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家弄到浏阳市农村公路管理局大唐路一段怎么去

浏阳市妇联“母亲夜话沙龙”活动走进幸福屋场
发布时间:日&&&来源:市妇女联合会
  为全面贯彻习近平总书记“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系列重要讲话精神,传播科学家教的理念和方法,切实提高广大家长尤其是母亲的家庭教育能力和素养,发挥家庭教育在孩子品行养成教育、家风建设中的独特作用,4月28日晚上7:00浏阳市妇联组织举办的“母亲夜话沙龙”活动走进荷花街道杨家弄村南流桥屋场,活动邀请到浏阳市家庭教育讲师团讲师黄建军作《建设优良家风,培养优秀孩子》主题讲座,引领家长走进孩子的心灵世界,分享为孩子打造一个良好成长空间的秘诀,共有360余名家长前来参加讲座。
  在讲座开始前,来自荷花街道的两位优秀家长在幸福屋场里分享他们的科学教子故事,身边熟悉的人与优教故事活跃了现场气氛,接地气的分享深受家长们的喜爱。在主题讲座中,黄老师从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孩子;每个人都会爱孩子吗?今天,我们应该怎样爱孩子三个方面进行生动讲授。黄老师用多个生动鲜活的案例,把家庭教育的正确方法深入浅出地介绍给家长,精辟深刻的见解,引起了与会家长们的强烈共鸣,在幸福屋场里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黄老师从建设积极向上之风 —培养好心态,传递正能量;建设平等和睦之风—家和万事兴,爱陪伴心灵;建设终身学习之风—亲子同阅读,书香伴成长;建设健康生活之风—戒不良嗜好,倡文体活动;建设以身作则之风—重身教言传,倡身体力行五个方面来引导家长重视家风建设,培养孩子健康心理,让孩子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为孩子健康成长营造融洽和谐温馨的家庭氛围。
  会后,许多家长都纷纷表示这次家庭教育讲座受益匪浅,不仅对家庭教育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让她们在今后教育孩子过程中也将更加注重家风这种潜在的无形力量,充分运用今天讲座收获所得,走出盲目教育孩子的误区,让孩子更为快乐健康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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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城县小王庄王元庆老太公家今日有一桩喜事。  “贵客要问是何喜事?”王富光打量着眼前这一行人,真是个个高大威武,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农户。  “二哥!”富贵走上前来和这位庄户打了个招呼。  “富贵?”王富光险些没认出富贵来,好家伙,这小子就是一座活动的铁塔,戳在地上都能当梯子用了。  “俺是富贵啊。”两人互相打量着,脸上都是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  “听说你头年回来过?俺那时正好不在家,好几年没见了,听说你都当了大官了?”王富光啧啧称奇的摸着富贵身上的丝绸料子。  真不知道这傻小子走了什么运,离家两年,竟然当了大官。当初亭长来庄上通知俩人被瓦岗军带走的消息,还以为是被抓了壮丁。富贵的寡妇老娘差点把眼睛哭瞎了,他爹就是这么死在战场上的。庄里人也纷纷摇头,这个年头,路边的坟都比活人多,富贵脑子又不灵光,怕是……  没想到去年洛阳来了人给王寡妇带了好多钱,说富贵在外面入伍做了军官了,让她不用担心。好家伙,这下王寡妇可抖擞起来了,见了人就夸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就连家里一年四季都漏风的茅屋也翻了新。  去年富贵从外面回来,又带回一大笔钱财,又一口气雇了俩丫鬟伺候他老娘,如今这王寡妇家过的日子都快赶上老太爷了。  富贵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冲身后的众人笑了笑:“这是俺同族的兄长,让诸位见笑了。”  “啧啧啧……”王富光看着这一行人,又把目光转到富贵身上,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都是你朋友?看起来挺阔。”  “你刚才说王老太公家有喜事?是啥喜事?”富贵赶紧把话题转移回来,这个王富光是庄上有名的能扯,一张嘴从早到晚不带闲着的。  “老太爷过寿啊,”王富光一拍脑袋,“太爷上次过寿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太爷的孙子王小麦这不从洛阳当官回来了,就要给老爷子办寿宴,全庄的人都请了,我这打算锄完草赶紧回来吃酒席呢。对了,你俩不是当初一块离开的庄上,咋没和他一块回来……”  “知道了。”富贵赶紧把对方的话匣子打断,“那你赶紧去下地去吧,别一会儿耽误了吃酒席。”  “对!”王富光一拍大腿,“你也别忘了去,肉管够……”说着话就扛起锄头火急火燎的走了。  王小麦此时正在指挥刘达在墙上贴一个“寿”字:“歪了,左边一点……右边高一点,好好好……”  “小麦!”老爷子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祖父,”王小麦回过头笑了笑,“今天可是您六十九岁整寿,老寿星最大,您就别操心了,这些事交给我就行了。”  老头子一辈子操惯了心,今天本来是给他过寿,却起得比谁都早,亲自操持这些事。他嫌家里的下人不牢靠,这么大的事如果办砸了容易让人耻笑。  老爷子点了点头:“快到晌午了,乡邻们差不多该到了,你早点去门口迎客。”  王小麦得了令,不敢怠慢,一溜烟就跑出了院子。老爷子的吩咐不敢忤逆,可能是老两口在家里憋坏了,回来不到俩月,老头子天天在耳朵边上念叨他。  “这么大年纪,还是一副轻浮的性子。”老头子摇了摇头。  刘达闻言笑了笑:“阿郎在洛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整天愁眉苦脸的,也就回家这两个月放下了包袱,才笑的多了。”  院子里已经摆了十几张桌子,阳春三月的天气,已经暖了起来,气温不冷不热,正好合适。只是不是飘进来的柳絮有些烦人,孙禹正带着芊儿一起扑打。  “阿爹!”孙禹看到王小麦高兴的叫了一声。  王小麦抱起孙禹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好儿子,别瞎忙活了,曾祖给你的字帖写完了没有?到时候他老人家要是打你屁股我可管不了。”  老爷子虽然对孙禹不能改姓有些意见,但是在王小麦的解释下总算接受了此事,条件就是必须尽快多生几个重孙,让他老人家有生之年能够膝下儿孙满堂。  不过看得出来,老爷子是真喜欢孩子,嫌王小麦太娇惯,要亲自出马教导。可怜孙禹才五岁的年纪,便要背诵那些王小麦看起来都头昏脑涨的文章。  尤其是对于书法,更是要求的很高,可能是觉得王小麦这辈子成为一个书法大家没戏了,便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那家庭作业布置的,比后世也不逞多让。现在家里有钱了,也不再心疼,老爷子亲手到县城选的好纸好墨,堆满了整个墙角。说孙禹如果能把这些纸张都写完,绝对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王小麦有时候心疼儿子,试图偷偷的替小孙禹写几张字帖,哪能逃过老爷子的法眼,第二天爷俩一起趴在榻上受罚。老爷子也真够狠的,对曾孙下不去手,对孙子却一点也不客气,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呢。幸好旁边的老太太及时制止了,要不估计一段日子都下不了床。  惹得柔娘在旁边偷笑了半天,她自己的儿子一点也不心疼,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让孙禹长在书房里,还嫌王小麦瞎捣乱,不教儿子学好。  老太太身体本来不太好,腿脚有些不利索了,王小麦回来这段时间倒是又开始精神了起来。看着柔娘大着的肚子,天天笑的合不拢嘴,亲自下厨给孙媳熬汤。柔娘本来过意不去,王小麦一番劝说下,才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老人家忙碌了一辈子,一旦闲下来反而更不习惯,倒不如让老太太多活动,反正又累不着,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单雄信的老婆韩氏正抱着孩子指挥着一帮丫鬟婆子洗菜,看到王小麦出来,把儿子塞进王小麦的怀里:“你帮我抱一会儿,时间快来不及了。”  这女人就是个人精,知道王小麦喜欢孩子,从来不会跟他客气,给根杆子就往上爬。单雄信一世英雄,被她制的死死的,倒是应了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二哥呢?”王小麦逗弄着怀里的单道真问道。  “去城里拉酒了,应该快到了……”  话音还没落下,单雄信就牵着马进来了:“你那兄弟宋老三托人给你带了口信,说这次老爷子大寿来不了了,改日一定登门谢罪。”  王小麦赶紧指挥着人把一车酒卸到院子里:“洛阳百废待兴,他肯定忙的不可开交。”  宋老三拒绝了唐军的招募,立誓要成为洛阳第一富商,如今正在抢占商机。  这时候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进来人,王小麦赶紧把怀里的单道真递给单雄信,走到门口向前来祝贺的乡邻致谢。  “二伯您太客气了……”  “三婶里面坐……”  “四哥……”  王小麦左手拿着两个鸡蛋,右手提着一筐野菜,地上已经放满了庄户的贺礼。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都是乡邻的一片心意,还得把账目记好了,到时候谁家有个红白喜事,还要回礼的。  “王公子!”亭长的礼物就比较上档次了,是一只看起来很肥的老母鸡。  “亭长里面坐,那个谁……赶紧通知老爷子,亭长来了。”王小麦赶紧招呼人把亭长接进去。  “当初老汉就看着王公子一表人才,日后必当大有出息,这不才两年多的功夫,王家又成了咱们历城数得着的大户人家了。”亭长说着道贺的话,便被引导进内堂去找老太公拜寿了。  刚送走了亭长,主簿也到了,又是一番道贺,还带来了老爷子在济州府当差的几个老朋友,年纪都不小了,都是一把胡子。  这一番迎来送往,日头都已经上了三竿了,此时院中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好在自家的院子足够大,这才能容下。  王小麦擦着额头上的汗回屋灌了一大壶茶水,柔娘在挺着个大肚子一个劲的让他慢点喝。旁边立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是老爷子在家里给他找的那门亲事。  少女叫章秀,模样生的倒是还不错,可惜父亲是个烂赌鬼,败完了家产之后便想把闺女卖了翻本。老太爷进城的时候见她身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本来只是想买下来做丫鬟,后来转念一想孙子还未成亲,便动了让她给孙子做妾的心思。  这少女比柳凝儿怕是还小些,王小麦哪能下得去手,好说歹说,才让二老打消了这份心思。  俩老人一商量,这柔娘身边正好缺个人伺候,心思一动,便让这章秀先做了柔娘的贴身丫鬟。孙子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孙媳又有孕在身,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好事就成了,也就不再管他。  王小麦刚出了门,便看到有下人风风火火的朝他走来:“郎君,院子外面又来了一群人……”  “谁?”王小麦问道。  “说是你的朋友,特地赶来为老爷子拜寿。”  “哪里来的?”  “没说……”  赶紧向门口走去,七拐八拐之后,终于看清了来人,王小麦顿时瞪大了眼睛:“老魏,你怎么来了?”
  两年多不见,魏征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倒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神采飞扬之色,看来是在唐朝过的还不错。  魏征的情绪也很激动,紧握着王小麦的手:“两年不见,想煞为兄了……”  话还没说完,王小麦就看到魏征身后的门中又走出一人,看起来很年轻,岁数和自己应该差不多,中等身材,一双丹凤眼,嘴唇上留着短短的胡须,英气逼人。  “懋功!”闻讯赶来的单雄信在王小麦身后喊了一声。  “二哥!”  俩人相对而行,脚底下踏着大步来了个结结实实熊抱。  懋功?徐茂公?徐世勣?不,现在应该叫李世勣了,归唐以后,李渊赐予了徐世勣国姓,可谓是恩宠备至。  在演义小说里,徐世勣被演绎成瓦岗寨的军师,简直就是诸葛亮、公孙胜一般的神仙级人物。现在看来,倒是和印象里的牛鼻子老道一点也不像,反而有些像个美男子。  话说这古代人也太以貌取人了,王小麦算是发现了,这些日子以来接触的名人长相就没有差的。秦琼看起来像男模特,王仁则就是个混血美男,就连宋老三这么个军汉长像也丝毫不差,自己这么个普通人扔在里面绝对算是路人甲一流。反倒是那些贵族出身的人,长相很多是一般般,李密又黑又矮,李元吉像个马猴……  集权制度害死人啊,升官发财的速度和相貌呈正比关系。历史上的例子比比皆是,大汉朝的开国皇帝刘三,据说就是因为长得很帅,被人说有“龙相”,才俘获得了当时的名门闺秀吕雉大小姐的芳心;至于潘安就不用说了,堪称历史第一大帅哥;司马相如家徒四壁,随便弹了一首什么破曲子就把大美女卓文君的心勾走了。  那是曲子的功劳吗?上大学的时候见到一个哥们儿追女孩儿,在人家宿舍楼地下弹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结果被人家泼了一头洗脚水,最后才发现,那哥们儿琴虽然弹的不错,但是长相就……呵呵了,和李元吉差不多。  话说李元吉为什么和李二长得差距这么大,都是一个爹生的,这基因随机起来也太不公平了……想到基因,也不知道颜勤礼现在怎么了……  “继开……”魏征拉了拉王小麦的袖子指了指身后。这人还是这么个毛病,动不动就喜欢神游物外,秦王殿下在后边都尴尬的站了老半天了,等着他迎接呢,怎么这个时候发起癔症来了?  “哦……”王小麦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些眼熟,“李二?”说完就觉得不对,这人貌似真的是李世民,旁边还站着秦琼尉迟恭等人呢。  李世民身边的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几变,秦琼程咬金忙冲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道歉。  “大胆!”李二身边一人站了出来,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王小麦,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谁啊?”王小麦打量了这人一眼,“进我家敲门了吗?还在这大放厥词,有没有点教养?”  “你……”  “侯君集,不得无礼。”李二皱着眉头喝退了他。  侯君集闻言气呼呼的瞥了王小麦一眼,他自幼出身贫苦,目不识丁,凭着一身武勇才得到了李二的赏识,得到提拔。如今被王小麦当面说没有教养,却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王小麦倒是很大度的摆摆手:“没事……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哈哈,”李二看着面红耳赤的侯君集放声大笑,“早听闻王总管能言善辩,想不到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谁是总管了?王小麦暗自腹诽,刚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小麦,你的朋友到了怎么不迎进门来?”老爷子说着话就走到了他身旁,拿眼睛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今日听闻老人家寿辰,特备薄礼,前来道贺。”李二朝老爷子施了一礼,身后的侍从便从门外的车上把一匹一匹的布帛搬进来,还有几个箱子,看起来像是贵重物品。  王小麦只好不情愿的向他介绍了李二的身份:“这位就是大唐秦王殿下,这个是魏征,我和您提过,这是秦琼大哥,这是程咬金……”把自己认识的都向他说了一遍,末了,看到富贵正躲在人群后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原来是秦王殿下!”老爷子倒是很镇定的还完了礼,就引着李二等人进了院子,王小麦无奈,只好跟在两人身后,偷偷瞅了瞅身边了魏征:“你们怎么来了?”  “平了窦建德之后,殿下又马不停蹄的征伐孟海公,刚打完仗从济阴过来……”魏征还没说完话,众人便穿过桌凳,来到了首席前。刘达带着人又加了几张桌子,这才把所有人都安排下。  前来道贺的庄户看着这一行人的打扮便知道不是普通人,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看到走在末尾的富贵,忙拽过来问来人的身份。  富贵笑着向在座的庄户介绍了一遍,乡邻们一听都瞪大了眼珠子,老天爷,俺们这庄稼汉竟然和一位王爷做到了一个宴席上,这王小麦在外面认识的都是啥人啊?  李二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老爷子的旁边,那是本来属于王小麦的位置。这人还倒是自来熟,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反客为主,真是岂有此理,气的王小麦直打哆嗦。  这帮人也会赶时候,踩着饭点来,幸好老爷子知道庄户们平时吃的不好,准备的酒菜比较富裕,要不然还得再跑出大老远去采购。  众人落座完毕,李二又带着他的爪牙向老爷子正式拜过了寿,这才宣布酒席开始。  不过现场的气氛明显有些压抑,庄户们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连夹菜的筷子都拿不稳了。就连老爷子那几个在衙门口当差的老朋友,也都是拘束的不得了。  老爷子扫了一眼,顿时了然于心:“秦王身份高贵,岂能和普通的乡下贱民一起共餐,不如去屋中坐下可好?”  李二摆摆手:“乡亲们都是一番好意而来,岂可因本王一人而有所差别对待?”话虽这么说,但在老爷子的一再坚持下,李二起身朝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那就只好客随主便了。”  “惺惺作态!”王小麦低声骂了一句。  又是一番忙活,终于把众人在屋内安排了下来,这回李二直接做到了主位上,老爷子成了作陪了。  “小麦,你去外面陪乡邻们饮酒,不要怠慢了客人。”王小麦屁股还没坐下,就被老爷子一句话发配到外面去了。  李二一离开,院子里的气氛明显热烈了起来,纷纷朝着桌上的硬菜招呼。王小麦挨个席面敬了一圈酒,谢谢客人们的到来,虽然都是浅尝辄止,到最后还是有些醉意了。  飘飘然的回到屋内,却发现李二和老爷子聊得正高兴,坐下一听才发现说的话题是书法。  “原来老人家和王右军一脉渊源竟然如此深厚,怪不得这墙上所饰的墨宝能有如此风骨。”李二看着墙上老爷子的亲笔字夸赞道。  “老汉想不到殿下竟然也是好字之人,家中正好藏有一件王右军的字帖,乃是我王家世代相传,不曾流传于世,不知秦王可有雅兴一观?”老爷子捋着胡子面带得意的说。  王小麦一阵无语,他是知道那件字帖的,虽然不是王羲之的真迹,但是老爷子说,真迹好像已经早就失传了,因此这件拓本可谓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至宝。平时王小麦都没机会看,只有到了阴雨季节拿出来保养的时候才见过一次,不过他的书法水平实在是太低,也欣赏不来如此水平的墨宝。  这李二不知道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如此珍贵的传家之宝竟然轻易的就拿出来示人。  “想不到老先生竟然有如此珍藏,”李二欣喜若狂的说道,“本王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小麦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李二的演技竟然还挺出色,你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能懂什么书法,装什么大头蒜呢?不过老爷子的吩咐不能不照办,只好不情愿的去娶了这副珍贵的字帖前来。  李二缓缓的展开字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随后就和老爷子探讨起这字帖的布局来,魏征心痒难忍,也是起身来到两人身边伸着脖子观看。  王小麦目瞪口呆看着这三个书法迷,想不到李二竟然真的是个行家,评论起来头头是道,什么气韵、气势、骨力……旁人听起来云山雾绕的。  “想什么呢?”秦琼捅了捅王小麦的胳膊。  “这秦王是在装模做样还是真懂啊?”王小麦低声问道。他还是不太相信一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竟然连文墨这种事都这么擅长。  “殿下文武双全,自然并非是不懂装懂了。”秦琼说道。  秦琼是个实在人,应该不会骗自己,王小麦这才仔细打量起李二来,这人不仅会带兵打仗,竟然连文化课都没落下,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难怪能够成为一代明主。不过,他身上却有一个终身洗不掉的污点,这件事应该不远了……
  李二的来意很明显不是为了专程来给一个素昧谋面的乡间老者拜寿这么简单,除非他吃饱了撑得?王小麦暗自摇摇头,吃饱了撑得也不可能这么做,除非他傻了,但是看起来这厮的智商还在平均水准之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酒席一直吃到了傍晚,李二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王小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渐渐开始着急了起来,不住朝老爷子那边挤着眼,提示他老人家赶紧结束话题。  这俩人也真是够能聊的,一下午了,老爷子和自己也没聊的这么尽兴过,王小麦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滋味。  “王总管眼睛不适?”李二倒是先注意到了王小麦的异样。  “啊?”王小麦赶紧点点头,“殿下你看着天色不早了,是不是……”  李二这才歪着头看了一眼窗外:“本王和老先生一见如故,不觉时光流逝,真是打扰了……”  老爷子摆了摆手:“无妨,殿下难得有此雅兴,寒舍简陋,只恐怠慢了贵客。”  “我们行伍之人,以天为被地为床,没有如此多的讲究。”李二笑着转身叫过旁边的亲兵,“张亮,你去安排扎营……”  扎营?这小子是要在这里过夜啊,王小麦赶紧劝说道:“殿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  “本王此次乃是微服前来,并不想惊动地方,老先生若是不嫌军汉们打扰,便向您借宿一宿如何?”  别答应他!王小麦着急的向老爷子使着眼色。  老爷子略一思衬便点了点头:“如果殿下不嫌弃,寒舍自然是蓬荜生辉。”  “那就这么定了!”李二说道。  “小麦,还不去为殿下安排好房间休息?”老太爷发话了,王小麦不敢不从,只好不甘心的走出屋子吩咐下人收拾出房子来给这些人住。  没过一会儿,李二就大摇大摆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表情很恶心的拍了拍王小麦的肩膀:“哎呀,真是有劳王总管了。”  “殿下言重了,”王小麦施了一礼,“在下当初在洛阳自称总管也是权宜之计,大王还是不要再用这个称谓了。”  “王总管的大才区区一个总管的确是难以相称,此次你我一起班师回朝,朝廷定然不会薄待了功臣。”李二说完这句话,不待王小麦分辩,便张牙舞爪的进了房内。  王小麦脸上尽是无奈,李二果然是图穷匕见了,这人能耐着性子憋了这么久也是难得,不行,得想个法子回绝他。  “对了,”李二刚踏进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一事,探出头来说道,“单雄信是朝廷要犯,要一并带走。”  欺人太甚!王小麦刚要发作,就感觉衣袖被拉住了,孙禹的胖脸出现在旁边:“爹爹,曾祖叫你过去……”  王小麦看了看李二房间的窗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抱起儿子:“臭小子该减肥了……”  老爷子在屋内品着一杯香茗,看到王小麦进来便屏退了下人:“老汉虽然眼花了,可是心里看得清楚,秦王这回屈尊降贵来咱们家,是不容许你拒绝的。”  “可是孙儿只想在家侍奉二老。”王小麦给老爷子的茶杯里添满了水说道。  老爷子微微一笑:“虽然你自己没讲过这两年的经历,但是雄信、刘达他们可对我说了不少,你做的这些,祖父很高兴,没有辱没了王家的名声。”  “祖父……”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你且听我一言,当年祖父在北齐为官,为何要退隐乡间,你可知道?”  “听庄上人说,是为了躲避祸乱。”  “躲避祸乱只是其一,”老爷子放下茶杯回忆道,“当初北齐君主高氏不进谏言,荒淫无道,亡国灭种已成必然。老汉当时也是因为对时局深感无力,心生颓志,才弃了官。”  “原来如此。”王小麦想起当日洛阳的那些儒生,好像也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想必是和老爷子当初的情况是一样的心境。  “自从你进了洛阳,祖父便又开始关注天下时局,李渊是个明主,几个儿子也都是龙凤之姿,尤其是这个秦王,年纪轻轻就处事老辣,很有才干。吾辈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无非是效命于君前,既然李唐是个好归宿,还犹豫什么呢?”  “话虽如此,可是……”王小麦摇摇头,正是因为李渊这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才让人很为难。  太子李建成现在给世人的印象就是忠厚淳朴,勤政爱民,远远和王小麦印象中的**后宫的那个脸谱不相符;老二李世民能征善战,在军中势力很大,这也是他日后掌权的资本;就连二十岁不到的李元吉,观此人在洛阳的行径,也说明了他远远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李元吉一入了洛阳,就大肆的接见王世充的降将,又不通报主帅李世民,擅自把宫中的珍宝迅速的运往长安向李渊邀功,此人绝对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普通人家如果三个儿子都能干那高兴还来不及,但是这种帝王之家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兄弟阋墙,外御其辱恐怕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自己的身份就决定了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夺嫡之战中保持中立,但是要日日侍奉一个亲手射杀自己兄弟的人,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亲兄弟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是李二干不出来的?李二的野心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最糟糕的结果,这其中的凶险,远远不是自己这么一个不擅长政治斗争的人所能驾驭的。  “长安是个是非地,孙儿怕是力有不逮。”  老爷子摇摇头:“凡事太过谨小慎微反而会一事无成,况且,形势比人强啊……”  形势比人强,王小麦叹息了一声,出了屋子来到了李二门前,却正好看到单雄信也在屋檐外面站着。门口站着白天那个白天和他打过嘴炮的年轻军汉,好像叫侯君集。  “小麦,”单雄信皱着眉头把他拉到一旁,“没想到李世民如此得理不饶人,懋功正在屋内为我说和。”  “二哥放心,李二不敢那你怎么样?”王小麦安慰他说。  单雄信点点头:“有你们两人,我就安心多了……”  “我要见秦王。”王小麦走到门口说道。  侯君集看了他一眼,歪着头假装没有听到。  在老子家里住着还敢给老子甩脸子?王小麦冷冷一笑,扯着嗓子朝房中开始大喊:“秦王殿下,王小麦有事求见。”  “你……大胆!”侯君集面色一变,“竟敢在秦王房外大呼小叫。”  王小麦不理他,又朝房内喊了一句。  “狂徒,休要怪我无礼了……”侯君集按住腰间的佩剑说道。  单雄信走上前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俺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无礼?”  “吱……”门终于开了,李二皱着眉头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李世勣。  “单雄信,”李二看着他,神色不怒自威,“你险些致本王与死地?本王杀你也是理所应当,你可有话要说。”  单雄信抿着嘴唇摇摇头:“无话可说。”  “二哥……”李世勣喊了一声,接着在李二面前跪倒在地,“单雄信与臣乃是生死之交,请殿下宽恕他的死罪,我愿意放弃官爵换他一条性命。”  “哼,”李二冷笑一声,“你这一身官爵乃是朝廷所赐,当我大唐的敕令是儿戏不成?”  “臣不敢……”  “既然殿下执意要杀我,我便遂了你的心意又如何?”单雄信气愤的把头瞥到一边。  “好!”李二转过头,“侯君集,把单雄信收押,带回长安与洛阳诸人一并处置。”  “哈哈……”王小麦笑着站了出来,“秦王殿下说笑了,我正有要事要向殿下禀报,正好与单雄信有关,不如暂且听在下一言如何?”  李二看了看左右:“那就请王总管随本王入内详谈。”  看着进入屋内的两人,李世勣却是若有所思的扯了扯单雄信的衣袖,在他耳边说道:“早听闻王小麦足智多谋,想必他能说服秦王,二哥必当会无事。”  单雄信闻言默不作声的摇摇头,到现在他也是没有底了,王小麦放弃了本来的应有的封赏,带着他出了洛阳,向唐朝表明了希望功过相抵的意思,本来李元吉都已经默许了这件事,但是没想到李二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到了现在仍然不肯罢休。  “本王希望你继续做洛阳总管,留守东都。”李二一开口就让王小麦吓了一跳。  “这……”王小麦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这番用意。洛阳的位置太关键了,天下第一大都市,中原的核心,控制住洛阳便等于控制住了中原,李二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以防后患。  一战消灭了中原最大的两个势力,这让李世民的人望攀到了高峰,但是恐怕也被朝廷深深忌惮起来了。现在正儿八经的太子是李建成,唐朝从李渊往下,估计大部分人都对李二有所提防,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恐怕李二的权力会慢慢的被削弱,直到逼迫他最终走到最后那一步。
  李二的这个想法也是狼子野心,万一事情有变,那么以洛阳为大本营,便能控制住山东和江南,势力肯定会大过关中,一国分裂的悲剧又要重演,到时候只怕天下又会陷入大乱。  王小麦想了一会儿,便摇摇头:“此乃下策,万万不可为之。且不说朝堂之上能不能通过,此举只会引发陛下更大的猜忌,很可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个王小麦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用意,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李二眯着眼睛笑了笑:“那你看来,该如何为之?”  “示敌以弱,以静制动。”王小麦说道,“殿下此次班师回朝之后,恐怕会遭到冷冻。”  “冷冻?”李二脸上一片错愕,接着又突然笑了笑,“王先生的用词果然精妙。”  “人们总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功高不赏已是难以服众,更何况还连番遭到打压?”  “你是让本王凡事都要忍让?”李二皱着眉头说道。  “殿下不忍让难道就有其他办法吗?勿忘刘文静之下场。”  晋阳起兵有四个核心策划人,为主的当然是李渊、李世民父子,剩下的两个就是刘文静和裴寂。其中刘文静在其中出谋划策,出的力又最多。  唐朝建立以后,李渊却宠信裴寂更甚于刘文静。李渊甚至和裴寂共同睡在一张榻上,即便群臣反对,依然不改。  这就引发了刘文静的不满,他认为自己劳苦功高,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因此便和裴寂起了很大的隔阂。  本来李渊平时就很看不惯刘文静这份恃功而骄的态度,结果武德二年,刘文静偏偏还出事了。  他酒后口吐狂言,抱怨李渊对待他不公平。这种事一般说说也就罢了,谁在家没抱怨过领导?  但是刘文静的小妾也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在他面前失宠了,跑到李渊那里把刘文静的一番酒后之言抖搂了个一干二净。  这可就把李渊气坏了,当下就把刘文静打入了大牢。这时候裴寂又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说了一番话,终于让李渊下定决心把他杀了。  整件事情的始末大致如此,但是李二在其中却扮演了一个关键角色。刘文静平时最和李二交好,刘文静下了狱,李二自然就跑到父亲那里求情,求完情之后,刘文静就死了。  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李渊杀刘文静的主要用意是否是因为他酒后的那一番狂言?  刘文静的功劳如此之大,下狱的时候百官都为他求情,李渊难道就因为臣子私下抱怨了两句而杀掉功臣吗?  显然李渊的用意不在于此,他是在杀鸡儆猴。鸡就是刘文静,猴就是李二。  李二的功劳太大了,但是他偏偏不是太子。  其实争储的隐患在晋阳起兵的时候就显现了出来,李建成当时不在晋阳,李渊只能和李二一起定计,唐朝初建一系列的战争胜利都和李世民的功劳分不开。  等李渊在长安站住脚才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已经晚了,李二这个时候已经初具羽翼,很多将领都支持他,尤其是刘文静和他关系最为交好。  李渊也曾试图让其他两个儿子分担李世民身上的担子,但是打仗这种事,一是看天赋,二是需要经验。李二这一项的天赋点肯定是满的,经验经过大战的积累也很丰富。  太子和李元吉虽然打了不少仗,但是比起李世民来,还差的很远,尤其是重大战役,李渊还得需要二儿子出马才能搞定。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唐国一有什么摆不平的麻烦,李渊就想起李二,等打完仗,又扔到一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刘文静那一番抱怨李渊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他认为刘文静这不是在替自己抱怨,而是在为李二抱不平。  皇帝的家事,哪怕你是当初的革命战友,也是不能插嘴的。因此,李二那一番求情,反而使李渊下决心杀掉了刘文静,传达的信息就是让李二老老实实的做他的秦王,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王小麦摇了摇头,李渊在处理争储这件事上,远远没有他作为一代开国皇帝时杀伐果断,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父亲,希望他们能握手言和,各司其职。但是,权力的诱惑无论对于李建成还是李二、李元吉来说,都太大了。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之家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这个悲剧之中。  李二听到刘文静的名字顿时攥紧了拳头,良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错……”  “天下莫柔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殿下只需要让水流动起来成为大势,成为滔天巨浪,自然水到而渠成。”  李二品味这话中的含义,随即点点头:“先生果然大才!”  “那单雄信?”王小麦试探的问道。  “带回长安。”李二不假思索的说。  “啊?”  “单雄信乃是有名的马上将军,玄甲军尚缺一员猛将统领。”李二笑道。  “呼……”王小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出了李二的屋子,王小麦才发现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伴君如伴虎,李二还是一只处于幼年的老虎,刚刚亮出他的爪牙,这就已经十分恐怖了。  既然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就权当它不存在好了,即便悲剧再次上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李二现在就算不想当皇帝,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兵将也不会同意,这些人早就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能把悲剧的后果降低一些,也总归是好的。  单雄信紧紧的抱着王小麦不松开:“俺就知道小麦兄弟能成事。”  “二哥,赶紧撒手,俩大老爷们,让人看见多不好?”王小麦尴尬的把头歪到一边,正好迎上李世勣的眼神。  李世勣笑着向他点头示意:“久闻王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单雄信拉着王小麦对李世勣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去我屋子里,咱们三个大醉一场。”  “好!”  三人刚转过身,迎头就撞上了秦琼,秦琼听闻单雄信已经平安无事,也是喜不自胜:“饮酒怎么能少了我秦叔宝,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向秦王交完差就去找你们。”现在唐军还算是出征在外,因此每日向主帅通报军情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在屋里坐下没多久,门就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秦琼,而是程咬金:“俺正要面见秦王为二哥求情,就听说小麦兄弟把这事给办了,真是太好了!”  程咬金一闪身,背后又站出一人,铁塔一般的身躯,正是与王小麦有过一面之缘的尉迟恭,程咬金在旁边为两人介绍:“这是尉迟敬德,你们叫他黑大个就行了。”  右门神啊,王小麦有些激动,站起身来忙把他迎进席内:“早听说过尉迟将军的大名,今日能够相识,小弟三生有幸。”  尉迟恭腼腆的一笑:“我是个只懂舞枪弄棒的粗汉,当不得王先生如此夸赞。”说完把目光放在了王小麦身边的单雄信身上。  两个在战场上曾经以死相拼的对手对视一眼,都是开怀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入了座,程咬金就急不可耐的端着酒闻了一下:“当真是好酒,名动洛阳的神仙酿想不到是小麦兄弟的杰作。今天秦王在席上,没敢多喝,现在可要敞开肚皮畅饮一番。”说完话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怎么突然冷了场了?  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一看,才发现李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秦琼。  程咬金拍了一下嘴:“殿下,俺不是那个意思……”  “在军中竟然公然无视军令,聚众饮酒。”李二板着一张脸,“而且不通知本王。”  众人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就是明白过话中的意思来,纷纷起身请李二入座。  李二这才得意的笑着坐下:“诸位无须多礼,这并非是在朝堂之上,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在场的除了王小麦以外,都是行伍之人,酒量都没的说,特别是这种香醇的高度酒,更是对胃口,不一会儿就感到酒劲上涌,浑身大汗了。  李二指挥着尉迟恭拿了一个酒瓶放在墙角,要玩儿投壶,程咬金飞奔到外面抱了一捆箭进来,每人分了四支。  定下了规矩之后,便从李二开始,李二就是个天生的神射手,这点事根本难不倒他,四支箭中了三支,赢得了满堂喝彩。  李二得意的看了看王小麦,第二个是他这个主人来。  王小麦一脸的为难,体育运动他就没有擅长的,只好闭着眼胡乱的把手里的箭扔了过去,果然,一支也没中,只好喝了一杯酒。  玩了几轮下来王小麦就发现了,李二这家伙就没安好心,他极为擅长这个游戏,旁人或多或少的都喝了一些,他一次都没喝过。果然不愧是一代名将,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王小麦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跑到儿子房间里抓了一大把的玻璃球回来。  “嚯……”众人看到这么多的琉璃球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王小麦真是家财万贯。  “投壶多没意思,咱们玩个上档次的。”王小麦一脸得意的说。
  弹玻璃球可是一项风靡世界的游戏,虽说一帮大老爷们玩这个有些幼稚,但是这帮唐朝的土著没见过这么高大上的游戏,用的又是现在极为贵重的材料玻璃,一个个都觉得这一定是个极为高档非贵族不能玩的游戏。就连李二也是瞪大了眼,听王小麦讲解弹珠的规则。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走到院子内,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让刘达弄了一圈灯笼围上,院子里顿时被照得亮如白昼。  众人这才看清地面上有五个洞,这是孙禹和芊儿平时玩弹球的时候挖的。老爷子一开始看不惯重孙整天玩这些游戏,认为是玩物丧志。但是王小麦却认为,孩子的成长过程离不开游戏,这有利于刺激大脑的发育。一番解释下来,老爷子看王小麦的确是有的放矢,于是便勉强同意了。  听王小麦讲解完规则,李二便第一个的撸起袖子上场了,王小麦不怀好意的一笑,即便你再天才,还不是得趴在地上和我儿子一样玩弹珠。咦?怎么有些像阿Q精神?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不好。  李二第一次弹果然是控制不住力道,直直的飞出去老远。王小麦憋着笑,轻轻一弹,弹珠入洞,赢得了一片掌声。老子年轻的时候号称“五里庄弹珠小霸王”,这第一个洞还不是手到擒来?  程咬金、秦琼、单雄信等人的表现也比李二强不了多少,都是歪的厉害。  轮到尉迟恭上场了,他煞有其事的瞄了瞄洞的位置,屈指一弹,弹珠轻松入洞。  王小麦擦了擦眼睛,一定是幻觉,再睁开眼,确实是在洞里了,这黑大个运气不错。  第二轮,王小麦弹得有些歪,不过离洞已经很近了,下一次必然会进洞。  这回其他人总算找到了一些手感,程咬金率先攻破第一洞,王小麦这时候已经拿下二洞,不过随后一看尉迟恭,又是一次进洞,真是神了……  第三轮,王小麦运气好一些,弹珠在洞口滚了滚,还是落了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尉迟恭果然没这么好运气了,弹珠停在离第三洞不远的地方。回头一看其他人,基本上已经到达了二洞附近,看来学的很快啊,不过这几个洞一个比一个远,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几轮奋战下来,王小麦终于率先向终点攻击,第五个洞虽然比别的要大,但是距离却也最远,王小麦用了最稳妥的法子,徐徐推进。  这时候尉迟恭也到达了第四洞,这家伙也是个天才,竟然赶上了自己的步伐,不过始终会落后一步,看你怎么翻盘。  尉迟恭这次瞄准的时间有点长,王小麦瞪着眼,这厮竟然想……  “啪!”一声脆响,王小麦好不容易积攒的大好优势竟然被他就这么毁了。  怒不可遏的盯着这黑大个:“你不好好弹自己的,捣什么乱?”  “干的好!”李二带着人大呼小叫。  “你不是说规则上允许把别人的弹珠击飞吗?”尉迟恭一脸的无辜。  “我……”王小麦一阵无语,话虽如此,但是这样对你什么好处?一怒之下,这一次竟然弹歪了,离洞还有大老远的距离。  此时众人也已经到了第四洞附近,又是程咬金率比他们快一点,率先在第二梯队拿下这一洞。  看来这尉迟恭是成心想捣乱,那么这一次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王小麦活动一下手腕,屈指一弹,弹珠直直朝第五洞飞去,其他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弹珠在洞边上擦了一条切线……可惜了,就差这么一点点,王小麦有些懊恼。  “啪”又是一声脆响,王小麦离洞口不远的弹珠再一次被击飞。我靠,程咬金这个无耻之徒,王小麦气鼓鼓的看着他。  “哎哟……”程咬金不好意思的一笑,“失误了……”  “我……”王小麦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就是成心来捣乱的,一旦他的弹珠接近洞口,总有一些有意无意的弹珠会飞来把它再次砸远。  李二轻松的把弹珠率先弹入第五洞:“哎呀,一不小心又赢了。”  无耻,不要脸……王小麦快气炸了,老子辛辛苦苦营造的大好局面,竟然被一帮粗汉当成了拍李二马屁的机会,就连单雄信也在背后阴了老子一把,真是……  “殿下果然英明神武,百战百胜……”  众人又是一番不要钱的恭维,直把李二说的眉开眼笑:“我观这弹珠玩法,深含用兵之道,乃是需要众将配合才能旗开得胜。”  放屁……王小麦心里骂道,什么用兵之道,你们好几个人打一个,赢了还有理了?  李二跃跃欲试的要开始第二轮,这时候一个人影却挡在了身前。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来人正是一脸冰霜的魏征。  “玄成兄……”王小麦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赶紧上前说和,“大家饮酒正在兴头上,就玩个小游戏活跃一下气氛。”  魏征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叹了一口气:“明日还要开拔,诸位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是是是……”李二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赶紧解散了众人。这黑脸魏征头一次说话这么委婉,还真有些不适应,看来还是王小麦的面子大啊,李二感叹道。  看着鸟兽散的众人,王小麦搂住魏征的肩膀哈哈一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李二这小子还得像玄成兄这样的人才能降住……”  魏征脸色明显有些不高兴:“继开,以你的才干,定可封侯拜相,又何必苦心谄媚秦王?”  原来魏征以为自己是在讨好李二呢,王小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想杀杀他的威风,整天装模作样的,让人看不顺眼,没想到却事宜愿为啊。”  魏征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尊卑有别,你又不甚在意礼数,还当多注意些,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小麦有些感动,自己和魏征的交情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但是魏征这番话却是毫不犹豫的讲了出来,说明心里是真的拿自己当朋友,自己何德何能啊,竟然得到一代人镜的友谊。  “老魏,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李二虽然有些小心眼,但是对待下属还是很宽宏大量的,要不然以你老兄的脾气也不可能活的这么滋润是不是?”  魏征闻言难得的笑了笑,又想起当日两人在瓦岗时的一番酒后之言。王小麦所言不错,秦王虽然有时有些一意孤行,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能尊重下属的建议,的确是难得一遇的明主。可惜……  和魏征告了别,王小麦回到了房内,柔娘正歪在榻上笑盈盈的看着他:“听说大唐秦王都来给老爷子拜寿了,郎君的面子不小。”  王小麦上前拉着柔娘的手:“他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夫妻看来要分开一段时日了。你临盆在即,等坐完了月子再启程赴长安,路上还要辛苦你把两个老人照顾好了。”  “郎君放心的去吧,秦王赏识你,奴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辛苦?”柔娘靠在他的胸前说。  “本来想让二老留在家里,但是现在山东还不太平,你们路上尽量走的慢些,我到了长安,会尽快安排好落脚的地方。”王小麦记得,好像山东河北一带还要又一次动乱,不管是否波及到济州,稳妥一些总是好的。  窦建德的一战被擒,但是他留下的势力还没有被唐朝完全消化,这就是一个隐患。罗士信好像就是在那一战中战死沙场的,刘黑闼到底在何方?不行就先知会一下李二,提前下手?唉,算了,自己又不是神棍,再说就算干掉一个刘黑闼,还会有李黑闼、张黑闼、王黑闼出来,疾病的爆发肯定有其内在的病因,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可不行。  把自己的顾虑和老爷子说了一遍,老爷子点点头:“你担心的有道理,你入了唐,祖父祖母自然是以你为主,不用顾虑我们。”  “孙儿是担心二老年纪大了,舟车劳顿……”  老爷子笑了笑:“老汉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这些年虽然伺候庄稼有些辛苦,但是身体却很硬朗,你只管随大军回朝,我们随后便到。”  老太太还是有些故土难离,不过孙子去长安做官她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小麦,祖母盼着你有出息还来不及,你就放心的去吧,家里的马车走的稳当,不颠簸,不会有事的。”  向二老叩过了头,王小麦又来到儿子房内,孙禹不高兴的嘟着嘴,嫌他乱动自己的玻璃球。  王小麦亲了儿子一口:“爹爹明天就要先走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不要耍脾气,替爹爹照顾好曾祖和曾祖母,知道吗?”  孙禹闻言眼睛流露出不舍,不过还是很懂事的点了点头:“阿爹放心,交给俺吧!”这孩子回家一个月,济州话倒是学的很溜。  孩子就得平等对待,要把他当做家庭的一份子,让他明白在家庭里的责任,这样才能尽快独立起来。王小麦虽然娇惯儿子,但是平时也很注意和儿子的沟通,让他感受到自己在家庭中的重要性。  搂着儿子讲了半夜的故事,这才沉沉的睡去,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刘达叫了起来。
  众人用过了早饭,便启程上马了,李二这次是轻装前来,只有几十个骑兵,一路奔行,第二天天黑之前就赶到了济阴与大军会合,只是苦了王小麦,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受过这种罪,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与大军汇合之后,速度总算减慢了下来,秦琼给他找了一辆运输辎重的牛车,总算舒服了一些。  旁边的李二很不屑的看了王小麦一眼,脸上的鄙夷之情显露无疑。要脸还是要屁股?王小麦选择后者。  这回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玄甲军是什么样了,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夸张点说,就是胳膊上能跑马,拳头能站人。饶是如此,富贵在里面也是鹤立鸡群,要是打雷估计先劈他。  “轰……”  王小麦刚想到打雷,没想到天空中就传来一声雷鸣,抬头看了一眼,一个雨滴正好落在鼻尖上,这两天一直阴天,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要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李二不得不皱着眉头宣布了就地扎营。唐军的效率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营帐搭建了起来。  听着雨滴落在帐篷上的“劈啪”声,王小麦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行军实在太累了,就算李二对自己有优待,依然搞得现在筋疲力尽。  这场细细密密的春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早上,还不见停,大军只好在此多留一天。  王小麦伸着懒腰走到了魏征的帐内,此时老魏正在扒拉着算盘计算着什么。好奇的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核实攻破孟海公这一战的战利品。  魏征看到王小麦的到来很高兴,拉着王小麦让他帮忙,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王小麦只好无奈的帮他一起计算,这些战利品一部分要上交朝廷,剩下的分发给将士做奖励。  “玄成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玄成兄赐教。”王小麦便在纸上写写算算,边开口说道。  “但说无妨。”  “你说将士们出生入死,为何却只得到这么少的奖励,这是否有些不妥?”王小麦歪着头说道。  魏征摇摇头:“怎会不妥,府兵全家可以免除赋役,这已经是最大的奖赏了。”  “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现在天下未平,府兵们出征打仗的机会多,若是以后天下承平,很少再出现战争,那府兵的战斗力岂不是会陡然下降?”  “这……”魏征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现在考虑此事,未免有些杞人忧天。”  王小麦摇摇头:“我并不是在杞人忧天,而是觉得一个制度既然创立下来,就要考虑到未来,这一代的老兵他们都是能征善战,那他们的下一代可能就会很少有机会再上战场,到再下一代的时候,可能连操练也荒废了。这样以来朝廷不仅损失了本来的税收,收获的也只是一些战斗力不强的农民,可谓是得不偿失。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是何隐患?”李二掀开帐篷进来了,一脚的泥,他正在巡察营帐,听到动静便进来了。  两人起身向李二施了一礼:“殿下。”李二一个贵族子弟出身的家伙,最终能成为一代千古帝王,也是和他凡事亲力亲为分不开。该履行自己的职责的时候从来都不假手他人,像巡营的事,又不是真正在打仗,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马,但是他却仍然乐此不疲,怪不得他带领的军队战斗力会这么高。  李二跺了跺脚,冲两人摆摆手,王小麦倒了一碗热水递给他,该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时候就得表现,不能傻站着,这不是拍马屁,举手之劳的事,何乐而不为?  李二捧着碗坐下:“接着说,我倒要听听你王小麦的高论。”  王小麦笑了笑:“高论谈不上,说一点愚见。府兵制的好处显而易见,特别适用于今日的情况,但是这种亦农亦兵的制度却并非是长久之计。”府兵制在天下大乱的时候特别有效,政府分给这些府兵土地,免除他们的徭役,这对于无产者来说就是一份天大的饭碗,自然是卖力的上战场杀敌。但是这种制度的缺陷就是战斗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骤降,最后沦为鸡肋。  李二点着头吹了吹碗上的热气:“战事一多起来,士卒们长期征战在外,思归心切,的确是一大问题。”  尤其是这次征伐洛阳,自去年六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年初在洛阳城下相持的时候,士兵们怨言很大,李二差一点就坚持不住,险些答应了将士们班师的要求。  隋炀帝的死也和关中的将士思念故土,思归心切有关。宇文化及等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发动了兵变。  “可以预见的是,府兵的战斗力必然会随着太平时节的到来而衰退,这是不可避免的。”王小麦说道。  两人闻言都是点点头,自西魏创立府兵制度以来,这种情况已经是一个规律。一个政权能够建立,往往和他初期的军事实力分不开,但是如何能够一直保持军队的战斗力,这也成为了一个难题。军队的战斗力往往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落,这其中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日久承平,士兵们很少真正上战场,兵将缺乏对阵经验;二是这种亦农亦兵的制度会随着土地兼并的严重化而土崩瓦解。  “但是募兵制所获的兵士战斗力不强,难当大任。”李二皱着眉头说道。  当然不强,你一纸法令就想让人家给你卖命,哪有这么好的事?说难听点,募兵制就是抓壮丁,兵士得到的回报和付出的东西比起来太悬殊了。而且募兵制导致了军队鱼龙混杂,很多偷奸耍滑游手好闲之人为了混口饭吃就选择参军,到了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宋朝,号称几百万军队,但是掰开一看,很多都是流民,政府怕这些流民闹事,就全弄进军队里,导致兵力虽多,但是可用之兵却越来越少。  魏征笑了笑:“继开既然提出此事,想必心中一定有所想法。”  李二也是看着王小麦:“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解决?”  “佣兵制。”王小麦说道。  “佣兵?”两人皱着眉头。  “由朝廷招募,符合条件的年轻人自愿报名入伍,成立一支职业化强军。”  “这和募兵制有何不同?”  “当然不一样,募兵的条件低,兵士待遇也低,升迁困难。而佣兵是精兵,条件苛刻,但是可以开出让人眼红的条件,里面建立一套完备的升迁制度,这样的军队才是百战强军。玄甲军就是一支这样的部队,若是殿下手下有三万这样的强军,该有多大的威力?”  李二摇摇头:“玄甲军一支所耗的军资就很庞大,这三万人……”  “一步一步慢慢来,先在军中选拔出优秀的军人组成精兵,单独成军,实行奖罚制度,做一个实验。”  “实验?”  “就是试探,”王小麦解释说,“殿下也知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的道理,战斗力平庸的百万大军和战斗力顶尖的五万精兵,殿下选哪一个?”  李二微微一笑:“你是说与其把钱粮耗费在百万大军身上,倒不如建一只强军?”  “以府兵制和募兵制戍守地方,朝廷控制一只强军,一旦有战事,便可以随时开赴疆场,不用再花时间集结,从反应速度上来讲,佣兵制度就远远好过其他。”  “言之有理!”说到这,李二的心思被说动起来了。唐朝最大的敌人还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要是能有一只这样快速反应的部队,那就能大大降低突厥人袭扰造成的困扰。  “军队职业化的好处显而易见,但是最大的问题不是钱粮,而是一套以军功为核心的升迁制度。”王小麦说道。  “详细说来。”  “在军中建立军衔制,每种军衔都有相应的待遇,而升迁只能凭借军功获得,这样的部队才是为战争而生的机器。”王小麦便又把军衔制度说了一遍,“军衔制的好处在于激励士兵奋勇杀敌,激发内心的荣誉感,而且一旦产生乱战,可以凭借军衔确定领导,避免混乱之下的溃败。”  李二咽了一口唾沫,全靠军功升迁,那士卒还不拼了命的打仗?而且同一时期入伍的新兵会很快拉开差距,战功赫赫的人能够迅速脱颖而出,为军队输送更多的将领,的确是妙计!想到这不由自主的拍了拍手:“妙!”  “军衔独立出去,不再授予官衔,也可以达到军政分离的目的,对于将领拥兵自重有一些限制作用。”王小麦接着说道。职业军人的粮饷全部来自政府,将领手里没有财政收入,就很难形成军阀,这是一支只听命于政府的军队。  魏征闻言在旁边听得也是颇为动心,自古以来就很难解决将领拥兵自重的问题,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李二一拍大腿,对他的亲兵说道:“速速召集军中参事去本王帅帐之中议事!”
  王小麦好奇的打量着杜如晦,这两天两人虽然见过面,但是毕竟是在行军途中,舟车劳顿,一直没有正式结识的机会。  杜如晦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脸型很是消瘦,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伙,却是李世民手下最重要的谋士。从平薛举开始,杜如晦始终跟在李二身边出谋划策,日后和房玄龄一起并称为唐初两大名相,合成“房谋杜断”。杜如晦见王小麦正在看自己,向他微微颌首致意。  王小麦冲他笑了笑,刚要自我介绍,这时候富贵却进来了,在帐内扫视了一眼,跑到王小麦身边坐下。  “你怎么也来了?”王小麦有些错愕,李二开会怎么会把一个军中的小喽啰也叫上?  “俺也不知道,秦王叫俺来,俺就来了。”富贵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一会儿,人就差不多到齐了,王小麦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李二的亲信,尉迟恭程咬金等人都在此列。  李二把王小麦那一番建议对诸人说了一遍,顿时引起一番好大的议论之声。  杜如晦紧锁着眉头,瞥了一眼对面的王小麦,若有所思。  王小麦对众人的反应早有准备,任何制度的改革都会触动既得利益者的神经,他转头看向座首的李二,不知道他把这事公布的用意何在。  李二从容不迫的笑了笑:“看来诸将皆是对此提议颇有异议,抛开其他不说,但是其中所提的军衔一事本王却认为甚有意义。”  “不错,”杜如晦开口道,“此事一旦施行,对军心的作用可谓不可估量,但是若要想在全军推行,恐怕非一日之功。”杜如晦何等聪慧,他立马就想明白了这套军政分离的系统对于武将的限制意义将起到不小的作用,但是唐朝能够在乱世中占据半壁江山,靠的也是这些武将。  如今要把武将手里的权利以削弱,未免有些兔死狗烹的嫌疑,况且,现在最大的实权武将就是李二,这岂不是等于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克明有何良策?”李二问道。  “在下认为,还是先在一军中施行,观其后效再做打算。”杜如晦说道。  王小麦暗自点点头,这和他的初衷一样,不愧是一代名相,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就先在军中选出三千带甲之士,交予……”李二看着帐内的诸将,脸色有些为难。  诸将闻言都是低下了头,没人想接手这个差事,这支军队的统领权力比起其他军队来说太小了,听秦王的意思,未来这只部队的军官只负责打仗,没有机会走上朝堂,这差事谁爱干啊?就连尉迟恭程咬金等人也是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怀里。  “既然在座诸位都无意担此重任,那本王便将此军交予王富贵统领。”  “啥?”富贵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座首的李二,他万万想不到,李二竟然选了他。这份差事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块鸡肋,但是对于富贵来说,便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馅饼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碌碌无名的玄甲军百夫长,而且年龄又小,虚岁只有十七,竟然就执掌一军的军权了?  王小麦也是瞪着眼,上下打量着富贵,这小子除了块头大一些,还有啥优点?李二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选中这个傻大个?  帐内的众人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一片寂静,只听李二接着说道:“王富贵奉命潜入洛阳一年之久,对于攻取东都可谓是劳苦功高,此次班师回朝,本王会专门向朝堂奏请他的功劳。他虽然年轻,但是深得全军上下肯定,乃是此事的不二人选。”  王小麦顿时明白了,李二知道自己与富贵的关系,而这套建议又是自己提出来的,所以其中的用意便不言而喻了,李二这是让自己全力支持富贵,带出一支忠心与他的军队,果然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李二有一长串的头衔“太尉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左右武候大将军上柱国……”一口气都念不完,班师回朝之后,还会加封“天策上将”,这是一个李渊为儿子独创的官职。但是此时李二的主要权力还是在军中,且不说忠于他的朝廷军队,他自己能持有的私人武装就可以达到近万人。  这些人主要由他的亲卫和部曲组成,部曲实际上就是主人的奴隶,平日里为主人种田,作战时是兵,是亦农亦兵的无产者。李二是个大地主,每次得胜归来,都有土地的奖赏,乱世中最不缺的就是流民,仅仅他招募的部曲,就有数千人。  李二的封秦王之后,食邑“万户”,这是李渊给儿子的实封,不是虚衔。封地里的这一万户人家实际上就是李二的私人财产。除此之外,李二还拥有经营盐铁、铸造货币的权利,他的秦王府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朝廷,可以自己任命王府官员。  此时的李二就是一个小军阀,手里有忠于他的私人武装和朝廷给予的王府亲卫,还掌握着财政大权。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弄一支万人的部队,这样摆明是图谋不轨,他老子不抽他才怪。但是一旦事情有变,他能迅速的召集起庞大的部队来,这一点都不困难。  王小麦的建议一出,李二首先就想到了弄一支绝对忠于自己的武装,以试行新军制的名义来做,这样最好不过了。洛阳武牢一战打的如此漂亮,想必朝堂之上不会有反对的声音。虽然打定了主意要在一段时间内隐忍,但是后路却不能不考虑,这是他最后的保障。  李二笑着看向瞠目结舌的二人,王富贵出身贫寒,没有任何背景,要说有背景,便是他身边的王小麦了。二人关系极好,富贵又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将领。让富贵统领这支部队,一则可以保证绝对的忠诚,二则凭借王小麦和富贵的关系,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那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就非常可观了。李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种能把石头抛出数百步远的弩炮,还有一炸一大片的黑火药,王小麦此人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但是看得出来,他是倾向于自己的,如今又有一个王富贵,由不得他不上钩。  王小麦此次立的功劳太大了,朝廷肯定会予以重赏,那么能把他拉入王府的机会就不大了,退而求其次,用这个法子便把王小麦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一箭双雕啊,李二面色有些得意。  “富贵,还不快谢谢殿下提拔?”程咬金在旁边捅了捅他的肋下低声说道。富贵这么快就当上将军了,程咬金也是没想到,但是他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亲兵,老程脸上也有光彩啊。  “哦……”富贵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向李二行了一个军礼,“俺……末将多谢殿下赏识。”  李二点点头:“此事乃是王小麦所提,关于成军,你还要多多询问他的意见,本王会立刻上奏朝廷,把一干事宜定下来。”  “俺当将军了……俺当将军了……”出了营帐,富贵就和魔怔了一样咧着嘴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傻小子!”程咬金使劲锤了锤他的胸膛,“短短两三年,就从一个新兵蛋子和俺老程平起平坐,真是走了运了,这升迁速度比起当初的罗士信来也差不了多少。”程咬金也被李二抓了壮丁,富贵是他举荐的,让他帮助富贵也算是理所应当。李二让三人尽快拿出章程,好及早上报。  王小麦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升官发财,老子还要免费给你当苦力,和谁说理去?”  “嘿嘿……”富贵傻笑着挠了挠头,“小麦哥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朝之后肯定是加官进爵,俺比起你来可差远了。”  “依俺老程的看来,小麦兄弟这次少说得封个国公,弄不好还得加封上柱国。”程咬金低声说道。  “啊?”王小麦闻言吓了一跳,“不会吧?”  说着话就进了营帐,程咬金瞪着眼:“你以为呢?李世绩当初献上了魏公留下的郡县,都加封了上柱国,还赐了国姓,你这次立得功劳比他只大不小。”  “可是洛阳就一座城,哪能比得上山东的数十郡县?”  “且不说洛阳东都的地位,咱们唐军这次可是以一敌二,情况要多危机有多危急,你这边把洛阳城的难题一解开,战场上全盘皆活,接着就打败了窦建德,你说这其中的意义大不大?”  “这……”虽然程咬金说得有些道理,但是王小麦心里知道,就算没有自己,此战的结果也不会变,这都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了。  李二的用意王小麦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李二早晚要当皇帝,这都是历史注定了的,早些摸索出职业军队的架构与制度,对整个大唐来说最好不过了。  王小麦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把职业军队的概况对二人说了一遍,主要是那一套军衔的等级制度,他对唐朝军队了解的不多,还需要多参考程咬金的意见。
  初夏的天气,早上还有些寒凉之气,不过日头升上来之后,很快暖了起来。洛水旁的柳枝都抽出了新芽,已经是翠绿一片,看上去生气勃勃,和年初比起来,已经是天翻地覆。  牛二牵着两儿子迈着大步急速的在人群里穿梭,不时的回过头催促身后的娘子:“再快些,慢了就赶不上了。”  牛二的娘子手里拎着一个花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都怪你出门的时候啰啰嗦嗦,现在倒埋怨起我来了。”  “今日秦王殿下和王总管进城,我这不是收拾的利落一点,好拜谢恩人嘛。”  两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人群前头,向天街的尽头一看,正好有一队仪仗浩浩荡荡的出了定鼎门朝这边开来。所过的之处,天街两旁的人群纷纷向仪仗抛洒花瓣,不时的有百姓跑出来跪在仪仗前敬献礼物,短短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牛二夫妻前面。  “那个一身金色明光铠的就是秦王殿下……”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旁边银色铠甲的是王总管……”又是一阵欢呼。  牛二娘子卖力的朝前抛洒着还带着露水的花瓣,牛二抱着一双六合靴跑到仪仗前跪倒,双手高举着靴子:“草民牛二,多谢秦王殿下救我一家性命。”  前面的仪仗兵手里已经捧满了礼物,刚要腾出只手去接,李二却跳下马来,几步走到牛二面双手接过六合靴。摸着靴子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李二心情有些激动,从一进城,他就深切的感受到了洛阳百姓对他的爱戴。  李世民亲手把牛二扶起:“小王何德何能,能得到洛阳百姓如此的厚礼。”  牛二眼睛里含着热泪:“要不是殿下惦记俺们这些穷人,早就在过年的时候饿死了,俺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一手祖传的皮匠手艺,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李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当即把脚底下的靴子脱下,换上了崭新的六合靴,围观的百姓又是一番山呼海啸的欢呼。  王小麦撇了撇嘴,这李二就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做起秀来毫不含糊啊。接着就听李二高声对着人群喊道:“洛阳百姓受苦了,本王再次宣布,免除全城百姓赋税一年……”  “多谢秦王……”  天街两侧的百姓文言顿时喜不自胜,纷纷朝李二跪倒。  这人无耻起来也是无敌了,王小麦心道,明明早就接到了朝廷敕令,全天下都免税一年,到了他这,却好像洛阳能免税是因为他的功劳似得。  足足走了一个上午,一行人才进了到了皇城外的洛水桥下。则天门上烧毁的楼阙还留着一些残骸,李二看着一片被烈火烧焦的城门感慨道:“此乃百姓之怒火所焚也!”  魏征点点头:“王世充不休德行,以至于离心离德,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老将屈突通早就带着留守洛阳的众人在此等候了,看到李二等人前来,一帮人急忙呼呼啦啦的迎了上去。  众人下了马,在屈突通的带领下,缓缓的沿着皇城的道路一路参观里面的宫殿,行至乾阳殿前,众人纷纷摇头:“此殿如此奢华,皆是取自民脂民膏,焉有不亡国之理?”  “来人!”李二闻言招手把亲卫叫了过来,伸出右手指着眼前的乾阳殿,“速速将此殿烧毁!”  “慢着!”一个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走得气喘吁吁的王小麦。  王小麦艰难的向前迈着步子,扶着台阶胖的栏杆往上爬,该死的李二,非得让老子穿一身几十斤重的铠甲,明显就是和我过不去。  李二看着王小麦狼狈的身形忍不住调笑道:“王总管穿上这一身甲胄颇有些名将之姿。”  众人闻言都是抿着嘴,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憋得好生难受。  好不容易爬上了台阶,王小麦费力的把勒在脖子上的头盔解下来,喘着粗气问道:“殿下要烧毁乾阳殿?”  “不错,”李二负手而立,“穷奢极欲,乃是亡国的先兆,此殿极为不详。”  洛阳城历经了两代政权,都灭亡了,李二说这个宫殿不详,倒是引发了众人的一番共鸣。  “但是在下认为穷奢极欲和亡国灭种没什么必然的联系。”王小麦说道。  “继开何出此言?”魏征皱着眉头,“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皆是倒在此处,怎么会没有联系?”  “穷奢极欲是不应该,但是也要分清楚情况,像杨广这样的君主,完全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自然是早晚都要灭亡。但是诸位请想一下,隋文帝在位的时候也修建了大兴城,那时候为什么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没有惹下祸患呢?”王小麦费力的喘匀气说道。  “杨坚在位之时,府库充实,民间富足,修建大兴城自然无碍。”李二说道。  “据我所知,杨广刚即位的时候民间也是很富足的,犹胜其父,但是短短的十几年,隋朝就情况就急转直下,在下斗胆问一句,难道杨广不修这座宫殿隋朝就不会灭亡了吗?”  “强词夺理!”李二有些不悦。  “自古以来的帝王都会修建一些宫殿享用,帝王的生活自然是要奢华一些,这些本来就无可厚非。杨广当初修建洛阳城的初衷本来是好的,洛阳地处中原,沟通南北,在此处建都也是出自有利社稷的考虑。在下以为,朝廷在太平时节修建一些大型工程本来就是常事,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众人文言都是点点头,的确如此,很少有帝王不喜欢奢华一些的生活。  “在下反而认为,在天灾迸发的年头,更应该兴建一些大型的国家工程。”王小麦语不惊人死不休。  “胡言乱语……”  “岂有此理……”  “简直荒谬……”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的愤慨之色,认为王小麦在哗众取宠。  李二皱着眉头,这个王小麦到底想说什么?  “听在下说完,”王小麦拱了拱手,“每逢天灾到来之时,百姓便无处讨生活,为了吃饱肚子,卖儿卖女,甚至聚众谋乱。如果能在灾年建设一些大工程,如修桥修路,建坝设堤,让这些吃不上饭的百姓做这些工作,给他们一口饭吃,让百姓能活下去,那么谁还会去谋反?这样做既解决了民生,又为国家增添了无数的大工程,何乐而不为?瓦岗军攻陷回洛仓的时候,几十个仓都是满的,仓底的陈谷有的都十来年了,如果杨广懂得这个道理,能够及时开仓,妥善处置,而不是一味的用武力镇压,那么隋朝还会灭亡吗?”  王小麦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落在众人的耳朵里,众人闻言都是沉默不语,细细的品味话中的含义。  “不错!”老将屈突通叹了一口气,他历经隋朝两任皇帝,亲眼看着大隋从昌盛走向衰落,心里的感触非常深。当时确实有些人向大业皇帝提议要开仓济民,却被杨广拒绝了。到最后,全国的粮仓虽然都是满的,但是却成为了各个起义军眼中的肥肉,这些粮仓纷纷落入敌手,加速了隋朝的灭亡。  李二听得也是频频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策略,赞赏的眼神看着王小麦:“若是大业皇帝有你这样的臣子,隋朝想必不会灭亡。”  “殿下太高看我了,”王小麦摇摇头,“杨广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怎么能听得进劝谏之言?”  “但是这座乾阳殿实在太过奢华,留之恐为百姓所厌。”魏征担忧的说。  李二闻言点点头,又把目光看向王小麦:“依你看来,该如何处置合适?”  “拆掉发卖,”王小麦说道,“这些都是取自民脂民膏,一把火烧毁太可惜了,不如把宫殿拆除,销毁那些有违礼制的东西,剩下的就卖掉,然后把钱还之于民。洛阳还有许多百姓生活在温饱线以下,用于帮助他们也好。”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的点点头:“如此最好!”  “好!”李二笑着点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李二带着众人在皇宫转了一大圈,又在紫薇宫中用过了午饭,方才出宫。  “听闻洛阳有一座偌大的书楼,乃是王总管出资所建,不如我们去那里瞧瞧?”  李二的提议自然是无人反对,王小麦在旁边赶紧解释,这座书楼是众人的心血,不是他一人的功劳,一路上便把图书馆的修建经过对众人介绍了一遍。  书楼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楼下排队的士子开始多了起来。  李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座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转头看着王小麦:“王总管果然是博学多才,竟然连兴建土木也很精通?”  王小麦笑了笑,这是自己的老本行,自然是不在话下。  李二当然不用排队,门口的老郑早得到通知在此迎候了。  洛阳的事情平息之后,他考虑了良久,还是决定留下管理图书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有些厌倦了官场的生活,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士子,心里反而更加宁静踏实。
  书楼外的围观的士子一听这是大唐秦王驾到,一个个都激动地挺直了腰杆,万一秦王殿下看中自己,岂不是一朝越过龙门,从此飞黄腾达,锦衣玉食不在话下吗?  李二带着微笑扫视了一圈,不做停留,径直的朝老郑走去。士子们看到这番举动,知道秦王没有当街招揽人才的意思,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摇头苦叹。  “秦王殿下……”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谁啊?竟然如此大胆,在秦王面前大呼小叫的?众人纷纷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个圆滚滚的身形费力的挤开人群,众人见他走的艰难,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莫非这人要毛遂自荐?想必是对自己的学问有极大的自信,才能做出此事,众士子纷纷佩服的看着这位仁兄,仔细一瞧,却发现不对,这人不但满身的肥肉,而且穿着上很是华贵,佩戴的饰品也是珠光宝色,倒像是一个商贾。  李二不耐烦的看了来人一眼,不用他下令,身边的亲兵便走上前,一人架了一只胳膊,倒拖着来人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殿下……”那人被拖在地上,手里还挥舞着一张纸,“我是来要债的……王总管答应的……”  人群中和他一同前来的同伴看到此情此景都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幸亏没和他一起去,不然也得落得这么个下场。  “等等!”李二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向那人,“本王何时欠过你的债?”  那两个亲卫闻言急忙停住,一个亲卫把他手里的欠条接过来,小跑到李二面前呈上。  李二接过欠条一看,的确是签的他的名字,但是上面的字迹根本就并非他本人所写,也没有盖印鉴,刚要呵斥这个胆大包天的商贾,转念又想,这人不会不知道拿着一张假欠条来愚弄一个亲王是什么罪,他没有理由这么干,除非是活腻了。摇了摇头,还是决定询问一下:“这欠条是从何处而来?”  “是……王总管写给我的,”那商人哆哆嗦嗦的说道,“王总管说,等秦王进了洛阳让我等向殿下讨债……”  李二转头看向王小麦:“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王小麦肯定的答复道。  李二点了点头:“那好,把此人带入书楼,本王要弄清楚究竟前因后果。”  人群中和这个商贾一同前来的同伴听到李二这么说,都是动了心思,纷纷跑出来高举着欠条跪倒在地:“殿下,我这里也有……”  “一并带进来!”李二头也不回的朝楼内走去。  老郑急忙带着一行人进了会客厅,李二拉了一张胡凳坐下,一双眼睛看着王小麦,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王小麦不急不缓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时也是事情紧急,所以才出此下策。”  李二皱着眉头,没想到这几个商贾说的竟然是实情,王小麦此人也太儿戏了,这些奸商的粮食征用便征用了,还写什么欠条,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想到这便转头看着他:“人家现在都上门讨债了,你这个洛阳总管有何办法处置?”李二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把皮球踢回去比较好,王小麦强征了商人的粮食,归根结底也是为了唐军办事,但是这些商贾委实可恨,他又不想掏这份钱。  “白纸黑字写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小麦说道。  李二闻言有些不悦,不过既然王小麦这么说了,只好答应下来:“那好,你们几个稍后去户部支取……”  “多谢大王……”几个人都是喜出望外的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没想到这钱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要到手了。  “且慢,”王小麦开口道,“欠债的事情了解了,但是他们犯下的罪过还没完。”  “啊?”几个人刚要起身,听到王小麦这么说,都是心中一惊,犯罪?犯了什么罪?  李二也是大惑不解,不过他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当即就明白了王小麦果然是别有用意,开口问道:“那王总管就说说这几人所犯何罪?”  “垄断罪!”王小麦说道,“这些人勾结王世充的族人,囤积奇货,导致洛阳粮价高涨,民不聊生,无数人饿死街头,这何止是犯罪,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冤枉啊……”几人伏在地上,“那些粮食也是我等花钱买来的,卖出去的价钱虽然高了些,但是都是你情我愿,并无任何过错,还请大王明察。”  “还敢狡辩?”王小麦冷笑一声,“按照你们的粮价,洛阳大部分的百姓都得饿死,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你们几个论罪当诛!”  “这……”陪同李二前来的众臣都是议论纷纷,自古以来都是有屯聚奇货者,屡见不鲜,其行为虽然令人唾弃,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也算是犯罪。  那几个商人也是满脸的不服:“王总管说我们犯了什么垄断罪,敢问哪条律法上有这一条?”  王小麦笑了笑:“自然是洛阳当初的临时政府颁布的条例上有规定。”  “什么?”几人傻傻的瞪着眼,这个临时政府什么时候颁布了法律?  王小麦冲着郑颋挤了挤眼:“当初郑公是临时政府的长史,郑公可以确定确有此事是不是?”其实临时政府哪有什么法律颁布,当时都在为出路发愁,谁还有闲心思弄这个。  “这……”郑颋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他不知道王小麦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即便是要惩戒这几个商贾,那找些什么罪名不好?非要弄一个法律出来,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的放矢,就姑且配合他一次,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这几个奸商委实可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既然如此,那就速速把这几人收押,等审问过之后,定下他们的罪责,再做处置!”李二大手一挥,下了决定。  “大王……我们冤枉……我们不服……”任凭几人鬼哭狼嚎,也没有人会可怜他们。
  “王小麦!”李二的脸色很是不悦,“不过是几个商贾,何须如此麻烦,你到底是何用意?”  “殿下认为制定律法的意义何在?”王小麦没有回答李二的话,反而向他提出了反问。  “自然是用来治理国家。”李二毫不犹豫的说道。  “殿下所言不错,所以说,法律的意义在于让国家安定,百姓安康。这几个商贾所做之事虽然律法并未规定有罪,但是他们的行为却破坏了社会秩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他们不但有罪,而且罪大恶极。”  “这……”众人一时都是陷入了思考之中,王小麦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自古以来没有因此定罪的先例,毕竟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算是违法?  王小麦自然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之处,拱了拱手,接着解释道:“法律是道德的强制执行标准,换而言之,法律和道德是一体的,法律是人们所能接受的道德底线,越过这个底线,就可以说是违被了律法。就拿粮商来说,价格卖得贵一点,是出自逐利的需要,本来也无可厚非,再贵一些,顶多人们骂几句这些人缺德,但是贵到大部分都要饿死,这就是不可接受的,这打破了道德所能容忍的底线,诸位认为,这难道不违法吗?”  “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众人纷纷点头,依此说来,那些屯聚奇货的粮商的确是罪有应得。  “随着社会的发展,肯定会出现各种以前难以遇到的问题无法解决,因此,制定律法不可以一劳永逸,而是要根据社会的实际需要进行灵活调整。比如说这个垄断罪,翻遍书籍也找不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犯罪,相反,这些商人是大大的有罪,给社会造成了重大的损失,其损失无法根本无法弥补。不判他们的罪过,难以消除百姓的愤怒,难以对洛阳城饿死的千千万万冤魂交代。”  王小麦的声音字字敲在众人的心坎上,魏征也出列向李二鞠了一躬:“殿下,王小麦言之有理。若是此等大罪不做处置,那么从今往后,人人争相效仿,恐怕世上再也没有心存仁心的商人了。”  “好!”李二一拍桌子,“这些奸商的确可恶至极,本王这就下令,将他们于南市枭首示众,以泄民愤!”  “在下还有一言。”王小麦说道。  “说!”  “砍几颗脑袋,不过是城外又多了几座坟丘。在下提议,修一部商律,用来裁定商业犯罪,保护合法买卖,杜绝此等情况再度发生。”  李二闻言一笑,这个王小麦,果然是有的放矢,原来他的用意是在这呢。前几日曾经无意中对他提及朝廷正在议定律法,制定礼仪之事,没想到他却是听者有意,早就听说他有陶朱公的本事,家财万贯,竟然是打起了这个主意。  “行商乃是小道,无需专门为此制定一部律法吧?”杜淹说道。  “行商虽为小道,却关乎民生,不可不察。”王小麦说道,“而民生则关乎国家的存亡,因此修一部专门的律法来规范商业,是一件关乎国家兴亡的大事。”  “早听说名动洛阳的神仙酿是出自王总管之手,听闻此酒酿法独特,乃是王总管独有,那王总管岂不是也犯了什么垄断之罪?”杜淹的反击倒是很犀利,直接拿出王小麦的酒坊说事。  李二闻言笑道:“在长安就听闻神仙酿十贯一瓶,堪比黄金,王总管要把这垄断定入律法,岂不是为难自己?”  “两者岂可混为一谈?”王小麦摇摇头,“神仙酿本身就属于酒类,就算有人喝不起神仙酿,也会找别的酒喝,因此神仙酿并未对市场造成垄断。而这些粮商,他们互相勾结,沆瀣一气,共同进退,把控了整个粮食市场,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后果,这才造成了犯罪。因此说,独有的东西并非是垄断,关键在于可不可替代,是不是必须。”  “详细说来。”李二倒是来了兴趣,想听听王小麦到底有什么高见。  “人们的需要分为刚性需求和弹性需求。民以食为天,就拿五谷杂粮来说,这是百姓必须的,不吃就会饿死,这就是刚性需求;而肉食就属于弹性需求,如果有条件就吃,没条件也可以少吃甚至不吃。垄断并不一定构成犯罪,比如在下若是把洛阳的稻米都买下来,然后订上高价发卖,这不算犯了垄断罪。因为洛阳百姓就算不吃稻米也可以选择吃其他粮食,稻米是可以被其他五谷替代的,不吃稻米,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算你所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制定商律一事,不是本王能够做主的,我会上报朝廷,由朝堂做决断。”李二说的话倒是很坦诚。  修著一部法律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王小麦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今日提出来,本意也是让李二重视起商律的重要性来,看起来目的算是达到了,就算朝廷现在不能真正修著一部商律,日后李二掌了权,也好为以后的做铺垫。  李二兴致勃勃的从图书馆的一楼一直逛到了五楼,几乎每本书都拿起来翻看了两页,马周很幸运的被老郑派在他身边做讲解,此等机会他自然是不可能不抓住。马周年龄虽小,但是学识渊博,谈吐不凡,李二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开口询问他的来历。  “回殿下,在下马周,马宾王,博州人士……”马周便把自己的简历口述了一遍。  “不知你可愿意随本王赴长安,入我的幕府做事?”李二开口招揽道。  “在下自当愿效犬马之劳!”马周激动的答复道,他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好!”李二笑着拍了拍马周的肩膀,“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书楼竟然藏着如此人才,本王不负此行。”  马周回头感激的看了王小麦一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当初差点饿死在街头,若不是王小麦接济,焉能有今日?  “恭喜!”王小麦笑着朝马周祝贺道。
  李二似乎对数学不怎么感兴趣,草草的翻了几本数学书籍,就放回了书架,准备上五楼看看。  王小麦眼珠一转,便拦在了李二面前:“殿下可知道如何使弩炮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威力?”  李二想了想:“不是配合上黑火药么?”洛阳的那几台弩炮被带到武牢关大显神威,炸的夏军一片混乱,唐军的大获全胜与弩炮和黑火药的功劳是分不开的。  “配合黑火药自然是威力无穷,但这和黑火药本身的威力有关,弩炮的好处殿下认为在何处?”王小麦问道。  “王富贵和本王提过,他说弩炮操作简单,射程远,射击的精度较高……”李二边回忆弩炮的优点边说。  王小麦在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抛物线说道:“弩炮射击精度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秘密就在这书中。”  “哦?”李二这下来了兴致,不过看了半天,这些天书一般的符号就让他头疼无比,晃了晃头:“还是请王总管为本王说一下其中的道理吧。”  看来李二在学问上是个偏科生啊,明显就是偏文科,王小麦这下心理总算平衡了许多,指着说缓缓的为他讲解抛物的原理:“……炮弹能飞多远是可以通过计算得出的,这取决于炮弹最开始的速度以及仰角,然后再排除空气的阻力,就可以精确的预估炮弹的落点。”  尽管王小麦已经尽量的简化里面的数学知识,但是李二听完仍然是一头雾水,两眼发蒙:“这……何为空气的阻力?”  王小麦鼓励的看了马周一眼,马周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请殿下移步楼下,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实验可以证明气阻的存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楼,马周跟在后面,抱着一匹绢布,楼下排队的士子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要干什么,这个实验之前做过很多次了,隔三差五的就会在书楼下的讲坛中上演。  马周捧着绢布来到李二面前:“这匹绢布很轻,在下一个人就可以拿动,但是我只需要做一个小动作,就算是大力士也休想让它移动分毫。”  李二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太相信。  马周也不争辩,牵着布匹的一头向外一扔,这匹布便展开了,在绢布两边各插了一根硬木之后,马周回过头向李二行了一礼:“在下斗胆借殿下身边的亲卫一用,让他们试一试。”  李二点点头,他身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兵便走上前,满脸的不服,一匹小小的布而已,就连这个瘦瘦的书生都能拿起来,还能难倒自己?  “看着这人,一会儿要闹笑话了。”人群中围观的士子窃窃私语。  “没见过之前,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是啊,当初咱们不也是这么想的?”  马周对两个卫兵说了两句,两人点点头,一人一边,把展开的绢布轻松立了起来。  李二这才发现,这匹绢布又大又宽,两人刚把整块布竖起,迎风的哪一面就迅速的鼓胀了起来。  这两个亲卫使出吃奶劲才勉强把绢布抻平,想迈动步子往前走,却感觉手上握着的木杆有万钧之重一般,无论如何使力,就是难以挪动分毫,憋得面红耳赤。  马周笑的很开心,他一开始就很不服,结果被王小麦教育了一番,如今又轮到别人吃这个苦头,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这匹布不是普通的绢布,特意加了厚,根本不透风,两人面朝的方向正好是个风口,现在正值换季的时候,风力又大,想扛着这么大的阻力往前走无异于痴人说梦。  “啊!”李二的两个亲卫苦苦支撑,这样下去别说往前走,恐怕要往后退了,两人对视一眼,大喝一声,同起发力,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嘶……”一声撕裂的声音传来,两人使的力气太大,竟然把木杆和绢布连接的地方生生拽开了。  “好了!”李二见状出言制止了二人,“回来吧。”  两人垂头丧气的放下绢布,跪倒在李二面前:“大王,属下无能……”  李二摇摇头:“不怪你们,是这俩人太狡诈,借助了风力。”他看了半天,早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这东西和风帆是一个道理,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挪动的。  “殿下,”马周朝李二拱了拱手,“风并非风伯所为,风力的形成是因为空气流动,因此风也是空气阻力的一种。”  “哦?”这个说法李二倒是第一次听说,虽然每年祭祀的时候都要给风伯上供,但是他内心里也是不太相信神怪这种东西,如今听到马周的解释,倒是来了兴趣。  “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可以证明它的存在。”马周朝李二拱了拱手,飞快的跑到楼内,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灌满水的杯子。“殿下请看!”马周从怀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硬纸片扣在杯子上,然后迅速的把杯口倒过来。  李二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滴水也没洒出来的杯子:“这……”  马周把倒立的杯子举到李二面前,李二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好奇的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用手拨弄了一下杯口的纸片,“哗”的一声,倾泻而出的水流顿时浇了他一鞋。  “殿下……”马周有些紧张的看着李二,没想到李二好奇心这么重,这就有些弄巧成拙了。  旁边的亲卫急忙俯下身用衣袖把李二的鞋子擦了个干干净净,李二摆摆手,让两人退下,对这点意外毫不在意,而是看着马周,等他解释其中的道理。  “还是因为气,是它托着纸片不让杯子里的水流出来。”马周见李二并不怪罪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解释其中的原理。  “原来如此,”李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竟然有如此的大的力量?的确是一门大学问。”  马周笑了笑:“殿下,这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有办法可以称出它的重量。”  “什么?”不止是李二,就连他带的那些官员也是一片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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