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情到什么爱到深处全是泪歌词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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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艺师丶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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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深处无怨尤_爱到情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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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情深处
第一次很伤身体地看了一部完整的电视剧《我可能不会爱你》,不得不被里面的剧情、台词深深吸引,耐人寻味的同时,似乎也隐射着某种相似的情节。于是,我很奇怪地敲击出了这个标题,但还是怕亵渎了关于某些词的神圣,所以只想小心翼翼。
& & & & & & & & & & & & & & & & & & & & & &&&写在前面的话
一直以来,做过很多的梦,梦里出现过很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似曾谋面的、或预期遇见的;有在现实里不曾实现的美好的,也有令我毛骨悚然以致于从梦里哭醒的。曾经以为自己有些神奇&&是相比其他人,所独具的神奇;后来发现,会有这种经历的,不只是我&&其实是这个世界很神奇,生命很奥秘;超越生命的一些东西,更奥秘。
怕做梦,但意识里似是迷恋着梦境。恍若隔世的飘渺,为那些如花一样凋谢在残阳里的悸动,营造着绝佳的雨榭楼台和戚戚然的相见相别;但梦里梦外,梦醒后,终究遗留下来的,只是自导自演的瞬间的灿然,和那些难以从记忆里删除的惊悚桥段,好不心酸。二十岁的年纪,别了花季雨季里的花样年华,别了偶然擦肩里的众里寻他,别了千里一骑后的博君一笑,别了泪洒长亭时的不说再见,于是,依旧年轻的岁月里还剩下什么,又拥有什么。或许不论是什么,不论是经历过的感情、跋涉过的学业、受创过的家庭、还是在内心苦苦挣扎过的生活态度,面对这些,都不应该有悔恨,哪怕延伸在身后的是自己踏出的一条狭隘泥泞的道路。就像有人说,谁的的青春里没有过失望的篇章,谁的记忆里没有过暗淡的色彩,我们总是在过去狠狠地绝望过一回,然后才突然醒悟般地走向未来的生活。只是,我不希望,每一个人都要去绝望那一回方可醒悟,每一张灿烂笑脸都要有说不尽的沧海桑田方显明朗,而每一次弥足珍贵的拥有,仅待到失去后方知其可贵。所以,是否有梦就应勇敢去追,不计成本、不想得失,哪怕遍体鳞伤;或许因为年轻,或许因为永远不知道明天的今天能否花香依旧。
这样形容追梦,不知是否会有人说太过消极。毕竟为明天存不存在而担心、或者说把每一个今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未免有些杞人忧天,而且真要做起来,也不那么容易。但生活本就是一道没有固定答案的辩证题,对与不对,在于证明的方法与路径,而不是草草得出一个对与非的结论;生活里正是各种过程的积累,才创造出了它的喜与悲,激情与平静。有时,一场没有结果的追梦,就像是一次不计代价的付出,不问结果的奉献,不求回报的祝福,不曾离去的坚守,而感情上尤甚。但终究还会是有所收获的。这让我想起剧中程又青所说的:其实认真去面对的每段感情,一定都会有所收获;所谓的收获也许是快乐、美好记忆、甚至婚姻,就算最后结果是再见,也还是会有收获&&认清我们自己。
近几年,身边陆续发生着一些事情,让我不断地去思考关于爱情、婚姻以及友情、亲情这几者之间的关系。以前总认为自己还小,不愿主动去触及这些话题;后来的不愿,似乎更多的是对自我情感的隐藏吧。于是,很多年少时的梦,都在一种若隐若现的揣测、期待、失望、落寞与最终的平静中上演着一个人臆想出的悲喜剧。在这个剧中,那个假想出来的你、我、他也曾共有着一段昙花一现的美好片刻,也曾在只属于那个时代的时空中做着自己的梦,也曾体味过一种真正揪心的痛苦,但最后,这些轻盈的梦,带着一直在幻想、一直在追求、但从未真正拥有过的那个年少的我们,随着时间一起回旋升腾,有如氢气球,在一个合适的高度,以最好的姿态爆裂。没有烟花四处飞溅的灿烂,唯有声音,撕心裂肺,也畅快淋漓,一声过后,便了无遗憾。而那个我们呢,也在这种回旋中渐渐认清着自己。
抬头仰望,星辰依旧。岁月仍旧习惯以她不变的步伐匀速前进着,优雅、细致,只是小时候感觉她走得很慢,长大后却发觉自己已跟不上她的节奏。但时间是没有改变的,只是我们在被无形的时间慢慢改变着。在这种改变中,或许苍老了容颜,惨淡了誓言,遗忘了诺言,也原谅了谎言,于是总会有什么,会历久弥新,会如酒一般,愈酿弥香。由此想到爱情与婚姻,当彼此深爱的两个人走入了婚姻殿堂,他们也开始走进了彼此的生命,不再以自我的世界为中心,爱情也由只有两个人的甜蜜私语,演变为一家子的长相厮守;婚姻由白色婚纱里的两厢情愿,演变为了柴米油盐中的五味陈杂。在每天看似重复着的单调中,可能不再有惊天动地的瞬间,不再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怦然心动,但平凡的生活中,也充溢着不必道明的幸福。那是彼此的默契,是认同,是赞许,是用心经营,而不是永远空洞的海誓山盟。
我曾经这样祝福过姐姐:爱情不是婚姻,但婚姻需要爱来维护;有爱,有理解,有包容,才会有婚姻世界里平凡琐事中的相濡以沫。我没有经历,还不能完全体会出&贫贱夫妻百事哀&背后的辛酸与无奈,但美满的婚姻、幸福的家庭,并不是紧紧依靠贫贱或富有来评析的,而是是否始终在一起的心。
守着一方净土,品味细水长流的温柔,不想再去奢求,那般轰轰烈烈的游走。 & &
以前总会固执地以为自己真的相信缘,现在觉得这种相信不过是一种习惯&&认知的习惯,感觉的习惯。但感觉有时也是错觉,正如外表往往会欺骗眼睛一样,所以人偶尔需要停一下忙碌的脚步,去改变已经习惯的习惯,去习惯不习惯中的挑战。亦若爱,在经历过时间里太多的变数后,若仍旧抱着几年前的承诺去索求与曾经相同的爱,那可能就是一种爱的习惯了,而这种习惯已不再是爱,可能已经是负担了。剧中李大仁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爱你?他就是因为喜欢你原先的样子,你做事的方法,你对于万事万物的态度;可是为什么女人只要一谈恋爱,就会变得不可理喻,要不就是&依附着爱情失去自己。或许恋爱中的女人是值得谅解的,毕竟这个群体在任何一种社会体制下,都摆脱不了&弱势群体&这一头衔;她们的无理、猜忌、嫉妒恰恰是反映出内心的害怕与恐惧,害怕得到后会失去,害怕一直拥有的骄傲会顷刻间崩溃如泥,害怕。所以,她们可能迫不得已选择一时压抑,选择抓住看似实实在在的完整;有的选择摆脱挣扎、做回自我;也有的选择活成一首诗&&见到你,我就低到了尘埃里,然后在那里开出花来。但不论怎样,总有一点需要明白,人永远是独立的,有着自己独立的灵魂与思想,爱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让双方成为爱情的附属品,它不是百依百顺,不是无原则的妥协,不是为迎合对方而一味改变自己,哪怕有一方当了爱情里的配角,也应当是有着自己个性的配角。仅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爱情的世界是微妙的,变与不变,有如排列组合,一个数字间位置的微小变迁也可能产生多米诺骨牌般的巨大效应。也许某些时候,在这条浪漫又艰辛的路上,会累了,倦了,想靠岸,却很难。难以回头的路,只能一直向前走。所以,才有了错失,也有了坚持;有了遗憾,也有了释然;却不会再有孰是孰非的纠缠。
记得在某个青涩的年代,有一种感觉叫默默喜欢。但是后来才明白,原来喜欢不是爱。喜欢一朵花,你可能会随手摘走,但若是爱那朵花&&纯粹的爱,你更可能会倍加呵护,让她好好开放。两个恋爱中的人,令人感动的不是彼此长久地双目凝视,而是他们眼望着同一片天空。我折服于李大仁对程又青的爱,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她一如既往的付出与从不质疑的关爱,更折服于两者之间高度的理解与默契、信赖与认同,或许是那相识的十五年给了他们一个美好结局,但人一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能够用来等待,用来不求结果地全力去爱。
爱到情深处,是放手后的依旧守候,是转身后的依然祝福,是不需要承诺的永恒的等待。
监狱的朋友去提刘小亮,我们坐在审讯室里等。我环顾四周,屋里十分简单,只是面对面地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处有一块不明显的脚印,像一个人惊愕地张大的嘴。我前一段时间拍了一期警察故事,跟着又是蹲坑,又是跨省追捕,挺辛苦,但搂草打兔子,我也根据那个案子写了一篇有关犯罪的小说,题目叫《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发表后反响还不错。读过我作品的朋友都说,你写的那个女犯挺有特点,性格真的很鲜明,是你虚构的吧。我说,文学当然需要虚构,但很多的东西是你虚构不出来的,比如人物的性格。这个刘小亮就是我在监狱工作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就很有意思,完全可以再拍一期很震撼人的专题节目,也可以写一篇动人的小说。我其实对这种犯罪题材不是很感兴趣,但大概地听朋友介绍后,我还是真来了兴趣,其实这又是一个有关感情的故事,这种题材,我想大家都会喜欢。这次我带的摄像小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拍过很多的法制节目,跟各路警察混得很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在我们等待的时候,他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不时滴答滴答地响,他也不时地掏出来看一看,同时也很快地回一个。发短信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经意地挂着微笑,我想在恋爱中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吧。刘小亮进来了,跟我想象的一样,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伙子,身材不高,眼睛小小的,但他身上有一种很忧郁、茫然的气质。管教告诉他,要好好配合电视台记者的采访,刘小亮点点头,然后迷茫地看着摄像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小亮,有你的客人。萍姐在外屋喊。刘小亮就应声从里屋走出来。刘小亮今年二十三岁,可以说是心情美容院最老资格的足底按摩师。小亮来到外屋,看见张老板正站在屋中央,他笑着说,张哥来了,您进屋,我给您弄水泡脚吧。张老板显然是喝了很多的酒,老远就传过来一股酒气,他边脱下他身上的黑西服外衣,边大声豪气地说,好,再去把艳丽找来,给我捏捏头。小亮在休息间将足浴粉倒到木盆里,冲上滚热的热水,等他将木盆端出来的时候,艳丽也从隔壁的屋子里走出来。因为刚为客人做完美容,艳丽就急匆匆地跑到水池边洗手,看见小亮,艳丽就轻轻地笑了一下。小亮对艳丽说,张老板有点喝醉了,你小心点。艳丽说,没事。小亮将木盆端进工作间,工作间里摆了三张床。你想秃撸鸡毛呀?张老板说。小亮忙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别急,张哥,秃撸谁也不能秃撸您呀,您稍等,我马上给您加点凉水。张老板也笑着说,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找揍呀!艳丽这时走进来,笑着说,张哥,这是要揍谁呀。见艳丽走进来,张老板就将视线转向了艳丽,他伸手拉过艳丽的手,说,妹妹,我都想你了。艳丽笑着说,想我都想不起来了吧?边说边很自然地将张老板的手转了过来,抽出自己的手,坐到张老板的头前。艳丽说,张哥,你最近好像又胖了,又发财了吧?张老板笑着说,大财不敢说,我最近还真有点小财运。艳丽夸张地说,那可太好了,我今天给你按摩,也沾沾你的财运吧。张老板说,艳丽,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愿意的话就跟我去干,做这个美容师能赚几个钱,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艳丽就笑着说,张老板,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小时候算过命,算命的说我命硬,专门能堵人家的财运,反正张哥你要是不嫌弃,我什么时候过去都行。张老板尴尬地笑着说,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呢。艳丽说,那我不说了,开始给你按摩吧。刘小亮给张老板兑好水温,帮他把脚放在木盆里,然后就坐在张老板的脚前,津津有味地听艳丽和张老板斗嘴。张老板把脚在盆里没泡五分钟,就发出了鼾声。艳丽抬起头,对刘小亮会意地笑了一下。艳丽长得很娇小,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小亮见艳丽的头发用皮套简单地拢在脑后,有一绺搭在额前,随着艳丽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得小亮的心里痒痒的。小亮小声地说,你累了吧,中午吃饭了吗?艳丽说,这不是刚做完美容,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来按摩了。你饿了吗?小亮问。艳丽点了点头。小亮说,你等着。小亮站起身来到门外,左转就是一个食杂店,小亮进去,开始,他想买一个面包,但一想,买一个面包的目标太大了,他就买了一袋饼干,他记得艳丽好像很喜欢巧克力饼干,他就选了一包巧克力夹心饼干,将饼干塞到了袖口里。小亮若无其事地走回来,进了屋,忙关上门,小亮说,你先垫一垫,要不然该胃痛了。艳丽忙说,你疯了,这要是被老板看见,你还想不想干了。小亮说,没事,现在是饭口,没人看见也没人来,你吃吧。艳丽扎撒着手说,不行,我没法吃。小亮说,我给你拿几张纸巾,你垫着吃。艳丽笑了,说,那么麻烦干什么,你喂我吧。小亮的脸一下就红了。艳丽说,你快点吧,一会儿来人了,你还想不想让我吃了。小亮撕开饼干的包装,用手拿出两块,送到了艳丽的嘴边。艳丽毫不犹豫地把头凑上来,张嘴接住了饼干,就想小鸟啄食一样。刘小亮觉得艳丽的鼻息拂到了自己的手上,那温热的气息让他觉得手背痒痒的,像春风一样。小亮说,你慢慢吃,别噎着。艳丽抿着嘴笑了,她含混地说,谢谢,谢谢啊。刘小亮觉得自己的目光被艳丽牢牢地吸引住了,连做梦他都会梦到艳丽微笑的样子。艳丽来到这个美容院将近三个月,小亮觉得艳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束阳光,她到哪里,哪里都好像一下子就亮起来。她的笑容活泼而顽皮,浅浅地挂在脸上,像一团小火苗一样,烤得小亮心里暖洋洋的。因为他们打工的这家本来就不是大的美容中心,所以也没有专门的厨师,做饭的活儿就由员工轮流组合来做,这天正赶上小亮和艳丽做饭,刘小亮感到格外的兴奋。在所有的按摩师里面,小亮是做饭最好的,因为他有过在饭店打工的经历,耳濡目染,再加上小亮做事喜欢琢磨,所以到小亮做饭的时候,大家也都很高兴。早晨,小亮早早起床。小亮他们男生就睡在美容院的按摩床上,女生都睡在老板在附近给租的一间民房里。等小亮来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艳丽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小亮笑着说,你起来得挺早呀。艳丽捂着嘴,一再打着哈欠。小亮问,你昨天晚上做到几点?艳丽说,等昨晚上给陈姐做完的时候都下半夜一点多了。小亮听艳丽的声音充满疲惫就说,要不这样,我自己去买菜,你再回去睡一会儿吧。艳丽忙说,那怎么行,让老板知道又该说我不守规矩了,走吧,我没事的。小亮和艳丽并肩一起向早市走着。小亮自己好像有个错觉,仿佛这个场面在从前出现过很多次,那时艳丽也是这样,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露水的味道,她的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偷眼看艳丽,见艳丽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小亮使劲地让大脑转了几个圈,希望找出什么话题,但因为着急,反倒没找到任何话题。两个人默默地向前走了一会儿,艳丽忽然想起来什么,就转过头对小亮说,你猜,我昨天晚上做什么梦了?小亮被问得一愣,说,我怎么知道你做什么梦了。艳丽说,我梦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小亮想了半天,挠挠头说,我怎么知道你梦见谁了。其实,小亮本来还想接一句该不会是我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艳丽说,我梦见你了。小亮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艳丽看小亮脸色变化得如此之快,刚才还白白净净,转眼就红得像盏红灯,他的表情又尴尬又滑稽。艳丽本来想忍住笑,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不由得噗地笑了出来。艳丽一笑,小亮就更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的什么秘密让别人知道了,他窘迫地站在那里,几乎想撒腿就跑开,但他没有动,就傻站着看艳丽在笑。艳丽几乎笑弯了腰,直到笑不动了,才揉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小亮。小亮这时已经恢复了常态,他也笑着说,你梦到我和你做什么了?其实小亮当时真没想别的,但话一出口就有些不对味。艳丽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小亮自觉失言,脸刚要红,就忙把身子转向一边。俩人别别楞楞地买回了菜,好像是一对唱二重唱的歌手没对上点,说话办事不是你快了就是我慢了,有时又是俩人一起开口,一顿饭做下来,小亮觉得累够呛。早餐做好了,大家都陆续地来吃饭。大家纷纷开玩笑地称赞小亮做饭有质量,艳丽服务周到,是做饭的最佳组合。因为有了大家的调侃,小亮和艳丽才都恢复了常态。艳丽说,等我有钱了,我就开一个大饭店,专门请小亮去掌勺。小亮说,到时候可别说话不算话,你可得给我开最高的工资。吃完饭,艳丽去洗碗,小亮帮她收拾。小亮见艳丽围着一件明黄色的围裙,手上戴着一双浅粉色的塑胶手套,在窗口射进的阳光下,她的脸上显得毛茸茸的,散发着年轻女孩特有的蓬勃气息。小亮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悄声对艳丽说,其实,昨天晚上,我倒是真梦到你了。二刘小亮的表达能力很强,讲述中有很多的细节,但我看见小黄明显地撇了撇嘴。我事后问他为什么。小黄说,刘小亮也太贵族了,谈个恋爱还用那么长的铺垫吗?我想也是呀,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很少有这种耐性吧。小黄说,我当时都没有耐心听下去了,我说,这些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怎么能和你这种城里的孩子比,他们在这方面还是很羞涩的。小黄说,你这可说的不对,农村孩子懂事才早呢,他们从小就和父母睡一铺大炕,那点男女之事早就一清二楚了。讲了一会儿,刘小亮放松了,也和我们熟悉了。我递给他一支烟,他很感谢地接过去,然后问我,你们电视台有一个主持人和嘉宾都做成剪影的节目吧?我说对,那个节目主要是讲述情感方面的事。刘小亮说,我挺喜欢看那个节目的。我说,等有机会,我帮你联系一下,让你也上上那档节目。刘小亮眼里迅速地划过一丝无奈,他苦笑着说,我看来只能上这种《噩梦醒来》了。其实,二十三岁的刘小亮也谈过女朋友,但那都是匆匆而过,他觉得自己也没上过心,只是看大家都在谈,自己也凑了一份热闹。谈得最长的是他在一个饭店打工时认识的同在一起的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胖胖的,很健壮的样子,他记得她特别喜欢吃,趁着一天休息,刘小亮带她去松花江边玩,她好像一路都要求小亮给她买东西吃。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小亮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呆到了晚上,在江边的树阴下,女孩紧紧地搂住刘小亮的胳膊说,你不想亲我吗?刘小亮就转过头,看见在月光下,女孩圆嘟嘟的胖脸上,两只不大的眼睛放射着异样的光芒,刘小亮就将头凑过去。其实刘小亮以前还真的没和女孩接吻过,自己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两张嘴碰到一起的时候,刘小亮感到女孩嘴里有一股甜腻腻的冰淇淋的味道。女孩的身子使劲地向刘小亮身上靠过来,最让刘小亮想不到的是,女孩竟然将舌头塞到了刘小亮的嘴里,刘小亮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说,小亮以前还无法总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但现在小亮觉得自己就是喜欢像艳丽这样的。虽然艳丽在整个美容院里并不算是最漂亮的女孩,但她却是最受欢迎的,她有着和自己长相不相称的成熟。她的表情乖巧、温柔,言谈得体,瘦瘦的,更像一个随时都准备背上书包去上学的女学生。作为一个足底按摩师,刘小亮技术不错,加上他很尽职,从来也不偷懒,良好的信誉让他已经拥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户。他的月收入大概在二千元左右,在美容院里还算很不错的,比起他家住的小县城里的同学,更是很可以了。刚来哈尔滨打工的时候,刘小亮做过很多的活,像工地的力工、饭店服务员、推销员。等他攒了一点钱以后,他琢磨了很久,最后报了一个足底按摩培训班。当时和他一起来哈尔滨打工的同学还沉浸在穿着笔挺的制服在大宾馆做门童的得意中,对刘小亮选择的摆弄臭脚丫子的活很不屑。但小亮有自己的看法,他相信掌握一门技术永远是最根本的。他甚至还想,自己一定好好干,将来成为最棒的足底按摩师。有可能的话,他自己还要盘下一家店,将来自己当老板,赚好多的钱,让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儿女都过上好日子。刘小亮一直被自己的愿望鼓励着,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刘小亮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羞涩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艳丽面前,他就是经常会脸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呢,大概这就是爱情吧?有一天,小亮一白天都没有看到艳丽,小亮问萍姐,萍姐说艳丽有事请了一天假。小亮问萍姐知不知道艳丽去干什么。萍姐说,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去找她男朋友了吧。晚上很晚了,刘小亮还在里屋做足底,快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艳丽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声音还挺大,外面乱哄哄的,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耐着性子做完了这个足底,小亮急忙走出去,见艳丽瘫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脸红红的,一副刚喝完酒的样子,萍姐很不愿意地站在艳丽身边。小亮听萍姐说,艳丽,你眼里还有我吗,说好了去一上午,可你看你晚上才回来,还喝成这样,这让我怎么和老板交代呀?艳丽抬起红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萍姐说,你愿意怎么交代都行,实在不行,你就告诉他,把我这月的工资扣了吧,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萍姐说,艳丽,你真是喝醉了,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艳丽说,萍姐,我没醉,我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吧。小亮见艳丽满嘴喷着酒气,说话的时候舌头都不太听使唤,也忙上前托住艳丽的手臂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宿舍吧。艳丽使劲地挣脱着小亮的手说,我不回去,我一个人害怕,我不回去。可能是动作有些大,艳丽觉得胃里的酒劲一下涌上来,她抬起身子想往卫生间跑,但已经来不及了,艳丽把一大口的酒菜喷射到了大厅的地毯上。正闹着,老板走了进来,大家都吓得傻傻地站在那里,不时地望望艳丽,又望望老板。艳丽还趴在那里继续吐着,小亮忙跑到卫生间去取垃圾桶。小亮想,赶快把艳丽吐的东西都收拾了,千万不要让老板太生气了。相反,老板见艳丽吐得一塌糊涂并没有生气,他温和地说,艳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艳丽吐得差不多了,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老板,喃喃地说,我不想回去。老板上前一步,说,你没看到别人都忙着吗,走,我送你回去。说完就要伸手扶艳丽。艳丽忽然尖叫起来,她喊,你把你的臭手拿开,别碰我。老板的手僵在那里,他心虚地望着大家,脸上的表情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尴尬地说,艳丽,你胡说什么。说完就再一次将手伸了过去。艳丽像暴怒的母兽,一把将老板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打开,你他妈的少装蒜,你再休想占我的便宜,你以为姑奶奶是好惹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老板实在是下不来台了,他缩回手,改用一种严厉的目光和语气说,艳丽,你别不要脸,我看你是真不想在这里干了。小亮觉得事情真是要闹大了,他忙抢前一步,赔着笑对老板说,五哥,你别生气,艳丽是喝醉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等她醒过来,我让她给五哥你赔礼道歉。老板的脸更严峻了,他用刀子一样的眼睛望着小亮,说,你是她什么人,你管什么闲事?!艳丽踉跄着站起来,说,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干了,我现在就离开你这个鬼地方。艳丽边说边要往外走,一下没站住,跌倒在门前,头重重地磕在了墙上,当时血就流了下来。大家见流血了,慌忙上前去扶艳丽。老板说,你们都想干什么,自己都心里没数吗?赶快去他妈的给我干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对望了一眼,无声走开。老板说,小亮,你没事了吗?还杵在那儿干啥!小亮上前一步说,五哥,咱们也不能把事做得太绝了,我看还是先带艳丽去看看伤吧。老板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小亮,说,谁的裤裆没系紧,冒出你这么一根东西,你想英雄救美是怎么地?小亮忙赔着笑说,五哥,我没别的意思,艳丽喝醉了,你行行好,别为难她了。艳丽好像也被这一撞撞清醒了,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拿出几张,用手捂在头伤上。她站起身,说,小亮哥,谢谢你,我没事,我这就走。小亮担心地说,艳丽你行吗?艳丽说,我没事。老板说,快滚快滚。艳丽望了小亮一眼,推门走了出去。小亮垂着头走回工作间,他听老板在背后大声地、用最肮脏和恶毒的语言大骂着艳丽。小亮几乎想冲上去一拳打掉老板那放着白光的大板牙。小亮一直忘不了艳丽的眼神,就是她在出门之前看他的眼神,小亮觉得那眼神里包含着诸多的含义。现在,艳丽也许会很看不起自己吧,在那样的时候,自己的表现真的不像一个男人。在做足底的时候,小亮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恍惚了,他似乎隐约地听见了艳丽的哭声。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该往哪里去呢?不行,小亮实在是做不下去了,他悄悄地溜出工作间,正好被老板碰了个正着。小亮说,五哥,我有点事,你给我半个小时的假,我去去就回。老板乜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你小子想跟我撒谎还嫩了点,你不就是想去找艳丽吗,你去吧,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进来……外面好像起风了,风刮过窗子,像一把刀刮在人的耳膜上,老板看见刘小亮脸上讨好的微笑不见了。刘小亮站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那好,我现在就算辞职了。等小亮找到艳丽的时候,艳丽正呆呆地坐在水上公园的长椅上,公园的路灯清冷地罩着她,艳丽的背影更显得孤单而无助。小亮走上前,见艳丽的眼睛红红的。艳丽说,你来找我干什么?小亮说,我担心你遇见坏人,你没听说吗,这个公园前一阵发生过好几起案子。艳丽说,我倒是要见识一下坏人是什么样,我遇见的坏人已经够多的了,我还真巴不得遇见一个坏人呢,要是遇见,我就说,你有刀吗,你杀了我吧。小亮最后领着艳丽来到了一个私人开的小旅店,没费什么口舌就登记了一个房间,老板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小亮反倒很紧张。他偷眼看艳丽,艳丽低着头,一副恍惚的样子。老板领着小亮和艳丽来到地下室,打开房间,一股潮湿的、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两张椅子,床上简陋地摆着两床被子,床单褶褶烘烘地有些分不出原来的颜色。老板交代了一下公共洗手间的位置就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特意关上了房门,关门的声音让小亮的心也随着颤了一下。小亮说,艳丽你先睡吧,我就在这里坐着。艳丽没有出声,她走到床前,脱了鞋,和衣躺到了床上。小亮原想,艳丽也许会跟自己客气一下,至少她会说声谢谢,艳丽只轻声地说了声——那就把灯关了吧。关了灯,屋里变得很昏暗,路灯透过薄薄的窗帘泻进来,为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浅灰的色调。小亮坐在椅子上,他屏声听见艳丽的鼻息变得越来越均匀,看来艳丽真的是累了。小亮觉得屋里很安静,他能听见从隔壁传来的一对男女的呻吟声,这声音让他的浑身一阵阵发紧。小亮想,我总不能真的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吧,在黑暗中,他仿佛闻到了艳丽身上温热的、甜丝丝的味道,他觉得这味道充满诱惑。小亮最后还是偷偷地摸到床上,他轻轻地在艳丽的身边躺下,他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艳丽翻了一个身,原来她是冲着墙的,现在她将脸转了过来,小亮整个人就僵在那里。借着微弱的灯光,小亮见艳丽的脸色分外苍白,眼角似乎挂着泪痕。小亮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小亮悄悄地从床上退下来,重新坐到椅子上,他觉得自己在短短的一瞬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他在心里对艳丽说,你放心地睡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三刘小亮将故事讲到这里真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其实我觉得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如果按正常发展下去,凭刘小亮的勤勉,足以让这个故事有一个很好的结局。但如果真的那样,我们就不会在这里听到刘小亮这个故事了。第二天早晨,刘小亮醒来,睁开眼睛,望见的是一个陌生的空间,一时间,刘小亮想不起自己这是在哪里。刘小亮低下头,见自己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床被子。在床上,艳丽将自己裹在另一床被子中,她正用一双黑黑的眼睛望着自己。艳丽说,你醒了,累了吧?小亮这才感觉到,在椅子上坐了这么一宿,浑身上下都透着酸痛。小亮忙笑着说,我没事,你怎么样,睡得好吗?挺好的,你上床上来再睡一会儿吧。艳丽说完,就将身子向床里面挪了一下。小亮想了一下,就抱着被子走过去,他躺在艳丽的身边,艳丽就势钻进了小亮的怀里。小亮又闻到艳丽身上热烘烘、甜丝丝的味道,他感到艳丽柔软的手就轻轻地伏在自己的胸前。小亮觉得自己身上像着了火,下面的东西几乎将裤子顶破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爆炸了。小亮当然是第一次和女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他的动作笨拙而迟疑,艳丽轻轻抚着他赤裸的后背,低声地说着,别急,别急……等刘小亮和艳丽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一个非常迫切的问题就摆在俩人的面前,现在他们该去哪里呢?小亮说,我们还是回心情美容院吧,我跟五哥好好说说,也许他会原谅我们。艳丽先是没有吱声,想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便轻声说,就听你的吧。其实,小亮心里还是有些把握的,在整个美容院,像他这样的做足疗的师傅也不多,有几次他的客人去,因为没有找到他,坚持不让别人做,想想老板和钱也没有仇,相信也不会太为难他们。小亮想,五哥也许会很生气,也许会臭骂他几句,但小亮觉得现在的自己和以往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见艳丽正用一种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肩上平添了一种责任,他会为这责任承担一切的。小亮拉过艳丽的手说,你放心,都包在我的身上。小亮和艳丽去前台结账,旅店老板用诡异的眼光看着他们。小亮见老板的嘴角挂着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眼睛像长着两把钩子一样在艳丽身上抓来抓去。老板问,怎么样,我们的条件还不错吧?小亮对老板的注视非常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向前迎了一下,将艳丽挡在自己的身后。他笑了一下,直视着老板说,还不错,就是窗子有点漏风。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早饭,等小亮和艳丽回到心情美容院的时候已是中午,他俩是特意选择了这个时间,相信老板五哥这时候一定在店里,否则,如果五哥不在的话,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站在门口,以前熟悉的牌子显得既陌生又威严,艳丽伸手拉小亮的手,小亮感觉出艳丽的手冰凉。小亮回头看了看艳丽,他觉得艳丽的脸上写满了无助,他在艳丽的手上紧紧地握了一下,说,没事,有我呢。推开门,迎面碰到了萍姐。萍姐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小声地说,你们回来了,五哥在里屋呢,他可挺生气,你们小心点。小亮感谢地向萍姐笑了一下。走进里屋,只有五哥在,小亮的心里就先松了一口气,小亮想,这样说话大概可以方便点吧。五哥坐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正专心地读着一张报纸,阳光使他仿佛罩上了一层光环。五哥,我回来了。小亮站在老板的面前怯声说。五哥依然专心地读着报纸,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五哥,我们回来了。小亮稍微提高了声音说。五哥将报纸翻了一页,依然兴致勃勃地读着,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小亮设想了很多种的可能,他想,五哥可能迎面就将他臭骂一顿,甚至他有可能将报纸摔到他的脸上,但他就是没有想到五哥将他当做真空一样。他站在屋子中央,局促而尴尬,脸慢慢地开始变红,身上好像腾地着起了一把火。小亮回头看了一眼艳丽,见艳丽也正茫然地看着自己。小亮镇定了一下,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急。五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小亮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干瘪,像苍蝇嗡营一样在屋子里飘荡。屈辱让小亮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五哥放下报纸,认真地将手边放乱的报纸整理好,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带着笑意的眼光望着他们。五哥清了清嗓子柔声地说,艳丽,不是我当哥的说你,你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的酒,晚上还一个人跑出去,这要是让你父母知道,还不得为你担心死了,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小亮一时不知道五哥到底是什么意思,艳丽也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五哥接着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当明白,好好在这里干,五哥我还会亏着你吗?这样,你赶紧去吃饭,下午还有客人来。小亮和艳丽对视了一下,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快去呀,还傻站着干什么。五哥和蔼地说。艳丽一直望着小亮,小亮这时轻声对艳丽说,五哥都说了,你去吧。艳丽又看了小亮一眼,然后无声地转身走了出去,门被轻声地关上。屋里只剩下五哥和刘小亮俩人。刘小亮见五哥微笑着望着艳丽走出去,门已经关上了,五哥的目光依然没有收回来,他的脸上依然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小亮说,五哥,我怎么办呀。五哥脸上的笑意迅速地收了回去,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小亮。小亮说,五哥,我……五哥张嘴说,你是谁呀?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的还好意思回来,你给我滚出去……刘小亮整个人都蒙了,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变成了一股轻烟,从自己的头顶飘出去……刘小亮已经记不得他是怎么从五哥的房里走出来的了,走出了房间,五哥的话还像一枚枚钢钉从门缝里飞出来,每一颗都钉在他的心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充当英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去保护别人,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囊了吧唧的鸡巴样……艳丽站在门前,大概她根本就没有走。小亮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艳丽表情倒是很平静,她伸一只手拉过小亮的手,另一只手在小亮的脸上轻轻地擦了一下,说,小亮,别伤心,是我害了你。我们走吧,我不信,离开这里我们还吃不上一口饭吗?!刘小亮和艳丽分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萍姐奉五哥的命令,一直跟在小亮的后面。萍姐说,我也没办法,你以后可要注意,做事不要太冲动了。随后,萍姐又凑上来悄声对小亮说,你真应该好好想想,这值得吗?小亮勉强地笑着说谢谢萍姐,我知道了。萍姐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呀?小亮说,走一步说一步吧。萍姐问,你住在哪儿呀?小亮说,我还没想好呢。萍姐说,这样吧,我有一个老乡,他在南岗区租了一个两室的房子,正找人合租呢,你可以去找他,暂时先救救急。萍姐将电话号写给小亮,小亮接过那张写着一排数字的纸条,眼泪再一次流出来。四我们部里有十几个摄像员,采访一般是由摄像科的组长分派,但有几个是合作比较多的,因而有了一定的默契,这样,采访时记者也愿意指定摄像员。我和小黄就属于这类。我觉得小黄这孩子聪明,挺有自己的想法,相对来说也比较听话,所以,我们合作得不错,私下里感情也不错。有一天,小黄忽然说,哥,我要请你吃饭。我当时就笑了,我说,你小子怎么好模好样地要请我吃饭,是又惦记我啥东西吧。小黄说,别说了,到时你就知道了,给你一个惊喜。晚上,我如约来到饭店,见小黄和一个女孩坐在一起,那个女孩长得还算漂亮。小黄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婷婷。一瓶啤酒还没喝完,小黄就道出了实情,原来,婷婷是学电视编导的,今年毕业,想让我帮忙进电视台工作。我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我说,小黄,如今咱们电视台多难进你还不知道吗?再说,我一个普通编导能有什么用呢。婷婷马上循循善诱地对我说,哥,您毕竟是电视台的老人,有人际关系,您要上心,这事就一定有希望。小黄在旁边鸡叨米一样点头,用无限温情的眼光望着婷婷。最后,婷婷说完了,小黄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又充满鼓励地望向我,说,哥,老弟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帮我做做工作,需要打点,你说话,钱我已经预备好了。吃完饭,我们走出饭店,小黄有些喝醉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你一定行的。说完,他又深情地望着婷婷说,你放心,咱哥一定有办法。小黄的目光温软得就像水一样,这使我想起了刘小亮说起艳丽时的目光。刘小亮收拾完东西,在楼外的拐角处等艳丽。等了半天,艳丽才下来,身上只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背包。小亮尽量地放松自己,对艳丽笑了一下,但他相信,自己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反倒是艳丽,伸手拉了一下小亮的手,很自然地笑了一下,说,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小亮将艳丽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小亮默默地在心里发誓,我这一辈子都要对艳丽好。小亮平静了一下,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萍姐介绍了一个地方,和她的一个老乡同住,我们过去吧。艳丽没有出声,小亮看她,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人都沉默了,大概能足有三十秒钟,艳丽才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小亮,说,这不太好吧,我还是去我的一个朋友那里住,我都说好了。刘小亮愣了,他有些不明白艳丽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忽然开始困惑,通过昨天晚上到今天,他和艳丽之间究竟应当算是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还不算患难中的情人吗?艳丽忽然脸红了,她低下头,说,小亮,你是好人,我谢谢你,但是,我们就这样算什么呀?我们还是先做好朋友吧,今后的事,就看缘分吧。刘小亮看着艳丽打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将瘦小的身子和背上的大包一起塞进车里。艳丽从车窗里向小亮招手,说,小亮,再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刘小亮望着出租车一溜烟地消失在前方一片车流中,他觉得自己心里涌上一阵酸痛的感觉。他想,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艳丽了,他和艳丽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的轨道,永远也不会有交汇的时候,昨天晚上到今天的那一切,大概都是一场梦吧。呆呆地站了很久,刘小亮才回过神,不论怎样,生活还要继续,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刘小亮在心里命令自己,将这一切都忘了吧。刘小亮按照萍姐给的纸条,找到了萍姐老乡的住处。开门的是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他边很熟识地拉小亮进去边说,萍姐都给我打电话了,知道你要来,真是太好了,我叫林峰,我一个人住正觉得没意思,再说,不怕你笑话,我也有点负担不起这房子的房租,你来就好了,我有了难兄难弟。这是一个俗称一担挑的老式房子,就是进门中间是厨房和卫生间,两边是大小差不多的两个房间。林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房子和生活费用的情况,然后很热心地说,我这儿还有点吃的,要不你先把东西放屋里,咱哥儿俩喝点?刘小亮忙笑着说,谢谢,我有点累了,也不饿,就想休息休息。林峰说,那好吧,有事你就尽管吱声,能在一个房子里住着,这是缘分呀。小亮立即想起,艳丽在刚才就说过,今后的事,看缘分吧!刘小亮看到他的房间很简单,除了有一张床以外,就在地上放了一台很旧的电视。看到床,小亮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一下子就消失了,像一根煮过的面条一样,刘小亮软软地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等刘小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屋子里很黑,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又渴又饿。他想了一下,他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刘小亮支撑着起来,悄悄打开门,来到厨房,先是对着水管喝了几大口水,然后他在厨房四处寻找,在一个碗柜里发现了半个烧饼,一定是林峰剩下的。哎,不管那些了,刘小亮抓过来就吃,等明天再跟林峰解释吧。吃完了烧饼,刘小亮觉得好了很多,他又蹑手蹑脚地走回屋里,在黑暗中坐在了床上。他拿出手机,看到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了,但是他却再也没有睡意,一股强烈的孤单和失落的感觉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慢慢地从脚下向上蔓延,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被这种冰冷的感觉淹没了,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一天里发生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失掉了工作,离开了他已经熟悉的环境,关键是艳丽也让他很是搞不懂,她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到艳丽,小亮的心就抽了一下,想到早上在宾馆里,艳丽那温软的身体,淡淡的体香,以及那让人身体痉挛的抚摸,小亮心里就疼极了。艳丽现在怎么样呢,她可是像她说的一样安全地住到了她的朋友那里?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甚至她吃饭了吗?小亮越想越不安,他很后悔,因为刚才睡得太沉了,他和艳丽分手后竟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刘小亮攥着手机,就像攥着一个刺猬,他一遍遍地输入艳丽的号码,然后又销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这么晚了,艳丽应该是睡了吧,等明天再打吧,但另一个声音很快就又说,万一艳丽晚上要出事怎么办?到最后,两个声音在刘小亮的脑子里吵成一团,几乎将他的头都吵炸了。最后,刘小亮的手指还是按了发射键,小亮想,如果关机或者艳丽不接这个电话,就说明她已经睡下了,也就是说她是安全的。电话里的呼叫铃声响起,小亮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声的铃声跳动,在这个黑暗而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明显。铃声响过了好多声,刘小亮的心里稍微地放松了,他想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艳丽已经睡下,而且可能是在和女朋友倾诉完、得到了女朋友的百般安慰、吃饱喝足后在暖暖的女生的房间里睡着了。就在小亮快要将电话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有人将电话接起来。喂,喂,艳丽吗,是你吗艳丽?刘小亮急切地说。电话那头没有出声。艳丽,你说话呀,你怎么了?刘小亮提高了声音,并且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刘小亮终于听见艳丽在电话那头轻声说,是我,我没事。刘小亮忙说,艳丽,你真的没事吗?你现在在哪儿?是在你朋友家吗?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刘小亮急得大声说,艳丽,你别骗我,你肯定有事,你在哪儿?告诉我,我去找你。刘小亮听见艳丽在电话的那头压抑的哭声,先是小声的,到后来就像压也压不住的海浪,艳丽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小亮……小亮……我没地方去了……刘小亮是在一家酒店的大堂找到艳丽的,艳丽头发蓬松,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看来这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神情极其疲惫。看到小亮来,艳丽表情也是木木的,但整个的身体的线条明显地放松了。小亮什么也没说,一手拉起艳丽,一手提起艳丽身边的大包,走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带艳丽回到了住处。小亮还是很心细的,在路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仓买时,叫司机停车,买了两桶方便面和面包等吃的东西,他想艳丽也一定是饿了。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将艳丽带进屋,小亮安排艳丽脱掉外衣脱了鞋,斜靠在床头上,出去烧水给艳丽泡面。等小亮泡好面端进来,艳丽已经睡着了。小亮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将艳丽轻轻地抱起来,将她身体放平,盖上被子。房顶是一个昏暗的小灯泡,小亮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边仔细地端详着艳丽。才这么一天,艳丽好像就瘦了,刚才小亮抱艳丽的时候,他甚至感到艳丽轻得像一根羽毛一样。艳丽在睡梦中嚅动了几下嘴,小亮想,可能她做梦正在吃什么好东西吧?但不管怎么样,吃饱喝足的小亮心情豁亮极了,他关了灯,和衣躺到艳丽的旁边,耳朵听着艳丽微弱均匀的呼吸,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在即将睡着的时候,他曾伏在艳丽的耳边轻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第二天早晨,刘小亮醒过来,一翻身,见艳丽还在沉沉地睡着,她的眉头紧紧地蹙着,脸色绯红。小亮赶快伸手摸了一下艳丽的脑门,艳丽的体温高得吓人。小亮摇了摇艳丽,艳丽只是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睛,随后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小亮慌了,他忙帮艳丽套上外衣,背起艳丽跑到楼下,打上一辆出租车,向医院飞奔而去……艳丽得了急性肺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小亮一刻不离地守在艳丽的身边,为艳丽端屎端尿,喂水喂饭,连同病房的病友都对艳丽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艳丽常涩涩地笑笑,不出声。艳丽的病好了,但身体还很虚弱。小亮办完出院手续,又将艳丽带回家。艳丽躺在床上,见小亮在屋里里出外进地忙活,便说,小亮,真是谢谢你,住院的费用我会还给你。小亮说,你跟我还客气。天一点点地黑了,小亮把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在卫生间用凉水将自己好好地冲洗了一遍,从回到这个屋子起,具体地说,从他看见艳丽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就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蹿动着一团火,如果不用冷水冲一下,他自己就会燃烧起来。小亮洗完之后,自己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只穿着一条窄窄的三角内裤走进屋。艳丽看小亮这样就进来,立刻显得很不自然,小亮忙说,你也去洗洗吧,我在卫生间给你留了一壶温水。艳丽说好的,然后就急匆匆地站起来,可能是站得太猛了,艳丽趔趄了一下。小亮一步上前,伸手扶住艳丽,艳丽柔软的身体在小亮的手里抖了一下。艳丽掩饰地捋捋头发,说,我去洗洗。艳丽从包里拿了换洗的衣服急急地走了出去。小亮躺在床上,他身体的左边是艳丽刚刚躺过的地方,床单被艳丽压出一个小小的印记,就像湖面上的一个漩涡。小亮伸着耳朵听着卫生间里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下下地剧烈跳动,身体早就不听话地膨胀起来。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地嘲笑自己,小亮,你也太猴急了吧。可能是太心急了,小亮觉得艳丽在卫生间好像呆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小亮听见卫生间里没有了声音。又好像隔了好久,艳丽的脚步声才在门口响起,小亮忙伸手将被子拽过来,将身体盖住。艳丽推开门,闪身进来。在柔和的灯光下,小亮见艳丽穿着一件白底撒满浅蓝色碎花的睡衣,她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艳丽轻声说,小亮,你把灯关上。小亮听话地将灯关上,在黑暗中,小亮听见艳丽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一会儿,小亮就感觉艳丽掀开被子,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小亮先是迟疑了一下,他伸手拉住了艳丽的手,艳丽的手很快地将小亮的手握住。小亮很快地翻身伏了上去,一股女孩子让他又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冲到了小亮的头顶。小亮觉得自己像伏在一片小舢板上,海浪将他从波谷送上波峰。小亮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艳丽的长发、脸颊,不经意间,小亮觉得自己的手摸到了一些潮湿的东西,小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咸咸的感觉,那是艳丽的眼泪。小亮忙停下动作问,你怎么了艳丽?艳丽用胳膊挡住眼睛,说,没事,小亮,没事。小亮想,这些泪水包含的内容是什么呢,但愿是喜悦吧,但是不是,小亮也不敢确定……五听小亮讲着讲着,我和小黄都不由自主地被带到了他的讲述中,小黄甚至还直直地问了一句,艳丽说过爱你吗,你对她有把握吗?记者这个职业就是有这个好处,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打探别人的隐私,而且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实际上,小黄的问题也是我关心的,我们用眼睛盯着小亮。小亮想了想,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小亮说,我不知道,真的,当时我也不知道。实际上,后来的几天接触,小亮觉得艳丽还是喜欢自己的,而且,小亮和艳丽还真是过上了一段温馨的日子。先说艳丽的眼泪吧,艳丽过后告诉小亮,那还真是喜悦的泪水。后来,艳丽曾问小亮说想不想知道她和原来男朋友的事。对艳丽原来的男朋友,小亮也是略有耳闻,知道对方是一个大学生,反正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小亮说,你要是想说我就听,要是不想说就算了。艳丽说,你不在意这事吗?小亮说,那是你的过去,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让你再揭伤疤。再说,你过去的男朋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艳丽半天没有吱声,随后就拱到小亮的怀里,脸伏在小亮的胸口。艳丽的发丝弄得小亮胸口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其实幸福感也是真的很容易满足,艳丽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体贴的、足以依靠终身的男人,而小亮却是觉得自己拥有了自己的梦想。但是,生活毕竟是现实的,小亮和艳丽在家里疯狂了几天,幸福了几天,他们终于发现,幸福感不能当饭吃,他们要做的还是面对生活,他们需要工作。这是2008年的年末,2009年的年初,远在美国的雷曼银行破产,诸多的大企业停产倒闭,一股势头凶猛的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就像是传说的蝴蝶效应:远在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在太平洋都会引发海啸,更何况美国那么大的一只山鹰了,它扇动的翅膀带来一股股阴风,于是,大洋彼岸的中国也随着全球爆发了危机:出口减少了,楼市拐点了,大批民工返乡了,人们不消费了,大家的钱袋子都紧了……而这一切落到刘小亮的身上就是,他无论怎么跑,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刘小亮和艳丽分头去跑了好多天,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最后一交流,都是空手而归,眼看着钱像流水一样地流出去,刘小亮觉得心里十分着急。有时候,夜深人静,小亮因为心里有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往事会一幕幕地在眼前闪现。想到自己当初设计的生活轨迹,再想一下如今的窘境,他就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切,值得吗?小亮转身看到在身边熟睡着的艳丽,艳丽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她微微蹙着眉,嘴紧紧地抿着,好像在睡眠中承受着紧张的场景,这让小亮油然地产生了一种爱怜的感觉。所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切,都值!小亮想,实在不行,我就带艳丽回老家吧,毕竟住在老爸老妈家,生活成本会少一些,而且,他将艳丽领回去,两个老人也会高兴的。只是,小亮觉得自己有一些对不起自己当初的理想,他还是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艳丽表现得很是无所谓。她说,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大城市也好,老家的小县城也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实际上这也是让小亮最高兴的,也是他最喜欢艳丽的地方,她就像歌里唱的藤缠树一样紧紧地缠绕在小亮的周围,让他有了作为男人的成就感。说好要走了,他们才又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好,街道是那么繁华,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他们觉得自己又渺小,又很有安全感。闪烁的霓虹,喧嚣的车流,无不渲染着种种奔向好生活的机会和诱惑。只是现在这一切都离他们太远了。他们觉得自己和这座城市中间隔着一块透明的玻璃,仿佛什么都能看见,都在眼前,但,他们什么都抓不到。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小亮他们已经做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萍姐来的电话。萍姐在电话里说,现在因为经济不景气,来的客人也比往常少,而来的客人也都很挑剔。当时小亮在的时候,因为技术好,为人厚道,积累了一批的客户,因为小亮不在了,这群客人也都不来了,所以萍姐说,小亮呀,你还是回来吧。小亮听萍姐这么说,心里觉得很高兴,也很感动。他说,不是我不想回去,是五哥不会让我回去的,当时我可是被五哥骂惨了,被他活生生赶出来的。萍姐说,没关系,你们那时都是一时的冲动,过一段时间都会好的,再说,谁会跟钱有仇呀?五哥现在最挠头的就是生意上的事,你给他赔个不是,他应当不会计较的。小亮想了想,说,那我再想想吧。萍姐说,那好,你再想想,你可要抓住机会,小亮,本来五哥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要明白地告诉你,实际上,这个电话就是五哥让我给你打的。小亮将电话的事告诉了艳丽,没想到艳丽态度很坚决,她说,你还是别回去了,钱老五不是一个好人。平心而论,五哥对小亮还是不错的,挺信任他。小亮想,如果不是因为艳丽的事,五哥也不会对自己那么无情,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还是应当试一试吧。小亮觉得从心里要感谢这次的危机,没有这个危机,他可能真的回不到心情美容院吧。当然是瞒着艳丽,小亮在第二天偷偷地回到了心情美容院,他跟艳丽说他要出去处理一下房租的事。小亮来到美容院的门前,这个门脸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进进出出的人显得少了很多。进到大堂,萍姐正坐在接待台前,她一看到小亮就热情地站起来,高兴地说,小亮回来了。萍姐迎上前,小声但亲昵地说,正好,五哥就在里屋,我领你进去吧。小亮随着萍姐向五哥的屋里走。走到门口,萍姐小声地开始敲门,当当当,一下下,小亮觉得好像就敲在自己的心上。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屋子里熟悉的烟草的味道直冲他的头顶,让小亮有一种晕晕的感觉。进来。五哥的声音传了出来。萍姐推开门,对里面说,五哥,小亮来了,你跟他见见吧。说完,身体闪开了一条缝隙。小亮见五哥坐在老板台前,手里依然举着一张报纸,他油亮的脑门从报纸的上端露了出来。萍姐示意小亮进去。小亮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腿很沉,要迈出一步都很吃力,但小亮最后还是横了一下心,走了进去。小亮站在五哥的老板桌前,怯生生地说,五哥,我来了。报纸被从眼前拿开,露出一张油津津的胖脸。小亮看五哥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随后,就像有一阵风从那张脸前刮过,五哥的胖脸笑成了一朵花。五哥放下报纸,笑呵呵地对小亮说,哎呀,你可回来了小亮,五哥都想你了。听着五哥熟悉的声音,小亮真觉得像梦中一样,他觉得好像有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又流遍全身,小亮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五哥指着沙发说,快坐,小亮,你真是稀客呀,怎么样?最近过的?萍姐见两个人此时的情景,悄悄地退出去,并带上了门。小亮说,我还行,我最近不太想在这里干了,我想回老家去。五哥说,嗨,你小子,怎么遇到点事就退缩呢?你好赖在我这里干了两三年,有困难也不和五哥说,见外不是?小亮望着五哥笑盈盈的脸,一时还不适应现在的气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搓着手说,我不愿意给五哥添麻烦。五哥说,我一直是拿你当我亲弟弟看待,你有错我可以原谅你。你不要跟我这么见外,这样我反倒是要生气了。小亮没办法,只能低着头,轻声地说了句,五哥,对不起。五哥将小胖手在空中挥了一下,豪爽地说,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的情况,你萍姐也跟我说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也别不好意思,你就回来吧,接着做你的足疗,工资待遇还照旧。小亮的心里一下就亮堂起来,一段时间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一下被推开了,他忙站起来,激动地给五哥鞠了一个躬,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五哥说,你也别说谢谢了,好好干就成。小亮说,那一定,一定。五哥说,你就出去找阿萍吧。小亮说,好的,我这就去,真的谢谢你,五哥。五哥像领袖一样挥挥手,示意小亮可以出去。小亮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五哥叫,小亮。小亮回过身,见五哥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五哥好像顺便地说,艳丽现在和你在一起吧?小亮的脸不由得红了,他低下头,小声地说,是。五哥说,现在找一个工作多不容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喜欢一时冲动,闹到这样的下场。小亮又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好,况且,他不知道五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后悔了吗?五哥接着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们也需要多摔几个跟头,这对你们今后有好处。还是这样吧,看你们俩也不容易,你叫艳丽也回来做吧,毕竟做生不如做熟。小亮真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愣愣地问,啊?五哥笑了,露出一排被烟熏得发黑的大牙说,我是让你和艳丽一起回来,我这里也缺美容师,最主要的,我是想成全你这个臭小子。小亮晚上高兴地跟艳丽说了白天的事,没想到艳丽马上冷下脸说,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小亮忙问,为什么呀。艳丽说,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去。小亮说,五哥也是一片好心,他也是想帮我们。艳丽冷笑了一下,说,他还能是一片好心?我看他是没安好心。小亮被艳丽说得有些丧气,坐在床边半天没吱声,最后说,那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就算了,你在家呆着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晚上,关了灯,小亮和艳丽都躺在床上没有吱声,还是艳丽忍不住,把头靠到小亮的身前,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小亮无声地咧了一下嘴,用手抚了抚艳丽的头说,没有,我只是担心,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五哥生气,觉得我们不给他面子。艳丽沉默了半天,说,你不知道,五哥那人总愿意占女孩子的便宜,我一看见他心里就不舒服。小亮将艳丽搂在怀里,说,那是以前,现在五哥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他就应该不会那么对你了。艳丽说,你怎么知道是那样。小亮笑着说,因为我毕竟是五哥请回去的,我是咱们店里的硬手呀。艳丽也笑了,说,真不知道你有多硬……第二天,小亮和艳丽一起回到心情美容院。五哥笑着说,欢迎你们归队呀,艳丽真是好久没见了,越来越漂亮了,看来是被小亮浇灌得不错呀。艳丽下意识地往小亮的身后躲了一下,小亮忙迎着五哥的目光说,哪里,五哥你真能开玩笑。五哥笑着说,是呀,不好意思,看来我以后还真不能和弟妹乱开玩笑了。行,回来就好,今后的时间长着呢,五哥会好好待你们的。六两个月后的一天,我从市局的朋友那里得到一个很好的线索,我交了采访的申请,等领导批准后,我想找小黄跟我去。这次是一个碎尸案,要跟踪几个省份,是很多年轻摄像员都喜欢的活儿。但电话打过去,小黄却说,哥,我最近有点事,不想出去,真是对不起了。我说,那真是很遗憾,本来明天我们就可以坐上飞往云南的飞机。小黄说,哥,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吧,也当是给你送行。晚上,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编导和摄像员一起出去吃饭,没一会儿,小黄就喝醉了,竟然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小黄的女朋友和他提出分手了,实际上,理由就是小黄没有办法帮她解决工作的问题,比如不能将她办进我们电视台来。想到小黄还那么诚恳地请求过我,在这件事上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我也觉得心里很难受。我说,小黄,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会有更好的。小黄哽咽着说,哥,我也常这么劝自己,可是,可是怎么也不管用……唉,我记得小黄还嘲笑过刘小亮太死心眼,看来,世界上痴心的人还是太多了。一会儿,小黄停止了哭泣,眼睛红红地攥起了拳头,说,我知道,婷婷现在跟她们系主任的儿子好了,这个小子真是找死,我非得教训教训他。我们大家听小黄这么说,都不由得纷纷说,小黄,你也做了这么多的法制节目了,我们可不想在监狱里面见到你。我也拍着小黄的肩膀说,小黄,想开点,好女孩有的是,冲动是要坏事的,你难道想学刘小亮吗?刘小亮和艳丽又过上了原来的生活,不同的是他们只是不住在店里,他们每天都会在很晚的时候,一起手拉手地走回他们租住的小屋。有时太累了,他们也会奢侈地打一回车,小亮让艳丽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耳边听着艳丽轻微的鼻息,他的心里就感觉非常踏实。五哥对小亮他们还是很好的,一个月干下来,为了奖励小亮的勤快,还多给他加了一百元钱。这让小亮心里很高兴,他忙不迭地感谢五哥。当着众人的面,五哥说,没事,你好好干,只要你听话,好戏还在后头呢。小亮高兴地点头,只是他没发现,五哥说话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支烟,烟雾在他的面前曲折萦绕,好像形成了一个屏障,在那后面,有一双阴森的眼睛发射着寒光……这一天,天已经很晚了,小亮刚刚做完最后一个足疗,本来想歇口气,忽然看见五哥走了过来。五哥关切地问,小亮,今天都做完了?小亮忙站起身说,看这时候,应该是不会来客人了。这时候,屋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因为今天小亮的客人较多,所以,没有客人的足疗师都走了。刚才小亮给艳丽发了个短信,知道艳丽正在隔壁为最后一个客人做美容,小亮约好艳丽做完美容就到里屋找自己。五哥坐在足疗的床上,说,你也坐吧,最近生意还不错,就是太累了,我今天忙得双脚都没沾地,真是腰酸背痛呀。小亮听五哥这么说,就说,要不五哥也做个足疗吧,我帮你按按,你也放松一下。五哥高兴地看了小亮一眼,说,好呀,就是辛苦你了。小亮忙说,没事,应该的,我不累。小亮想到艳丽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结束,既等了艳丽,同时觉得可以为五哥做点什么,心里也很高兴,就说,五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洗脚,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小亮端起木盆去倒热水,走过美容间的时候,看见艳丽正在为一个女客人按摩,从背影,小亮就能看出艳丽做得很仔细,很卖力。他想起他们曾一起商量过,现在趁年轻多干一些,将来要开一家自己的店,一定也要尝尝当老板和老板娘的滋味。小亮不由得笑了一下。小亮做好准备走回足疗室的时候,五哥已经脱了鞋,四仰八叉地躺在按摩床上。小亮放好木盆,说,五哥,你试试水温。五哥将脚放在木盆里,嘴里边吸着气边连连说,好,好,烫点好,解乏。小亮坐在五哥的头上方给五哥按摩着肩部,听五哥天南海北地瞎侃,忽然,五哥想起来什么,他摸摸兜,说,哎呀,我把烟忘带了,然后又对小亮说,你去我屋把我的烟拿来。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小亮。小亮迟疑了一下,说,这不太好吧。五哥说,没事,你我还能不相信,你去吧,烟就在我桌上,要是没有,拉开抽屉就是,你看我也没法去,你就辛苦一趟。小亮还是有些犹豫,五哥就在旁边催促说,去吧,咋还不愿意动,年轻人,跑趟腿还能累死呀!小亮见五哥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忙说,好好,我去去就来。小亮一路小跑来到五哥的屋门前,门果然锁着,他打开门,见里面黑糊糊的,墙上映着窗子里射进的一束光,透着一股阴森、暧昧的气氛,这让小亮觉得心里紧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小亮往身后四处扫视了一下,见周围的门都锁着,不见一个人。钥匙还沉甸甸地攥在小亮的手里,他硬着头皮,下了个决心走了进去……嘭嘭,有人在敲门,这时候艳丽和小亮刚刚躺下,俩人都一起听见了敲门声。小亮忙起身,走到门前,问,谁呀?我是刚子。门口有人说。刚子是小亮的同事。有事吗?小亮忙问。刚子说,快开门吧,小亮,找你有点急事。小亮忙打开门,还没等他将门完全拉开,门就被从外面拥进的人群冲开。小亮看见带头的是刚子和几个他们店里的男足疗师。几个人冲进门,不由分说地上前照着小亮的脸就是一拳,小亮立刻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几个人先后按住小亮,有人按住他的胳膊,有人薅住他的头发。小亮一时不知所措,他大喊着,干吗?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人群很快从中间让出一条缝,一把雪亮的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小亮的脸上,手电筒后面有人说,干吗?干吗你心里最清楚!小亮清晰地听出,这是五哥的声音。艳丽这时候已经跑到门口,她身上胡乱地披着一件衣服。小亮迷迷糊糊地听见艳丽大声叫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呀?小亮听见有人说,艳丽,你不知道,这小子偷五哥的钱。小亮又听见艳丽带着哭腔喊,不会的,五哥,你一定是误会了,误会了……小亮被人七手八脚地套上了衣服和裤子,旅游鞋还没来得及穿,穿着拖鞋就被带下楼塞到面包车里。小亮发现艳丽也跟了下来,他挣扎着对艳丽说,你回去,我没事的,我很快就能跟五哥说明白,你回去吧……来到店里,几个人将小亮推搡到一间比较大的屋里。五哥生气地挥挥手,说,来呀,将这个小偷给我绑上。好!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他们七手八脚地将小亮按坐在一个椅子上,有人按着小亮的肩,有人按住小亮的手脚,有人拿麻绳细细地将小亮缠绕在椅子上。几个小伙子是那么尽心尽力,大家都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抓特务的游戏,今天这一切在生活中出现了,他们眼里都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小亮挣扎着,对五哥喊,五哥,你误会了,你真是误会了,是你要我去取烟的,我根本没拿你的钱。取烟,谁让你取烟?你明明是趁我做足疗时睡着了,偷了我的钥匙,去我的屋里,翻开我的抽屉,偷拿了我三万块钱。五哥叼着烟说,你小子也不要不承认,证据就在这里,来呀,调一下监控录像给他看看。监控录像不是太清楚,但它却是清楚地反映了小亮进屋,四处寻找,最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一切做得神秘而迅速。五哥笑盈盈地说,刘小亮,你还有什么说的?五哥,五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应该清楚呀!刘小亮挣扎地喊,他拼命地想站起来,但身体早就被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五哥轻蔑地看了小亮一眼,说,敢跟我斗,你他妈的还没有资格。他抬头对周围的几个小伙子说,给我教训教训这小子,直到他把钱交出来为止。小伙子们兴奋地异口同声地说,好嘞,五哥,你放心吧。艳丽也跟到美容院,但她被挡在小亮被关的门外,她不敢去敲门,她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萍姐也赶到美容院,她心神不宁地将艳丽拉到另外一个屋,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你看,出事了吧,出事了吧,我就知道五哥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小亮……艳丽一直在嘤嘤地哭着,萍姐呆呆地坐在她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过了多久,艳丽觉得有人推门进来,她抬头,看见是五哥。五哥的表情非常的愁苦。艳丽忙奔过去,拉住五哥的胳膊,急切地说,五哥,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五哥看了艳丽一眼,又看了萍姐一眼,他对萍姐说,你先出去。然后,随手从身后拿过一把凳子,坐在艳丽面前。等了半天,五哥才叹了一口气说,哎,我也没想到,很痛心呀!艳丽,说句良心话,我对你和小亮都不错,对小亮更是仁至义尽,可这小子却这么对待我,我感到很痛心呀。艳丽忙说,五哥,小亮是什么人你应当是清楚的,他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你肯定是误会了,你再好好想想,偷你钱的一定是其他人。五哥说,我也希望是这样呀,但录像在那里放着呢,这能怪谁?艳丽,你还年轻,不知道江湖险恶,你明白那句话吗,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呀。艳丽愣愣地抬起头,她看见五哥将头探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那双小眼睛放着贼溜溜的光。艳丽愣愣地问,五哥,那你打算怎么办哪?五哥更深地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等天亮了,我就得把小亮送公安局,证据确凿,大概得判他个三年五载吧。艳丽急了,她一把拉住五哥的胳膊,说,五哥,看在小亮这么多年跟你的分儿上,你千万可不能把他送公安局呀!五哥轻轻地将艳丽的手推开,说,我怎么能不这么办呢?今天小亮我放过了,明天就会有更多的小子来偷我的钱,这样,我还怎么管理这个店?我也是迫不得已呀,艳丽,希望你能理解哥哥我。艳丽再一次拉住五哥的手,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五哥,你就不能高抬贵手吗,小亮一定是昏了头,我们把钱赔给你,你千万不能那么做呀!五哥抬头望向艳丽,艳丽由于出来得很匆忙,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眼泪流了一脸,她的姣好的脸蛋让人有一种非常怜爱的感觉。五哥抑制住自己想伸手上前掏一把的念头,将身子靠到椅背上,抽出一根烟,顺手点上。他看见艳丽的目光随着他的活动而活动,那目光里充满了一种从内到外的焦虑,这让他心里升起的胜利感略微打了点折扣,因为他知道这份焦虑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艳丽心慌得很,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但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实际上,从再次回到美容院开始,艳丽就觉得很不踏实,有时她总是感觉眼皮在跳,好像总要有祸事发生,小亮还常常笑她。但今天,她知道,那个可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艳丽哭着说:五哥,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小亮呀。艳丽呀,五哥好像考虑了好久,最后仿佛在痛苦的挣扎中下了决心,他缓缓地开口说,我也不见外了,要想放过小亮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艳丽问,什么条件?五哥将身子探过来,一口烟吹到艳丽的脸上,他的目光像蛇一样在艳丽的身上爬着。他说,艳丽,哥哥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知道。你是一个懂道理的漂亮姑娘,你想想,你跟着小亮这种人能有什么前途呢,你愿意一辈子做这种伺候人的服务员吗?但是,你现在还有另外的选择,这个选择可以让你过一辈子的好生活。艳丽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艳丽说,那,你要怎么办……小亮是被人用手扒拉醒的,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他的左眼基本上已经肿得只剩一条缝了,他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失去了知觉。醒醒,醒醒,心挺大呀,这也能睡着。小亮觉得有一个声音从头上方飘过来,那是五哥的声音。五哥走进屋,对三三两两地倒在沙发上、桌子上的小伙子说,都别在这里熬了,回去睡觉吧。一个小伙子立刻讨好地说,五哥,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肯承认拿你钱了,你看咋整?五哥挥挥手说,来,把他解开。有人上来解开了小亮身上的绳子,小亮的身体软软地顺着椅子滑到地上,五哥对小伙子们说,好了,你们都走吧,我有话要单独对小亮说。等人都走了,五哥把椅子拉到小亮的身前,坐了上去,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亮,说,刘小亮,你抬起头来。小亮能够感受到五哥阴冷的目光,只是小亮没有抬头,他缓缓地活动着自己僵硬的手脚。五哥用手托起小亮的脸,啧啧地说,真是可惜了,被打成了这样,这哪里还像什么救美的英雄呀,看你这熊样,哪个女孩会喜欢你呀。五哥抬腿在小亮的身上踹了一脚,说,你不是有能耐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是能甩手走人吗?你他妈走呀!今天怎么不走了?我告诉你,你小子就是走也走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抢,你真是吞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动动手指头,就能碾碎你,你不过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臭虫。小亮缓缓地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肥壮的男人。小亮说,五哥,你想陷害我?五哥笑了,他点上一棵烟,心满意足地抽了一口,说,是呀,我就是在陷害你,可你有什么办法?我告诉你,你就是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等过一会儿,警察都上班了,我把这个录像交到派出所,你能想象是什么结局吗?小亮沉默着,没有吱声。五哥饶有兴致地拿出手机,说,小亮,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五哥将手机递到小亮的眼前,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点了播放键。小亮看见五哥兴奋的嘴脸,他亢奋地在上面抽动着,压在他身下的那个女孩使劲地将头转向里侧,但是,从侧影,小亮就认出来,那是艳丽。小亮的眼泪流了出来。五哥收起手机,揣到兜里,他拍拍手,说,好了,小亮,我了解你,我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我是让你知道,这个社会是残酷的,不是你随便就能逞能的,这对你今后一辈子都有好处。好了,看在艳丽的分儿上,我也不追究你了,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小亮站起来,实际上,他的眼睛已经将这个屋子又都重新打量了一遍。他看见门口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的啤酒瓶子,那个瓶子线条浑圆,在早晨的晨光中放射着绿莹莹的光……刘小亮没有吱声,他从地上爬起来,五哥看见小亮的脸上鼻青脸肿、毫无表情。在五哥的注视下,刘小亮开始一步步地向外走。五哥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仿佛是一个战场上的得胜将军在注视着自己的俘虏,同时这个俘虏不但是被自己从肉体上打败了,最关键的,他是从精神上给予了对方重重一击。他胜利得是那么完美、纯粹,那么的让人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小亮走得离门口很近了,但他却停住了脚步。五哥立时觉得很诧异,他一时不明白小亮要干什么。五哥不由得想站起身,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小亮的手里抓起了一个坚硬的啤酒瓶子……七其实,采访完刘小亮,我感到心里难受了很长时间,我们都很为小亮可惜。从犯罪学上讲,小亮这明显叫激情犯罪,尽管钱老五那小子该死,甚至他是在作死,但让他死的应当是法律,而不是小亮。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法律,法律不会看着坏人如此嚣张,而小亮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在众多的解决办法中恰恰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方式。最后的结果是,钱老五被小亮用砸碎的酒瓶扎断了腹动脉,大量失血,由于抢救还算及时,钱老五还是保住了性命,但内脏受损,部分神经坏死,性功能基本丧失。采访完刘小亮,我们最后和他告别,我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他的,他迟疑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他这期节目播出后,艳丽会不会看到……我们后来了解到,从那天晚上开始,艳丽就失踪了。从小亮将钱老五扎成重伤,到后来小亮去派出所自首,再到小亮最后被判刑,艳丽始终都没有任何消息。对于艳丽,小亮反倒一直觉得很歉疚,他认为艳丽为了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这期节目我压了几个月才制作完成,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就不太愿意碰触那一切。节目播出时,我正在外地采访,小黄还是我的摄像员,小黄现在已经交了新的女朋友,采访间隙,还是常常捧着手机发短信,脸上露出充满陶醉的傻傻的恋人的表情。我不由得感慨,年轻人的爱情自愈能力真的很强,我也衷心地希望他能够一直快乐下去,真正找到那个对他一生来说正确的人。我们是在宾馆看的那期节目。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次我自己制作的节目电视上播出的时候,我都要看一遍,看的时候我觉得我完全从那个片子里抽离出来了,仿佛那个片子不是出自我的手,我会以一个客观的态度再次重新审视那一切。但说实在的,看了刘小亮的片子,尽管其实有很多的东西我都没有编进去,但是我一样很感动。几天后,我接到领导的电话,说那期节目播出后在观众中反响很不错,收视率很高。后来,我又陆续接到一些朋友或观众的电话,纷纷发表自己对节目的看法。有一天,我又接到一个女孩的电话,她说要约我见面谈一谈。我说,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还在外面采访。那个女孩迟疑了一下,说,我……我想亲口告诉你一些事情,我想你会想知道。我心里立刻有了一种预感,我知道她会说什么了。果然,她又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想跟你见个面,我是艳丽……责任编辑成林插图卞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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