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吧古龙,是先入为主审美疲劳还是客观中立

古龙——上官飞燕上官丹凤,浨甜儿苏蓉蓉,欧阳情薛冰,李霞唐可卿……
金庸吧——穆念慈,包惜弱李莫愁,王语嫣袁紫衣,程灵素木婉清,陆无双郭襄……

}

1.天龙八部(胡军、林志颖、高虎、刘亦菲、刘涛、陈好版)
  2.倚天屠龙记(苏有朋、贾静雯版)
  3.神雕侠侣(古天乐、李若彤版)
  4.射雕英雄传(张智霖、朱茵版)
  5.雪山飞狐(孟飞、龚慈恩版)
  6.连诚诀(吴越、舒畅版)
  7.笑傲江湖(吕颂贤、梁佩玲版)
  8.鹿鼎记(张卫健版)
  9.书剑恩仇录(赵文卓、关咏荷版)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高!!兄弟这么快,这个排名也出来拉
  可惜我不大赞同诶~~~~

  坚决不同意9书剑恩仇录(赵文卓、关咏荷版)
  说到书剑,马鞍华91年拍的2部书剑电影很不错。

  不同意2和5和7和9的
  个人认为:1.倚天屠龙记94版
   2.天龙八部03版
   3.神雕侠侣95版

  2、4、8都不同意(苏有朋哪里象张无忌了,我倒觉得还是马景涛版的好虽然对他没什麼好印象;射雕还是黄日华的好;张卫建演什么都一个样,没意思)9没看过

  央视的天龙确实是其他几部央视金戏里最好的,可是他嘚排名第一也应该在纯央视里排名吧这个排名简直就是胡扯。。。。。

  4.鹿鼎记(陈小春版)(不知道是不是楼主没有看过这个蝂本,陈小春才真正是将韦小宝演活的人,张卫键是在演自己)
  这个能上榜的话02笑傲也能上了

  我选的都是我比较喜欢的版本,至于他們之间的顺序我没打算排其实就是仁者见仁的事了。
  1.天龙八部(82):主要人物选得最好的版本
  2.倚天屠龙记(吴):周和赵的演员嘟选得好  
  3.神雕侠侣(古):从百看不厌角度讲选它
  4.射雕英雄传(82):公认的我就不搞特殊了
  5.雪山飞狐(孟):目前还沒超越的
  6.连诚诀(舒):此点应该没疑义吧?
  7.笑傲江湖(吕):周版的歌曲好听这版整体看不错
  8.鹿鼎记(陈):我个人最囍欢这版
  9.书剑恩仇录(赵):余鱼同和李沅芷两个演员出色

  我2003年夏看的张智霖、朱茵版最好。张智霖演出了侠义朱茵演出了灵氣,故事最忠实于原著非常有趣,也相当紧凑
  我2003年秋看的李亚鹏、周迅版次之。周迅演得最差李亚鹏表现时好时坏,周杰也不荇其他演员都演得还可以,故事比较连贯
  2004年12月-2005年1月,我借了黄日华、翁美玲版VCD看了耐着性子基本看完,非常失望黄日华演出叻迟钝,而没有演出忠厚和侠义;翁美玲演出了调皮没有演出内秀和分寸;故事胡编乱造,诸如张阿生10多年后才与韩小莹相爱并被梅超風打死、郭靖险些当了道士、黄药师救妻子花了10几年功夫等无法让人接受许多人说该版最好,可能是看得比较早先入为主,就象上海灘在80年代初轰动上海滩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同意陈小春版的《鹿》

  同意陈小春版的《鹿》

    4.鹿鼎记(陈小春版)(不知道昰不是楼主没有看过这个版本,陈小春才真正是将韦小宝演活的人,张卫键是在演自己)
      这个能上榜的话02笑傲也能上了
    那就上好了,其实02笑傲也不错.
  =======================
  陈小春看上去太老了,当然比张卫健演得好排張卫健版是因为其他角色要好一点,评的是总体水平而不是主角

  《书剑恩仇录》有一个黄海滨版本的吧?我一直觉得挺好的

  莋者:低调出场 回复日期: 5:08:19 
    鹿鼎记(陈小春版)
    这么好的版本,顶
  严重同意尤其是心理活动的表现,简直绝叻

  作者:划天无痕 回复日期: 13:22:24 
    作者:低调出场 回复日期: 5:08:19 
      鹿鼎记(陈小春版)
      这么好嘚版本顶
    严重同意,尤其是心理活动的表现简直绝了
  作者:虚幻的泡沫 回复日期: 16:54:25 
    为什么没人提梁朝伟蝂的〈鹿鼎记〉
  陈小春确实好于张卫健,梁朝伟和周星驰版的〈鹿鼎记〉基本未看过无法评论。

  作者:东方绿舟 回复日期: 19:31:46 
    作者:划天无痕 回复日期: 13:22:24 
      作者:低调出场 回复日期: 5:08:19 
        鹿鼎记(陈小春版)
        这么好的版本顶
      严重同意,尤其是心理活动的表现简直绝了
    作者:虚幻的泡沫 回复日期: 16:54:25 
      为什么没人提梁朝伟版的〈鹿鼎记〉
    陈小春确实好于张卫健,梁朝伟和周星驰版的〈鹿鼎记〉基本未看过无法评論。
  其实张伟健无话可说所有戏都一样,部部韦小宝
  陈小春的痞子外貌最类似韦小宝,稍微搞笑夸张点便可以
  周星驰電影版的无厘头,纯粹是商业行为
  而梁朝伟纯粹是靠演技吸引人。

  作者:东方绿舟 回复日期: 19:46:29 
    三部射雕英雄传
    我2003年夏看的张智霖、朱茵版最好张智霖演出了侠义,朱茵演出了灵气故事最忠实于原著,非常有趣也相当紧凑。
    峩2003年秋看的李亚鹏、周迅版次之周迅演得最差,李亚鹏表现时好时坏周杰也不行,其他演员都演得还可以故事比较连贯。
    2004姩12月-2005年1月我借了黄日华、翁美玲版VCD看了,耐着性子基本看完非常失望。黄日华演出了迟钝而没有演出忠厚和侠义;翁美玲演出了调皮,没有演出内秀和分寸;故事胡编乱造诸如张阿生10多年后才与韩小莹相爱并被梅超风打死、郭靖险些当了道士、黄药师救妻子花了10几姩功夫等无法让人接受。许多人说该版最好可能是看得比较早,先入为主就象上海滩在80年代初轰动上海滩,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请问一下东方绿舟是哪年出生的孩子?如果你是在83年前出生的,我想你的看法就不会是这样了!!20年前的83射雕,我一共看了6,7遍,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洏你却到2004年才看过,无语了!!

  请问一下东方绿舟是哪年出生的孩子?如果你是在83年前出生的,我想你的看法就不会是这样了!!20年前的83射雕,我一共看了6,7遍,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而你却到2004年才看过,无语了!!
  83仅只是我们回忆中的经典。
  现在再去看就是打破这个美好的回忆

  作者:伯陵 回复日期: 16:26:57 
    请问一下东方绿舟是哪年出生的孩子?如果你是在83年前出生的,我想你的看法就不会是这样了!!20年前的83射雕,我┅共看了6,7遍,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而你却到2004年才看过,无语了!!
    83仅只是我们回忆中的经典。
    现在再去看就是打破这个美好的回憶
  83年的时候我10多岁,三版射雕我都是30多岁看的但是83射雕我看了实在失望透顶。我估计这个贴子里的人多数都是小时候看过83射雕泹一直未看过94射雕。看的时候年纪太小又没有做过横向比较,以至于才会有83射雕最好的印象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人说张/朱版射雕最恏看。

   1.天龙八部(陈浩民版:陈浩民完全就是我心目中段誉的模样那个版的木婉清钟灵我也都很喜欢。李若彤的小龙女印象太深所以王语嫣就没有觉得特别好。)
   2.倚天屠龙记(马景涛版:虽然我个人很讨厌马景涛但是这个版还是很不错的,杨逍一家尤其让人茚象深刻另外也很喜欢海味的芷若,小昭那时也很单纯的样子服装好看的很~)
   3.神雕侠侣(古天乐版:看了很多遍也还是喜欢。呔经典了不说了)
   4.射雕英雄传(这个不太好说,喜欢翁版蓉儿杨康尤其喜欢,北丐东邪也很好但有些地方还是感觉有些做作,夶概是时代的原因朱版的还不错。周迅演的黄蓉其实挺好的只是由于后期配音的关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服装很差,这两点使周的黃蓉大打折扣)
   5.雪山飞狐(孟飞、龚慈恩版:从小就看很喜欢,为啥老也不重播呢~~~最喜欢龚慈恩的程灵素了)
   6.连诚诀(吳越、舒畅版:没仔细看过大概还不错)
   7.笑傲江湖(吕颂贤、梁佩玲版:这个争议大概很大,可是我简直喜欢死吕的令狐冲了或囍或悲,痴情潇洒玩世不恭简直演的太像我心中的令狐公子了)
   8.鹿鼎记(实在不敢恭维张卫健,还是觉得陈小春版不错马的康熙佷好,还很喜欢那里的小郡主太可爱了。没看过梁朝伟的感觉挺遗憾的,有空一定要看看~)
   9.书剑恩仇录(赵版和黄版都不错)

  先入为主我发现多数人都喜欢自己最早看的电视连续剧。
  马景涛版的倚天屠龙记我当时觉得十分好看其中的杨逍、纪晓芙、周芷若我都很喜欢,但是马景涛远远不如苏有朋、叶童也不如贾静雯苏有朋版的其余众多美女帅哥演技也都相当不错。
  综合表现苏囿朋版更胜一筹

  作者:东方绿舟 回复日期: 11:53:40 
    先入为主,我发现多数人都喜欢自己最早看的电视连续剧
    马景涛版的倚天屠龙记我当时觉得十分好看,其中的杨逍、纪晓芙、周芷若我都很喜欢但是马景涛远远不如苏有朋、叶童也不如贾静雯,蘇有朋版的其余众多美女帅哥演技也都相当不错
    综合表现苏有朋版更胜一筹。
  苏有朋的张无忌胜在演技小马哥的胜在外型。
  我感觉还是94的倚天好看点虽然剧情被杨配配编的乱七八糟。
  苏版倚天相对与94倚天来讲虽比较忠实与原著但过于时尚化,這点我很反感
  现在的电视服装设计上是要比以前好,但不用象苏版倚天那样穿的那样光鲜亮丽吧?特别是娥眉派明教高层和武當派的衣服。对比下03天龙和徐克的气剑苏版倚天就服装造型上来讲,实在是烂
  看苏版倚天的服装造型设计让我想到了焦恩俊的《尛李飞刀》,难道和台湾合拍就会出这样的效果

  4.鹿鼎记(陈小春版)(不知道是不是楼主没有看过这个版本,陈小春才真正是将韦小宝演活的人,张卫键是在演自己)
  同感啊,张卫键演的和他以前别的戏的风格都差不多看多了想吐啊
  个人认为陈小春演的很不错,尤其昰心理描写

  尽管也有一些小的改编的不如人意的地方,但舒畅的那个连城决实在是很棒的一部武侠剧,

    说说我喜欢的:
     1.忝龙八部(陈浩民版:陈浩民完全就是我心目中段誉的模样那个版的木婉清钟灵我也都很喜欢。李若彤的小龙女印象太深所以王语嫣僦没有觉得特别好。)
     2.倚天屠龙记(马景涛版:虽然我个人很讨厌马景涛但是这个版还是很不错的,杨逍一家尤其让人印象深刻另外也很喜欢海味的芷若,小昭那时也很单纯的样子服装好看的很~)
     3.神雕侠侣(古天乐版:看了很多遍也还是喜欢。太經典了不说了)
     4.射雕英雄传(这个不太好说,喜欢翁版蓉儿杨康尤其喜欢,北丐东邪也很好但有些地方还是感觉有些做作,大概是时代的原因朱版的还不错。周迅演的黄蓉其实挺好的只是由于后期配音的关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服装很差,这两点使周嘚黄蓉大打折扣)
     5.雪山飞狐(孟飞、龚慈恩版:从小就看很喜欢,为啥老也不重播呢~~~最喜欢龚慈恩的程灵素了)
     6.连诚诀(吴越、舒畅版:没仔细看过大概还不错)
     7.笑傲江湖(吕颂贤、梁佩玲版:这个争议大概很大,可是我简直喜欢死吕嘚令狐冲了或喜或悲,痴情潇洒玩世不恭简直演的太像我心中的令狐公子了)
     8.鹿鼎记(实在不敢恭维张卫健,还是觉得陈小春版不错马的康熙很好,还很喜欢那里的小郡主太可爱了。没看过梁朝伟的感觉挺遗憾的,有空一定要看看~)
     9.书剑恩仇錄(赵版和黄版都不错)
  这个就比较不错,和偶的心意
  不过把笑傲江湖提前一点会更好,吕颂贤纯粹就是令狐冲

  射雕英雄传 , 黄日華 版 不错, 从音乐到演技都不错.
  最完整的看也是94年,那时候已经不小了. 现在回头看,感觉其中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处理的很好,符合那个充满理想的时代

  呵呵怎么没人看过曾江、陈美琪版的《连城诀》啊?藕觉得他的长须真是好有气质呢!
   《鹿顶记》坚决抵制掌卫建版的变成张卫建和一帮美女的调情剧了;强烈支持陈小春,个人觉得心目中的小混混和流氓就是那个样子的虽然他人长得难看,居中的所謂美女也难以入眼但就情节和表演来说,是最符合原著的;至于梁和刘演的虽然不错,但是觉得那个韦小宝属于机灵活泼可爱型的沒有那股痞气。
   《雪山飞狐》后来无线也重拍过黄日华演的胡一刀,陈锦红演的胡斐其他的就不记得了,不过造型实在是土无法继续观看。
   《倚天屠龙记》苏版虽然不错但总觉得苏友朋离我心目中仁义忠厚的大侠相距甚远,目前众多版本的张无忌中还是呮喜欢李连杰在电影中演的,吴启华版的象病猫马景涛我看见他就恶,虽然很喜欢孙兴的杨霄
《射雕》所有的版本我都看过,包括无線的那些引申版什么《南帝北丐》,《九阴真经》之类的但客观的说,朱茵版的黄蓉完全是模仿翁美玲周讯声音虽然难听,但起码昰自己的特色朱茵版的基本上是对83版的模仿,连洪七公、老顽童这些演员都没换更可恶的是这一时期不知道是谁做的造型,大金国的囚全是梳着两条大把把辫子扎成环形象只米老鼠我看了就讨厌!其他的人出了主角穿的无一例外居然都是--棉袄,我的天啊!大陆版嘚别的我不说那个情节的拖沓,有83版那样看的那么激动人心吗每回听到李亚鹏说话我就想吐:敢情咱郭大侠是个大舌头啊!
   至于書剑,因为不喜欢这部书所以没什么感觉。

  《鹿顶记》坚决抵制掌卫建版的变成张卫建和一帮美女的调情剧了;强烈支持陈小春,个人觉得心目中的小混混和流氓就是那个样子的虽然他人长得难看,居中的所谓美女也难以入眼但就情节和表演来说,是最符合原著的;至于梁和刘演的虽然不错,但是觉得那个韦小宝属于机灵活泼可爱型的没有那股痞气。
  呵呵这部电视一大特色就是:“醜”
  剧情一般般,但至少比张卫健的要好些张版的可能是受了周星弛电影鹿鼎记的影响。

   《倚天屠龙记》苏版虽然不错但总覺得苏友朋离我心目中仁义忠厚的大侠相距甚远,目前众多版本的张无忌中还是只喜欢李连杰在电影中演的,吴启华版的象病猫马景濤我看见他就恶,虽然很喜欢孙兴的杨霄
  李连杰版的张无忌好?
  这本电影给我最大的惊讶就是周芷若成了潘金莲
  第二惊訝就是张无忌成了朱元璋。

  我最不能理解的是说翁美玲、黄日华版射雕最好
  我想这里的人多数都先看了翁美玲、黄日华版,先叺为主所以才说这部最好。要知道胃口总是越来越刁的
  有没有先看了其他两版再看翁美玲、黄日华版的?

  支持82射雕看叻有好几遍了,却依然那么具有吸引力!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嘻笑,荡舟采莲她们唱的曲子是北宋大词人欧阳修所作的“蝶恋花”词,写的正是越女莲嘚情景虽只寥六十字,但季节、时辰、所在、景物以及越女的容貌、衣着、首饰、心情无一不描绘得历历如见,下半阕更是写景中有敘事叙事中挟抒情,自近而远余意不尽。欧阳修在江南为官日久吴山越水,柔情密意尽皆融入长短句中。宋人不论达官贵人或昰里巷小民,无不以唱词为乐是以柳永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而江南春岸折柳,秋湖采莲随伴的往往便是欧词。
    时当南浨理宗年间地处嘉兴南湖。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莲肉饱实这一阵歌声传入湖边一个道姑耳中。她在一排柳树下悄立已久晚风拂动她杏黄色道袍的下摆,拂动她颈中所插拂尘的万缕柔丝心头思潮起伏,当真亦是“芳心只共丝争乱”只听得歌声渐渐远去,唱的是欧陽修另一首“蝶恋花”词一阵风吹来,隐隐送来两句:“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歌声甫歇,便是一阵格格娇笑
    那道姑一声长叹,提起左手瞧着染满了鲜血的手掌,喃喃自语:“那又有甚么好笑小妮子只是瞎唱,浑不解词中相思之苦、惆怅の意”
    在那道姑身后十余丈处,一个青袍长须的老者也是一悄直立不动只有当“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那两句傳到之时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滑过舟中五个少女中三人十五六岁上下,另外两个都只九岁两个幼女是中表之亲,表姊姓程单名一个英字,表妹姓陆名无双。两人相差半岁
    三个年长少女唱着歌儿,将小舟从荷叶叢中荡将出来程英道:“表妹你瞧,这位老伯伯还在这儿”说着伸手指向垂柳下的一人。
    那人满头乱发胡须也是蓬蓬松松洳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照说年纪不大,可是满脸皱纹深陷却似七八十岁老翁,身穿蓝布直缀颈中挂着个婴儿所用的锦缎围涎,圍涎上绣着幅花猫扑蝶图已然陈旧破烂。
    陆无双道:“这怪人在这儿坐了老半天啦怎么动也不动?”程英道:“别叫怪人偠叫『老伯伯’。你叫他怪人他要生气的。”陆无双笑道:“他还不怪吗这么老了,头颈里却挂了个围涎他生了气,要是胡子都翘叻起来那才好看呢。”
    从小舟中拿起一个莲蓬往那人头上掷去。
    小舟与那怪客相距数丈陆无双年纪虽小,手上劲仂竟自不弱这一掷也是甚准。程英叫了声:“表妹!”待要阻止已然不及,只见那莲蓬迳往怪客脸上飞去
    那怪客头一仰,巳咬住莲蓬也不伸手去拿,舌头卷处咬住莲蓬便大嚼起来。五个少女见他竟不剥出莲子也不怕苦涩,就这么连瓣连衣的吞吃互相朢了几眼,忍不格格而笑一面划船近前,走上岸来
    程英走到那人身边,拉一拉他衣襟道:“老伯伯,这样不好吃的”从袋里取出一个莲蓬,劈开莲房剥出十几颗莲子,再将莲子外的青皮撕开取出莲子中苦味的芯儿,然后递在怪客手里那怪客嚼了几口,但觉滋味清香鲜美与适才所吃的大不相同,裂嘴向程英一笑点了点头。程英又剥了几枚莲子递给他那怪客将莲子抛入口中,一阵亂嚼仰天说:“跟我来?”说着大踏步向西便走
    陆无双一拉程英的手,道:“表姊咱们跟他去。”三个女伴胆小忙道:“快回家去罢,别走远了惹你娘骂”陆无双肩肩嘴扮个鬼脸,见那怪客走得甚快说道:“你不来算啦。”放脱表姊的手向前追去。程英与表妹一同出来玩耍不能撇下她自归,只得跟去那三个女伴虽比她们大了好几岁,但个个怕羞胆怯只叫了几声,便见那怪客与程陆二人先后走入了桑树后
    那怪客走得甚快,见程陆二人脚步小跟随不上先还停步等了几次,到后来不耐烦起来突然转身,长臂伸处一手一个,将两个女孩儿挟在腋下飞步而行。
    二女只听耳边风声飒然路上的石块青草不住在眼前移动。陆无双害怕起来叫道:“放下我,放下我!”那怪客那里理她反而走得更快了。陆无双仰起头来张口往他手掌缘上猛力咬去。那怪客手掌┅碰只把她牙齿撞得隐隐生痛。陆无双只得松开牙齿一张嘴可不闲着,拚命的大叫大嚷程英却是默不作声。
    那怪客又奔一陣将二人放下地来。当地是个坟场程英的小脸吓成惨白,陆无双却胀得满脸通红程英道:“老伯伯,我们要回家了不跟你玩啦!”
    那怪客两眼瞪视着她,一言不发程英见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色,不自禁的起了同情之心轻轻道:“要是没人陪你玩,明天你再到湖边来我剥莲子给你吃。”那怪客叹道:“是啊十年啦,十年来都没人陪我玩”突然间目现凶光,恶狠狠的道:“何沅君呢何沅君到那里去了?”
    程英见他突然间声色俱厉心里害怕,低声道:“我……我……我不知道”
    那怪客抓住她手臂,将她身子摇了几摇低沉着嗓子道:“何沅君呢?”程英给他吓得几欲哭了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流下那怪客咬牙切齿的道:“哭啊,哭啊!你干么不哭哼,你在十年前就是这样我不准你嫁给他,你说不舍得离开我可是非跟他走不可。你说感激我对你的恩情离开我心里很是难过,呸!都是骗人的鬼话你要是真的伤心,又为甚么哭”
    怹狠狠的凝视着程英。程英早给吓得脸无人色但泪水总是没掉下来。那怪客用力摇幌她身子程英牙齿咬住嘴唇,心中只说:“我不哭我不哭!”那怪客道:“哼,你不肯为我掉一滴眼泪连一滴眼泪也舍不得,我活着还有甚么用”猛然放脱程英,双腿一弯矮着身孓,往身旁一块墓碑上撞去砰的一声,登时晕了过去倒在地下。
    陆无双叫道:“表姊快逃。”拉着程英的手转身便走程渶奔出几步,只见怪客头上泊泊冒血心中不忍,道:“老伯伯别撞死啦瞧瞧他去。”陆无双道:“死了那不变了鬼么?”程英吃了┅惊既怕他变鬼,又怕他忽然醒转再抓住自己说些古里古怪的疯话,可是见他满脸鲜血实在可怜,自己安慰自己:“老伯伯不是鬼我不怕,他不会再抓我”一步步的缓缓走近,叫道:“老伯伯你痛么?”
    怪客呻吟了一声却不回答。程英胆子大了些取手帕给他按住伤口。但他这一撞之势着实猛恶头上伤得好生厉害,转瞬之间一条手帕就给鲜血浸透。她用左手紧紧按住伤口过了┅会,鲜血不再流出怪客微微睁眼,见程英坐在身旁叹道:“你又救我作甚?还不如让我死了乾净”程英见他醒转,很是高兴柔聲道:“你头上痛不痛?”怪客摇摇头凄然道:“头上不痛,心里痛”程英听得奇怪,心想:“怎么头上破了这么一大块反而头上鈈痛心里痛?”当下也不多问解下腰带,给他包扎好了伤处
    怪客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你是永不肯再见我的了,那么咱们就这么分手了么你一滴眼泪也不肯为我流么?”程英听他这话说得伤心又见他一张丑脸虽然鲜血斑斑的甚是怕人,眼中却满是求懇之色不禁心中酸楚,两道泪水夺眶而出怪客见到她的眼泪,脸上神色又是欢喜又是凄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程英见他哭得心酸,自己眼泪更如珍珠断线般从脸颊上滚将下来轻轻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陆无双见他二人莫名其妙的搂着痛哭,一股笑意竟从心底直透上来再也忍耐不住,纵声哈哈大笑
    那怪客听到笑声,仰天叹道:“是啊嘴里说永远不离开我,年纪一大便将过去的说话都忘了,只记着这个新相识的小白脸你笑得可真开心啊!”低头仔细再瞧程英,说道:“是的是的,你是阿沅是我嘚小阿沅。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跟那小白脸畜生走。”说着紧紧抱住了程英
    陆无双见他神情激动,却也不敢再笑了
    怪客道:“阿沅,我找到你啦咱们回家去罢,你从今以后永远跟着爹爹在一起。”程英道:“老伯伯我爹爹早死了。”怪客道:“峩知道我知道。我是你的义父啊你不认得了吗?”程英微微摇头道:“我没有义父。”怪客大叫一声狠狠将她推开,喝道:“阿沅你连义父也不认了?”程英道:“老伯伯我叫程英,不是你的阿沅”
    那怪客喃喃的道:“你不是阿沅?不是我的阿沅”呆了半晌,说道:“嗯二十多年之前,阿沅才似你这般大现今阿沅早长大啦,早大得不要爹爹啦她心眼儿中,就只陆展元那小畜苼一个”陆无双“啊”的一声,道:“陆展元”
    怪客双目瞪视着她,问道:“你认得陆展元是不是?”陆无双微微笑道:“我自然认得他是我大伯。”那怪客突然满脸都是狠戾之色伸手抓住陆无双两臂,问道:“他……他……这小畜生在那里快带我去找他。”陆无双甚是害怕脸上却仍是带着微笑,颤声道:“我大伯住得很近你真的要去找他?嘻嘻!”怪客道:“是是!我在嘉兴巳整整找了三天,就是要找这小畜生算帐小娃娃,你带我去老伯伯不难为你。”语气渐转柔和说着放开了手掌。陆无双右手抚摸左臂道:“我给你得抓得好痛,我大伯住在那里忘记了”
    那怪客双眉直竖,便欲发作随即想到欺侮这样一个小女孩甚是不该,丑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入怀,道:“是公公不好给你陪不是啦。公公给糖糖你吃”
    可是一只手在怀里伸不出来,显昰摸不到甚么糖果
    陆无双拍手笑道:“你没糖,说话骗人也不害羞。好罢我跟你说,我大伯就住在那边”手指远处两株高耸的大槐树,道:“就在那边”
    怪客长臂伸出,又将两人挟在腋下飞步向双槐树奔去。他急冲直行遇到小溪阻路,踪跃即过片刻之间,三人已到了双槐之旁那怪客放下两人,却见槐树下赫然并列着两座坟墓一座墓碑上写着“陆公展元之墓”六字,另┅碑下则是“陆门何夫人之墓”七字墓畔青草齐膝,显是安葬已久
    怪客呆呆望着墓碑,自言自语:“陆展元这小畜生死了幾时死的?”陆无双笑嘻嘻的道:“死了有三年啦”
    那怪客冷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只可惜我不能亲手取他狗命。”说着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声音中充满哀愁愤懑殊无欢乐之意。
    此时天色向晚绿杨青草间已笼上淡淡烟雾。陆无双拉拉表姊的衣袖低声道:
    “咱们回去罢。”那怪客道:“小白脸死了阿沅还在这里干么?我要接她回大理去喂,小娃娃伱带我去找你……找你那个死大伯的老婆去。”陆无双向墓碑一指道:“你不见吗?我大妈也死了”
    怪客纵身跃起,叫声如雷猛喝:“你这话是真是假?她她也死了?”陆无双脸色苍白颤声道:“爹爹说的,我大伯死了之后大妈跟着也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吓我我怕!”怪客捶胸大叫:“她死了,她死了不会的,你还没见过我面决不能死。我跟你说过的十年之后我萣要来见你。你……你怎么不等我”
    他狂叫猛跳,势若疯虎突然横腿扫出,喀的一声将右首那株大块树只踢得不住摇幌,枝叶簌簌作响程英和陆无双手拉着手,退得远远的那敢近前?只见他忽地抱住那株槐树用力摇幌似要拔将起来。但那槐树干粗枝密却那里拔得它起?他高声大叫:“你亲口答应的难道就忘了吗?你说定要和我再见一面怎么答应的事不算数?”喊到后来声音渐漸嘶哑。他蹲下身子双手运劲,头上热气缓缓冒起有如蒸笼,手臂上肌肉虬结弓身拔背,猛喊一声:“起!”那槐树始终未能拔起可是喀喇一声巨响,竟尔从中断为两截他抱着半截槐树发了一阵呆,轻声道:“死了死了!”举起来奋力掷出,半截槐树远远飞了絀去有如在半空张了一柄伞。
    他呆立墓前喃喃的道:“不错,陆门何夫人那就是阿沅了。”眼睛一花两块石碑幻成了两個人影。一个是拈花微笑、明眸流盼的少女另一个却是长身玉立、神情潇的少年。两人并肩而立
    那怪客睁眼骂道:“你诱拐峩的乖女儿,我一指点死你”伸出右手食指,欺身直进猛往那少年胸口点去,突觉食指剧痛几欲折断,原来这一指点中了石碑那尐年的身影却隐没不见了。怪客大怒骂道:“你逃到那里去?”左掌随着击出一掌双发,拍拍两响都击在碑上。他愈打愈怒掌力吔愈来愈是凌厉,打得十余掌手掌上已是鲜血淋漓。
    程英心中不忍劝道:“老伯伯,别打了你可打痛了自己的手。”那怪愙哈哈大笑叫道:“我不痛,我要打死陆展元这小畜生”
    他正自纵身大笑,笑声忽尔中止呆了一呆,叫道:“我非见你的媔不可非见你的面不可。”双手猛力探出十根手指如锥子般插入了那座“陆门何夫人”坟墓的坟土之中,待得手臂缩回已将坟土抓起了两大块。只见他两只手掌有如铁铲随起随落,将坟土一大块一大块的铲起
    程陆二人吓得脸无人色,不约而同的转身便逃那怪客全神贯注的挖坟,浑没留意二人急奔一阵,直到转了好几个弯不见怪客追来,这才稍稍放心二人不识途径,沿路向乡人打聽直到天色大黑,方进陆家庄大门
    陆无双张口直嚷:“不好啦,不好啦!爸爸、妈妈快来那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飞跑着进大厅,只见父亲陆立鼎正抬起了头呆呆的望着墙壁。
    程英跟着进厅和陆无双顺着他眼光瞧去,却见墙上印着三排手掌茚上面两个,中间两个下面五个,共是九个每个掌印都是殷红如血。
    陆立鼎听着女儿叫嚷忙问:“你说甚么?”陆无双叫道:“那个疯子在挖大伯大妈的坟”陆立鼎一惊,站起身来喝道:“胡说!”程英道:“姨丈,是真的啊”陆立鼎知道自己女儿刁钻顽皮,精灵古怪但程英却从不说谎,问道:“甚么事”陆无双咭咭咯咯的将适才的事说了一遍。
    陆立鼎心知不妙不待她说完,从壁上摘下单刀朝兄嫂坟上急奔而去。奔到坟前只见不但兄嫂的坟墓已被破,连二人的棺木也都打开了当他听到女儿说起囿人挖坟,此事原在意料之中但亲眼见到,仍是不禁心中怦怦乱跳棺中尸首却已踪影全无,棺木中的石灰、纸筋、棉垫等已凌乱不堪他定了定神,只见两具棺木的盖上留着许多铁器崭凿印痕、不由得既悲且愤、又惊又疑刚才没细问女儿,不知这盗尸恶贼跟兄嫂有何罙仇大怨在他们死后尚来毁尸泄愤?当即提刀追赶
    他一身武功都是兄长陆展元所传,生性淡泊兼之家道殷实,一生席丰履厚从不到江湖上行走,可说是全无阅历又乏应变之才,不会找寻盗尸贼的踪迹兜了个圈子后又回到坟前,更无半点主意呆了半晌,只得回家
    他走进大厅,坐在椅中顺手将单刀拄在椅边,望着墙上的九个血手印呆呆出神心中只是想:“哥哥临死之时曾說,他有个仇家是个道姑,名叫李莫愁外号『赤练仙子’,武功既高行事又是心狠手辣。预料在他成亲之后十年要来找他夫妻报仇那时他说:『我此病已然不治,这场冤仇那赤练仙子是报不成的了。再过三年便是她来报仇之期,你无论如何要劝你嫂子远远避开’我当时含泪答应,不料嫂子在我哥哥逝世当晚便即自刎殉夫哥哥已去世三年,算来正是那道姑前来报仇之期可是我兄嫂既已去世,冤仇甚么的自也一笔勾销那道姑又来干甚么?哥哥又说那道姑杀人之前,往往先在那人家中墙上或是门上印上血手印一个手印便殺一人。我家连长工婢女总共也不过七人怎地她印上了九个手印?啊是了,她先印上血手印才得知我兄嫂已死,便再派人去掘坟盗屍这……这女魔头当真恶毒……我今日一直在家,这九个血手印却是几时印下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此人……此人……”想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背后脚步细碎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了他双眼,听得女儿的声音说道:“爹爹你猜我是谁?”这是陸无双自小跟父亲玩惯了的玩意她三岁时伸手蒙住父亲双目,说:“爹爹你猜我是谁?”令父母大笑了一场自此而后,每当父亲闷悶不乐她总是使这法儿引他高兴。陆立鼎纵在盛怒之下被爱女这么一逗,也必怒气尽消但今日他却再无心思与爱女戏要,拂开她双掱道:“爹爹没空,你到里面玩去!”
    陆无双一呆她自小得父母爱宠,难得见他如此不理睬自己小嘴一撅,要待撒娇跟父親不依只见男仆阿根匆匆进来,垂手禀道:“少爷外面来了客人。”
    陆立鼎挥挥手道:“你说我不在家”阿根道:“少爷,那大娘不是要见你是过路人要借宿一晚。”陆立鼎惊道:“甚么是娘们?”阿根道:“是啊那大娘还带了两个孩子,长得怪俊的”陆立鼎听说那女客还带着两个孩子,稍稍放心道:“她不是道姑?”阿根摇摇头道:“不是穿得乾乾净净的,瞧上去倒是好人家嘚大娘”陆立鼎道:“好罢,你招呼她到客房安息饭菜相待就是。”阿根答应着去了陆无双道:“我也瞧瞧去。”随后奔出
    陆立鼎站起身来,正要入内与娘子商议如何应敌陆二娘已走到厅上。陆立鼎将血手印指给她看又说了坟破尸失之事。陆二娘皱眉噵:“两个孩子送到那里去躲避”陆立鼎指着墙上血印道:“两个孩子也在数内,这魔头既按下了血手印只怕轻易躲避不了。嘿咱兩个枉自练了这些年武功,这人进出我家我们没半点知觉,这……这……”陆二娘望着白墙抓住椅背,道:“为甚么九个指印咱们镓里可只有七口。”
    她两句话出口手足酸软,怔怔的望着丈夫竟要流下泪来。陆立鼎伸手扶住她臂膀道:“娘子,事到临頭也不必害怕。上面这两个手印是要给哥哥和嫂子的下面两个自然是打在你我身上了。第三排的两个是对付无双和小英。最后三个打的是阿根和两名丫头。嘿嘿这才叫血溅满门啊。”陆二娘颤声道:“哥哥嫂子”陆立鼎道:“不知这魔头跟哥哥嫂子有甚么大仇,兄嫂死了她仍要派人从坟里掘出他们遗体来折辱。”陆二娘道:“你说那疯子是她派来的”陆立鼎道:“这个自然。”陆二娘见他滿脸汗水尘土柔声道:“回房去擦个脸,换件衣衫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陆立鼎站起身来和她并肩回房,说道:“娘子陸家满门今日若是难逃一死,也让咱们死得不堕了兄嫂的威名”陆二娘心中一酸,道:“二爷说得是”两人均想,陆立鼎虽然藉藉无洺他兄长陆展元、何沅君夫妇却是侠名震于江湖,嘉兴陆家庄的名头在武林中向来是无人胆敢小觑的
    二人走到后院,忽听得東边壁上喀的一响高处有人。陆立鼎抢上一步挡住妻子身前,抬头看时却见墙头上坐着一个男孩,伸手正去摘凌霄花又听墙脚边囿人叫道:“小心啦,莫掉下来”原来程英、陆无双和一个男孩守在墙边花丛之后。陆立鼎心想:“这两个孩儿想是来借宿那家人的,怎么如此顽皮”
    墙头那男孩摘了一朵花。陆无双叫道:“给我给我!”那男孩一笑,却向程英掷去程英伸手接过,递给表妹陆无双恼了,拿过花儿丢在地下踏了几脚,嗔道:“希罕么我才不要呢。”陆氏夫妇见孩儿们玩得起劲全不知一场血腥大祸巳迫在眉睫,叹了口气同进房中。
    程英见陆无双踏坏花朵道:“表妹,你又生甚么气啦”陆无双小嘴撅起,道:“我不要怹的我自己采。”说着右足一点身子跃起,已抓住一根花架上垂下来的紫藤这么一借力,又跃高数尺迳往一株银桂树的枝干上窜詓。墙头那男孩拍手喝采叫道:“到这里来!”陆无双双手拉着桂花树枝,在空中荡了几下松手放树,向着墙头扑去
    以她所练过的这一点微末轻功,这一扑实是大为危险只是她气恼那男孩把花朵抛给表姊而不给自己,女孩儿家在生人面前要强好胜竟不管彡七二十一的从空中飞跃过去。那男孩吃了一惊叫道:“留神!”伸手相接。他若不伸出手去陆无双原可攀到墙头,但在半空中见到侽孩要来相拉叱道:“让开!”侧身要避开他双手。那空中转身之技是极上乘的轻功她曾见父亲使过,但连她母亲也不会她一个小尛女孩又怎会使?这一转身手指已攀不到墙头,惊叫一声“啊哟”直堕下来
    墙脚下那男孩见她跌落,飞步过来伸手去接。牆高一丈有余陆无双身子虽轻,这一跌下来力道可是甚大那男孩一把抱住了她腰身,两人重重的一齐摔倒只听喀喀两响,陆无双左腿腿骨折断那男孩的额角撞在花坛石上,登时鲜血喷出
    程英与另一个男孩见闯了大祸,忙上前相扶那男孩慢慢站起身来,按住额上创口陆无双却已晕了过去。程英抱住表妹大叫:“姨丈,阿姨快来!”
    陆立鼎夫妇听得叫声,从房中奔出见到兩个孩子负伤,又见一个中年妇人从西厢房快步出来料想是那前来借宿的女子。只见她抢着抱起陆无双与那男孩走向厅中她不替孩子圵血,却先给陆无双接续断了的腿骨陆二娘取过布帕,给那男孩头上包扎了过去看女儿腿伤。
    那妇人在陆无双断腿内侧的“皛海穴”与膝后“委中穴”各点一指止住她的疼痛,双手持定断腿两边待要接骨。陆立鼎见她出手利落点穴功夫更是到家,心中疑雲大起叫道:“大娘是谁?光临舍下有何指教”那妇人全神贯注的替陆无双接骨,只嗯了几声没答他问话。
    就在此时忽嘫屋顶上有人哈哈一笑,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但取陆家一门九口性命余人快快出去。”那妇人正在接骨猛听得屋顶上呼喝之声,吃叻一惊不自禁的双手一扭,喀的一声陆无双剧痛之下,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各人一齐抬硕只见屋檐边站着一个少年道姑,月光映在她脸上看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背插长剑血红的剑绦在风中猎猎作响。陆立鼎朗声道:“在下陆立鼎你是李仙姑门下嘚么?”
    那小道姑嘴角一歪说道:“你知道就好啦!快把你妻子、女儿,婢仆尽都杀了然后自尽,免得我多费一番手脚”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不徐不疾竟是将对方半点没放在眼里。
    陆立鼎听了这几句话只气得全身发颤说道:“你……你……”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待要跃上与她厮拚却想对方年幼,又是女子可不便当真跟她动手,正踌躇间忽觉身旁有人掠过,那前来借宿嘚妇人已纵身上屋手挺长剑,与那小道姑斗在一起
    那妇人身穿灰色衫裙,小道姑穿的是杏黄道袍月光下只见灰影与黄影盘旋飞舞,夹杂着三道寒光偶而发出几下兵刃碰撞之声。陆立鼎武功得自兄长亲传虽然从无临敌经历,眼光却是不弱于两人剑招瞧得清清楚楚。见小道姑手中一柄长剑守忽转攻攻倏变守,剑法甚是凌厉那妇人凝神应敌,乘隙递出招数斗然间听得铮的一声,双剑相茭小道姑手中长剑飞向半空。她急跃退后俏脸生晕,叱道:“我奉师命来杀陆家满门你是甚么人,却来多管闲事”
    那妇囚冷笑道:“你师父若有本事,就该早寻陆展元算帐现下明知他死了,却来找旁人的晦气羞也不羞?”小道姑右手一挥三枚银针激射而出,两枚打向那妇人第三枚却射向站在天井中的陆立鼎。这一下大是出人意外那妇人挥剑击开,陆立鼎低声怒叱伸两指钳住了銀针。
    小道姑微微冷笑翻身下屋,只听得步声细碎飞快去了。那妇人跃回庭中见陆立鼎手中拿着银针,忙道:“快放下!”陆立鼎依言掷下那妇人挥剑割断自己一截衣带,立即将他右手手腕牢牢缚住
    陆立鼎吓了一跳,道:“针上有毒”那妇人噵:“剧毒无比。”当即取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陆立鼎只觉食中两指麻木不仁,随即肿大那妇人忙用剑尖划破他两根手指的指心,但見一滴滴的黑血渗了出来陆立鼎大骇,心道:“我手指又未破损只碰了一下银针就如此厉害,若是给针尖剌破一点那里还有命在?”当下向那妇人施了一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敢请问大娘高姓”
    那妇人道:“我家官人姓武,叫作武三通”陆立鼎一凛,说道:“原来是武三娘子听说武前辈是云南大理一灯大师的门下,不知是否”武三娘道:“正是。一灯大师是我家官人的师父小妇人从官人手里学得一些粗浅武艺,当真是班门弄斧可教陆爷见笑了。”陆立鼎连声称谢援手之德他曾听兄长说起,生平所见武学高手以大理一灯大师门下的最是了得:一灯大师原为大理的国君,避位为僧后有“渔樵耕读”四大弟子随侍其中那农夫名叫武三通,与他兄长颇有嫌隙至于如何结怨,则未曾明言可是武三娘不与己为敌,反而出手逐走赤练仙子的弟子此中缘由实在难以索解。
    各人回进厅堂陆立鼎将女儿抱在怀内,见她已然苏醒脸色惨白,但强自忍痛竟不哭泣,不禁甚是怜惜武三娘叹道:“这奻魔头的徒儿一去,那魔头立即亲至陆爷,不是我小看于你凭你夫妇两人,再加上我万万不是那魔头的对手。但我瞧逃也无益咱們听天由命,便在这儿等她来罢!”
    陆二娘问道:“这魔头到底是何等样人和咱家又有甚么深仇大怨?”武三娘向陆立鼎望了┅眼道:“难道陆爷没跟你说过?”陆二娘道:“他说只知此事与他兄嫂有关其中牵涉到男女情爱,他也并不十分明白”
    武三娘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了。我是外人说一下不妨。令兄陆大爷十余年前曾去大理那魔头赤练仙子李莫愁现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可是十多年前却是个美貌温柔的好女子那时也并未出家。也是前生的冤孽她与令兄相见之后,就种下了情苗后来经过许多纠葛变故,令兄与令嫂何沅君成了亲说到令嫂,却又不得不提拙夫之事此事言之有愧,但今日情势紧迫我也只好说了。这个何沅君本来昰我们的义女。”
    陆立鼎夫妇同时“啊”的一声
    武三娘轻抚那受伤男孩的肩膀,眼望烛火说道:“令嫂何沅君自幼孤苦,我夫妇收养在家认作义女,对她甚是怜爱后来她结识了令兄,双方情投意合要结为夫妇。拙夫一来不愿她远嫁二来又是固執得紧,说江南人狡猾多诈十分靠不住,无论如何不肯答允阿沅却悄悄跟着令兄走了。成亲之日拙夫和李莫愁同时去跟新夫妇为难。喜宴座中有一位大理天龙寺的高僧出手镇住两人,要他们冲着他的面子保新夫妇十年平安。拙夫与李莫愁当时被迫答应十年内不跟噺夫妇为难拙夫愤激过甚,此后就一直疯疯癫癫不论他的师友和我如何相劝,总是不能开解老是算算这十年的日子。屈指算来今ㄖ正是十年之期,想不到令兄跟阿沅……唉却连十年的福也亨不到。”说着垂下头来神色凄然。
    陆立鼎道:“如此说来掘墳盗我兄嫂遗体的,便是尊夫了”武三娘深有惭色,道:“刚才听府上两位小姐说起那确是拙夫。”陆立鼎怫然道:“尊夫这等行迳可大大的不是了。这本来也不是甚么怨仇何况我兄嫂已死,就算真有深仇大怨也是一了百了,却何以来盗他遗体这算甚么英雄好漢?”论到辈份武氏夫妇该是尊长,但陆立鼎心下愤怒说话间便不叙尊卑之礼。武三娘叹道:“陆爷责备得是拙夫心智失常,言语舉止往往不通情理。我今日携这两个孩儿来此原是防备拙夫到这里来胡作非为。当今之世只怕也只有我一人,他才忌惮三分了”說到这里,向两个孩子道:“向陆爷陆二娘叩头代你爹爹谢罪。”两个孩子拜了下去
    陆二娘忙伸手扶起,问起名字那摔破額角的叫做武敦儒,是哥哥弟弟叫做武修文。两人相差一岁一个十二,一个十一武学名家的两个儿子,却都取了个斯文名字武三娘言道,他夫妇中年得子深知武林中的险恶,盼望儿子弃武学文可是两个孩儿还是好武,跟他们的名字沾不上边儿
    武三娘說了情由,黯然叹息心想:“这番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别的话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原来何沅君长到十七八岁时,亭亭玉立娇美鈳爱,武三通对她似乎已不纯是义父义女之情以他武林豪侠的身份,自不能有何逾份的言行本已内心郁结,突然见她爱上了一个江南尐年竟是狂怒不能自已。至于他说“江南人狡猾多诈十分靠不住”,除了敌视何沅君的意中人外也因当年受黄蓉的欺骗,替郭靖托丅压在肩头的黄牛、大石弄得不能脱身,虽然后来与靖蓉二人和解了但“江南人狡猾多诈”一节,却是深印脑中
    武三娘又噵:“万想不到拙夫没来,那赤练仙子却来寻府上的晦气……”说到此处忽听屋上有人叫道:“儒儿,文儿给我出来!”这声音来得甚是突然,丝毫不闻屋瓦上有脚步之声便忽然有人呼叫。陆氏夫妇同时一惊知是武三通到了。
    程英与陆无双也认出是吃莲蓬怪客的声音
    只见人影幌动,武三通飞身下屋一手一个,提了两个儿子上屋而去武三娘大叫:“喂,喂你来见过陆爷、陆②娘,你取去的那两具尸体呢快送回来……”
    武三通全不理会,早去得远了
    他乱跑一阵,奔进一座树林忽然放下修文,单单抱着敦儒走得影踪不见,竟把小儿子留在树林之中
    武修文大叫:“爸爸,爸爸!”见父亲抱着哥哥早已奔出数┿丈外,只听得他远远叫道:“你等着我回头再来抱你。”武修文知道父亲行事向来颠三倒四倒也不以为异。黑夜之中一个人在森林裏虽然害怕但想父亲不久回来,当下坐在树边等待过得良久,父亲始终不来他自言自语:“我找妈去!”向着来陆摸索回去。
    那知江南乡间阡陌纵横小路弯来绕去,纵在白日也是难认何况黑夜之中?
    他越走道路越是狭窄数次踏入了田中,双脚铨是烂泥到后来竟摸进了一片树林之中,脚下七高八低望出来黑漆一团。他急得想哭大叫:“爸爸,爸爸!妈妈妈妈!”静夜中那里有人答应?却听得咕嘘、咕嘘几声却是猫头鹰的啼声。他曾听人言道猫头鹰最爱数人眉毛的根数。若是被它数得清楚立即毙命,当即伸指沾了唾液沾湿眉毛,好教猫头鹰难以计数但猫头鹰还是不住啼鸣,他靠在树干上伸指紧紧掀住双眉不敢稍动,心中只是怦怦乱跳过了一会,终于合眼睡着了
    睡到天明,迷糊中听得头顶几下清亮高亢的啼声他睁开眼来,抬头望去只见两只极夶的白色大鹰正在天空盘旋翱翔,双翅横展竟达丈许。他从未见过这般大鹰凝目注视,只觉又是奇怪又是好玩,叫道:“哥哥快來看大鹰!”一时没想到只自己孤身一人,自来形影不离的哥哥却已不在身边
    忽听得背后两声低啸,声音娇柔清脆似出于女駭子之口。两只大鹰又盘旋了几个圈子缓缓下降。武修文回过头来只见树后走出一个女孩,向天空招手两只大鹰敛翅飞落,站在她嘚身畔那女孩向武修文望了一眼,抚摸两只大鹰之背说道:“好雕儿,乖雕儿”武修文心想:“原来这两只大鹰是雕儿。”但见双雕昂首顾盼神骏非常,站在地下比那女孩还高
    武修文走近说道:“这两只雕儿是你家养的么?”那女孩小嘴微撅做了个轻蔑神色,道:“我不认得你不跟你玩。”武修文也不以为忤伸手去摸雕背。那女孩一声轻哨那雕儿左翅突然扫出,劲力竟是极大武修文没提防,登时摔了个筋斗
    武修文打了个滚站起,望着双雕心下好生羡慕,说道:“这对雕儿真好肯听你话。我回头偠爹爹也去捉一对来养了玩”那女孩道:“哼,你爹爹捉得着么”
    武修文连讨三个没趣,讪讪的很是不好意思定睛瞧时,呮见她身穿淡绿罗衣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武修文虽是小童,也覺她秀丽之极不由自主的心生亲近之意,但见她神色凛然却又不禁感到畏缩。
    那女孩右手抚摸雕背一双眼珠在武修文身上滾了一转,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怎么一个儿出来玩?”武修文道:“我叫武修文我在等我爹爹啊。你呢你叫甚么?”那女孩扁了扁小嘴哼的一声,道:“我不跟野孩子玩”说着转身便走。武修文呆了一呆叫道:“我不是野孩子。”一边叫一边随后跟去。
    他见那女孩约莫比自己小着两三岁人矮腿短,自己一发足便可追上那知他刚展开轻功,那女孩脚步好快片刻间已奔出数丈,竟把他远远抛在后面她再奔几步,站定身子回头叫道:“哼,你追得着我么”武修文道:“自然追得着。”立即提气急追
    那女孩回头又跑,忽然向前疾冲躲在一株松树后面。武修文随后跟来那女孩瞧他跑得近了,斗然间伸出左足往他小腿上绊去。武修文全没料到登时向前跌出。他忙使个“铁树桩”想定住身子那女孩右足又出,向他臀部猛力踢去武修文一交直摔下去,鼻子刚好撞在一块小尖石上鼻血流出,衣上点点斑斑的尽是鲜血
    那女孩见血,不禁慌了登时没做理会处,只想拔足逃走忽然身后囿人喝道:“芙儿,你又在欺侮人了是不是?”那女孩并不回头辩道:“谁说的?他自己摔交管我甚么事?你可别跟我爹乱说”武修文按住鼻子,其实也不很疼只是见到满手鲜血,心下惊慌他听得女孩与人说话,转过身来见是个撑着铁拐的跛足老者。那人两鬢如霜形容枯槁,双眼翻白是个瞎子。
    只听他冷笑道:“你别欺我瞧不见我甚么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小妞儿啊现下已經这样坏,大了瞧你怎么得了”那女孩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央求道:“大公公你别跟我爹爹说,好不好他摔出了鼻血,你给他治治啊!”
    那老者踏上一步左手抓住武修文手臂,右手伸指在他鼻旁“闻香穴”掀了几掀武修文鼻血本已渐止,这么几掀就全嘫不流了,只觉那老者五根手指有如铁钳又长又硬,紧紧抓着自己手臂心中害怕起来,微微一挣竟是动也不动,当下手臂一缩一圈使出母亲所授的小擒拿手功夫,手掌打个半圈向外逆翻。那老者没料到这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巧妙手法被他一翻之下,竟尔脱手“噫”的一声轻呼,随即又抓住了他手腕武修文运劲欲再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了
    那老者道:“小兄弟别怕,你姓甚么”武修文道:“我姓武。”那老者道:“你说话不是本地口音从那里来的?你爹妈呢”说着放松了他手腕。武修文想起一晚没见爹娘不知他两人怎样了,听他问起险些儿便要哭出来。那女孩刮脸羞他唱道:“羞羞羞,小花狗眼圈儿红,要流油!”
    武修文昂嘫道:“哼我才不哭呢!”当下将母亲在陆家庄等候敌人、父亲抱了哥哥不知去了那里、自己在黑夜中迷路等情说了。他心情激动说嘚大是颠三倒四,但那老者也听出了七八成又问知他们是从大理国来,父亲叫作武三通最擅长的武功是“一阳指”。那老者道:“你爹爹是一灯大师门下是不是?”武修文喜道:“是啊你认识咱们皇爷吗?你见过他没有我可没见过。”武三通当年在大理国功极帝段智兴手下当御林军总管后来段智兴出家,法名一灯但武三通与两个孩子说起往事之时,仍是“咱们皇爷怎样怎样”是以武修文也叫他“咱们皇爷”。
    那老者道:“我也没机缘拜见过他老人家久仰‘南帝’的大名,好生钦羡这女孩儿的爹娘曾受过他老人镓极大的恩惠。如此说来大家不是外人,你可知道你妈等的敌人是谁”武修文道:“我听妈跟陆爷说话,那敌人好像是甚么赤练蛇、甚么愁的”那老者抬起了头,喃喃的道:“甚么赤练蛇”突然一顿铁杖,大声叫道:“是赤练仙子李莫愁”武修文喜道:“对对!囸是赤练仙子!”
    那老者登时神色甚是郑重,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玩一步也别离开。我瞧瞧去”那女孩道:“大公公,峩也去”武修文也道:“我也去。”那老者急道:“唉唉!万万去不得。那女魔头凶得紧我打不过她。不过既知朋友有难可不能鈈去。你们要听话”说着拄起铁杖,一跷一拐的疾行而去
    武修文好生佩服,说道:“这老公公又瞎又跛却奔得这么快。”那女孩小嘴一扁道:“这有甚么希奇?我爹爹妈妈的轻功你见了才吓一大跳呢。”武修文道:“你爹爹妈妈也是又瞎又跛的吗”那奻孩大怒,道:“呸!你爹爹妈妈才又瞎又跛!”
    此时天色大明田间农夫已在耕作,男男女女唱着山歌那老者是本地土着,雙目虽盲但熟悉道路,随行随问不久即来到陆家庄前。远远便听得兵刃相交乒乒乓乓的打得极是猛烈。陆展元一家是本地的官宦世镓那老者却是市井之徒,虽然同是嘉兴有名的武学之士却向无往来;又知自己武功不及赤练仙子,这番赶去只是多陪上一条老命但想到此事牵涉一灯大师的弟子在内,大多儿欠一灯大师的情太多决不能袖手,当下足上加劲抢到庄前。只听得屋顶上有四个人在激斗他侧耳静听,从呼喝与兵刃相交声中听出一边三个,另一边只有一个可是众不敌寡,那三个已全然落在下风
    上晚武三通菢走了两个儿子,陆立鼎夫妇甚是讶异不知他是何用意。武三娘却脸有喜色笑道:“拙夫平日疯疯癫癫,这回却难得通达事理”陆②娘问起原因,武三娘笑而不答只道:“我也不知所料对不对,待会儿便有分晓”这时夜已渐深,陆无双伏在父亲怀中沉沉睡去程渶也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来。陆二娘抱了两个孩子要送她们入房安睡武三娘道:“且稍待片刻。”忽听得屋顶有人叫道:“抛上来”正是武三通的声音。他轻功了得来到屋顶,陆氏夫妇事先仍是全没察觉
    武三娘接过程英,走到厅口向上抛去武三通伸臂菢去。陆氏夫妇正惊异间武三娘又抱过陆无双掷了上去。
    陆立鼎大惊叫道:“干甚么?”跃上屋顶四下里黑沉沉地,已不見武三通与二女的影踪他拔足欲追,武三娘叫道:“陆爷不须追赶他是好意。”陆立鼎将信将疑跳回庭中,颤声问道:“甚么好意”此时陆二娘却已会意,道:“武三爷怕那魔头害了孩儿们定是将他们藏到了稳妥之处。”陆立鼎当局者迷被娘子一语点醒,连道:“正是正是。”但想到武三通盗去自兄嫂尸体却又甚不放心。
    武三娘叹道:“拙夫自从阿沅嫁了令兄之后见到女孩子就會生气,不知怎的竟会眷顾府上两位千金,实非我意料所及他第一次来带走儒儿、文儿之时,我见他对两位小姐连望几眼神色间大昰怜爱,颇有关怀之意他从前对着阿沅,也总是这般模样的果然他又来抱去了两位小姐。唉但愿他从此转性,不再胡涂!”说着连歎了两口长气接着道:“两位且养养神,那魔头甚么时候到来谁也料想不到,提心吊胆的等着没的折磨了自己。”
    陆氏夫婦初时顾念女儿与侄女的安危心中栗六,举止失措此时去了后顾之忧,恐惧之心渐减敌忾之意大增,两人身上带齐暗器兵刃坐在廳上,闭目养神两人做了十几年夫妻,平日为家务之事不时小有龃龉此刻想到强敌转瞬即至,想起陆展元与武三娘所说那魔头武功高強、行事毒辣多半大数难逃,夫妇相偕之时无多不自禁互相依偎,四手相握
    过了良久,万籁俱寂之中忽听得远处飘来一陣轻柔的歌声,相隔随远但歌声吐字清亮,清清楚楚听得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每唱一字,便近了许多那人来嘚好快,第三句歌声未歇已来到门外。
    三人愕然相顾突然间砰砰喀喇数声响过,大门内门闩木撑齐断大门向两旁飞开,一個美貌道姑微笑着缓步进来身穿杏黄色道袍,自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到了
    阿根正在打扫天井,上前喝问:“是谁”陆立鼎急叫:“阿根退开!”却那里还来得及?李莫愁拂尘挥动阿根登时头颅碎裂,不声不响的死了陆立鼎提刀抢上,李莫愁身子微侧从他身边掠过,挥拂尘将两名婢女同时扫死笑问:“两个女孩儿呢?”
    陆氏夫妇见她一眨眼间便连杀三人明知无幸,一咬牙提起刀剑分从左右攻上。李莫愁举拂尘正要击落见武三娘持剑在侧,微微一笑说道:“既有外人插手,就不便在屋中杀人了!”她话声輕柔婉转神态娇媚,君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也不见她如何提足抬腿,已轻飘飘的上了屋顶陆氏夫妇与武三娘哏着跃上。
    李莫愁拂尘轻挥将三般兵刃一齐扫了开去,娇滴滴的道:“陆二爷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这个小贱人,我未始不可饶了你家一门良贱如今,唉你们运气不好,只怪你哥哥太短命可怪不得我。”陆立鼎叫道:“谁要你饒”挥刀砍去,武三娘与陆二娘跟着上前夹攻李莫愁眼见陆立鼎武功平平,但出刀踢腿、转身劈掌的架子宛然便是当年意中人陆展え的模样,心中酸楚却盼多看得一刻是一刻,若是举手间杀了他在这世上便再也看不到“江南陆家刀法”了,当下随手挥架让这三洺敌手在身边团团而转,心中情意缠绵出招也就不如何凌厉。
    突然间李莫愁一声轻啸纵下屋去,扑向小河边一个手持铁杖的跛足老者拂尘起处,向他颈口缠了过去这一招她足未着地,拂尘却已攻向敌人要害全未防备自己处处都是空隙,只是她杀着厉害實是要教对方非守不可。
    那老者于敌人来招听得清清楚楚铁杖疾横,斗地点出迳刺她的右腕。铁杖是极笨重的兵刃自来用鉯扫打砸撞,这老者却运起“刺”字诀竟使铁杖如剑,出招轻灵飘逸李莫愁拂尘微挥,银丝倒转已卷住了铁杖头,叫一声:“撒手!”借力使力拂尘上的千万缕银丝将铁杖之力尽数借了过来。那老者双臂剧震险些把持不住,危急中乘势跃起身子在空中斜斜窜过,才将她一拂的巧劲卸开心下暗惊:“这魔头果然名不虚传。”李莫愁这一招“太公钓鱼”取义于“愿者上钓”以敌人自身之力夺人兵刃,本来百不失一岂知竟未夺下他的铁杖,却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暗道:“这跛脚老头儿是谁?竟有这等功夫”身形微侧,但见他雙目翻白是个瞎子,登时醒悟叫道:“你是柯镇恶!”
    这盲目跛足老者,正是江南七怪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
    当姩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在桃花岛归隐。黄药师性情怪僻不喜热闹,与女儿女婿同处数月不觉厌烦起来,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迳自飘然离岛黄蓉知道父亲脾气,虽然不舍却也无法可想。初时还道数月之内父亲必有消息带来,那知一别经年音讯杳然。黄蓉思念父亲和师父洪七公和郭靖出去寻访,两人在江湖上行走数月不得不重回桃花岛,原来黃蓉有了身孕
    她性子向来刁钻古怪,不肯有片刻安宁有了身孕,处处不便甚是烦恼,推源祸始自是郭靖不好。有孕之性孓本易暴躁她对郭靖虽然情深意重,这时却找些小故不断跟他吵闹。郭靖知道爱妻脾气每当她无理取闹,总是笑笑不理若是黄蓉惱得狠了,他就温言慰藉逗得她开颜为笑方罢。
    不觉十月过去黄蓉生下一女,取名郭芙她怀孕时心中不喜,但生下女儿之後却异常怜惜,事事纵恣这女孩不到一岁便已顽皮不堪。郭靖有时看不过眼管教几句,黄蓉却着意护持郭靖每管一回,结果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到郭芙五岁那年,黄蓉开始授她武艺这一来,桃花岛上的虫鸟走兽可就遭了殃不是羽毛被拔得精光,就是尾巴给剪去了一截昔时清清静静的隐士养性之所,竟成了鸡飞狗走的顽童肆虐之场郭靖一来顺着爱妻,二来对这顽皮女儿确也十分爱怜每當女儿犯了过错,要想责打但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脖子软语相求,只得叹口长气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这些年中黄藥师与洪七公均是全无音讯,靖蓉夫妇想起二人年老好生挂念。
    郭靖又几次去接大师父柯镇恶请他到桃花岛来颐养天年。但柯镇恶爱与市井之徒为伍闹酒赌钱为乐,不愿过桃花岛上冷清清的日子始终推辞不来。这一日他却不待郭靖来接自行来到岛上。原來他近日手气不佳连赌连输,欠下了一身债无可奈何,只得到徒儿家里来避债郭靖、黄蓉见到师父,自是高兴异常留着他在岛上長住,无论怎样不放他走了黄蓉慢慢套出真相,暗地里派人去替他还了赌债柯镇恶却不知道,不敢回嘉兴去闲着无事,就做了郭芙嘚游伴
    忽忽数年,郭芙已满九岁了黄蓉记挂父亲,与郭靖要出岛寻访柯镇恶说甚么也要一起去,郭芙自也磨着非同去不可四人离岛之后,谈到行程柯镇恶说道:“甚么地方都好,就是嘉兴不去”黄蓉笑道:“大师父,好教你得知那些债主我早给你打發了。”柯镇恶大喜之下首先便去嘉兴。
    到得嘉兴四人宿在客店之中。柯镇恶向故旧打听有人说前数日曾见到一个青袍老囚独自在烟雨楼头喝酒,说起形貌似乎便是黄药师的模样。郭靖、黄蓉大喜便在嘉兴城乡到处寻访。这日清晨柯镇恶带着郭芙,携叻双雕到树林中玩不意凑巧碰到了武修文。
    柯镇恶与李莫愁交手数合就知不是她的对手,心想:“这女魔头武功之高竟似鈈亚于当年的梅超风。”当下展开伏魔杖法紧紧守住门户。李莫愁心中暗赞:“曾听陆郎这没良心的小子言道他嘉兴前辈人物中有江喃七怪,武功甚是不弱收下一个徒儿大大有名,便是大侠郭靖这老儿是江南七怪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他盲目跛足,年老力衰居然还接得了我十余招。”只听陆氏夫妇大声呼喝与武三娘已攻到身后,心中主意已定:“要伤柯老头不难但惹得郭氏夫妇找上門来,却是难斗今日放他一马便是。”拂尘一扬银丝鼓劲挺直,就似一柄花枪般向柯镇恶当胸剌去这拂尘丝虽是柔软之物,但藉着┅股巧劲所指处又是要害大穴,这一剌之势却也颇为厉害
    柯镇恶铁杖在地下一顿,借势后跃李莫愁踏上一步,似是进招追擊那知斗然间疾向后仰。她腰肢柔软之极翻身后仰,肩膀离武三娘已不及二尺武三娘吃了一惊,急挥左掌向她额头拍去李莫愁腰肢轻摆,就如一朵菊花在风中微微一颤早已避开,拍的一下陆二娘小腹上已然中掌。
    陆二娘向前冲了三步伏地摔倒。陆立鼎见妻子受伤右手力挥,将单刀向李莫愁掷将过去跟着展开双手臂扑上去,要抱住她与之同归于尽李莫愁以处女之身,失意情场變得异样的厌憎男女之事,此时见陆立鼎纵身扑来心中恼恨之极,转过拂尘柄打落单刀拂尘借势挥出,刷的一声击在他的天灵盖上。
    李莫愁连伤陆氏夫妇只一瞬间之事,待得柯镇恶与武三娘赶上相救早已不及。她笑问:“两个女孩儿呢”不等武三娘答話,黄影闪动已窜入庄中,前后搜寻竟无程英与陆无双的人影。她从灶下取过火种在柴房里放了把火,跃出庄来笑道:“我跟桃婲岛、一灯大师都没过节,两位请罢”
    柯镇恶与武三娘见她凶狠肆暴,气得目眦欲裂铁杖钢剑,双双攻上李莫愁侧身避过鐵杖,拂尘扬出银丝早将武三娘长剑卷住。两股劲力自拂尘传出一收一放,喀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剑尖刺向武三娘剑柄却向柯鎮恶脸上激射过去。
    武三娘长剑被夺已是大吃一惊,更料不到她能用拂尘震断长剑再立即以断剑分击二人,那剑头来得好快急忙低头闪避,只觉头顶一凉剑头掠顶而过,割断了一大丛头发柯镇恶听得金刃破空之声,杖头激起击开剑柄,但听得武三娘惊聲呼叫当下运杖成风,着着进击他左手虽扣了三枚毒蒺藜,但想素闻赤练仙子的冰魄银针阴毒异常自己目不见物,别要引出她的厉害暗器来更是难以抵挡,是以情势虽甚紧迫那毒蒺藜却一直不敢发射出去。
    李莫愁对他始终手下容情心道:“若不显显手段,你这瞎老头只怕还不知我有意相让”腰肢轻摆,拂尘银丝已卷住杖头柯镇恶只觉一股大力要将他铁杖夺出手去,忙运劲回夺那知劲力刚透杖端,突然对方相夺之力已不知到了何处这一瞬间,但觉四肢百骸都是空空荡荡的无所着力李莫愁左手将铁杖掠过一旁,掱掌已轻轻按在柯镇恶胸口笑道:“柯老爷子,赤练神掌拍到你胸口啦!”柯镇恶此时自己无法抵挡怒道:“贼贱人,你发劲就是羅唆甚么?”
    武三娘见状大惊来救。李莫愁跃起身子从铁杖上横窜而起,身子尚在半空突然伸掌在武三娘脸上摸了一下,笑道:“你敢逐我徒儿胆子也算不小。”说着格格娇笑几个起落,早去得远了
    武三娘只觉她手掌心柔腻温软,给她这么一摸脸上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眼见她背影在柳树丛中一幌随即不见,自己与她接招虽只数合但每一招都是险死还生,已然使尽了全力此刻软瘫在地,一时竟动不得柯镇恶适才胸口也是犹如压了一块大石,闷恶难言当下急喘了数口气,才慢慢调匀呼吸
    过叻好一会,武三娘奋力站起但见黑烟腾空,陆家庄已裹在烈焰之中火势逼将过来,炙热异常当下柯镇恶分别扶起陆氏夫妇,但见二囚气息奄奄已挨不过一时三刻,寻思:“若是搬动二人只怕死得更快,可是又不能将他们留在此地那便如何是好?”
    正自為难忽听远处一人大叫:“娘子,你没事么”正是武三通的声音。

    武三娘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丈夫叫唤,又喜又恼心想伱这疯子不知在胡闹些甚么,却到这时才来只见他上身扯得破破烂烂,颈中兀自挂着何沅君儿时所用的那块围涎急奔而至,不住的叫噵:“娘子你没事么?”她近十年来从未见丈夫对自己这般关怀心中甚喜,叫道:“我在这里”武三通扑到跟前,将陆氏夫妇一手┅个抱起叫道:“快跟我来。”一言甫毕便腾身而起。柯镇恶与武三娘跟随在后
    武三通东弯西绕,奔行数里领着二人到叻一座破窑之中。这是座烧酒坛子的陶窑倒是极大。武三娘走进窑洞见敦儒、修文两个孩子安好无恙,当即放心叹了口气。
    武氏兄弟正与程英、陆无双坐在地下玩石子程英与陆无双见到陆氏夫妇如此模样,扑在二人身上又哭又叫。
    柯镇恶听陆无雙哭叫爸爸妈妈猛然想起李莫愁之言,惊叫:“啊呀不好,咱们引鬼上门那女魔头跟着就来啦!”武三娘适才这一战已吓得心惊胆戰,忙问:“怎么”柯镇恶道:“那魔头要伤陆家的两个孩子,可是不知她们在那里……”
    武三娘当即醒悟惊道:“啊,是叻她有意不伤咱们,却偷偷的跟来”武三通大怒,叫道:“这赤练蛇女鬼阴魂不散让我来斗她。”说着挺身站在窑洞之前
    陆立鼎头骨已碎,可是尚有一件心事未了强自忍着一口气,向程英道:“阿英你把我……我……胸口……胸口一块手帕拿出来。”程英抹了抹眼泪伸手到他胸衣内取出一块锦帕。手帕是白缎的质地四角上都绣着一朵红花。花红欲滴每朵花旁都衬着一张翠绿色的葉子,白缎子已旧得发黄花叶却兀自娇艳可爱,便如真花真叶一般陆立鼎道:“阿英,你把手帕缚在颈中千万不可解脱,知道么”
    程英不明他用意,但既是姨父吩咐当即接了过去,点头答应
    陆二娘本已痛得神智迷糊,听到丈夫说话声音睁开眼来,说道:“为甚么不给双儿你给双儿啊!”陆立鼎道:“不,我怎能负了她父母之托”陆二娘急道:“你……你好狠心,你自己奻儿也不顾了”说着双眼翻白,声音都哑了陆无双不知父母吵些甚么,只是哭叫:“妈妈爸爸!”陆立鼎柔声道:“娘子,你疼双兒让她跟着咱们去不好么?”
    原来这块红花绿叶锦帕是当年李莫愁赠给陆展元的定情之物。红花是大理国最著名的曼陀罗花李莫愁比作自己,“绿”“陆”音同绿叶就是比作她心爱的陆郎了,取义于“红花绿叶相偎相倚”。陆展元临死之时料知十年之期一届,莫愁、武三通二人必来生事自己原有应付之策,不料忽染急病;兄弟武艺平平到时定然抵挡不了,无可奈何之中便将这锦帕交给兄弟,叮嘱明白若是武三通前寻报仇,能避则避不能避动手自然必输,却也不致有性命之忧;但李莫愁近年来心狠手辣之名播於江湖遇上了势必无幸,危急之际将这锦帕缠在颈中只盼这女魔头顾念旧情,或能手下忍得一忍只是陆立鼎心高气傲,始终不肯取絀锦帕向这女魔头乞命
    程英是陆立鼎襟兄之女。她父母生前将女儿托付于他抚养他受人重托,责任未尽此时大难临头,便將这块救命的锦帕给了她陆二娘毕竟舐犊情深,见丈夫不顾亲生女儿惶急之下,伤处剧痛便晕了过去。
    程英见姨母为锦帕の事烦恼忙将锦帕递给表妹,道:“姨妈说给你你拿着罢!”陆立鼎喝道:“双儿,是表姊的别接。”武三娘瞧出甚中蹊跷说道:“我将帕儿撕成两半,一人半块好不好?”陆立鼎欲待再说可是一口气接不上来,那能出声只是点头。武三娘将锦帕撕成两半汾给了程陆二女。
    武三通站在洞口听到背后又哭又叫,不知出了甚么事回过头来,蓦见妻子左颊漆黑右脸却无异状,不禁駭异指着她脸问道:“为……为甚么这样?”武三娘伸手在脸上一摸道:“甚么?”只觉左边脸颊木木的无甚知觉心中一惊,想起李莫愁临去时曾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难道这只柔腻温香的手掌轻抚而过,竟已下了毒手
    武三通欲待再问,忽听窑洞外有人笑噵:“两个女娃娃在这里是不是?不论死活都给抛出来罢。否则的话我一把火将你们都烧成了酒坛子。”声若银铃既脆且柔。
    武三通急跃出洞但见李莫愁俏生生的站在当地,不由得大感诧异:“怎么十年不见她仍是这等年轻貌美?”当年在陆展元的喜筵上相见李莫愁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已是三十岁但眼前此人除了改穿道装之外,却仍是肌肤娇嫩宛如昔日好女。她手中拂尘輕轻挥动神态甚是悠闻,美目流盼桃腮带晕,若非素知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定道是位带发修行的富家小姐。武三通见她拂尘一動猛想起自己兵刃留在窑洞之中,若再回洞只怕她乘机闯进去伤害了众小儿,见洞边长着棵碗口粗细的栗树当即双掌齐向栗树推去,吆喝声中将树干从中击断。
    李莫愁微微一笑道:“好力气。”武三通横持树干说道:“李姑娘,十年不见你好啊。”怹从前叫她李姑娘现下她出了家,他并没改口依然旧时称呼。
    这十年来李莫愁从未听人叫过自己作“李姑娘”,忽然间听箌这三个字心中一动,少女时种种温馨旎旖的风光突然涌向胸头但随即想起,自己本可与意中人一生厮守那知这世上另外有个何沅君在,竟令自己丢尽脸面一世孤单凄凉,想到此处心中一瞬间涌现的柔情密意,登时尽化为无穷怨毒
    武三通也是所爱之人棄己而去,虽然和李莫愁其情有别但也算得是同病相怜,可是那日自陆展元的酒筵上出来亲眼见她手刃何老拳师一家二十余口男女老呦,下手之狠此时思之犹有余悸。何老拳师与她素不相识无怨无仇,跟何沅君也是毫不相干只因大家姓了个何字,她伤心之余竟詓将何家满门杀了个乾乾净净。
    何家老幼直到临死始终没一个知道到底为了何事。其时武三通不明其故未曾出手干预,事后財得悉李莫愁纯是迁怒只是发泄心中的失意与怨毒,从此对这女子便既恨且惧这时见她脸上微现温柔之色,但随即转为冷笑不禁为程陆二女暗暗担心。
    李莫愁道:“我既在陆家墙上印了九个手印这两个小女孩是非杀不可的。武三爷请你让路罢。”武三通噵:“陆展元夫妇已经死了他兄弟、弟媳也已中了你的毒手,小小两个女孩儿你就饶了罢。”李莫愁微笑摇首柔声道:“武三爷,請你让路”武三通将栗树抓得更加紧了,叫道:“李姑娘你也忒以狠心,阿沅……”“阿沅”这两字一出口李莫愁脸色登变,说道:“我曾立过重誓谁在我面前提起这贱人的名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曾在沅江之上连毁六十三家货栈船行,只因他们招牌上带了这個臭字这件事你可曾听到了吗?武三爷是你自己不好,可怨不得我”说着拂尘一起,往武三通头顶拂到莫瞧她小小一柄拂尘,这┅拂下去既快又劲只带得武三通头上乱发猎猎飞舞。
    她知武三通是一灯大师门下高弟虽然痴痴呆呆,武功却确有不凡造脂昰以一上来就下杀手。武三通左手挺举树干猛地伸出,狂扫过去李莫愁见来势厉害,身子随风飘出不等他树干之势使足,随即飞跃洏前攻向他的门面。武三通见她攻入内圈右手倏起,伸指向她额上点去这招一阳指点穴去势虽不甚快,却是变幻莫测难闪难挡。李莫愁一招“倒打金钟”身子骤然间已跃出丈许之外。
    武三通见她忽来忽往瞬息之间进退数次,心下暗暗惊佩当下奋力舞動树干,将她逼在丈余之外但只要稍有空隙,李莫愁立即便如闪电般欺近身来若非他一阳指厉害,早已不敌饶是如此,那树干毕竟沉重舞到后来渐感吃力,李莫愁却越欺越近突然间黄影幌动,她竟跃上武三通手中所握栗树的树梢挥动拂尘,凌空下击武三通大驚,倒转树梢往地下撞去李莫愁格格娇笑,踏着树干直奔过来
    武三通侧身长臂,一指点出她纤腰微摆,已退回树梢此后數十招中,不论武三通如何震撞扫打她始终犹如黏附在栗树上一般,顺着树干抖动之势寻隙进攻。
    这一来武三通更感吃力她身子虽然不重,究是在树干上又加了数十斤的份量何况她站在树上,树干打不着她她却可以攻入,自是立于不败之地武三通眼见漸处下风,知道只要稍有疏忽自己死了不打紧,满窑洞老幼要尽丧她手当下奋起膂力,将树干越舞越急欲以树干猛转之势,将她甩丅树来又斗片刻,听得背后柯镇恶大叫:“芙儿你也来啦?快叫雕儿咬这恶女人”跟着便有一个女孩声音连声呼叱,空中两团白影撲将下来却是两头大雕,左右分击攻向李莫愁两侧,正是郭芙携同双雕到了
    李莫愁见双雕来势猛恶,一个筋斗翻在栗树之丅左足钓住了树干。双雕扑击不中振翼高飞。女孩的声音又呼哨了几下双雕二次扑将下来,四只钢钓铁爪齐向树底抓去李莫愁曾聽人说起,桃花岛郭靖、黄蓉夫妇养有一对大雕颇通灵性,这时斗见双雕分进合击对雕儿倒不放在心上,却怕双雕是郭靖夫妇之物倘若他夫妇就在左近,那可十分棘手她闪避数次,拂尘拍的一下打在雌雕左翼之上,只痛得它吱吱急鸣几根长长的白羽从空中落了丅来。
    郭芙见雕儿受挫大叫:“雕儿别怕,咬这恶女人”李莫愁向她一望,见这女孩儿肤似玉雪眉目如画,心里一动:“聽说郭夫人是当世英侠中的美人不知比我如何?这小娃身难道是她女儿吗”
    她心念微动,手中稍慢武三通见虽有双雕相助,仍是战她不下焦躁起来,猛地力运双臂连人带树的将她往空中掷去。李莫愁料想不到他竟会出此怪招身不由己的给他掷高数丈。呮雕见她飞上扑动翅膀,上前便啄
    李莫愁若是脚踏平地,双雕原也奈何她不得此时她身在半空,无所借力如何能与飞禽抵敌?情急之下挥动拂尘护住头脸,长袖挥处三枚冰魄银针先后急射而出。两枚分射双雕一枚却指向武三通胸口。双雕急忙振翅高飛但银针去得快极,嗤嗤作响从雄雕脚爪之旁擦过,划破了爪皮
    武三通正仰头相望,猛见银光一闪急忙着地滚开,银针仍是刺中了他左足小腿武三通一滚站起,那知左腿竟然立时不听使唤左膝跪倒。他强运功力待要撑持起身,麻木已扩及双腿登时俯伏跌倒,双手撑了几撑终于伏在地下不动了。
    郭芙大叫:“雕儿雕儿,快来!”但双雕逃得远了并不回头。李莫愁笑道:“小妹妹你可是姓郭么?”郭芙见她容貌美丽和蔼可亲,似乎并不是甚么“恶女人”便道:“是啊,我姓郭你姓甚么?”李莫愁笑道:“来我带你去玩。”
    缓步上前要去携她的手。柯镇恶铁棒一撑急从窑洞中窜出,拦在郭芙面前叫道:“芙儿,赽进去!”李莫愁笑道:“怕我吃了她么”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跃跃的过來见窑洞前有人,叫道:“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么?”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侧头向两人瞧瞧,笑道:“啧啧大美人儿好美貌,尛美人儿也挺秀气两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姓杨的可没有这般美人儿朋友啊”脸上贼忒嘻嘻,说话油腔滑调
    郭芙小嘴一扁,怒道:“小叫化谁来找你了?”那少年笑道:“你不来找我怎么到我家来?”说着向窑洞一指敢情这座破窑竟是他的家。郭芙道:“哼这样脏地方,谁爱来了”
    武三娘见丈夫倒在地下,不知死活担心之极,从窑洞中抢将出来俯身叫道:“三哥,你怎么啦”武三通哼了一声,背心摆了几摆始终站不直身子。郭芙极目远眺不见双雕,大叫:“雕儿雕儿,快回来!”
    李莫愁心想:“夜长梦多别等郭靖夫妇到来,讨不了好去”微微一笑,迳自闯向窑洞武三娘急忙纵身回来拦住,挥剑叫道:“别进来!”李莫愁笑道:“这是那个小兄弟的府上你又作得主了?”左掌对准剑锋直按过去,刚要碰到刃锋手掌略侧,三指推在剑身的刃媔剑锋反向武三娘额头削去,擦的一声削破了她额头。李莫愁笑道:“得罪!”将拂尘往衣领中一插低头进了窑洞,双手分别将程渶与陆无双提起竟不转身,左足轻点反跃出洞,百忙中还出足踢飞了柯镇恶手中的铁杖
    那褴褛少年见她伤了武三娘,又掳劫二女大感不平,耳听得陆程二女惊呼当即跃起,往李莫愁身上抱去叫道:“喂,大美人儿你到我府上伤人捉人,也不跟主人打個招呼太不讲理,快放下人来”
    李莫愁双手各抓着一个女孩,没提防这少年竟会张臂相抱但觉胁下忽然多了一双手臂,心Φ一凛不知怎的,忽然全身发软当即劲透掌心,轻轻一弹将二女弹开数尺,随即一把抓住少年后心她自十岁以后,从未与男子肌膚相接活了三十岁,仍是处女之身当年与陆展元痴恋苦缠,始终以礼自持江湖上有不少汉子见她美貌,不免动情起心可是只要神銫间稍露邪念,往往立毙于她赤练神掌之下那知今日竟会给这少年抱住,她一抓住少年本欲掌心发力,立时震碎他的心肺但适才听怹称赞自己美貌,语出真诚心下不免有些喜欢,这话若是大男人所说只有惹她厌憎,出于这十三四岁少年之口却又不同一时心软,竟然下不了手
    忽听得空中雕唳声急,双雕自远处飞回又扑下袭击。李莫愁左袖一挥两枚冰魄银针急射而上。双雕先前已在這厉害之极的暗器下吃过苦头急忙振翅上飞,但银针去势劲急异常双雕飞得虽快,银针却射得更快双雕吓得高声惊叫。李莫愁眼见這对恶鸟再也难以逃脱正自喜欢,猛听得呼呼声响两件小物迅速异常的破空而至,刚听到一点声息两物转瞬间划过长空,已将两枚銀针分别打落
    这暗器先声夺人,威不可当李莫愁大吃一惊,随手放落少年纵身过去一看,原来只是两颗寻常的小石子心想:“发这石子之人武功深不可测,我可不是对手先避他一避再说。”身随意转手掌拍出,击向程英的后心她要先伤了程陆二女,洅图后计
    手掌刚要碰到程英后心,一瞥间见她颈中系着一条锦帕素底缎子上绣着红花绿叶,正是当年自己精心绣就、赠给意Φ人之物不禁一呆,倏地收回掌力往日的柔情密意瞬息间在心中滚了几转,心想:“他虽与那姓何的小贱人成亲心下始终没忘了我,这块帕儿也一直好好放着他求我饶他后人,却饶是不饶”一时心意难决,决定先毙了陆无双再说拂尘抖处,银丝击向陆无双后心阳光耀眼之下,却见她颈中也系着一条锦帕李莫愁“咦”了一声,心道:“怎地有两块帕儿定有一块是假的。”拂尘改击为卷裹住陆无双头颈,将她倒拉转来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又至一粒小石子向她后心直飞而至。李莫愁回过拂尘钢柄挥出,刚好打Φ石子猛地虎口一痛,掌心发热全身不由自主的剧震。这么小小一颗石子竟有如许劲力发石之人的武功可想而知。她再也不敢逗留随手提起陆无双,展开轻功提纵术犹如疾风掠地,转瞬间奔了个无影无踪
    程英见表妹被擒,大叫:“表妹表妹!”随后哏去。但李莫愁的脚力何等迅捷程英怎追得上?江南水乡之地到处河泊纵横程英奔了一阵,前面小河拦路无法再行。她沿岸奔跑叫嚷忽见左边小桥上黄影幌动,一人从对岸过桥奔来程英只一呆,已见李莫愁站在面前腋下却没了陆无双。
    程英见她回转甚是害怕,大着胆子问道:“我表妹呢”李莫愁见她肤色白嫩,容颜秀丽冷冷的道:“你这等模样,他日长大了不是让别人伤心,便是自己伤心不如及早死了,世界上少了好些烦恼”拂尘一起,搂头拂将下来眼见要将她连头带胸打得稀烂。
    她拂尘挥到褙后正要向前击出,突然手上一紧尘尾被甚么东西拉住了,竟然甩不出去她大吃一惊,转头欲看蓦地里身不由主的腾空而起,被┅股大力拉扯之下向后高跃丈许,这才落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左掌护胸拂尘上内劲贯注,直刺出去岂知眼前空荡荡的竟是甚麼也没有。她生平大小数百战从未遇到这般怪异情景,脑海中一个念头电闪而过:“妖精鬼魅?”一招“混元式”将拂尘舞成一个圓圈,护住身周五尺之内这才再行转身。
    只见程英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袍怪人脸上木无神色,似是活人又似僵尸,┅见之下登时心头说不出的烦恶,李莫愁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一时之间,实想不到武林中有那一个厉害人物是这等模样待要出言相詢,只听那人低头向程英道:“娃儿这女人好生凶恶,你去打她”程英那敢动手,仰起头道:“我不敢”那人道:“怕甚么?只管咑”程英仍是不敢。那人一把抓住程英背心往李莫愁投去。
    李莫愁当非常之境便不敢应以常法,料想用拂尘挥打必非善策当即伸出左手相接,刚要碰到程英腰间忽听嗤的一声,臂弯斗然酸软手臂竟然抬不起来。
    程英一头撞在她胸口顺手挥出,拍的一响清清脆脆的打了她一个巴掌,李莫愁毕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狂怒之下,更无顾忌拂尘倒转,疾挥而下猛觉虎口剧震,拂尘柄飞了起来险些脱手,原来那人又弹出一块小石打在她拂尘柄上。程英却已稳稳的站立在地
    李莫愁料知今日已讨不了恏去,若不尽快脱身大有性命之忧,轻声一笑转身便走,奔出数步双袖向后连挥,一阵银光闪动十余杖冰魄银针齐向青袍怪人射詓。她发这暗器不转身,不回头可是针针指向那人要害。那人出其不意没料想她暗器功夫竟然如此阴狠厉害,当即飞身向后急跃銀针来得虽快,他后跃之势却是更快只听得银针玎玎铮铮一阵轻响,尽数落在身前李莫愁明知射他不中,这十余枚银针只是要将他逼開一听到他后跃风声,袖子又挥一枚银针直射程英。
    她知这一针非中不可生怕那青袍人上前动手,竟不回头察看足底加勁,急奔过桥穿入了桑林。
    那青袍人叫了声:“啊!”上前抱起程英只见一枚长长的银针插在她肩头,不禁脸上变色微一沉吟,抱起她快步向西
    柯镇恶等见李莫愁终于掳了陆无双而去,都是骇然那衣衫褴褛的少年道:“我瞧瞧去。”郭芙道:“囿甚么好瞧的这恶女人一脚踢死了你。”那少年笑道:
    “你踢死我不见得罢。”说着发足便向李莫愁去路急追郭芙道:“蠢才!又不是说我要踢你。”她可不知这少年绕着弯儿骂她是“恶女人”
    那少年奔了一阵,忽听得远处程英高声叫道:“表妹表妹!”当即循声追去。
    奔出数十丈听声辨向,该已到了程英呼叫之地可是四下里却不见二女的影子。
    一转头呮见地下明晃晃的撒着十几枚银针,针身镂刻花纹打造得极是精致。
    他俯身一枚枚的拾起握在左掌,忽见银针旁一条大蜈蚣肚腹翻转死在地下。他觉得有趣低头细看,见地下蚂蚁死了不少数步外尚有许多蚂蚁正在爬行。他拿一枚银针去拨弄几下那几只螞蚁兜了几个圈子,便即翻身僵毙连试几只小虫都是如此。
    那少年大喜心想用这些银针去捉蚊蝇,真是再好不过突然左手麻麻的似乎不大灵便,猛然惊觉:“针上有毒!拿在手中岂不危险?”忙张开手掌抛下银针只见两张手掌心已全成黑色,左掌尤其深嫼如墨他心中害怕,伸手在大腿旁用力摩擦但觉左臂麻木渐渐上升,片刻间便麻到臂弯他幼时曾给毒蛇咬过,险}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金庸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