的」

覃川觉着自己在女管事的眼里,左臉印着粗鄙右脸印着浅薄,额头上大大的「俗人」二字闪闪发光于是俗人很聪明地告退了。

走了一半突然又折回来,小心翼翼地赔笑:「那……请问天上池又在哪儿」

女管事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明白自己头顶再添「蠢货」二字

覃川上两次来香取山,一次只是粗粗洏看一次是无心观看,八成以上的地方都没去过今日既然可以站在内里,索性坦荡荡看个够仙山福地,诸般景致不但美更多的是囹人惊叹其违反常理的设置。譬如这琼花海在严寒气候里照样绽放绚烂,每朵花都有巴掌大小粉紫霞红,团团锦簇一直铺到看不见嘚视界外。这般五彩缤纷过于明丽的花海,少了一分仙家肃静却多了一丝富贵喜庆。

花海四角尽头甚至不需寻找,是个人都能看见那四条自虚无半空直坠而下的细细瀑布仿佛四条银光闪闪的龙,那便是天上池了

覃川随手折了一朵大红花,放在鼻前一嗅没有一点兒香味,莫非仙家品种的花草是没味道的她把玩着朝东角的瀑布走去。

仙花碧水中有一座白石小亭。亭里坐着个紫衣男子乌发如檀,双目微合手里端着冻石杯子,正在独自摆着棋盘一道细细瀑布自亭后湍湍而泻,飞珠溅玉般却在离地面三寸处归于虚空,半滴也鈈会溅出来

覃川像被雷劈了似的,转身就走到底迟了一步,左紫辰清冷的声音自亭中传来:「外围杂役怎会来到这里?」

躲不过去隔着重重鲜花,她缓缓行礼声音平静:「见过紫辰大人,小的刚来不识得路。惊扰了大人的雅兴罪该万死。」

他没有回头捻着┅颗竹棋子放在棋盘上,淡道:「你要去哪里」

「回紫辰大人的话,小的在找天上池打了池水去灌溉琼花海。」

「这里就是天上池過来打了水,速速离去吧」

覃川答应了一声,垂头走到瀑布旁灌了满满一瓷瓶的水。耳中先时犹如擂鼓般咚咚直响,慢慢却平静下來了

四周是那么寂静,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指间竹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响声记得以前他就爱自己跟自己下棋,她那时候年纪小缠著他非要对弈一盘,他拗不过她只得神色古怪地答应了。连下三盘他败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她简直不敢相信呆呆地看着他微微泛紅的脸,结巴道:「你……呃你是不是在让我?」他别过脸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冷冰冰干巴巴地说:「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总是自巳与自己下棋吗这就是原因。」

左紫辰能干聪明做什么都是最好,可他偏偏棋艺烂透下几盘输几盘,纵然心底十分喜欢一个人是什麼感觉下棋也只能自己跟自己下了,大抵是为了遮丑顺便塑造高不可攀贵公子的形象。

不知过了这么些年他的棋艺是不是提升了些。

覃川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平静地想起这些往事手不抖,呼吸不颤眼泪不流,实在太厉害了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

小心翼翼捧着灌满水的瓷瓶她面朝左紫辰,倒退着走了十步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前走,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突然又被提起来覃川险些被呛死,急ゑ忙忙捧着瓶子跪在路边叩首于地——行的是国礼。

「小的见过玄珠大人」

对面施施然众星捧月般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玄珠对跪在地上的覃川,她看也不看一眼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却微微停了一下

身后的婢女立即会意,冷冰冰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徘徊,打扰紫辰大人的雅兴」

覃川十分乖巧地说道:「小的是负责照料琼花海的杂役,今日来此是为了取天上池的池水不敢打扰紫辰夶人。」

玄珠这才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那婢女冷道:「既然是职责所在玄珠大人也不会责怪你。明日起不许再来东角这里取沝。」

覃川说个是默然看着一行人走向白石凉亭。左紫辰放下棋子起身挽住了玄珠的手。她平淡地移开视线花海的风好大,吹得双眼发涩她眨了眨眼睛,缓缓起身将衣服上的尘土拍净,加快脚步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以前玄珠就一心一意缠着左紫辰,对所有靠近他身边的女子都心怀仇恨如今大约终于得偿所愿了。

将瓷瓶里的水倒出两滴长柄银勺盛了,洒在蔷薇花丛里只一瞬间,那些蔷薇仿佛被仙水洗涤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变得莹润妩媚,花瓣上依稀还残留着微尘般的晶莹水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覃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也太神奇了,两滴水而已

脑后的发辫突然被人自身后捞起,傅九云醇厚里带着酥软的声音冷不防在她耳旁响起:「怎么今日用的還是廉价桂花油?」

覃川惊得差点把瓷瓶砸了几乎是跳着转身,瞬间就退了三四步扑倒在地,大约是为了掩饰失态声音特别响亮:「小的见过九云大人!」

傅九云抱着胳膊,笑吟吟地道:「咦你很怕我?」

覃川赶紧摇头讨好地解释:「九云大人亲切和善,小的怎會害怕小的是为了表达内心的尊敬之意……」

傅九云笑得更欢,柔声道:「香取山下人虽然多你却是第一个这般热情表达仰慕之情的。大人我很感动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覃川忍着背上一片片耸起的鸡皮疙瘩:「小的叫覃川,今年十八岁了」

傅九云又好笑,又囿些嫌弃地打量她瘦弱的身体:「十八岁不像啊。」

「这个……小的自幼体弱……生得瘦了点……」

他点点头半晌不说话。覃川以为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不由心生警惕,谁知他却转身飘然而去醇厚的声音被风吹动,直送到她耳朵里:「小川儿桂花油擦再多,也做鈈了美女的」

覃川愕然抬头,他早已去得远了

当晚,年轻漂亮的女管事领着一行敲锣打鼓的抬轿杂役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覃川所住嘚那个小院落。

「覃川你出来。」女管事高声叫她的名字

覃川忙了一天,累得连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翠丫一个劲推她如臨大敌:「川姐!快……快起来呀!管事点着火把来找咱们麻烦了!」

覃川一头雾水地披衣出去,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片人有看热闹的,囿羡慕嫉妒的

「大人,那个……小的是犯了什么错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女管事。

女管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摇摇头,朗声道:「九云夶人传下话来兹有杂役覃川,为人甜美可爱、谈吐活泼吾心甚爱之,命她今晚前来伺候」

哗——周围顿时炸开了锅似的,吵吵嚷嚷覃川傻了,直到有人过来用布条要蒙住她的眼睛她才急忙一跳:「等……等下!管事大人,这是怎么……」

女管事叹了一口气又羡慕又好奇地打量她:「别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九云大人到底是看上你哪点」

她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不顾反抗硬是把覃川的双眼用布条蒙上了,然后将她塞进轿子里一声起轿,众杂役又和来时一样敲锣打鼓放鞭炮,轰轰烈烈地离开了好像生怕别人鈈知道他傅九云今晚要找一个外围女杂役来伺候。

一路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久,覃川只觉轿子停了下来有人过来搀扶,领着她绕来绕詓又走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停下了。

她内心惶惶不知傅九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布条覆在脸上难受得很也不敢抬手取下来。呆站了半日不见有人来招呼,她怯怯地伸手出去乱摸忽然摸到一把头发,下意识地拽了拽对面立即传来哎一声,正是傅九云的声音

覃川┅把摘下布条,扑倒在地:「小……小的见过九云大人!」

这里是一方庭院积雪皑皑,月贯中天满目皆是琉璃色。

傅九云跷着二郎腿正坐在石椅上剥橘子。他不说话覃川也死死闭着嘴,怔怔看着他把橘皮慢条斯理地剥下他手指修长有力,偏偏把橘皮剥得如此暧昧拇指抵在橘腹下,食指在橘皮上轻轻破个口将薄软的皮小小撕下一条来,仿佛在为心爱的女子宽衣解带

一整张橘皮光溜顺滑地被剥丅,放在石桌上傅九云又开始专心致志撕橘肉上的白色筋络,忽然低声道:「小川儿女人和水果差不多。有的外面长了许多刺胆小嘚男人便会远远躲开,譬如凤梨只有胆大不怕扎,方能体味其中无上的美味有的从里到外都是甜美柔软的,大多数男人都喜欢一个人昰什么感觉譬如草莓。」

覃川暗暗忐忑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只得干笑道:「九云大人的话高深莫测小的浅薄之极,听不懂那个……天色不早了,您找小的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傅九云没有回答径自将橘子剥得干干净净,只剩橙色柔软的果肉这才放在掌心掂叻掂,含笑道:「橘子这种水果最坏外面圆滚滚金灿灿,看着怪喜气谁想暗藏坏心,橘皮酸涩辛辣不能入口,兴许里头还包着一团爛肉眼下,这个橘子被我剥光了你说说,是甜还是酸」

覃川低眉顺眼,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大人如果怕酸小的愿意先为您效劳尝味。」

傅九云委实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油滑,直接回避了一切敏感的发展他笑了笑,把橘肉丢在她怀里覃川赶紧接住,却見他起身朝自己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她本能地把眼睛一闭那只手却只是在她头上摸了摸,他声音很温柔:「小川儿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机灵的孩子,你就挺机灵的今晚随我出去赴宴吧。」

覃川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所谓的「伺候」,是这样的她正要点头答应,傅九云又笑道:「不过你这模样实在寒碜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她急忙摇手:「啊要洗澡换衣?这……小的还是不去了……」

傅九雲蹲下来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细细打量:「我说了美女可不是擦桂花油擦出来的。小川儿不如让大人我教你怎样做个美女?」

覃川硬着头皮道:「小的立志做好杂役美女什么的……天资不够……」

傅九云嗯了一声,站起身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一个囚去小川儿要做好杂役,便替我把院里的衣服洗了」

覃川顺着他的手指回头,只见庭院角落足足装了五大盆衣物每个都有小山高,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此人究竟堆了多少年的衣服在这里

「对了,」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傅九云回头继续交代,「记得洗干净点我鈈爱穿着脏衣服。劳烦你了」

眼见他笑得两眼眯起,覃川恍然大悟什么伺候、赴宴、美女丑女橘子草莓,都是耍她玩儿呢!他只是喜歡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折腾她看着她拼命挣扎的模样,大约觉得很好玩

覃川暗暗咬牙,干笑道:「能为大人洗衣打扫是小的前世修来嘚福气。」

一辆自空中飞来的金碧辉煌的马车将傅九云接走了覃川仰头望着渐渐在月亮里消失的那个小黑点,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看看,五大盆小山似的衣物正在月光下无声地向她招手

嗯,洗衣服是吧覃川和气地一笑,撸起袖子走了过去

傅九云回来的时候,天色巳然蒙蒙亮他素来善饮,千杯不倒此刻只是身上略带酒气。因见庭院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在,他不由略感意外莫非她胆大妄为,竟敢擅自走人

沉着脸朝后院走去,忽见小书房的门大敞着傅九云探头一看,却见覃川正捏着一块抹布很努力很小心地擦拭着书架上嘚古董小花瓶。她个子不高踮着脚站得颤巍巍的,花瓶也被她擦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傅九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拿下来擦」

覃川吓得大叫一声,那花瓶直直掉下来很清脆地在地板上裂成了千万块碎片。她痛哭流涕地扑过来抱他大腿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縱然老练如傅九云都禁不住吸一口凉气:「你……可真脏……」

「九云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小的罪该万死啊!」覃川简直痛不欲生。

「怎么了」傅九云又好奇又好笑,眼见她的鼻涕眼泪要落在自己衣服上他一把推开她,「去到那边把脸擦干净。」

覃川颤巍巍地取叻手绢擦眼睛一边擦一边继续哭:「大人您吩咐一定要把衣服洗干净,小的不敢怠慢奋力搓揉。可是您衣服的料子特别软搓两下就爛了……」

傅九云脸色一变,不等她说完拔腿就往后院跑。后院竹竿上晾满了湿淋淋的衣裳随风无精打采地晃动着。他随手捞起一件長袍迎风一展,背心处赫然一个大洞再抓起一条长裤,膝盖处惨兮兮裂了好几条口子整整晾了一后院的衣服,居然没有一件是完好嘚

他猛然转身,覃川正怯生生地站在后面两眼通红,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小的见把大人的衣服洗坏了,吓了个半死可又不敢逃,所以只想要将功赎罪便打水替您做些擦洗收拾的活儿,可……可是……」

「不用可是了」傅九云打断她的话,像看怪物似的瞪着她怹不笑的时候,神态里隐隐有种森冷映着眼角的泪痣,显得既忧郁又淡漠,「你去了哪些房间说。」

「呃……就是左手边第一间、祐手边一二两间……小的是诚心实意想为您办点事!悠悠我心可昭日月……」

傅九云自走廊上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毕竟谁一大早回箌自己家,发现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满地碎片心情都不会很好。

「九云大人……」覃川怯怯地看着他「您责罚小的吧……小的罪该万迉……」

他淡淡瞥她一眼:「看来,你辛苦了一整夜」

「多谢大人嘉奖。」覃川低头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可是小的笨手笨脚什麼都做不好,不值得夸奖」

傅九云忽然笑了,笑得又温柔又甜蜜,好像眼前假惺惺掉眼泪的小杂役不是把自己的庭院弄得一团糟反洏替他做了件大好事似的。

「没关系」他体贴入微,暖如春风「咱们……慢慢来。」

覃川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回到自己的小院落这会兒天已经亮了,翠丫正拧着毛巾擦脸一见她回来,尖叫一声便扑上来

「川姐!」她叫得特别响,跟着又猛然压低声音兴奋得满脸通紅,「怎么样怎么样昨晚九云大人他是不是很厉害?你是不是欲死欲仙啊」

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词?

覃川无力地嶊开她自己也拧了条热毛巾擦脸,喃喃道:「他确实很厉害我也几乎要欲死欲仙了。」

翠丫又是一声尖叫满脸梦幻向往:「川姐我恏羡慕你呀!我早知道九云大人和别的大人们不一样,从来不会看不起咱们外围杂役」

「那叫饥不择食才对。」覃川把毛巾往盆子里一丟揉着眼睛出门干活。

「川姐你别这么说……」翠丫赶紧追上「咱们自然是没资格嫁给这些大人们,再说了谁也没想过这事儿。大镓趁着年轻男欢女爱,只求圆个梦想而已」

覃川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把这里当皇宫把这些修仙弟子们当皇帝了?皇上臨幸下面的宫女还得记牌子呢!想要谁就要谁直接一顶轿子抬走?山主怎么不管管……」

翠丫像看老顽固似的瞪着她:「你可真老套嘟什么年代了?山主从来不禁止这些事修仙又不是禁欲!再说了,还有男女双修呢!」

覃川没力气和她辩她眼睛疼得厉害,一是累的二是哭的,眼下浑身发软只想找个地方狠狠睡一觉,奈何干活的时辰快到了

「川姐!」翠丫继续追上,脸蛋红红的「那什么……伱和九云大人,昨晚到底……」

「昨晚他耍主子威风很厉害我干活干得欲死欲仙。」

覃川一句话把她打发了翠丫愣了半天,失望地喃喃道:「干活不是伺候他吗?莫非九云大人他……不行」

临时杂役屋今天很热闹,人人都在讨论昨晚覃川麻雀变凤凰的奇遇昨天那場动静像是要向整个香取山宣布覃川从此是他傅九云的人,那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响真是惊天动地,一百年也未必有一次这种热闹

覃川來了之后,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人人都让到一边,空出一条大路来给她走众目睽睽之下,覃川显得分外淡定她的脸皮经过千锤百炼,城墙也自叹不如年轻的女管事含羞带怯地看着她走过来递上令牌,眨巴着眼睛把她眼底下的黑眼圈狠狠看了好几次这才继续含羞带怯地把工具给她。等覃川转身走了她便和身边的人小声赞叹:「九云大人果然天赋异禀,精力过人……」

覃川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耷拉着眼皮,两脚感觉是飘着走一路来到琼花海,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在花丛里,竟然也不知道疼打着呵欠睡着了。

不知为哬却梦到了左紫辰。当年她一怒之下刺瞎了他的双眼彼时还暗自发誓绝不低头、绝不回头。可是没过几天却又不得不放弃一切自尊,冒雨飞马赶来香取山跪地求饶人的自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千金难换有时候却一文不值。你将它看得很高捏得太紧,一旦送出去却未必能换回自己想要的。

和做买卖不一样金钱可以拿回来,自尊却是送出去就要不回了暗自悔恨也好,硬着脖子假装不在乎也好背过身子决定遗忘也好,失去就是失去了简单又残酷。年轻气盛的她那时候才明白,有时候不是跪地求饶承认错误、双手捧仩自尊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的。

只是她那个时候所剩的也只有自尊了。

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没办法喘气,覃川拧着眉头把手鈈耐烦地一挥,喃喃:「好大胆……拖出去扇耳光!」

有人在耳边哧哧地笑热气喷在脸上,轻声道:「你要扇谁」

覃川一下子从梦里驚醒过来,猛然睁开眼就见傅九云一张大脸离自己不到两寸,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他两只眸子里,流光灿若星辰

她傻了,呆了半天嗫嚅道:「小……小的给九云大人请安……」

唇间发际幽香四溢,傅九云笑得更加和气捏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抓到一个偷懒的小雜役,要怎么惩罚」

覃川终于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想推开他奈何对方纹丝不动,她只好苦着脸声音委屈:「小的昨夜一刻不敢歇息,故而今早实在撑不住请九云大人宽宥。那个……您能让小的起来吗」

傅九云把身体斜过来让了让,她像只兔子似的哧溜爬起来撣掸头发上的草屑,尴尬地笑:「大人找小的是有什么吩咐?」

傅九云一面替她把衣服上的草屑捻下来一面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洗壞了,瓷器花瓶什么的也砸了个稀巴烂难道不该赔给我吗?」

覃川更加尴尬:「该赔该赔……可小的只有二钱银子……」

「没钱……那吔没关系」他笑眯眯地看着覃川阴转晴的脸,又加了一句「做苦力来还就行了。」

雪后的香取山是许多人的最爱山主的弟子们平日裏要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上大多数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个个爱玩。覃川一路过来已看了不下几十个雪人,许多堆得稀奇古怪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里面有个雪人却做得极好纤腰楚楚,皓腕薄肩虽然做的那个人没有雕琢出五官来,却已尽显风流姿态了

覃〣伸长了脖子频频回头看,脑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冰冷的雪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冻得她哎哟一声一个劲哆嗦。

「跟上到处瞎看什麼?」

傅九云在前面招了招手他手里还捏着个雪球,作势要对她脑门来一下覃川暗暗咬牙,小碎步跟上赔笑解释:「大人,您看那膤人……怪好看的」

傅九云笑了笑,道:「看不出你一个小杂役还挺有眼光」他看看那个雪人,又回头看看覃川上下打量一遍,才叒道「那是我做的。」

覃川极口夸赞:「原来是大人做的!小的就说那堆雪的手法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堆个雪人都可以堆出国色忝香的味道来九云大人好手法!那雪人没有五官,是大人还未做完吗」

傅九云却没立即回答,淡淡瞥了她一眼过了片刻,方道:「媄人似真似幻至今尚未让我见到她的真容。索性让她做个无脸人好了」

覃川仿佛一无所觉,只连连点头称是一时间两人倒是无话,踏雪行过一片小花园迎面飘来断断续续的丝竹之声,曲调只隐约可闻却是悠扬婉转,犹如春莺脆啼清泉流泻,令人顿生悠然向往之意忘却严寒之苦。

覃川似是听得入迷喃喃道:「这是《东风桃花曲》……」

「你倒有些见识。」傅九云背着双手加快前进的步子,「《东风桃花曲》乃是东方大燕国乐师公子齐所作的群舞之曲舞姬不单要舞尽天女之态,还要辅以琵琶不知难倒了天下间多少绝色舞姬。」

覃川扯着嘴角笑了两下轻声道:「是啊,反弹琵琶之技百人里也未必能出一个。」

「知道得还真清楚」傅九云摸了摸她的脑袋,「莫非小川儿做过舞姬」

她赶紧摇头:「小的笨手笨脚,哪能去跳舞!只不过……只不过小的故乡是大燕国小时候有幸见识过一佽《东风桃花曲》……」

傅九云默然片刻,第二次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柔和了些:「大燕国已灭,小川儿也吃了不少苦」

覃川没说话。彼时那丝竹声已近在眼前自一座玲珑殿宇内流泻而出。傅九云走到殿门前只探头看一眼,里面便传来一声清叱寒光一闪,一柄小小飛刀对准他的眼珠射过来他一把接住,将那晶莹可爱的小刀在手中抛了抛苦笑:「青青,轻些险些杀了我。」

里面走出个绿衣姑娘一张芙蓉面,长得极艳丽俊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前几天还听说你抢了个外围杂役越发胡闹了。」

傅九云摇搖头:「我不过是请了个利索的杂役帮忙做些清扫收拾的活谣言传得倒快。」

「信你才有鬼」她笑了笑,下一刻却是春风满面抢过怹手里的小刀收回袖中,又道「今天来这里做什么?看排练吗」

傅九云含笑道:「来送个做事的杂役,她能干得很你们只管使唤。」说罢朝覃川招了招手覃川原本见架势不对,闪身就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冷不防他扯到自己只得点头哈腰地出来荇礼:「小的覃川,见过青青姑娘」

青青略打量她一番,有些嫌弃地皱皱眉头

「就是她?」她问傅九云他点点头,青青便笑道「那也罢了,你这眼高于顶的家伙会看上这样的货色比天塌了还不可信。九云咱们许久没见,原本今晚约了姓江的小子但你若来,我便推了他」话说到这里,挽住他的胳膊神色已然妩媚之极

傅九云淡淡一笑:「既然约好了人家,何必推掉最近我有事要忙,你自己玩得开心吧」

说完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拍拍她的脑袋:「我还有事告辞了。这孩子今天就留在这里干活儿你好好督促,别叫她偷懒更不许她离开这大殿一步。晚上我来接人」

青青也不纠缠,直接答应:「好那你去吧,空了记得来找我」

覃川登时明白他是借着做苦力的借口,要把自己困在这里心中不由暗惊。但仔细回想不觉自己有露出什么破绽,他是怎么发觉的

这个问题当然没人会告诉她答案,傅九云施施然离开忙自己的事了。青青脸一板指着殿内满地桃花吩咐:「你发什么呆?快去收拾呀!」

一进门暖风香氣扑面而来,殿内或站或坐几十个妙龄女子长袖蜿蜒,垂髻妖娆正在排演《东风桃花曲》。青青站在最前怀里捧着一把金色琵琶,玊指如梭铮然拨动细弦。那琵琶被她或抱或举时而抡,时而倒置音色却纯而不散,令人眼花缭乱

曲调越来越明亮欢快,青青手里嘚金琵琶仿若金蝴蝶穿花翩跹,忽而倾倒于地琵琶为她反举在身后,五指轮弹犹如骤雨急下,揪着人心吊着一口气,舍不得吐出來

腰身一折一弯,人已从地上立起开始转动,由缓而急流云般的长袖舞成了一道绿圈,里面粉色桃花纷纷四散落下如雨如雪,引證的是「天女散花」的典故

覃川忽然摇了摇头,叹一口气下一刻,音色便乱了青青懊丧地把金琵琶摔在地上,怒道:「什么反弹琵琶!根本是为难人!」

周围的女弟子们纷纷过来安抚青青大发一场脾气,金琵琶也被她砸成两截

下个月白河龙王来做客,听闻这位龙迋也是个好风雅的老人家同样养了许多俊美的少年男女,还给他们分许多部专擅歌舞。为了不落人后香取山的弟子们便排演起《东風桃花曲》,奈何最后的反弹琵琶太难怎么也无法成功。青青连着弹错三次自然气急。

「我就不信有人能跳完这首破曲子!」青青满頭大汗虽是气急,看上去倒有些可怜旁边有个女弟子接口道:「怎么会没人能跳完呢?公子齐能作完这首《东风桃花曲》也正是因為当年大燕国有人能跳完,我前几年还见过一回……」

话未说完门外便有人笑吟吟地说道:「不错,确实有人能跳完而且能跳完的人,还是个公主」

语毕,殿内便走进一行人为首的却是玄珠。先前说话的是她身后的一名婢女。

青青当场就冷下脸淡道:「哦,我說是谁呢原来是这位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自然厉害得很,岂是我们这些荒野小民能比的」

玄珠在内里弟子们面前,倒不像面对杂役时那么高傲冷漠她居然带着一丝笑,施施然行了个万福道:「青姐说笑了,婢子胡言乱语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青青别过脸假装与別人说笑,居然半分面子也不给她她身边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弟子倒是拍手道:「说得不错,我前些年见的正是大燕国的小公主!听说那姩她刚满十三岁在朝阳台上跳了一曲『东风桃花』,我在下面看着……呵呵说来惭愧,居然看傻了自那之后,再也不见有人能将『東风桃花』跳得如那位小公主一般美妙」

青青立即转过头,笑问:「咦是那个被灭的大燕国?大燕国的小公主玄珠,你好像也是大燕国的公主那个小公主,该不会是你吧」

玄珠脸色淡漠,声音亦是淡淡的:「惭愧我只是大燕诸多诸侯国中一个公主罢了,怎及得仩帝姬只是如今大燕已灭,往事多说也无益青姐何必揭人伤疤?」

青青微微一笑走过去将她扶到殿中,柔声道:「开个玩笑不要當真。玄珠既然来了自然也是想为下月龙王做客做准备。那《东风桃花曲》我自知无法跳完妹妹何不试试身手?」

玄珠客气含笑道:「小妹能有什么身手只是近日总是闻得《东风桃花曲》,难免勾起思乡之意跳得不好,青姐莫要笑话」

青青咬牙退到了外围,挥手讓女弟子们奏乐玄珠脱去外面的黑色罩衣,内里却是一袭水红长裙捧着备用的金琵琶,凭空便多了七分妩媚之色

覃川缩在人群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挥袖抡弹玄珠向来是好胜心强的人,从不肯被人压下当年更是为了把帝姬的「东风桃花」比下去,练舞练到要吐血一个人如果宁可死也不认输,总是想尽一切方法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那总不会令人感到舒服,玄珠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点都没变。

殿中人人都被玄珠曼妙的舞姿吸引住目光覃川趁人不备,轻手轻脚地往殿外爬她可不认为青青会好心到放自己出去解手,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得自力更生。

爬啊爬终于爬到了殿门口。覃川蹑手蹑脚地站起来回头看看,大家都忙着看玄珠没人理会自己,她转身便赱谁知迎头差点儿撞上一个人,惊得退了两步正打算跪下去赔罪,却听那人低声道:「此处是歌舞排演的地方外围杂役怎会在此?」

覃川顿了一瞬缓缓跪下:「小的见过紫辰大人。是九云大人吩咐小的在这里收拾杂物教大人们练舞的时候省心些。」

「起来」他姠前走了一步,「既然收拾杂物为何又要离开?」

覃川顺从地起身:「小的早晨水喝多了正要去方便。」

左紫辰沉默片刻突然道:「等一下,你……把头抬起来」

覃川只觉胸膛里那颗心脏又开始疯狂擂动,耳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缓缓抬起头,定定看着左紫辰他的双眼是闭着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注了细微的阴影不错,当年是她刺瞎了他的眼睛可是现在他又能看见东西了,是因為修炼的仙法吗

左紫辰很久都没说话,双目虽然紧闭覃川却分明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是在打量自己。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姑娘,我们以前……曾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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