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巴花女人吃玛卡有什么效果果

匪爹的搁浅爱情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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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修真这玩意难!”  “第几阶?”  “初级。”  “別灰心。你还小,好好修功课吧,听话,长大才可以当大神。”  “爷,你有小三了吧,告诉你,我不同意,我奶奶也不同意。”  “小孩子也学会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这些天你总是心神不定的?”  “不陪你玩游戏的原因是老爷在穿越。”  “切!老头子也玩穿越了?去到哪里,亚马孙原始森林草泽吗?那里大鳄鱼太多。”  “不是,穿越到我匪爹那里,他爱情搁浅了的时候。”  “那不是没有你,也没有我?”  “不,他趁搁浅前下了种。你的出品日期才是最幸福的时代。”  “那,我想听听你的穿越几段。———  1  縷縷不绝时空烟尘中,古时那些手绘野战图掠过人眼。周时,秦时,汉时-------直到民国,疆域不断变更。从手执刀矛的飞骑到烽火烟硝的热兵器拼杀以及百姓蜂涌逃难场景。  历史上血和泪的苦难。  翻页到1949年,也就是民国38年。  春天,无名位置,水势浩淼的长江边,不远处有几个木桩,上面缠着铁丝网,上挂有一块”长江防线,固若金汤”白底黑字的木牌子。野风吹过,茅草起伏,牌子不停摇晃。  田野中的黄土公路,正在撤离的***部队,车流人流,凌乱仓皇。士兵们垂头丧气,军官们也是衣冠不整。  一匹战马拉着一辆大车,国军中校王敖手臂受伤肩吊绑带坐在破麻包片上,他的副官马风坐他旁边。王敖年纪三十五六岁,马风比他小十岁,已跟随王敖好几年。国军行军序列中,有军官骑着马,扬着鞭子,在空中挥舞,要士兵们振作精神,喊着:保持军容,整齐风纪,注意队形------  坐车上的王敖没出声,随着马车的颠簸,眯眼望着远方,似乎要睡着了。副官马风手上拿着一支美式冲锋枪,支撑身体,尽量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马风帮长官埋怨说:长官,咱起码弄辆吉普车,免得坐在这破车上摇啊摇的。  王敖没作声  马风又说:堂堂少将,这梅花豆说摘就摘了,这冤啊!  王敖抬头骂了一句:哪来那么多废话,闭嘴好不好。  王敖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起了波澜。他眼前又出现了久抹不去的画面。  隆冬的寒冷天气里,王敖率部急进,全部官兵舍弃了辎重,捨命抢占李庄,为的是拦腰截断共军的包围态势,以反包抄歼灭共军一部,使徐蚌会战国军主力可以后续跟进,在数十万共军的包围圈中心开花,一举瓦解敌势,拱卫南京,保卫党国江山于一役。王敖知道他这一冲的重要性和历史性。可是却败了,败得比谁都惨。一个全美式装备的整编师,在李庄被打得七零八落,师部呼叫上峰协同,竟没有人理睬,临近二翼按兵不动,眼睁睁的看他被共军吃掉。就算他是急功好胜,也得看在党国江山面上,助他一臂之力。这种平时侃大山,关键时以邻为壑的做法,让王敖刻骨铭心。王敖带着二十挺机枪开路,决心死里逃生,冲出包围圈。他们越过田野,在夜色的黄昏里涉水过河,把冰冻得沉重的棉裤脱掉,扔在田坎,换上单裤。可是部队没有了,兵也没有了,他几乎光杆司令般回到了南京,被下到国防部监狱,受到军事法庭审判,最后结果是降职使用,在党国多事之秋,以功续命。也祘是老头子给他的最后一次恩典。  马风嘟囔着道:为党国出生入死拼命的,降职摘星,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升官发财,这太不公平了,委员长良莠不分,忠奸不明么!  正说着,一辆驶过的军用吉普在这匹战马边停下。车上少将军衔的俞孟淘对王敖招呼:王老弟。王敖和马风跳下大车,正一正军帽,站着与俞说话。  俞孟淘:手臂碍事吗,伤好多了吧?望多休息!  王敖怒气咻咻地伸臂一指道:你看这撤退,更像是溃败,一支毫无军风纪与战力可言的溃军,党国前景堪虞,堪虞呀。唉!我现在是败军死士难言战了。  俞听了并不愠怒,反而谦和地说道:老学弟稳住,稍安勿躁,天塌下来,有老头子顶着,领袖会有办法的。**要完胜我们,也没那么容易的。  王:徐州会战完败,国军实力丧失泰半,坐失良机,谁是罪人?  王敖认为“当时如果突防成功,中心战术奏效,那现在应该完全是另外一个局面。可惜历史不会再给这样一个机会。”  王:青年军撤离江防,江南即失屏障,如沪宁杭不保,我们还有何面目言战?  俞:江南和长江流域,事关命脉,总裁不会轻言放弃的。  王骄傲地:江北一战,我输得不服!我蹈74师复辙,完全是剿总指挥不当,友军畏战。摘除我将星可以无所谓,但党国江山经此一役万劫不复矣!老兄乐观估计时局,希望老头子化腐朽为神奇。  汽车开动。  副官马风敬礼:俞参座走好!  2  风声鹤泪的浙东善城,一小队武装***士兵齐步从街跑过,开门商家和路上行人,充满躁动不安。拍卖、清仓大出血等字样的广告旗在不少店面飘荡。  板车独轮车及肩挑手抬的行人中,老百姓用肩扛和麻袋拎钞票买货品。  唯独粮米食用杂货等店铺,许多人伸长手臂抢购物资。  百姓:买米买油!一袋烟功夫,价钱就翻涨一倍。  店老板向民众喊话:不要法币,不要金圆券了,袁大头优惠啦!  报童:首都南京危急,国府将决战大上海。  由江防撤下来的***士兵,军纪散乱,三五成群,走在街头。  一个兵听了小童卖报,叼着烟回头道:还危急?都已经弃防逃命了。  小贩街头喊卖葱油大饼,过路士兵误听为打败兵。一个当兵的一拳打向小贩道:老子前方卖命,你还敢笑话?大饼拿来孝敬我们。说完动手就抢。  二个在墙根玩飘纸币游戏的小孩,把不值钱的纸币按墙壁上,放手后比谁飘得更远。被凶霸霸的败兵吓跑。  一过路的长衫老者叹道:满清改朝换代那会儿,也没有这样的。  3  过境大兵晚上找老百姓家夜宿。  北横街,几个腿扎绑带的兵,在一个班长带领下,闯开一家台门。一个兵端枪拦住门口。其余人闯了进去。门里分住二户人家,其中一家带有一个孩子的寡妇卢菊仙。见兵进家,惊慌地望着兵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找谁?  兵见卢菊仙惊惶的神情,嘻皮着脸道:大嫂別慌,军民一家,国军来借宿。  士兵见家里只有娘儿二人,更肆无忌惮,踢凳推桌,揭锅盖,看米缸,进房间。然后纷纷在堂屋放下枪械背包,卸下门板打算搭铺。  班长张一刀说话:国军转移,部队就地宿营,今晚就你这儿借住了,大嫂不必惊慌害怕,我们很喜欢和老百姓亲热的。说着去她脸上拧了一把。  几个兵不由分说,卸下枪弹背包,小小堂屋一下子变成了军人们的营房。  兵涎着脸笑道:有麻将扑克借给兵哥玩玩,免得太空闲打扰了大嫂。  菊仙觉得事出突然,见他们胡乱翻撞,一点礼貌规矩也没有,说话做事又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又没办法请他们出去。只好去找出一副麻将,交在他们手里,并惊怕道:地方小,还有孩子,请长官们多体谅。然后躲去了房间,并用根棍子把门死死的顶住,摸着胸口喘口气道:时局真不对了呢!  入夜,一盏煤油灯下,桌子周围,一群兵喧声打牌赌钱。  班长未见女屋主的男人,动起了歪点子,故意用个盆在娘儿俩房门边撒尿,发出些响声。然后淫荡地唱起了小调:一个鸟儿飞树稍,拍拍身上许多毛,竖起脖子四处看呀!嘿!哪儿去寻一个巢。  轻佻的哼声,借伸长的颈子从窗门边传入寡妇的房里。卢菊仙在房内吓得捂住双耳。  客堂里,烟雾缭绕。抽烟喧哗的士兵们赌兴正浓。  缺乏军纪的败兵,没有长官的规管,像一群土匪。  张一刀从外面弄来一瓶酒,拔开瓶盖向喉咙灌了一口,走去房门边,借酒放胆道:哎呀大嫂,快开门哪!外边有情况,隔邻起火了。说完后,嘻嘻一笑,从门缝向房里瞧。  卢菊仙听了,在房里着急,信以为真地移开顶着房门的木棍。  见门打开,张一刀嬉皮笑脸调戏道:大嫂,是我起火,虚火上身。一边去搂女子。菊仙惊吓躲闪反抗。  大门外,臂伤好转未吊绷带的王敖带着副官马风进门查铺,士兵们全体立正,独缺班长。  王敖听到妇女的抗拒声。便励声问你们班长呢。士兵尴尬回头,用手向房里指指。  王敖道声好呀,猛地吆喝一声:张一刀。班长听到声音慌忙而出。  王敖手持一根马鞭,指着赌桌训话道:国家靖难,你们不思报国,个个醉生梦死。住在父老家里,不做百姓表率,反而扰民,像你们这样党国还能持久吗?  王敖手中握着的鞭子指着张一刀:尤其是你,骨头发痒。说完就劈头盖脸向赌桌边的士兵和张一刀挥去。给长官狠揍了一鞭的士兵,敢怒不敢言。  王敖好似要发泄长久以来压抑在胸中的怒气般,鞭指班长继续放话:你要带头,像个国军士兵,不是一群土匪,要有苟且乱行的禽兽行为,绝不轻饶。  
    第二天  担惊受怕了一晚的卢菊仙,决定回娘家。她带着孩子赶早来到南门市场,想寻雇一个挑夫,担孩子和杂物,赶路去离城50里的东乡小镇镜溪。  太阳升起不久,绕城而过的剡溪和沿河的田野还笼罩在一片雾气里。勤劳早起的人们,有的已经在河埠头洗衣裳,担水。沿街的早点摊也早摆开,郊外的乡民早早赶进城里,挑来了自种自产的瓜鲜果蔬和一些自编自织的草鞋土布等东西叫卖,南门城门口店铺的石阶上,也挤满了人群和小贩,包子铺飘着葱花和油香,蒸笼里一笼笼的馒头叫人眼馋。  卢菊仙穿着旗袍,左臂胳子窝衣扣上,挽着一块手帕,乌黑如雾的鬓角下漂亮的脸蛋白里透红,成熟的少妇风韵,吸引着不少男人的眼光。  虽说兵荒马乱,南门市场丝毫未减平常的热闹,卢菊仙挽着行李,携着孩子。在人丛中东张西望。解放军侦察员李欣和周枫,为解放善城,混入城里侦察敌情,他们打扮成挑夫,夹杂在人丛中,手里各拿着一条套有绳索的扁担。卢菊仙的靓丽也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善城东乡天马山撞天岗结寨的土匪竺老四也入城打探消息。他们早早来到市场,在一块空地上摆下场子,以卖艺为名,见机行事。  30余岁的竺老四赤个大膊,戏台武生打扮,一轮拳脚街舞和开碑硬气功表演,获得围看众人鼓掌和喝彩。二个帮忙卖狗皮膏药的手下,手握刀棍站旁边,察言观色。  大家都在赶早市,李欣和周枫挤在人群中看了一会表演,走出人丛,见菊仙在打听要挑夫,二人交头接耳细语后,李欣凑上去和卢菊仙招呼。听她说去东乡,李欣抬头看看天,来回100里,这不是近路。但出发前,上级已经交代,本地势力最大的民团武装在东乡。为了侦察敌情,就决定借机去走一趟。  4  ***善城党部  县长袁矮子和一些官吏在欢迎新任浙东地区专员俞孟淘和留驻部队长官王敖。  县长:俞长官和王长官都是家乡人,本乡本土,知根知底,由你们来督导和保卫委员长家乡,我们善城百姓,与有荣焉。  党部书记长过飞:时局艰难时刻,俞长官王长官履新,大大提振了我们的士气。  俞、王同在坐上,表情冷峻,听到欢迎词后,只是略略欠身。  俞王二人从徐蚌战场上南逃幸存,知道共军的厉害和时局的不济。长江防线的溃决,更加深了这种危局,保卫南京和上海,一部分主力移师台湾,而他们被留了下来,个人的前途和国家的命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王敖是善城人,从入黄埔起就没有离开过军队,戎马倥偬,也很少有时间回家省亲探望父母,俞孟淘是奉化人,徐蚌会战大败而回,要不是和委员长有同乡之谊,也就丢官罢职了。王敖因孤军深入求战而全军覆没,也因浙江人黄埔系而保了命,二人有同窗之谊又同病相怜。会战后,在俞孟淘力保下,王敖脱了牢笼之灾,降职使用,在俞麾下当一个营长,但俞知道委员长决不会亏待自己的学生和家乡人,王敖被惩罚后,官复原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因此也从未把王敖看作是部下而更多的是兄弟相待。  一番应酬言词后,便是席开几桌的接风酒席。  在杯觥交错中,善城小上海舞台的老鸨云凤和红星小菁被请来为长官献唱伴舞。  江南不愧为是花团锦簇之地,富贵温柔之乡,尽管前线吃紧,国统区的权贵们依旧风流不减。桌枱上开的是多年窖藏状元红酒,热气腾腾端上来的是沪杭菜色龟鳖莲羹汤和蹄膀栗子宴。一支铜管乐队也是难能可贵的了。  吹吹打打,酒池肉林,俞孟淘在和小菁的共舞中,被她轻快舞姿和柔美身段迷上了。战争使人们更觉得生命的可贵和对及时行乐的渴求。而县长,党部书记长等地方权贵,因为能博得上峰的青睐而喜形于色。  欢迎接风酒宴后,俞孟淘王敖和善城政要入室私下会晤  县长:二位长官戎马倥偬,一定很久没有听小歌班了,明晚再听听红遍大上海的竺水招。  书记长:长官喜欢的话,明晚由我作东。  俞对王:绍兴戏有文武二种,我幼小喜欢看武戏绍剧,小歌班么当然好,不过现在这样的时局,没有心思听。  王敖:各地军政长官都在为未来的危局作准备,眼下善城的防务也是非常紧要的,不知地方父母官有何高见。共军厉兵秣马。我们可不能醉生梦死。  县长:王长官所见极是,我们地方有能力的都武装起来了,  小上海舞台在南门,门脸面街,背面是剡溪,可以看见茂林修竹和溪滩碧水,还可以远眺田野桑梓。穿着开腿旗袍的老鸨云凤,把小菁由楼上叫到楼下台面,在她跟前吩咐:大官捧场,你是新面孔,想红就着力点,你要多用心。  小菁用心听了,点点头。  云凤:你现在是十七姑娘一朵花,是花就要被人欣赏,无人欣赏采摘的花就是剩花余花,懂事的女孩就要体现价值,不要扭扭捏捏地爱惜自己的身子,找人嫌,懂我意思吗?  小菁还是点点头。  小上海外的街面上,新驻防国军班长张一刀带二个兵巡街。  小上海弦乐之声传到街上。  张一刀和二个兵听到动听细乐,抬头看门。见是一个玩耍的地方,就闯了进去。  竺老四和手下,卖完狗皮膏药,正在里面消遣取乐。  老鸨云凤见进来大兵,趋身上前招呼。  张一刀大喇喇地就坐,把帽子往桌上一甩,说道:歌玩弹唱,好得很啊!哪个美人儿来陪兵爷玩。  云凤媚笑道:兵爷要玩,请这边,花容月貌,要几两银子的?  张一刀粗鲁地一瞪眼道:早就是民国了,还使用银子?你们真笑死人了。  云凤道:银子就是袁大头,块顶块,拿起放在嘴边一吹,耳边就是一阵细乐的那种。  张一刀道:咋样?你欺老子没有见过银子?说着把一叠票子往桌上一拍道:够啵!  云凤打俏道:现在用这种票子要麻包装,兵爷真会开我们的玩笑。  张一刀道:那好,你要的银子,今天兵爷没有带,就先赊账。先唱几支曲儿听一听,听得好了,咱给你账本儿上写个大数。  云凤知道这些大兵都是掏不出钱的穷酸,就连忙道:没有银子,我们也要请兵爷喝杯茶。接着对站一边的使女喊道:快给兵爷倒茶,不要耽误了兵爷巡街的功夫。  张一刀手一栏道:別忙,就你给唱一小曲儿,咱就走。说着就去拉云凤的手。  老鸨把手一缩,啊呀呀地道:兵爷可不能随便动手动脚,这地儿的都是红角明星,上海大舞台来挖角,看一看身段,摸一摸手腕,都是有价钱的。  张一刀喉咙一粗道:什么红角明星,不都是开着价儿陪人洞房的吗?快唱啊!不唱,老子没闲功夫,要生气了。旁边二个兵把枪从肩上拿下,用枪托在地砖上蹬了蹬喝道:班长叫你唱,你就快点唱。  云凤面不改色地嬉笑周旋道:啊唷,好大的官,原来是班长------  早坐在里面桌边喝茶的竺老四听着老鸨和兵哥儿说话,有心想打听当下的时局军情,于是就走到云凤跟前道:我们也想听一曲小歌板的调,我们出钱,就请几位兵哥儿一块听吧!  说完,手一拱道:几位兵哥请了。  张一刀一歪头道:还是这位哥们是条汉子。  
    5  东乡的路上。  李欣挑着箩担,一头坐着菊仙五岁的孩子,一头是菊仙随便买的一些杂物。他们出城。  李欣精干强壮,二十六七年纪,戴一顶竹编凉帽,一身青灰布衣,是个红脸堂汉子,透着男子汉的硬气。菊仙娉娉婷婷跟在后面。尽管李欣走得慢,菊仙要赶上他还得加快点儿脚步。出来城外,早春明净的空气里有点乡村特有的施在田野的粪味。亮澈的剡溪就在脚下,李白有诗吟剡溪天姥山,道是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沿途景色如画。端是溪日照影,猿啼绿水。一座小木桥架在清溪两岸,路上行人迤逦过桥。桥下溪水潺潺,沙石细腻,深一点的地方,江水碧蓝,游鱼可见。左岸片片竹林依着堤岸,乌桕和桃柳,次第展现。江右便是蒙苇浅滩,卵石驳岸的桑田。上游放下来的竹排,在深水浅滩绵延数十丈。渔家的乌篷船,带着的鱼鹰在江溪里扑腾。没有栏杆的木拱桥,桥窄缝宽,行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抬头见天,低头见水,胆小的走上去,头都会发晕。  侦察员李欣担着的竹箩,在桥上悠悠盪盪  远路无轻担,挑夫扁担不时在双肩换一换。竹箩悬空,江水倒映,看上去有几分险,又有几分悠闲。早春悄临的二岸,虽未烟雨桃柳,但田野已生趣盎然,碧草如茸。行人挑担过桥,是绝配的一道风景线.  孩子在箩里安然入睡.  卢菊仙手挽着个青布包袱走在挑夫后面,她不时掏出挂在腋下的手帕,抹一抹俏丽脸面沁出的汗珠。李欣时不时有意无意和菊仙攀谈几句.菊仙也乐意答腔。二人倒像是夫妻赶集兄妹回家一般。这使菊仙感到些时的忘忧和短暂的松快。  乡间小路不断延伸,田野的远处,岗峦耸峙,是四明山的一个分支天马山。菊仙对李欣说:奉化溪口蒋委员长的老家,就在山的那边。  大山边沿的镜溪镇,山水旖旎风光秀丽。  东乡首富,大财主乡长卢世范家老屋。青瓦粉墙的大宅。门里右边是卵石镶地假山堆叠的前花园,左边,是一排新砌的二层楼屋,宽敞向亮,宅后是满坡松竹掩映的农家院。推开院墙边门是卢家开设的牛磨制糖作坊。  作坊榨汁的牛车木轮转轴正发出有规律的吱吱嘎嘎的脆响,声音悠远细长。卢家长工丁长庚在赶牛车。  在对着宅院大门,古色古香开敞轩亮的厅堂左边,有一间大饭厅,里面摆了几张八仙桌,面院厚实的墙上,一个可窥视大门的方形枪眼,特别显眼。  卢菊仙带着孩子到娘家,大门口背着木驳枪放哨的乡丁认识菊仙,见是卢家守寡的姑娘回来,想打情骂俏几句,不想被菊仙翻眼,改作阿谀相迎。  李欣担着孩子进了高墙大院,经过卵石铺砌的道地,上沿阶到大客厅,放下担子。卢家客厅上坐着不少客人,他拿凉帽半挡住脸,向众人客气弯弯腰,然后当作扇子扇风东张西望地站着凉快了一会儿。卢家烧饭佣人刘妈递过一碗水,他道声谢谢,咕噜咕噜几口喝了。菊仙问他要不要坐坐,歇一会儿,挑夫摇摇头,客气地露了一个笑脸,领了钱就出门去。  离大宅不远的那头,横过一个晒谷场和一条卵石街,大车路边,便是乡公所。一道围墙旁有半圆形一人多高的石砌岗堡,枪眼对着镇街。乡公所院子后面一个小山包。是乡公所的制高点和瞭望台。门边二个黑衣绑腿乡警站岗。挑夫故意走近,乡警拉枪栓。李欣坦然递烟借火,趁机向门内张望了几眼,一道白墙的照壁挡住了他的视线。  李:辛苦,辛苦!城里尽过大兵,你们这里倒清净。  乡丁:你小子懂什么,赶快走吧。  李笑着道:前面那户人家,里面够气派,乡下地方,也有那么大的财主。  乡丁:当然啰,乡长家,东乡那个能比?手下还有百十号兵呢!  李:唷唷,怪不得,我说呢,普通人家哪有带着枪看大门的?嘿嘿。  另一乡丁:侬个老倌怎么那么多废话,走啦走啦!  卢家宅院的客厅里,乡长卢世范,当地财主王昀和他儿子王铎,县商会马正经等人正围桌喝茶议论时事,桌上还摊着一副散乱的麻将牌。见到进门的菊仙,出去的挑夫,倚在王铎边的紫仙首先站起来迎接姐姐,还有她的丫头稻青。卢母听到声音也从里间出来看视自己的女儿和外甥。  他们自自然然,亲亲热热。  那一桌人对归来的菊仙略带寒暄。麻将桌边,他们个个面色显得滞重,神情忧虑。  乡长卢世范见女儿后不无欣慰地道:回来好,回来好!又似问菊仙又似发牢骚地道:城里情况怎样?****要过江,沪、宁、杭危如累卵,情况很不妙?  菊:这些天城里天天过兵,那些退下来的败兵,晚上闯进家里借宿,吵吵闹闹,乱七八糟的,怕死人了。  乡绅王昀:局势肯定是好不了。大儿王敖早前来信说,****兵败徐蚌,南京失去屏障,不久将陷,委员长说决战上海。王敖信中还说,国府败象已生,所在的青年军,被命固守江防。但长江万里,虽说天堑,隔江而治,谈何容易。王敖从军多年,为党国生死军旅,时局至此,早感在****力不从心,以解甲归田为好。这下一步棋很难走,真要是改朝换代,按照****一贯行事,打土豪,分田地,我们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卢世范:祖上老屋给长毛火烧,烧了造,造了烧,最近刚造好几间新屋,****来了怕又不保了。  王昀:委员长剿匪不力,留下无穷后患,弄到要江山变色,青天白日蒙尘。  曾是善城商会会长的马正经道:****共军,刘项相争,楚河汉界,现在是平分秋色了。  卢世范幼女卢紫仙把一个正在绣花的绣圈,交给她的丫头稻青,然后找来一张纸,折叠了几下,用剪刀一刀剪出一幅剪字。  紫仙倚在她父亲旁边指着道:****占山东,介石卫北平。****失徐州,****下南京,老蒋无处可去,坚船利炮护台湾,长老们说,这是历史宿命。  一身戎装,军容笔挺,刚由上海回来见父亲的黄埔23期生,王昀的小儿子王铎在一旁道:不要对时局过于悲观,黄埔战魂在,****仍可一决雌雄。  王昀道:国运衰败,颓势难挽,你一介后生小子,何能言战?国祚如麻将洗牌,旧局将完,新局更替,你那黄埔,也已缓不济急了。  王铎雄赳赳地紧了紧三角武装带道:国难之时,军人抗枪效命,不负国家栽培。然后挽起卢紫仙的臂膀去后花园,边走边道:沪杭固若金汤,就算****过了长江,委员长还有大半江山。老爷子不必太多虑了。  卢紫仙一边走一边对菊仙道:姐姐,你说****是不是真会把老蒋吃了?  菊仙:我们是老百姓,只求安安稳稳做人,谁来也一样。****想来也不会把老百姓怎么样吧!  菊仙到厨灶间去为孩子洗脸。女佣刘妈用木盆端来热气腾腾的洗脚水.  菊仙为孩子脱鞋洗脚.她先用手试试水温,用毛巾在水中轻轻扰动使水温略降,然后把孩子稚嫩的双脚浸入脚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走来,一口啣走了孩子的鞋子,跑几步又停下淘气的回头看看.场面的祥和与谈论时势的凝重形成对照.  丫头稻青是晚记下的日记是:今日菊仙姐姐回家,说城里过兵。她很害怕。时间民国38年X月X日。  6,  卢家后园外山岭,岭脚有座小庙。旁边空地不远,疏落长着许多合抱粗细的枫树。这一片树林高枝密杈所绽放的绿叶,把林下的小片坟地遮得阴阴郁郁。庙内出来一个庙祝。拎着篮子,在庙边林下那片青草地里拾去秋落地的枫蒲子,当烹茶炭料。庙里焚香燃烛的烟气流荡在这片林地里。给人一种神鬼很近的感觉。  庙前土路,一端连着镇内小街,另一端伸向远方山岗。路边有青石驳起的一条灌溉渠,水流清冽。俯身近看,还会看到水流里的细小游鱼和泥鳅。灌渠开口,水流分淌向广袤的沃野。由田塍越过这片田野,是剡溪的一条分支,涉水走过河道卵石滩中似缎带般的溪水,迎面就是一座山岗。绕山的小径,就像一条细线,缠在远近山坡,由此地山谷沿细线上爬,就进入林深树密的崇山峻岭。在那一片山里山,湾里湾的山岗里,有一个叫毛竹湾的小村。  歌:碧空沃野阔,绿水长流远。卵石沙滩净,鸟飞青山转。  天马山的主峰就隐约在远处的云雾间。  叭、叭二响枪声后,土匪竺老四擎着木壳枪,带着三二个手下途经镜溪镇飞马返山。  一只跳上一堵矮墙受惊的鸡,被竺老四打靶,一枪击落。  一只狗对着扬起的尘土吠叫。  镇里一家饭馆。听见枪声,一个坐馆内的老头摇头叹息,说道:乱世,乱世呀。  竺老四从药王庙前的黄土路驰马经过。  清脆枪声把卢家门外的乡丁吓得腿肚子颤了一下,****挺进浙东的传言,早已使这一带的乡民草木皆兵。他赶快转身关上大门进院。  里面七八个家丁慌张各就各位戒备。厨房大饭厅的照墙枪眼里架上了长枪。  飞马而过的土匪竺老四们,在善城打听得****败退长江。对着经过的村镇狂喊:****来了,解放军来了,打土豪,分田地啰。共产共妻啰。哈!哈!  听着枪声和喊声,一些老百姓关门闭户。他们在屋里诅咒无法无天的土匪。小孩哭闹,也被掩住嘴巴,说竺老四来了。  7,  平时防范土匪的乡丁,来向卢世范报告,有乡民家被竺老四打家劫舍。  卢:抢走了什么?  乡丁:倒还不清楚,听说只是吓得不轻。  卢世范发脾气说:****打来,日子朝不保夕。土匪更敢趁火打劫了。要钱要财不要命。有本事跑去抢共产党。  乡丁:报告乡长,这土匪以后还剿不剿?  卢世范:剿,剿。不剿灭他们,我们的日子难得安宁。  乡丁:可我们这人枪------太少,又有几个弟兄回家奶孩子去了!  乡公所师爷兼卢家帐房毕师爷一口假牙,瘪着嘴道:招安这伙人,让他们去打****。我们不要再费力气和他们周旋了。  卢世范:事到如今,哪个还听你的。他们一直是我们的老对头。能听你招呼去打共产党?  官兵围剿浙东匪患200年。施世纶、黄天霸都曾是剿匪名人,可匪患何时靖过?这个竺老四,说他有仗义疏财的清名,实是采花好色的淫名,用到女人身上的钱从不心疼。只要打听到哪里有漂亮女人,他一定不会善干罢休。寨子撞天岗内养着的四个土匪婆,原来都是良家妇女。在他培植教唆下,现全变成骑马打枪的惯匪。今天,说不定又是哪家的姑娘倒了霉。  接着,卢世范抓抓头又道:留着,我们不收拾,****也容不了他们。  毕师爷:那县里上面的公文还理不理?  卢世范:催税缴粮,这些事情我看暂缓一缓。城里要成立忠义救国军,应变指挥部统领地方事务,以后看他们怎样说吧。  毕账房:我们自己也要做些准备。  卢世范:倾巢之下无完卵,****将来也会把我们当土匪竺老四一般来进剿,目前也只能行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他们像当年长毛,作乱几年,消退无踪。  卢世范的老爹,卢老太爷在书斋练书法,他从笔筒换了一支笔,正写下自己的一首诗上半阕:依桌閒坐近墨香,窗外青山接斜阳。枪声让他赶快把窗关上,嘴里说着:又是****又是土匪,这条老命,这份家业,恐怕比长毛那时还惨啊!
    8,  四明山交界数县,天马山撞天岗,插天而立,峻岭拱绕,易守难攻。  竺老四回山。寨栅前的麻树旗杆上飘着一面青色的绣刀旗。寨内巉岩突兀,林地有些房舍,主寨厅内,早年寨主在左右门柱立下一副充满匪气的楹联,左联为:我欲呼风雨就来。右联为:天济苍生降横财。头上横翩是敬民三分。当厅左右雁列二排坐椅,一把豹皮交椅按放上首。竺老四上位坐定后,他的女保镖,也就是四个老婆左右鹘立。竺老四大喝一声:大老嬷!  “在!衔环相随。永不变心。”,大老婆茶花山姑史爱娟脆声应答。  死心塌地跟着竺老四的四个女人都有来历。才刚答应的史爱娟,他的父亲因为受到一个豪绅的陷害,,打官司又人卑财微打不过,活活吐血气死于大狱。史爱娟偶尔认识竺老四,帮她报了杀父大仇,才甘原受竺驱使。  竺老四又连喝三声  二老婆名柴巴花,绰号四季美女。是竺老四一次作案时,从一个老财主手里抢过来的丫头,后为竺老四生了一个儿子,也就爱儿及父,跟定了强盗老公。  三老婆何依彩,绰号何三姑,原是个柔弱的良家村姑,被竺老四骑马经过看上,强抢上山。现帮竺老四经营着天马山下岔路口沙溪镇的一爿带宿饭庄,是山上重要桩脚和眼线。  小老婆王杏仙,绰号一枝杏,是竺老四仗义疏财,救了她重伤的父亲,被他父亲送给竺老四做小。他父亲认为,竺老四素不相识,疏财相救,实为豪杰,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可一世无忧。  竺老四喝过四声,待她们都答应过了,才以手摸头,心感踏实。他摸头的原因是:当年元配老婆袁雨水,和他带领村民抗粮起事,造反阵亡。让他伤心欲绝,因此削发纪念。他常昼伏夜出,江湖绰号夜光刀,杀官劫财,以泄愤恨。  然后竺老四向下喊:兄弟们快活!  雁列众刀头接着齐呼:旗主快活!山寨兴旺!弟兄兴旺!  一声锣响后,就座众人才开始议事。  竺老四宏声问,今天的议题是什么,各路都有些什么动静?  一个喽啰刀头道:报旗主,寨库增粮二千斤。  另一刀头禀道:缴夺黑狗子长枪十五支,短枪三支,入库银元五百块。  又一刀头道:兄弟伤病四人,在东阁安置。  竺老四道:现在山外城里,时势险恶,当局被北路老八,搞得风声鹤唳,危机重重!警察局,乡保丁这些杆子们,平时狐假虎威,现在望风躲逃。老子们现要趁机虎口扳牙,多敲敲他们,增强实力。  他停了停,伸出手,做了一个八字,道:这个厉害。要提防八路北佬,大家有何良策?  头目1: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惹他,他不惹我,他若惹我,我就惹他。200年都不怕!  头目2:多屯粮,多屯枪,三二年心不慌。山外生意山内财,四海豪杰互相抬。  竺老四:好!明摆的道理,三山五岳,四海豪杰,共享财路,共抗官府。  一个站立的弁卒从侧座走到前面对竺老四悄悄道:三姑说,老爹做寿,旗主有何吩咐?  竺老四回头对身后的何三姑伸手一挥道:把金华的腊肉送二腿去。  善城小上海大舞台  灯影摇红,香槟齐开。云凤率歌女们在周末和当地政要联欢聚会。鼓乐声中,齐齐起舞。  楼上小包间,俞孟淘被小菁迷住。未几,二人山盟海誓。  俞肉麻地:亲亲,现在外面局势混乱,我会做你的保护神。  小菁:靠着老公的胸膛和臂膀,女人才会踏实。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公了。  俞:给你一个承诺,不会让你失望。  二人勾腰撘肩,在床上翻滚。  9  外地进善城的必经之路,北障山口  地标界碑边的青山上,国军士兵和民伕在一起,赶修碉堡。  要说不打仗,这是一个风景极佳的地区。一江清溪从中过,二岸青山相对出。春来桃花红染云,山歌应从云中落。  由碉堡俯视,山下公路和溪江渡口,都在火力范围之内。  军官A:此地山路弯弯,大炮都难以奏效,只要粮弹充作足,共军不能向前寸步。  军官B:据险固守,善城可以高枕无忧。  俞孟淘在办公室里踱步,收听收音机广播。上峰的通知和急转直下的局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南京失守后,沪杭接着陷落,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委员长口口声声决战大上海,不想上海比江防丢失得还快。浙东危矣,善城危矣!  俞孟淘逃脱徐蚌之厄,又带兵从江防上下来,对局势自有比较清醒的看法,对共军是早已无心恋战,畏战。奉任地方长官后,他也决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想到的只是自己还在做官,还有时间寻欢作乐。虽然同乡学弟王敖有忠心,耿耿于江北兵败。可有何用?忠心者,既被撤职摘星,又挽救不了大局。而自己未能随军撤台,留置浙东,就是被弃之和浙东共存亡,前途也可想而知了。破釜沉舟,还是走避南方国统区?他不断地在为自己作预案。想不到的是共军进击神速,国军又垮得太快了。家庭怎么办!还有新识的可人的小情人,真在有滋有味的时候。不带着她,心里又丢不下她。答应过的事,他有承诺要安排。把安排小菁和党国的一个应变计划联系在一起的事在他脑海浮现。他在办公室踱步想到的就是这些。  组建忠义救国军,地下別动军,这一挡子事就交给老弟王敖领了。为了安抚徐埠会战摘星之痛,他报告上峰,国府危难,人才难得,又举荐恢复了王敖少将军衔,以示栽培。自己就挂个名好了。  一声报告打断俞孟淘的思绪。  他亲手布置的谍报处长领进来一个戎装女军官。  “长官,冷新月奉命报到。”  俞孟淘踱步看着冷新月,抬头问谍报处长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处长:安排好了。只等长官训示。  他们走进一间密室。俞孟淘站在桌后的一张地图前道:冷新月,你就是冷月庵的冷月师太,原来的冷月庵主持将不存在,你使命清楚了吗?  冷新月:报告长官,使命已牢记在心。不成功,便成仁。  俞孟淘点点头,谍报处长从皮包里拿出一盒金条,放在冷月面前。  俞:你是我们今后政府人员反攻的秘密策应中心主任。冷月庵将成地下别动军的重要据点。人员名单,经费,情报,武器,弹药等由你统筹管理,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一个与世无争的庵堂尼姑,而活动方式和助手处长已有交代,一些香客就是我们的人。你要不辜负党国期望。  冷月应声“是”。  俞孟淘交代完一切,心绪不宁地挥挥手。二人退了出去。  城郊冷僻的一座尼姑庵,是个很好的去处,环境幽僻,交通方便,房舍宽敞,又有一片通溪滩的竹林做掩护,进可攻,退可守,平时又不引人注目。庵边一座菜园,可种些食物,自食其力。住持冷月,四十来岁,在斋房默坐。她手捏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他把在厨房烧火的老倌叫进来。老倌很顺从地佝偻着腰站在她身旁。  冷月:倒水。  老倌:嗨,嗨!他顺从地倒一杯水放在桌上冷月面前。  冷月冷冷地道:我破例收留了你,一段时间来,我对你怎样?  老倌搓着手,傻笑着道:好!好!  冷月:你知道现在外面风声怎样?  老倌低声丧气道:堂主,你知道我------,倒不清楚。  冷月叱道:呆鹅。随后一笑。  这个前不久要求来做烧煮工的男人,就是因为傻傻呆呆,才被冷月破例留下,成了这个庵堂的唯一男性。难忍的青灯岁月,因为来了个傻傻壮壮的男人,让冷月在不时的兴奋中实现了尼姑难得的欢快。但她也知道,如要改朝换代,也许这种短暂的偷偷摸摸的清闲福份很快就没有了。  冷月向老倌招招手,老倌露出一脸傻笑。好似弄不明白招手的含义。  冷月不理他,走近去,用手指戳着他的肚脐,一脸肃然道:你要不要?  老倌伸出茁壮的粗手,有些惶恐地摇摇道:不要不要!啊!要要!  冷月扑哧一笑,抛了一个媚眼道:那就来呀!  老倌咳咳了二声,顺从地跟随冷月进了后面的云房。  二人的偷欢已不是第一次,每次老倌顺从得像根木头,让冷月觉得很放心。冷月进这尼姑庵已十余年,她视为亲人的师父去世也有多年,在这阴冷寂静,没有活气可言的尼姑庵里,尼姑们的心并不是死水一潭。每日的念经和功课可以使浮躁的心灵获得些许平静,但外出为凡人念经和超度,让她们感受到人生的速朽和易腐,青灯岁月并不能让人永生和得到肉体欢乐,特别是在清秋的无数个姣好的月夜,院子里的那枝老桂枝,那缀满桂花的带着甜情蜜意的花香,那随着秋风流动的思绪便和一阵阵暗香结合,引起生命内里的躁动,一种希望被亲爱和温暖的情感在灵魂里不断升华。这种升华带来的是烦躁不宁和无边无尽的空虚。爱,慾,性,这种出家人最忌讳的字眼变得越来越清晰,最终让她们明白到,天生的自然力不是人也不是念经可以抗拒的。就是在这样的冲动下,冷月决定收留一个强壮的烧火佬倌,以偷偷抚慰无助可怜的凡体。  端是:月中桂子浮暗香,尼姑庵里缺和尚。云板响动口念经,青春难陪泪烛光。  这次,老倌对庵主偷偷的爱,眼角似乎流露出了一丝异样。但冷月没有察觉。  板房里,静夜中,冷月享受了最后偷欢的愉悦后被老倌掐死。她死得冤枉,眼难瞑目,这个看似老实的男人何以要对她下毒手。老倌把她埋在桂树下的花坛里  俞孟淘驾车。  他把一辆美式吉普停在一个街角,匆匆闪身进了南门小上海舞台。  歌舞院跟平时一样,歌玩弹唱,笙箫管乐。时局紧绷,一点也未影响歌妓们艳装浓抹地接客和玩乐。“商女不知亡国恨啊。”俞孟淘跨步进门时想。  轻车简从的他,进门后,浅浅对堂上的云凤打了个招呼,道:我来接小菁。按我说好了的办。说完,他三跨二步直去小菁的房间。歌女小菁正在对着镜子化妆,见到俞孟淘进来,慌忙站了起来。四十来岁老于情场的俞孟淘对十七岁清纯的小菁产生了一种纠结的爱,在党国江山恰如一江春水行将流失的时候,他爱这个美人,他知道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后的红粉知己了。  “小菁。”  “老公。”  俞:我要带你出去,离开这里。这是我的承诺。  菁:我听说,风声紧,解放军打来了,国军要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俞:我们要为蒋委员长而战,我要为党国而战。我们二个相好,你既然跟了我,我就要对你负责,你跟我走吧!  菁:去哪里?  俞:去一个地方,到时你就知道了,把你藏在那里,一直等我回来。  菁:我不,我不要,我只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  俞孟淘:现在时局难料,你一个小女孩不能行军打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俞孟淘拿出二根金条,放在小菁手里,道:现在就走。  菁:那老板娘要打招呼吗?  俞孟淘:她这里你不用管,我会安排的。  二人上了汽车,驶向俞孟淘事先物色好的一个客栈。  10  城郊的冷月庵  庵堂半老女尼冷月已被安排死亡,代之的是专员公署的谍报人员冷新月。烧火老倌已成了雄赳赳的保镖硬手。  俞孟淘和冷新月在屋里谈话:我给你安排的这个新伴,还要你慢慢调教,她还年轻,不谙世事,犯错在所难免,关键要拢住她这颗心。为党国所用。  冷月师太冷冷说:长官放心,一切我自有道理。决不辜负所望。  俞孟淘惆怅地呼出一口气:那我也放心了。烧火老倌呢?  冷新月脸红了一下道:在伙房。  俞孟淘道:他的任务是保护你的一切,你和他好好合作。  冷新月轻轻应了声“是”。  正说着,小菁被一乘青布小轿悄悄送到这里。一个老尼去开门,小菁被领进庵堂后园的一间净室里。等待她的俞孟淘和庵堂的新住持尼姑冷新月都迎出来。  俞孟淘亲昵而又客气地搀住小菁。  俞好似松了一口气地说:小菁,你终于到了。  小菁衣着紧身旗袍,虽然娇滴滴地,仍难掩饰不安与惊惶。  俞介绍冷新月给小菁道:这是庵堂主持师父冷月,她会照顾你的一切,你要听师太的话,在这里耐心住着,直到我再来接你走。  冷月稽首道:小姐好福气,难得先生对你如此一往情深。你可以安心了。  老倌看到小姐后偷偷一笑,被冷月见到瞪了他一眼。  11  善城一所宽大的祠堂,挂着救国军应变指挥部的牌子。  一个黑衣大盖帽警卫肩扛一挺机枪在入口处站岗,身后是沙包堆成的工事。过路的老百姓都感觉到党国的局势到了即将倾圮的时刻。  祠堂里人不少。有专员,省里的委员和县长书记长等人,还有各乡镇的财主乡绅和团总。  卢世范,马正经,王昀,王铎等人士都在坐。  俞孟淘代表省党部和救国军作训示  俞:局势险恶,党国危难。是精英就该为国尽忠。全国各地,全省各地都积极应变------  有人站起来说道:国军还很强大,委员长实力不容置疑。为国尽忠,和共军鱼死网破,还没有恶化到此等程度吧!  一些人附和:我们精诚团结,蒋委员长竭力戳乱,不信共军真能翻了天。  有人讨厌插嘴,说道:别乱说话,听长官训示。  专员继续说:救国军,铲共军,别动军,游击军风起云涌。共产党是长不了的。周省主席训示我们是作转入地下的万全准备。  今天精英济济一堂,我宣布,浙东忠义救国军游击应变指挥部正式成立,救国军司令和总指挥由王敖将军担任,本人担任全省巡察一职。嵊新奉支队司令由袁县长担任,东乡由卢乡长任指挥,西乡指挥由裘团总担任-----  税收钱粮,一应事务照旧,非常时期如有趁乱不服,伺机反抗者,格杀勿论.通共联共投共者,格杀勿论,于党国不忠,投敌背叛者严惩不贷,临阵脱逃扰乱军心者严惩不贷------  卢世范对王昀耳语:党国治理,乱象丛生,致有今日。共党推波助澜,民心可畏呀!  袁县长:从今日起,本县长是救国军治下第一任县长,也是救国军当仁不让的指挥部成员。今后各区乡镇警察局、民团、別动队、自卫队由救国军统一调配,由应变指挥部王将军总指挥。除了保卫地方,还要集中作战,对抗共军。  王敖神情威严端坐桌边,没有训话。  12  连着卢家后院的蔗糖作坊。牛车拉的榨汁机木轴不时吱吱嘎嘎响着,那声音清晰细腻悠远,连绵不断地传入村坊人们的耳朵。作坊附近空气里飘着牛圈牛臊气味和淡淡的蔗糖甜味。也表示这里是乡下,是土佬住的地方。而对于村民来说,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长久听惯了这种声音,代表着一种习惯的稳定与安宁。  收割季节储存下来的一捆捆甘蔗和糖梗从窖房抬出来,成山成垛地堆在作坊。阴暗敞风的库房,一叠叠的原糖麻包堆得像战场工事掩体。  长工丁长庚嗬嗬地赶着牛车。双眼被包起的黄牛,不紧不慢地转圈儿。  设于一边的煮浆锅炉房,今天没有开工,也没有亮灯,阴暗暗的。  卢二小姐紫仙和王铎嘻嘻哈哈的从后花园玩耍着跑出来,进到作坊。  紫仙跳上了黄牛拉着的齿盘圈,摇摇摆摆的站在上面,银铃般的笑声从屋梁上传出去。  王铎拉着紫仙的手也站上了转盘,二人在牛车上保持平衡,他们整洁的衣着和破旧小作坊,欢乐笑声和木讷的老长工形成明显反差。  紫仙有点站不稳,撒娇的道:我要掉下去了,你拉着人家么!  王铎趁机用手揽住紫仙的腰道:我来扶着你。  紫仙伸出手,也揽住王铎的腰,口里说着不要,不要嘛!一边却把身体往王铎身上靠。  这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赶车的老长工傻傻地望着他们笑。  黄牛却因为载重大而停了下来。  紫仙挥着手,嘴里啾啾地吆喝着,赶牛前行。  老长工丁长庚笑着挥动鞭子抽打一下,嗬嗬的对牛吆喝了几声。  紫仙跳下牛车,去拉了一把喂牛的草。  紫仙给牛喂草,对牛说话道:饿了,没有力气了?  黄牛淌着涎水,未有张口。  紫仙娇道:快点吃进去嘛!  王铎仍站在牛车上赶黄牛,牛车又转了起来。  紫仙用草喂过黄牛,却又跑进了黑幽幽的库房,向王铎招招手,格格的笑道:来呀,来追我,我要和你玩捉迷藏。  王铎跳下牛车,笑着追去道: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在货仓一条狭窄走道里。  紫仙靠着堆叠的原糖麻包开心笑道:我是飞蝴蝶.说着学蝴蝶翅膀舒开二臂。  王铎也开心笑道:我是蝴蝶飞.也伸张开双臂。  紫仙道:我是梁山伯。  王铎道:我是祝英台。  紫仙拍手笑道:你错了你错了。  王铎道:我是梁山伯,你是祝英台。  紫仙道:我是梁山泊你是祝英台。  (梁山泊和祝英台是源自浙江嵊州的越剧俗名小歌班的著名恋爱故事人物)  二人追逐着,后来双双靠在一根屋柱上。  紫仙忽然道:梁山伯,共军来了怎么办?  王铎道:祝英台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紫仙:国军都败了,县长都要逃了,你怎么保护我?  王铎道:我是黄埔军人,会抗争,会拿起枪,梁山伯一定会用生命保护祝英台。  紫仙:打仗太可怕了,我不要见血,我也不要你拿起枪,我们还是赶快结婚,然后全家移居到世界太平的地方,那时要死要活都在一块。  王铎:别乱说死啊活的,现在时局紧张,我们要在一起,爱得更甜蜜。说着抱紧了紫仙亲吻。  过一会儿,紫仙松开手臂。  紫仙:别想得美,不结婚,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王铎:好!那我明天就向爹提出来,我们举办婚礼。  此时,稻青从卢家后院依着小姐紫仙的笑声寻来,看到紫仙和王铎一个是梁山伯一个是祝英台的说话,便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二人相拥,又羞赧调转了头,然后突然拍手笑道:好啊!一个梁山伯一个祝英台,我马文才来了。三人一起开心大笑。  
    13  紫仙闺房边的浴间,堆着许多劈柴。和紫仙一起长大的使女丁稻青在一个浅口大盆里为紫仙洗浴。温热的水冒着白色的雾气。二人叽叽嘎嘎地笑着说话。  二个人都脱得光光的,坐着在水中的紫仙突然站起来。原来蹲着的稻青见紫仙站起来,也就跟着站起来。  紫仙:你看,我比你高。  稻青:小姐比我大一岁,当然要比我高了。  紫仙撅着嘴道:但是你那二个包包比我大。  稻青摸着自己的二个奶道:不是,小姐的比我大。  紫仙:让我摸摸。  稻青:不能摸,会痒的,我好怕。  紫仙笑道: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摸一下。  稻青笑道:小姐的屁股那么大,让我捏几把。  紫仙笑道:那不行的,那不行的。  稻青笑道:我看王公子摸得,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紫仙笑着打稻青道:你个死丫头片子,好坏啊!什么时候你看到了?  稻青笑道:就昨天,在糖库里,还赖呢!  紫仙开始追打稻青,稻青咯咯笑着躲着,二个窈条淑女在洗浴间开心地打闹  洗过浴后,二人梳好头,紫仙教稻青认字,  紫仙写字作诗,稻青磨墨。纸上诗句:  时节不对花偏开,花紫稻青堪怜爱.雄风来袭香满枝,一对蝴蝶翩翩飞。  诗作好了,紫仙一个一个的教稻青认字,并作出解释。  稻青不解地问:雄风来袭,这雄风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王公子的那一双手啊?  紫仙又喷笑了道:丫头片子想男人想疯了,雄风指的是起于青萍之末,舞于松柏之下,明人耳目,宁体便人的远山清风,哪来一双手啊!  稻青撅嘴道:小姐教我识字,不是说雄就是指公的,就是男,这雄风也应该是男风了。  紫仙听得在稻青脸上拧了一把,笑道:你真要笑死我了,这雄风和男风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知道男风是什么意思吗?那指的是同性之好。  稻青:噢!就是我跟小姐要好那样,是同性之好!  紫仙又笑得弯了腰道:你这小妮子怎的就那么会解释呢!  二人说说道道,待这一首诗教完,紫仙叫稻青捧出了月琴,二人交头接耳弹弹唱唱,谱出了一首命名为紫青调的曲子。  二人试着附和弹唱,紫仙弹的悦耳的琴声在大宅悠扬迴转。  紫仙弹了一会,稻青忧郁地说:时节不对花偏开句,世道虽乱,不碍姑娘思嫁,姑娘有人怜爱了,花飞随郎去了,稻青怎么办?  紫仙说:有道是小姐嫁人,丫头相随,我到哪,你到哪。  稻青:你跟王铎结婚了,我跟谁呀!  紫仙:傻丫头,我嫁人,你相伴,你要是耐不住,我作他的大老婆,你做他的小老婆。  稻青:呀!紫仙姐姐你欺负人,没有像你这样说话的。  紫仙咯咯的笑着道:我就是要你永远随着我。我们说过,永不分离。  稻青这天的日记:民国38年x月x日.紫仙姐姐说小姐嫁人,丫头相伴,永不分离。  14  山湾里的毛竹湾山村,是丁稻青家所在。  青青的山岗木秀林密,山下河川如练,半山梯田像青绿的挂毯高悬,山顶垭口生出的白云如烟如屏。突兀光秃的苍岩和独立高大的苍松屹立云端。一如李白所说,云霓明灭,势拔五岳,其秀丽明艳,不可言喻。  时间还早,一缕缕炊烟从山垭村庄里冒出来。卢世范的老雇工丁长庚,遵卢世范之命,回山到山谷卢家的竹林里挖早笋。早笋市场看好,不但善城需要,在宁绍沪杭也是受欢迎的山珍。战争的许多物资,就是由百姓这样支持着。他挑一副箩担扛带一把锄头从自己家里出来。  丁长庚走在毛竹湾地势险要的岩壁石坎里。山风呼啸着,似行军号角般鸣叫,山竹林犹如百万大军在呐喊,丁长庚时隐时现。在竹林里把竹箩摆开。  稻青回家帮爸拔笋,紫仙和王铎也闹着一起来了,他们要帮稻青的忙,实际也是在自家山林干活。  财主的小姐到雇工家,丁长庚的老婆,稻青妈妈觉得这很有面子,忙着给他们拾缀点心。  他们到家不久,稻青妈就端上了几碗热气腾腾的米面,上面都有二个蛋黄。  稻青自己端着一碗炸面在厨房里吃,一面和妈妈说话。  稻青家是竹林丛中三间相连的小茅屋,院子里有鸡鸭,有农具,还有一枝枝叶茂盛的果树。  稻青妈对女儿说话:哎呀!你紫仙姐姐几年不见,现在出落得像个仙女了,那么漂亮,你怎么能带她到竹林里去挖笋,不怕蛇虫八脚咬着她?回家就在晒场上玩玩,再不然就到山脚路边采野花吧!  稻青道:妈,不碍事的,紫仙姐姐自己想要来。接着附在妈妈耳朵边轻轻道:你不见王铎吗,王财主家的二少爷,他们二人可好着呢,紫仙姐姐快要嫁给他,这是未来的姑爷。  稻青妈咧嘴笑道:噢,原来是这样,后生果然好端俊,怪不得紫仙姑娘想着快点嫁,媒公媒婆是谁?紫仙嫁了,你就回来,妈给你作主,嫁一门好亲。  稻青:现在作兴自由,自己作主,紫仙姐姐对我好,他一直对我说要我伴随她,永不分开。  稻青妈:傻丫头,紫仙出门坐花桥,嫁老公去,你伴随她干什么,不成你作王少爷的小妾?  稻青傻笑道:紫仙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稻青妈:哎呦呦,丫头你真想得贱,这种话也会说出来,犯贱做别人的妾?咱可也是黄花闺女。  紫仙走过来笑盈盈地道:稻青,和婶母说些什么呀。  稻青妈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是在说紫仙姑娘,现在出落得太漂亮了。  紫仙:婶母取笑了,你们家稻青才漂亮呐。  王铎听着走过来道:山清水秀,地杰人灵,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对袍泽们讲,我们那里就是出美女的地方,越女,就是一把清光可人的剑,谁要是配了这样的剑,就会润泽门第,一世流芳。  紫仙喜嗔道:就你会说话。  稻青赞道:二少爷说起话来,我们小姐都欢喜到心坎里去了。  稻青妈道:小姐少爷,你们来了我家,一千个难得,一万个难得,还是先吃点心,吃完了再说话。  春天的竹林,几个响雷几阵春雨后,地面冒出了许多竹笋。  稻青带着紫仙和王铎,脚踩满地竹箬,用锄头掘笋.  他们干得汗咻咻地,林子的几个竹箩,放了许多挖出来的竹笋。  稻青道:赶时节的嫩笋,老爷说值钱。我爸也说,荒在山里可惜,趁着市面好,是应挖拔一些。  紫仙道:都赶着要打仗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王铎道:什么是山珍海味?就指的这些东西,要是不打仗,我当个商人,贩卖贩买,也能发起来。  稻青的妈妈开始在灶间大铁锅炒花生,招待贵客才用这样铁锅炒的。  紫仙和稻青抬了一箩筐尖笋,王铎挑了一担,丁长庚自然挑得最多。  毛竹湾山村佃户左邻右舍来串门,顺便见见老东家的漂亮小姐少爷。客客气气亲亲热热送到丁家一些吃的:煮熟的山芋,南瓜,土豆,玉米棒子,还有隔年的板栗等,以表示对财东小姐少爷的欢迎,紫仙向他们一一谢过。  挑抬回来的竹笋萝框在丁家堂屋摆了一地,长庚搓着桑树皮般的粗手乐呵呵地向小姐问候辛苦。  王铎趁隙跑出屋去,在外面的山道里,采一把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兴冲冲地回来,把它献给紫仙,并分了半把给稻青。  稻青喜孜孜地采下一朵,把来戴在紫仙头上。  憨厚老实的稻青爸向紫仙竖起大拇指:结结巴巴地说漂亮。  紫仙幸福开心地从稻青手里拿过一面镜子照脸面。  王铎随从邻居家借来一把二胡,琴声悠扬地拉了起来。  二胡云水调恋曲(作者曲,在以后的苦难画面中经常出现)给人一种不堪回首的回忆。  15  毛竹湾山村晒谷场。老长工丁长庚为表谢意和助兴,交给紫仙一顶风筝和一卷麻线。  紫仙,稻青,王铎三人放风筝玩。  碧兰的天空下,鸟雀飞窜。山风中,他们手里的纸鹞在风中扶摇直上,欢乐回荡在山谷。  竺老四的几个匪伙,有的倒背大枪,有的腰里别着短家伙,从毛竹岭的半坡摇晃下山。  一个土匪手里拎二只鸡,另一个肩上背一袋米,还有一个空着手的,看见村庄晒谷场上有三个人在放风筝,嗷嗷的叫道:好啊,好开心啊!  他说罢,甩下肩上背的大枪,恶作剧地举起,对着风筝放了一枪。  ‘八公’一声枪响,山谷起了清脆的回声。  土匪远远看见村人惊慌错乱,都开心地笑了。  晒谷场上,紫仙,稻青被枪响吓得抱在一起.  王铎一弯腰,瞬时拔出腰带上的手枪,并同时挡在紫仙和稻青前面,指挥他们趴下。  王铎趴下举枪,山岭上的三个土匪隐去.  一场惊慌以后,好一些时候,三人还趴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铎说道:不要怕,三个毛贼,他们敢来,我毙了他们。一面说,一面把身子一滚,向紫仙压去。紫仙则向稻青挤紧。  王铎伸出没拿枪的手,拢住紫仙和稻青的颈子,分别在二人的额发上亲了一口.  紫仙娇庸地道:喔,你好坏啊!稻青却刷地红了脸。  王铎满足地道:都香喷喷的。  土匪显是路过此地,又到别的地方去了。  三人余惊未了,紫仙要回去,王铎建议到山脚小河滩打鱼。  山脚,那里有空旷的沙滩地,很适宜放风筝,河滩的浅水流里,有许多在卵石缝里游的小昌鱼。金色的背,一二指宽。一群群,一团团。  三人由山间梯田小径,弯绕着到了山下沙滩,三人脱鞋开心地坐在河岸的柳荫下看浅水里游鱼戏水。  接着便把脚伸到了沁凉的河水中,终于紫仙和稻青忍不住,走到浅滩水里。溪水哗啦啦地流过脚面,满过脚骨。王铎在岸边柳树上折下一把细枝,抹去叶片,擎在手中,这样柔软的细枝可以用来在沙石浅水上面打游鱼。  溪水中的卵石上,清清的河水里一群二指宽的游鱼游过来。王铎拿柳条拍打下去,被打中的鱼在水面翻起了肚子,捞起后又被王铎用柳条从腮膀中串起。紫仙不让王铎打鱼,要他把鱼放回去。  紫仙道:人家在水里自由地游来游去,你干嘛去伤害他们。他们是一个大家庭,这里面有爸爸妈妈,有兄弟姐妹,有亲戚朋友。  王铎大笑道:还有紫仙和稻青妹妹,我王铎哥哥。但是革命了,就都没命。这条鞭子,就是革命党。鱼儿——  紫仙接话:鱼儿就是长辫子的王公贵族?  王铎笑道:盘踞着统治着我们心灵的那些污泥浊水。  紫仙:鱼儿是美丽的,生命是美丽的,自由是美好的。  王铎:紫仙妹妹是美丽的,稻青妹妹是美丽的,王铎哥哥是必须的。也许,共党来了,我们都会牺牲。现在,我们都是鱼,说不定,连委员长都是鱼。鞭子就是共党。  紫仙:你说得好可怕啊!  王铎脸转严肃地仰头说:是啊,革命其实也是冤冤相报。辫朝革明朝,民国革了辫子朝。现在国共打仗,谁赢了都会说革命成功。委员长寻求的是鱼儿永久的自由和美丽,黄埔追求的是春天永久的花香鸟语。  紫仙:那共党呢?  王铎:共党是残酷革命,是吐放烈焰的红日,让所有的生命,所有的花儿都可能干枯。  稻青:这鱼儿话题,也有那么多道理呀!  王铎大笑起来,伸出二手,把紫仙、蹈青的肩揽住。  王铎开心唱起了歌:  春天里那个溪水清溪水清又清,春天里那个溪水兰溪水兰又兰,  沙滩上那个留脚印留下妹脚印,大山也那个不阻挡小山也不拦,  阿哥和阿妹手相携哟喂!阿哥和阿妹心相亲哟喂!  迎亲花桥就过小河心。涉过了弯弯的小河滩。  当歌唱完,紫仙反而神情落寞的忧郁起来,一种莫名的思绪触动了伤感,低头寻思。王铎趁机亲了她脸颊一口。二人又开心地追逐欢笑起来,稻青帮着紫仙追打王铎。  响午过后,帮忙收掘春笋的紫仙,稻青,王铎由毛竹湾返回镜溪镇。  田野已开始春耕,水囀里的渠水哗哗地流进田里。漫天星的紫色苕子花田被犁翻转,哞哞的牛叫声此起彼落。嗡嗡的蜜蜂在金色的油菜花地里聚集忙碌。紫仙,稻青,王铎像三只飞窜过田野的云雀,来到了镜溪镇后的山脚。  那一片野坟岗处,几棵大枫树围着的那座药王小庙,庙里有几个庙祝跑出来担水。  三人听到了细远悠扬吱嘎嘎的榨糖作坊的转轴声,丁大叔回山,是谁在赶牛车呀!  走过庙边的小径,他们就可以到家了。  三人嘻嘻哈哈地在庙前路边田畈蹲下,在清冽的小水渠边洗一把脸,然后横过黄土路,你推我挤地进了小庙。  进了药王大殿,紫仙双手合十跪在蒲团祈香,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去供案上取几支线香到殿前天井的鼎炉焚拜。王铎也站到旁边膜拜,故作虔诚地说道:愿王卢二家儿女早结秦晋之好。稻青在侧吃吃而笑。  紫仙拉着王铎拜下去,一边道:这是药王庙,祝愿天下苍生无灾无难,免去战火荼毒.香火永盛。  王铎学着重复一遍后,又道:紫仙,稻青二位妹妹和王铎劫海共渡,早生贵子。  紫仙,稻青二人开始追打王铎,王铎逃出祭殿,在庙廊里躲闪。  庙祝认识卢家的小姐和王家的少爷,看他们高兴,也欢喜的低头念阿弥陀佛。  
    16  夜。卢家后花园一间殡屋,里面放几具暂厝未下土的棺木。  这是浙江乡下大户人家的习惯,把先祖的棺木殯着暂厝,可以为后人增寿。  参加完救国军会议后的卢世范常常寝食难安。想东想西地对许多事情放心不下。这天他想到了存在暂厝屋里的一批枪械,原就是为了对付土匪自卫的。他当了乡长,有了乡警护院,政府又拨了些剿匪的款项,自家的枪支弹药。就暂时用不上了。但时局有变了,这批枪械这样存放肯定不妥,他决定转移地方,把它埋起来,国军共军,谁胜谁负,现在还是未知之数,万一有个三长二短,也可以备不时之需。是夜他提着一盏灯笼,后面跟着三个家丁。手里拿些铁锹锄头一类的工具。卢世范去后院开锁把殯屋打开。  迎面扑来一阵阴风,屋角梁栋蛛网尘结。可以看出平时没有人会到这里来。卢世范点着了原就挂在壁上有三根灯芯的桐油灯。鬼蜮般晃忽的人影中,五具棺材一字排开。  卢世范对着棺材嘴里唸着:这是三叔公,这是二叔婆,------  他指着其中一具棺材道:移开盖子。  乡丁怕里面有死人,有些惊惶地道:老爷,你不会搞错吧!  卢:这具盖子没有打钉。放心吧!  棺材盖被移开。卢世范提高灯笼,乡丁看到里面是裹着油布的一些东西。卢世范指挥三人把里面的几捆枪支和一些武器搬出,堆叠地上。叫人用带去罐子里的黄油把每支枪涂抹一遍。  灯影中,卢世范脸色可怕地对众人道:我跟你们讲过的话都记住了。  三人道:都记住了,  其中一人道:只要老爷记好了,小的们就忘记了。  卢沉声道:多嘴!  那人连说是是。  几个人把枪支打扎捆绑,然后盖好空棺。  卢:大家勤快点,手脚麻利点。  几个家丁把几捆枪扛搬出暂厝屋。  卢世范关上们,匆忙中,在门环上套了一把锁,没有锁就走了  因为不常回家,住在后院偏房里的卢菊仙,偷偷看到了他老爹的秘密。  夜晚的竹林也隐含恐怖,风动竹稍,地上和树上的叶子嗦嗦作响,模糊不清的夜色里那些原来清晰的东西,都变得像有形无形的妖魔鬼怪,都在待机向人扑来。  众人在鸡冷冷汗毛直竖的恐惧中,在院子竹林的一个坡地里,就坡挖了一个土坑。  卢世范对乡丁们说:我再说一遍,暂厝屋的秘密,只准许你们几个人知道,除此之外,对任何人,老婆小孩都不能说。现在开始发誓。  乡丁伸手指天,跟卢世范赌咒:说出秘密,烂嘴烂舌。告诉别人,烂手烂脚。如无诚信,必遭报应。赌完咒,卢世范从长衫里摸出一包银元,分发给几人,每人二块。  17  卢世范家大客厅  随着战场形势吃紧,王敖将救国军游击应变指挥部由城移乡,到镜溪乡公所办公。  王敖身穿便服在卢家拜会乡绅。卢家的花园空地,已安放着待客的桌椅茶水。  乡绅未到齐前,卢世范和王敖聊天议论时事。  卢世范:贤侄从军,国势至此,党国精英,对国府前途有何担忧和策略?  王敖说:党国在共军面前节节败退,是人心之可畏,百姓之思变。莫可奈何。  卢世范:党国军力武备,远非共军可比,何致共军势如烽火,燎原乡里?  王:腐败,上下的腐败,朽木之于难雕也。  卢:终不致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王敖:总统仁慈,用人不察,手下官佐,非为效命而为做官。致三民主义真谛,无以彻底贯彻。共军为得天下,以共产主义信仰灌输于民,以为新民主主义而战作旗帜,勇猛无比。无知青年,甘洒热血。又附耳道:老蒋经营台湾,早作准备,他们可以迁去,家乡父老能跟去吗?你我是去不了的。有钱人可以出国,一走了之,一般人去不了的。  卢世范:你说我们跟共军还有得一拼吗?  王敖:徐蚌会战,一败涂地,长江防线,旦夕崩溃,共军气势如虹,国军草木皆兵.我等现在只是尽人事以待天命。但也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总裁还是有本钱的,如果好好策划,加上美国盟军的帮助,反败为胜也未不可能。  菊仙在旁道:老蒋军队,名为国军,行像土匪,在我家的那一夜,要不是王长官,我们老百姓就遭劫了,家里不但被拆门卸板,还想欺负我-------  卢世范嗔责女儿道:女人家不懂事,不要在这里絮絮叨叨。  菊仙道:爹----  王敖道:世伯,菊仙讲的是实情,国军确是一副末日景象,市面百姓人心惶惶,共军不过顺势而为.那些蛊惑人心的宣传,唉!也不无道理。  卢:老蒋一代枭雄,就这样完了?我们跟着他,许多江东弟子岂肯袖手甘心?总得谋个良策。  王:忠义救国军,应变敌后打游击,地下别动队,只有等到美国人出手才会是一支真正策应力量。现在么只能是坚持二字,浙东的游击基地就是天马山,南山,天台山这几个地方。  卢:跟共军打游击,坚持到国军反攻。就是说,他们长不了?  王:那还难说,共军是游击专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等不能掉以轻心。  卢苦脸无奈地道:对对,唯有艰苦卓绝,不掉以轻心,方可度万劫不复险境。  18  卢家大门敞开,乡警衣履整齐,家丁也神情彪悍  不停地有人喊,西乡XXX到,南区XXX到,乡绅和他们的保镖马弁跟班鱼贯进门,卢世范忙着招呼客人,盛况空前。  菊仙离开父亲到假山鱼池边。王敖不经意的走去旁边。  菊仙目视水藻中红鲤鱼,用手拢一拢头发对王敖说话:那晚城里,要不是王长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王敖:生逢乱世,苦的是百姓,可惜贵先生早逝,本也不致如此.  菊仙:民国33年,日本鬼子在江浙一带施放细菌弹,鼠疫脑炎等瘟疫害死了很多人。我先生就死于那场疫情,我可怜的孩子.自出生就没爹,现在都五岁了。  王:战争带给百姓的灾难是无法估计的,老百姓没得选择,这是时代造成的恶果。  想起先生,菊仙饮泣,楚楚动人,以帕拭泪,王敖试图安慰。  二人正喁喁而谈,一众乡绅入园已毕,副官马风来请王敖入坐。菊仙颇不自在地收起泪光,王敖以手拍拍她肩头安慰道:父老泣血,武夫当责,若不精诚救国,当马革裹尸谢罪。  马风勾勾头,奉承对菊仙道:淑女一起参加吧!  菊仙破涕为笑道:这位长官,好会笑话人啊!  王敖走向众人,向大家拱手,众人起立鼓掌。  
    19  善城南门大街水陆码头,人群熙攘,四乡民众肩挑手提赶集。李欣和同伴周枫化装成百姓混在人群中,他们屁股后衣襟下摆的驳壳枪缨掉了出来,引起了***便衣的注意。  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他们被跟踪。  李,周二人发现有异,试图摆脱跟踪,趁乱闪进一家饭馆。一队国军巡逻队经过,便衣招引巡逻队,街上哨子声大作,一片声喊抓共党。  饭馆里,李欣摸摸枪缨道:冷静,也不用怕。  周枫擎枪在手道问:排长,现在怎么办?  李欣:别看他们张狂,其实心虚得很,他们很怕我们的。  显然,李欣经过南征北战许多战役,已经对***打出威风来了,以致有些大意。  饭馆被包围,双方开火,民众走避。  李欣周枫上楼跳窗,在街巷里与楼下包围他们的国军士兵肉搏,寡不敌众被捕。  镜溪镇乡公所救国军游击指挥部里。李周二人由善城解送来后,王敖亲自审问。晚间,二人被分别吊起在礼堂的木梁上,几个***兵脱光衣服,赤膊着上身用鞭子抽打拷问,班长张一刀叉手站在一边。几盏马灯影影绰绰照着血腥的恐怖场面。痛打的惨叫声传到外面街上,过往民众听到,不寒而栗。  对话:老实说,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  不说你们别想活了!  李、周:不知道!  张一刀:不知道?打!  -------  张一刀拿起一根竹扁担,恶狠狠地朝吊着的人打去。  由于用力过大,这根老竹扁担竟噼啪一声断了。二人都被打的晕了过去。  王敖和副官马风出现,士兵停止拷打,王敖叫用冷水泼醒。  王敖冷笑着道:佩服佩服,共产党就是骨头硬。不过,不怕死并不算英雄,有道是识时势者为俊杰,可惜你们并不识时势,无端就丢掉自己性命。  李:不识时势的是你们,现在浙东解放在即,你们还在为蒋家王朝卖命。如果是俊杰,就应该调转枪口。举义投诚。你们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就地起义,还可以立功。  王:共产党的一个兵,也有好大的口气。  李:这就是国共的区别,我们目标明确,为正义而战,每一个士兵都有信仰,有使命感,而你们,只是行尸走肉,在为大地主大资本家卖命。所以,革命者所向无敌,而你们苟延残喘,末日将临。  王敖:过分伶牙俐齿不会带来好运,现在我就叫人拖出去把你们毙了,埋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王敖说着走上前去,近距离看二人的脸色.  王,张二人闭目不睬。  马风: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你们算是二条好汉,还是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吃苦。你们娘和老婆还在等你们回去呢!  卢紫仙,菊仙,和王铎由外面上沿阶到了大堂。  王铎:哥,听说你抓到二个共产党,过来看看什么样子,他们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紫仙菊仙因恐怖场面却步。菊仙看到被吊打的其中一个是她雇过的挑夫,惊得合不拢嘴。李欣也看到了她,在一瞥中,露出轻蔑的笑意。菊仙看到他被吊打,仍然不屈,暗暗为他的英勇感动。  王敖对王铎道:二个中毒颇深的愚共。  紫仙:既是愚共,就放了他们吧。  菊仙:这样吊起来打,不把人打死了?  王敖听他们这样说话,便道:这是敌我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紫仙:可这里不是战场啊!  菊仙:都是父母生的儿女,作孽啊!  在女眷面前,王敖感到他们挟缠不清,便对张一刀说道:看在二位女菩萨面上,关起来再说。说着走了出去。王铎,菊仙紫仙姐妹跟在后面。可以看得出来,王敖很在乎菊仙的感受。  20  李,周二人被囚进一间密室里.  二人熬过身体被折磨的痛苦,静下来后。  周枫:我们这次太大意,太把敌人当狗熊,当草包了。  李欣:我们大军山呼海啸,这些顽匪螳臂当车,淮海战场上,老子一人俘虏过一个连。  周:那现在怎么办?  李:攻心战术,教他们投降,告诉他们,蒋军弟兄们,你们立功的机会到了,反戈一击有功。  张:能行吗?  李欣信心满满道:看我的。  密室,隔一日.  周:趁他们看守不严,我们逃走吧。  李:逃走?你不想趁机立功,把这伙蒋匪灭了。  周:排长,咱佩服你,你临危不惧,真的是胆大包天。  李:不过,要灭他们,确实也得先想法出去。  李勾勾头,示意周靠近。周虽被反绑双手双脚,仍移动屁股,向李靠近。  李:用牙齿把绑我的绳结解开.  周开始用牙解绳.  透过瓦缝的日光开始消退,看屋角尘网不再清晰,夜来临了。  李,张二人开始哼哼,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门卫:哼什么哼?想死就哼大声,等咱烦了,一枪嘣一个。  李:咱想死,就等着你一枪嘣一个。  门卫:你------  李:如果你不嘣,去帮咱取一口水来,到阴曹地府也还你一个漂亮。  门卫不理  李开始骂人:你小子不懂规矩?咱解放军是宽待俘虏,过来了都给你们吃白面馍馍。你们他妈的连一口水也小气。  门卫听着烦不过,就去拎茶壶,倒了一碗水,递进黑屋,不想被已经解了绑的李,周二人扳翻在地。  门卫情急叩响了手中枪的扳机,“八公”一声脆响,惊动了所有人员。  “你个娘匹”。二人随口骂了一句。  李,周打昏看守,夺门而出,在房屋中乱奔,跑到了墙拐角的绝路.  李周搭人梯翻墙,翻墙中,追兵赶来,李被击伤腿部。  墙外,周枫架着受伤的李欣,在乡镇小巷中急促拐来拐去  李:小周,你快突出去,不要管我。  周:这哪成,咱生死一块。  李: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周:排长,咱背你。  周背起李,继续奔走,只是速度慢了。  黑暗中  李对周:你放下我,放下!我命令你去向上级报告这里的情况。  周:排长,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李:我不怕他们,你放心,我死不了,你走,快走!  周在李命令下冲向田野.  周走后,李独自稍歇,吃力翻进了一堵围墙.  21  卢家长工住的小瓦屋。  丁长庚干活的糖作坊还亮着灯。角门掩着。  扑通一声,一团黑影从围墙上掉下来。  还要去糖坊干活的丁长庚听到声响,从屋里提盏马灯出来看看,见到了扶着一条血糊糊腿倒在地上的一个人。他惊得倒抽了一口了凉气。  李:大叔,不用怕,穷人家的后生仔。  丁:怎会弄成这样子的?  李:是给打的,枪伤的,有人在追杀我。  丁:逃到这里,是卢世范的家,搞不好会没有命的!  李:咱的命硬着,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都会好的。  丁:你现在这副样子,真怕人!你要怎样啊?  李:帮我藏起来。被发现了,也会牵连你,大家都没命了。  丁:我不认识你,作不了主。趁东家还不知道,你快走吧。  李:我现在受伤走不了,外面就是追兵。  丁自言自语:见死不救,哪是人啊!想了想,终于道:还会走路么?跟我来。  丁推了角门,指着让李躲进糖坊的仓库。  他关好门,嘴里喃喃叨念着: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他到磨坊辗磨,为了使牛磨不在夜里吵人,他往轴心添了些桐油,挥鞭赶起上了套的黄牛。  
    22  乡公所指挥部  关着的人逃脱,惊动了王敖。  王敖接报后站在大院里向部下发狠,一边骂,一边驱赶几个兵去追。  王:看看你们这班饭桶,绑起来关着的俘虏也看不住。快去追寻呀!  张一刀等人从大门追出去。  王敖走去监禁室,只见地上一团散乱的麻绳,打翻了的茶壶和一个碗和昏死过去的士兵。  王敖离了监禁室,气咻咻回到挂着地图的作战室。一拳打在桌子上,开始痛恨起自己。他对着墙道:一边是提振精神卯足力气,一边是萎靡懒散,粗枝大叶。如此作为,焉有不败之理?党国军人的精气神都到哪里去了?  一路跟着他的副官马风,听着长官发火,表情尴尬。  王敖继续吼声:跑了二个共军事小,但对我浙东,特别是嵊新奉,委员长的老家来说,事关重大。目前城乡兵力空虚,共军摸清我们实力,很快就会进军。  马风趁隙进言:为今之计,我们得抓紧部署游击战略。就这样游来游去。他做着手势。  王敖苦笑道:打游击,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能吃得起那个苦,经得起那个风风雨雨,围追堵截?徐蚌战场,你知道,好多部队是缺粮断水饿的。我们封锁共军,共军有人心,有老百姓,仍能如鱼得水。共军封锁我们,我们有什么?有的是狂傲自大,自以为是。一旦军心动摇,就溃不成军。党国的危机就是这样来的。现在起,加强警戒,各路要道口加岗加哨。別再大意失荆州。  副官应声“是”。  王敖回看,到作战图前,几个参谋围拢来。  王敖指着墙上挂图说:国军实力转移,共军挟过江骄势,纵兵江南。善城忠义救国军必须避其锋芒。二个共军如果脱逃,必将暴露善城脆弱。我方就利用这一假象,集中优势兵力,给共军来犯骄兵以痛击,歼其一股。共军游击战略惯用以多击寡,迂回袭扰。我拟在这儿,三界放一个钉子,用少数兵力阻击共军,用大部出北障山口,迂回敌背,给予痛击。  参谋甲:为保持纵深和回旋余地,我必巩固西南,布控西北。  参谋乙:西南为天马山撞天岗土匪竺老四活动范围,西北有情报显示,共军九江过江部队向东南合击。二股共军对善城地区作合围之势。  王敖:总体形势要求我们速战速决,快速灵动,一部一部吃掉来犯之敌。为弥补军力不作,事不宜迟,张参谋,跟我去卢乡长家,让他尽快组织扩充民团配合救国军和对付竺老四。  23  卢家大宅,夜来后,厅房各处挂着照亮的灯笼。  菊仙立在自己卧房窗边焚香。敞开的窗门外,糖作坊的牛磨还不时传过来吱吱叽叽的转轴声,好像有人在唱一支凄凉的歌。菊仙自言自语:丁老叔干夜活呢。  她手中捻香,口中唸唸:时局不好,孤儿寡母求上苍保佑,一求天下太平,黎民百姓无灾无难。二求全家老小平平安安,孩子他爹保佑家庭妻儿。三求父母没有心烦的事情,男人们不要刀枪相见。她也暗暗为二个受刑的共党祈福,愿他们早日回到父母身边。  菊仙焚香拜天的那些说话,被隔墙躲在糖作坊内的李欣听得隐隐约约。也为她的善良感动。  卢家大宅附近和镇上街巷,追兵搜查逃犯时的吆喝声,时近时远。卢菊仙都听到了。  几个兵进入糖作坊搜查,李欣眼看作坊内难以存身,情急下翻入卢家老屋洞开的窗户,跳入菊仙的房内。  黑暗中祈香完的菊仙,正要在房内点灯。她听到有人落地的响声,刚欲转身,被李欣一把抱住,摁紧嘴巴。  李悄声道:大嫂,不要害怕,我是你雇过的挑夫大哥。  菊仙惊魂甫定地挣扎着说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糖作坊那边传来杂杳的脚步声。菊仙明白了。  李挟住她,示意不要作声,等脚步过后,遂松开臂膀道:追兵很紧,一时没能走脱,打扰大嫂了。  菊仙转过身,埋怨地道:怎么还抱着我啊?  李松开抱住对方的手臂,但仍圈着她道:啊!噢,真对不起了,我是怕你受惊。  菊仙昏暗中听出李的窘态,扑哧一笑道:还是一个大孩子。  李刹时露出一股杀气道:枪林弹雨,钢浇铁铸,咱是好汉子。  菊仙爱惜道:再抓住了,就怕没命了。  外面追逃的脚步声又近了,菊仙有些惊慌道:快藏起来!  李环顾道:在大嫂屋里,不知道藏哪地方好。  房门外,王敖突然来敲门,道:大阿姐,是王敖敲门。  菊仙示意李躲起来,又竭力镇静地道:夜迟了,王长官光临,有失迎迓!  王敖在门外道:有弟兄报告,逃匿**进了糖作坊,你这里没有什么情况吧!  菊仙道:哪有什么情况,我开窗正在祈香呢!  说着打开门,笑着对王敖道:要进来坐么?  王敖站在菊仙房门口,双手抄在背后道:没有情况就好,夜迟了,我就不进去了。  菊仙又道:王长官军务,那我就不送了。  王敖迟疑了一下,说声客气。转身走开去。  外面,卢家大屋客厅上的灯笼,煌煌亮着。  卢世范待王敖出来厅堂上,在八仙桌旁请王敖对坐。  卢:贤侄彻夜查共党,辛苦了。  王:时局艰难,危机四伏。跑了二个**,向糖坊附近,才来打扰老伯的。  卢:哪里哪里!老朽睡得迟,贤侄稍息再走。  王:卢世伯掌理地方事务,本想顺便和世伯商议民团别动队配合作战和解除土匪竺老四后顾之忧的问题。看时间不早了。还是改日。  卢:那贤侄走好,恕老朽不送。  紫仙和稻青在房里被街上的急促脚步声惊扰。  稻青日记:要入睡了,外面追人吵闹的脚步声,狗叫得好怕人啊!民国38年X月X日  24  王敖走远,菊仙转身关上房门。  菊仙说:人家走了,你出来吧。  李闪身从一个橱柜角落走出,身子一摇一晃地,显是伤不轻。  菊仙说:啊!你受伤了吗?  李说:擦破点皮,不碍事.说完走了一步,却跌了一交。  菊想扶他一把,李欣挣扎着站起来道:谢谢大嫂包容之恩,我还从窗子里出去。  菊仙道:你这样走不远,很危险,我替你包扎一下。  菊仙让李欣在椅上坐了,查看他的伤口,然后去翻出一件干净的白布衫,拿到李欣面前,唰的一声,撕下一块,包扎在伤口上。  李欣脸露感激之意,抓住菊仙的手道:大嫂,我自己来。  菊仙道:让我来,你看,出了那么多血,要是你妈在,看见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李看着这个善良的女人,不知道怎样说。只得呐呐道:这,这------谢谢了。  包完伤口,李欣道声谢谢,站起要走。  菊仙道:现在外面都是王敖的人,你走不掉的,如果你不怕,就在这里,明天再敷些刀伤药,等好些了再走,会安全许多。你也一定饿了,我去找点东西你吃。  菊仙一副救人要救彻的样子。让李欣感动。他双眼凝视她,心想,地主老财家里,也是有好人的,默默铭记她对自己救死扶伤的帮助。  25  天亮以后,王铎和紫仙都来到乡公所。  王铎见了王敖,笑道:哥,共军果然有三头六臂之能,绑起来的人隔一个晚上,竟跑掉  了。王敖脸面有点发烧,悻悻道:不是他们有能耐,是我们自己太无能。不是自己窝囊,时势的局面何以至此?  王铎扮个鬼脸,伸了下舌头:你是在说领袖委员长吗?  王敖忿忿不平的一个机械反应,立正后道:老头子是个军事家,可缺乏政治战略心机,全为共党所算。我们浙江人太有情义,可政治就是绝杀。  王铎:是这样么!共军南下,浙赣指日可待。党国危急存亡之秋,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看王敖不说话,王铎又道:哥,时局还没有这么不济,丢了北边,还有二湖,二广。云贵,西北西南都还在党国手里,顶多也不过是划江而治。走了二个共党小毛贼,无须多虑。  王敖: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瞬息万变的风云。  卢家客厅和花园。  卢世范早起后在园中打太极拳。刘妈站在厅堂喊老爷吃早餐。  早餐后,准备出门参加王敖军事会议前。  卢世范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专心看一份乡丁递送来的报纸,上面是共军进军江南的消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他拍拍额头,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抓报纸的手有点微微颤抖。  口里自言自语道:国军大势去矣,党国危矣!我等危矣!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每天担忧的卢妻在祖先牌位前上香,虔诚的跪拜。  王昀一手拎着马褂角,一手横提文明棍,神色颇为慌张地从大门外进来,一个跟班手里捏着一份油印三五支队传单,浙东挺进报。  卢世范照例请坐,佣人刘妈客气招呼请王财东顺便吃早餐,王昀应答着叫跟班递上报纸。  二个人把二份报纸摊开,对着道:看看,都不得了啰!  卢世范:共党下南京,攻克沪杭,宁绍危,浙东危矣!  王昀:党国,委员长,是我等嵊新奉江东父老家宅,田产,身家性命所系,国府败绩,俱不保矣。  卢世范:拼死一战,无异以卵击石,供手新朝,我等皆为乱臣贼子,陷于不忠不仁不义。  王昀:上峰安排的应变计划能奏效么?  卢世范:盟国断无坐视之理,这是坚持应变计划之核心。只是有些远水近火。  坐在饭间吃早饭的卢老太爷,长袍马褂,须发皆白,听着外面二人说话,一手拿筷子,一手拿半个咸鸭蛋,战战巍巍走出来,对着卢世范道:祖上挣的这份家产不容易,熬熬省省传下来,都是盐巴就着半个腌鸭蛋,省吃俭用,才有今天。革命党行事,也要讲点良心。  卢世范:爹,你去吃饭,当心凉了。  卢老太爷:你们后生,要好好向蒋委员长问个明白,他这个领袖是怎么当的?浙江,是他的家乡,龙兴之地,不能使父老吃口安稳饭,但总不能跟着倾家荡产吧!  卢世范、王昀同桌喝茶。  大饭间吃饭的一桌乡丁,听着老太爷讲话,其中一人身背子弹带,临战似的,把一支步枪架在厨房喇叭形枪眼上,瞄了又瞄,才坐回桌边。好像是为屋主壮胆。  突然,墙院外传来叭、叭的二声枪响。  卢老太爷一阵颤栗,吃饭的乡丁们慌乱提枪。  家眷们都站立起来。  卢世范在客厅里问:怎么回事?  门外有乡丁来报:乡长,土匪竺老四小老婆回娘家。  卢世范:回娘家打枪干什么。  乡丁:耍耍威风,嚷嚷共产党来了,分田分地、共产共妻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王昀:小毛贼反倒神气起来了。  卢世范:恨未能早早剿除他。  
    26  菊仙趁厨房无人,从大饭篮里盛饭,又从碗橱倒些菜,放进她的小饭篮里。  她复上盖布,悄悄走去自己房间。  李欣在菊仙房间里焦燥,他不时用耳贴在房门上倾听屋外动静。  菊仙用锁匙开门进房,李欣担心地呼出一口长气。  李欣:外面枪声,是什么情况?  菊仙把饭菜摆在梳妆台上,然后道:是竺老四的人放枪,为他的小老婆壮胆。  李欣一手按住腿上的伤口,一手扠着腰在房里走了几步。  菊仙:没有伤药,走不了路,镇里有国药店,我去想办法。  李欣:那样会暴露的,我腿伤不碍事,可以走。  菊仙:兵荒马乱地,虽说你们都是当兵打仗的人,我不管国军还是共军,都是父母生下的儿女,都希望你们生,不希望你们死,你从我这里出去,出了事,我能安心吗?先吃饭吧。  李欣心急地道:今晚我必须走,大嫂的救助之恩,我记在心里。说着站起又走了几步,走去窗边,想开窗。  菊仙拦在窗边道:镇口马路,王敖布置得很严,再抓起来,你不但会丢命,也会连累我。  菊仙房里有一张钟馗避邪图,李欣对着图出神。  27  救国军游击指挥部,王敖召集开军事会议。  除救国军人员外,还有地方和附近乡区的民团头目。  气氛有点肃杀,王敖直言道,共军要来了。  会场一片肃静。  王敖继续:大家的房屋、财产、田地、老婆孩子被共产共妻,你们的祖坟都会被翻个个儿,财主老板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暴出一个声音:不要说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七嘴八舌喊,拼了拼了。  待会场静下来,王敖额头青筋暴绽地道:决一死战不是以一拼一,也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而是要保存力量,以小量牺牲,换取一部分一部分的消灭共军,以小胜积大胜。这方面我已作了部署。  我命令,第一,各部协同配合。东乡卢总指挥统一集合张团总李团总的兵力加紧训练,随时听候调遣。马团总配合我一部兵力向东南移动,监视区内土匪竺老四的动向和开辟**基地,争取收编扩充人枪------  王铎兴奋地想一显身手,站起来道:我要组织敢死队,谁愿参加?请举手。  王敖不满地看了王铎一眼,又看看父亲,父亲奥丧地低着头。家破人亡的沮丧笼罩着乡绅们。王敖踱了几步,心里想着,自己可以殉国,但父母兄弟不应做牺牲品。心生一计,头一昂道:好小子!你有本事,就把竺老四收编过来,他的部队归你指挥。  王铎道:收编竺老四,这有难度,缓不济急。  王敖道:竺老四有力量,我们要他打共党,如何收编,你想办法,这比你一个人去当敢死队强。  隔日王昀家里  王敖仰头咕噜几口喝完一杯水,对父亲说话:父亲,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的看法是父母和弟弟立即离开善城,所有家产田宅卖、分给乡亲或捐寺庙。理由很简单,这是一场决战,失败了的一方,要么做奴隶,要么失去身家性命。置身局外智者应有做法是,处理家宅田产,赶快远走他乡,脱离险境。现在时间还在我们手里,迟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王昀:这种风吹鹤泪的时局,家产田宅,卖给谁去?  王敖:所以,想开一点,就算一颗炮弹炸了-------  王昀:你你个畜生儿子,我打你------  王敖:老爹,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走了,人在。可以东山再起,重振家业。不然,有产者将给无产者五马分尸。人和家产双失。儿子是军人,国家危难,战死疆场,理所当然,难道家庭也要跟着殉国?你也要为弟弟的前途着想。  王昀:道理都懂,做起来难哪。  王敖:我叫王铎收编竺老四是假,爸妈和弟赶快离开善城是真,委员长保不了国家,我也保不了你们。国军徐蚌大败,沪宁杭陷落,浙东只在旦夕间,我不想家破人亡,万劫不复啊!  王昀:那,怎么办?  王敖:学学共产党,先召集乡亲佃农,承诺把田分给他们,当众把地契烧了,欢迎他们把家里的坛坛罐罐拿走。这不光表示你的开明,也表示你的决心。然后,就走啦!  王昀:真要这样做了,引起人心浮动,对救国军不利,也对党国不利。  王敖:我已经不相信人心,党国没有人心。不做何苦,做了何妨。  镜溪镇街的显眼处,新贴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布告。  许多人奔走相告:王财主要捨家产了。分田分地还分家宅用具呢!  卢世范家客厅  卢对王昀说话:你这是何苦呢,你这疯狂之举,是镜溪开埠以来没有过的新闻。  王昀:中国礼仪之邦,掺进一点西方文明,慈善捐献,也不稀奇!  卢:平时你慷慨为人,我也多有所知,但如此作为,实属罕见之举,唉!是诚不得已呀!  王:你我世交如手足,这件事上,我倒并没希望你同进退。时局如斯,自己权衡吧!  王铎带着紫仙要去街上贴布告散财。紫仙要稻青同行。被稻青第一次拒绝。  稻青说:王少爷家的财,小姐可以去,我去会被人家笑的。  紫仙惊讶道:为什么?  稻青道:谁不知我爸穷得上无片瓦,下无针地。一个丫环在里面凑热闹,人家不笑死才怪。  王铎笑道:稻青妹妹,我家撒了财产,就是无产者了,和共军光杆对光杆,赤脚对赤脚。  紫仙道:王伯伯也真是,财产撒完了,就不怕共军了么?不过,分钱分产,高兴的人多。  王铎、紫仙,像二只开心的鸟儿,在大街小巷挨家拍门敲户,一边嚷嚷道:共产啰,共产啰,快去分王家的财,不要白不要,不拿白不拿。哈!哈!哈!  紫仙走得累了道:歇一会,歇一会。我走不动了。共产也不容易。  王铎:那我背你。  紫仙靠在墙上道:谁要你背,快回家去看看,东西有没有被人家拿完。  二个人疯疯癫癫走过许多人的家宅门口,被人指指点点地笑  稻青在房里拿笔写日记:紫仙姐姐和王少爷去镇街贴告示,捨财产呢,这是王老爷决定的。民国38年X月X日  卢世范在家里客厅团团踱步,他已经走了好几支香了。王昀的作法给他一个很不好的预兆。他在想王家完了,卢家也要完。王家还有二个儿子,可他,紫仙一嫁,膝下就空虚了。  稻青从内房写完日记走出来,卢世范眼睛放光地把他叫住。  在卢世范眼里,这个他看着出世的女孩子,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大姑娘后是越来越漂亮了。有她和紫仙,家里多了欢乐。  卢:稻青你过来。  稻青很顺从地叫了声老爷,就站在卢世范身边。问: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卢在稻青眼里显得慈爱。卢世范显是有长久的盘算和难言的隐痛。  卢世范要去拉稻青的手,稻青感到受宠若惊。  卢世范拉着稻青的手,一直向后院走,来到了暂厝屋跟前。  对于暂厝屋,稻青有些怕,她知道这是厝死人棺材的地方。里面有鬼的。  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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