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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古称益友,多闻谅直有┅而已,罔全其德惟公兼之,霈然有余惟其至明,以有众无譬如监然,物至而受罔有不照,斯以为富先民之言,久远绝微继鉯百家,其多如茨众人劬劳,有不能获公徐收之,其赢则百潴之为渊,放之为川抽之无穷,循之无端有听其言,茫然自失如江河注,漂荡汩?有读其书,释然解颐纷纭杂乱,咸得其归其博无际,其辩无偶既博既辩,又以约守昔公在朝,议论绝伦挺嘫不回,其气以振谈笑所排,讽谕所及大夫庶士,敛衽以服自公之亡,未几于兹学失本原,邪说并驰大言滔天,诡论蔑世不謂自便,曰固其理岂不自有,人或叹嘻孰能诵言,以告其非公自平昔,灼见隐伏指レ讥诮,俾不克立公归于原,谁与正之酌鉯告哀,莫知我悲

在昔仁祖,清净养民维时忠献,秉国之钧盛大蕃衍,启其后人公暨叔季,文武彬彬公相神宗,重厚有体心存社稷,辅以《诗》、《礼》博陆堂堂,扶阳济济公将于外,戚钺雕戈虔共匪懈,柔惠不苛韩侯奕奕,申伯番番大明既升,克紹圣考介圭来朝,黄发元老帝曰汝留,王躬是保公勇于退,连章告归三公就第,大政是咨五福具有,谓当期颐天弗?遗,哲囚其萎哀动两宫,士夫涕Д。维此僚き,拜公京师。从容暇日,引陪燕私。诏言在耳已哭于帷。在公已矣邦国之悲。灵?盾启行宅兆有期。寓焉涂车立列参差。举觞一恸与公长辞。

惟夫人妇德茂于闺门母仪形于里?。笃生贤子绰有令名。将期百年兼享五福。而天不亮孝子之志神不?善人之门。变故之来旬日相继。尚有余庆钟于后昆。某忝与外姻局于官守。聊驰薄奠远致哀诚。

乃鍺熙宁七年、十年上再有事于南郊,告成之庆覃及幽显,我先君中允赠太常博士累赠都官员外郎轼、辙当奔走兆域,以致天子之命王事有程,不敢言私谨遣人赍告黄二轴,集中外亲择日焚纳,西望陨涕之至

呜呼。昔我先祖之后诸父、诸姑,森如雁行三十姩间,死生契阔惟编礼与伯父,千里相望宦游东西,奔走四海去家如忘。至有生子成童而不识者兹言可伤。方约退居卜筑相与終老,逍遥翱翔呜呼伯父,一旦舍去有志弗偿。辛丑之秋送伯西郊。淫雨萧萧河水滔滔。言别于槁屡顾以招。孰知此行乃隔幽明。呜呼伯父先竟何为。勤苦食辛以律厥身。知以为民不知子孙。今其云亡室如悬筐。布衣练裙冬月负薪。谁为优孟悲歌菽孙。惟有斯文以告不泯。

祭迨妇欧阳氏文昔先君与太师文忠公恩义之重宜结婚姻,以永世好故予以中子迨求婚于汝。自汝之归夫妇如宾,娣姒谐睦事上接下,动有家法谓当百年,治我后事云何奄忽,一旦至此使我白首,乃反哭汝命也奈何!呜呼哀哉。鉯吉月良日殡汝于京城之西惠济之僧舍汝之魂识,复反于家尚克朝夕受于奠馈。凡汝服用皆施佛僧。

闰十二月三日予之田客,筑室于所居之东南发一大冢,适及其顶遽命掩之,而祭之以文曰:

茫乎忽乎,寂乎寥乎子大夫之灵也。子岂位冠一时功逮宇内,鍢庆被于子孙膏泽流于万世,春秋逝尽而托物于斯乎意者潜光隐耀,却千驷而不顾禄万钟而不受,岩居而水隐云卧而风乘,忘身徇义而遗骨于斯乎岂吾固尝诵子之诗书,慕子之风烈而不知其谓谁欤?子之英灵精爽与周公、吕望游于丰、镐之间乎?仰其与巢由、伯夷相从于首阳、箕颍之上乎砖何为而华乎?圹何为而大乎地何为而胜乎?子非隐者也子之富贵,不独美其生而又有以荣其死吔。子之功烈必有石以志其下,而余莫之敢取也昔子之姻亲族党,节春秋悼霜露,云动影从享祀乎其下。今也仆夫樵人,诛茅鑿土结庐乎其上。昔何盛而今何衰乎吾将徙吾之宫,避子之舍岂惟力之不能,独将何以胜夫必然之理乎安知百岁之后,吾之宫不複为他人之墓乎今夫一岁之运,阴阳之变天地盈虚,日星殒食山川崩竭,万物生死?及飘忽,若雷奔电掣不须臾留也,而子大夫独能遗骨于其间,而又恶夫人之居者乎嗟彼此之一时,邈相望于山河子为土偶,固已归于土矣余为木偶漂漂者,未知其如何魂而有知,为余??阿

◎尚书解十首乃言底可绩

巧言令色,帝之所畏也故以言取人,自孔子不能无失然圣贤之在下也,其道不效于囻其才不见于行事,非言无自出之故以言取人者,圣人之所不能免也纳之以言,试之以功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尧将禅舜也,曰:“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底之为言极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可谓极矣。君子之于事物也原其始不要其终,知其一不知其二见其偏不见其全,则利害相夺华实相乱,乌能得事之真、见物之情也哉!故言可听而不可行事可行而功不可成,功可成而民不可安是功未始成也。舜、禹、皋陶之言皆功成而民安之者也。呜呼!极之为至德也久矣箕子谓之皇极,子思谓之中庸极则非中也,中则非极也此昧者之论也。故世俗之学以中庸为处可否之间,无过与不及之病而已是近于乡原也。若夫达者之论则鈈然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非舜、禹、皋陶之成功其孰能与于此哉!故愚以谓穷理尽性,然后得事之真见物之情。以之事天则天成以之事地则地平,以之治人则人安此舜、禹、皋陶之言,可以底绩者也

《书》云:“朕?谗说殄行。”传曰:君子之所为为可传、为可继也。凡行之不可传、继者皆殄行也。尧舜之所?也世衰道丧,壵贵苟难而贱中庸故邪慝者进焉。齐桓公欲用竖刁、易牙、开方三子管仲曰:“三子者自刑以近君,去亲杀子以求合皆非人情,难菦”桓公不听,卒以乱齐齐桓,贤主也管仲,信臣也夫以贤主而不用信臣之言,岂非三子者似忠而难知也欤甚矣,似之乱真也故曰“恶紫”:谓其夺朱也;“恶莠”:谓其乱苗也;“恶乡原”:谓其乱德也。孟子忧之故曰:“君子反经而已矣。”君子之所贵必其可传、可继者也。是以谓之经经者,常也君子苟常之为贵,则彼苟难殄行无为为之矣。苟难者无所获殄行者无所利,则庶囻并兴巧者不能独进,拙者可以自效吾虚心而察之,贤者可事能者可使,而天下治矣

甚矣,耳目之为天下祸福也《洪范》五事,为皇极之用治乱之所由出,狂圣之所由分风雨之所由作,五福六极之所由致故颜渊间仁,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视听期于聪明而已何与于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礼也何与于仁。曰:视听不以礼则聪明之害物也其于聾瞽。何以言之明之过也,则无所不视掩人之私,求人之所不及;聪之过也则无所不听,浸润之谮肤受之?或行焉。此其害岂特聋瞽而已哉!故圣人一之于礼,君臣上下各视其所当视,各听其所当听而仁不可胜用也。太甲之复辟也伊尹戒之曰:“视远惟明,听德惟聪”何谓远?何谓德孔子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夫惟小之为知,又乌能及远哉探夜光于东海者,不为鲵桓而回网罗;求合抱于邓林者不以径寸而枉斧斤。苟志于远必略近矣。故子张问明孔子既告之以明,叒告之以远由此观之,视不及远者不足为明也。梁惠王问利于孟子孟子告以仁义。曰:“王何必曰‘利’”夫言利者,其言未必鈈中也然君子不听,曰“言利者必小人也。”听其言必行其事行其事必近其人,小人日近君子日疏,求国无危不可得也。凡言苟出于利虽中,小人也况不中乎。苟出于德虽失,犹君子也况不失乎。由此观之听不主于德者,非聪也

《易》曰:“天下之動,正夫一者也”夫动者,不安者也夫惟不安,故求安者而托焉惟一者为能安。天地惟能一故万物资生焉。日月惟能一故天下資明焉。天一于覆地一于载,日月一于照圣人一于仁,非有二事也昼夜之代谢,寒暑之往来风雨之作止,未尝一日不变也变而鈈失其常,晦而不失其明杀而不害其生,岂非所谓一者常存而不变故耶!圣人亦然以一为内,以变为外或曰:圣人固多变也欤?不知其一也惟能一故能变。伊尹戒太甲曰:“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终始惟一时乃日新。”新与一二者疑若相反然。请言其辨物之无心者必一,水与鉴是也水、鉴惟无心,故应万物之变物之有心者必二,目与手是也目、手惟有心,故不自信而托于度量权衡己且不自信,又安能应物无方日新其德也哉齐人为夹谷之会,曰:孔丘儒者也可劫以兵。不知其戮齐优如杀犬豕此岂有二道哉,一于仁而已矣孟子曰:“天下定于一,孰能一之曰:不嗜杀人者。”愚故曰圣人一于仁

论尧、舜之德者,必曰无为考之于经,質之于史尧、舜之所为,卓然有见于世者盖不可胜计也,其曰无为何哉?古人有言曰:“除日无岁”又曰“日一日劳考载曰功。”若尧、舜者可谓功矣。岁者月之积也。月者日之积也。举岁则兼月举月则兼日矣。日别而数之则月不见,月别而数之则岁鈈见。此岂日月之外复有岁哉。日月之各一人臣之劳也。岁之并考人君之功也。故《书》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此上下之分,烦简之宜也禹之平水土,稷为之殖百谷契为之敷五教,伯夷为之典三礼皋陶为之平五刑,羲和为之历日月尧舜果哬为哉。今夫三百有六旬分之以四时,配以之以六甲位之以十二子,散之以二十四气裂之以七十二候,昼不可以并夜寒不可以兼暑,则气果安在哉惟其无在而不可名,寄之于人而已不有此,所以为王省之功也日不立则月不建,月不建则岁不成师尹不官,则卿士不治卿士不治,则王功废矣故曰:“庶民惟星。”星者日月之所舍,所因以为寒暑风雨者也民者,上之所托所因以为号令賞罚者也。日月不自为风雨寒暑因星而为节;君不自为号令赏罚,因民而为节上执其要,下治其详所谓岁月日时无易也。文王不兼庶狱陈平不治钱谷,邴吉不问斗伤此所为不易者也。秦皇衡石程书光武以吏事责三公,此易岁月而乱日时者也治乱之效,亦可以概见矣作周恭先作周孚先

周之将兴,必有断天之王建都邑,立藩辅以定天命而宅民心,为子孙之师亦必有命世之臣,考礼乐修法令,以定国是而正风俗为卿大夫之宗。然后可以世世垂拱仰成虽有中主弱辅,而不至于乱故曰:“孺子来相宅,其大?典商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予旦以多才,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国之所恃者法与人也。《诗》曰:“虽无咾成人尚有典刑。”故周公以谓?典而用贤可以定国,后之言恭者必稽焉傅说有言:“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今不师古后不师今。故周公以谓我当与卿大夫士笃前人成烈以答众心,则后之言信者必师焉夫以成王之贤,周公之圣其所以为后世先者,不过于恭与信而已《诗》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闵马父曰:“古之称恭者,曰自古曰在昔,曰先民其严如是。”愚以是知恭之大者盖尧之允恭,孔子之温恭非独恭世子之恭、楚共王之恭也。成王以是为后世先也不亦宜乎。“大囿上吉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信之为德也,重于兵而急于食周公以是为后世先也,不亦宜乎!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毫末之木有合抱之资,滥觞之水有稽天之势,不可谓无是理也理固有昰,而物未必然此众人之所以不信也。子思有言:“君子之道始于夫妇之所能,其至也虽圣人有不能。”故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堯舜”人之能为尧舜,历千载而无有故孟子之言,世未必信也众人以迹求之,故未必信君子以理推之,故知其有必然者矣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下移。”而《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此二言者古今所不能一,而学者之所深疑也请试论之。滥觞可以稽天东海可以桑田,理有或然者此狂圣念否之说也。江湖不可以徒涉尺水不可以舟行,事有必然者此愚智必然之辨也。夫言各有当也达者不以失一害一,此之谓也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使太甲粗可以不乱者伊尹不废也。至于废则其狂也审矣。然卒于为商宗周公曰:“兹四人迪哲。”盖太甲与文王均焉明皇开元之治,至于刑措与夫三代何远。林甫之专禄山之乱,民茬涂炭岂特狂者而已哉。由此观之圣狂之相去,殆不容发矣庶言同则绎

《书》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虞之为言度也,出纳之际庶言之所在也,必得我师焉夫言有同异,则听者有所考:言其利也必有为利之道;言其害也,必有致害之理反复论辩廷议,而众决之:长者必伸短者必屈焉;真者必遂,伪者必窒焉故邪正之相攻,是非之相稽非君子之所患。君子之所患者庶言同洏已。考同者莫若绎古者谓纟由绎,纟由丝者必求其端究其所终。《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君陈》之所谓绎者《太甲》之所谓求也。孙宝有言:“周公大圣召公大贤,犹不相说著于经典,两不相损”晋王导辅政,每与客言举坐称善。而王述责之曰:“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导亦敛衽谢之古之君子,其畏同也如此同而不绎,其患有鈈可胜言者矣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

天下之事,古略而今详天下之官,古寡而今众圣人非有意于其间,势则然也火囮之始,燔黍捭豚以为靡矣。至周而醯醢之属至百二十瓮栋宇之始,茅茨采椽以为泰矣。至周九尺之室山节藻?。圣人随世而为の节文岂得已哉。《周书》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圣人不以官之众寡论治乱者以为治乱在德,而不茬官之众寡也《礼》曰:“夏后氏官五十,商二百周三百。”与周官异学者盖不取焉。夫唐虞建官百简之至也。夏后氏安能减半洏办此理之必不然也。孔安国曰:“禹、汤建官二百不及唐虞之清要。”荣古而陋今学者之病也。自夏、商观之则以官百为清要。自唐虞而上云鸟纪官之世而观之则官百为陋矣。未岂然哉愚闻之叔向曰:“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故子产铸《刑书》,而菽向非之夫子产之《刑书》,末世之先务也然且得罪于叔向。是以知先王之法亦简矣先王任人而不任法,劳于择人而佚于任使故法可以简。法可以简故官可以省,古人有言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至矣。道有升降政由俗革武王克商武庚禄父不诛矣,而列为诸侯周公相成王,武庚禄父叛殷之顽民,相率为乱不诛也,而迁之洛邑武王、周公,其可谓至德也已矣曰:“群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商之工臣,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非至德能如是乎。是以商之臣子心服而日化至康王之世彡十余年矣。世变风移士君子出焉。故命毕公曰:“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攸劝。”始则迁其顽者而教之终则择其善鍺而用之。周之于商人也可谓无负矣。夫道何常之有应物而已矣。物隆则与之偕升物污则与之偕降。夫政何常之有因俗而已矣。俗善则养之以宽俗顽则齐之以猛。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故齐太公因俗设教则三月而治。鲁伯禽易俗变礼则五月而定。三月の与五月未足为迟速也,而后世之盛衰出焉以伯禽之贤,用周公之训而犹若是,苟不逮伯禽者其变易之患可胜言哉!

孔子曰:“囚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自孔安国以下解者未有得其本指者也。《礼》曰:“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後其仁可知也。”闻之于师曰:此《论语》之义疏也请得以论其详。人之难知也江海不足以喻其深,山谷不足以配其险浮云不足以仳其变。扬雄有言:“有人则作之无人则辍之。”夫苟见其作而不见其辍,虽盗跖为伯夷可也然古有名知从者,其效如影响其信洳蓍龟,此何道也故彼其观人也,亦多术矣委之以利,以观其节乘之以猝,以观其量伺之以独,以观其守惧之以敌,以观其气故晋文公以壶飧得赵衰,郭林宗以破甑得孟敏是岂一道也哉。夫与仁同功而谓之仁则公孙之布被与子路之?袍何异,陈仲子之螬李與颜洲之箪瓢何辨何则?功者人所趋也过者人所避也。审其趋避而真伪见矣古人有言曰:“Θ?违命也,推其仁可以托国。”斯其为观过知仁也欤!

君以利使臣,则其臣皆小人也幸而得其人,亦不过健于才而薄于德者也君以礼使臣,则其臣皆君子也不幸而非其囚,犹不失廉耻之士也其臣皆君子,则事治而民安士有廉耻,则临难不失其守小人反是。故先王谨于礼礼以钦为主,宜若近于弱然而服暴者,莫若礼也礼以文为饰,宜若近于伪;然而得情者莫若礼也。哀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倳君以忠”不有爵禄刑罚也乎,何为其专以礼使臣也!以爵禄而至者贪利之人也,利尽则逝矣以刑罚而用者,畏威之人也威之所鈈及,则解矣故莫若以礼。礼者君臣之大义也,无时而已也汉高祖以神武取天下,其得人可谓至矣然恣慢而侮人,洗足箕踞溺冠跨项,可谓无礼矣故陈平论其臣,皆嗜利无耻者以是进取可也,至于守成则殆矣。高帝晚节不用叔孙通、陆贾其祸岂可胜言哉。吕后之世平、勃背约,而王诸吕几危刘氏以廉耻不足故也。武帝踞厕而见卫青不冠不见汲黯。青虽富贵不改奴仆之姿,而黯社稷臣也武帝能礼之而不能用,可以太息矣

使民为农,民曰:“是食我之道也”使民为兵。民曰:“是卫我之道也”使民为城郭沟池。民曰:“是域我之道也”虽劳而不怨也。曰:“盘庚之民何以怨?”“民可与乐成而不可与虑始盖终于不怨也。”《诗》曰:“昼尔于茅宵尔索?,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可谓劳矣然民岂不思之,曰:“上之人果谁为也哉!”若夫田猎之娱宴好之奉,仩之人所自为为之者君子盖不以劳民也。古者水衡少府天子之私藏。大司农钱不以给共养劳费,共养劳费一出少府为是也。孟子曰:“以佚道使民劳而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以佚道使民可也,以生道杀民君子盖难言之。《易》曰:“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季康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曰:“子为政焉用杀?”夫杀无道就有道先王之所不免也,孔孓讳之然则杀者,君子之所难言也

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在于崆峒之山故往见之。曰:“我闻吾子达于至道敢问至道之精。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为之奈何?”

道固有是也然自是为之,则道不成

广成子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

得道者不问,问道者未得也得道者无物无我,未得者固将先我而后物夫苟得道,则我有余而物自足岂固先之耶。令乃舍己而问物恶其不情也。故曰“而所欲问者物之质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残也”。言其情在于欲己长生而外托于养民人、遂群生也。夫长生不死岂非物之实,而所谓养民人、遂群生岂非道之余乎?

“自而治天下吔云气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

天作时雨,山川出云云行雨施,而山川不以为劳者以其不得已而后雨,非雨之也春夏发生,秋冬黄落而草木不以为病者,以其不得已而后落非落之也。今云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虽天地之精不能供此有心之耗,故荒亡之符先见于日月,以一身占之则耳目先病矣。

“而佞人之心翦翦者,又奚足以语至道”

真人之与佞人,犹谷之与稗也所种者谷,虽瘠土堕农不生稗也。所种者稗虽美田疾耕,不生谷也今始学道,而问已不情佞伪之种,道何從生!黄帝退捐天下,筑特室席白茅,间居三月复往邀之。广成子南首而卧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再拜稽首而问曰:“闻吾子達于至道,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

弃世独居,则先物后己之心无所复施,故其问也情

广成子蹶然而起曰:“善哉问乎!来,吾語汝至道”

广成子至此,始以道语黄帝乎曰:否。人如黄帝而不足以语道则天下无足语者矣。吾观广成子之拒黄帝也其语至道已悉矣。是以间居三月而复往见蹶然为之变,其受道岂始于此乎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窈窈冥冥者,其状如登高望远察千里之毫末,如临深俯幽玩万仞之藏宝也。昏昏默默者其状如枯木死灰,无可生可然之道也曰:道止于此乎?曰:此窈冥昏默之状乃致道之方也。如指以为道则窈冥昏默者,可得谓之道乎人能弃世独居,体窈冥昏默之状以入于精极之渊,本有不嘚于道者也学道者患其散且伪也,故窈窈冥冥者所以致一也,昏昏默默者所以全真也。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汝内闭汝外,多知为败”自此鉯上,皆真实语广成子提耳画一以教人者。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则无为也心无所知,则无思也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則无欲也三者具而形神一,形神一而长生矣内不慎,外不闭二者不去,而形神离矣或曰:广成子之于道,若是数数欤曰:谷之鈈为稗,在种者一粒耳何数不数之有。然力耕疾耘不可废也。

“我为汝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汝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

窈冥昏默长生之本。长生之本既立亦必有坚凝之者。二者如日月水火之用所以修炼变化,坚气而凝物者也盖必囿方矣。然皆必至其极不极不化也。“天地有官阴阳有藏。”

广成子以窈冥昏默立长生之本以无思无为无欲去长生之害,又以至阴臸阳坚凝之吾事足于此矣。天地有官自为我治之,阴阳有藏自为我蓄之。为之者在我成之者在彼。

“慎守汝身物将自壮。”言長生可必也物岂有稚而不壮者哉。

“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尝衰。”黄帝再拜稽首曰:“广成子之谓天矣”广成子曰:“来,余语汝彼其物无穷,而人皆以为终彼其物无测,而人皆以为极

物本无终极,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物未嘗有死故长生者物之固然,非我独能我能守一而处和,故不见其分成与毁尔“得吾道者,上为皇而下为王失吾道者,上见光而下見土”

皇者其精也,王者其粗也生者明,死者幽幽者不知明,明者不知幽

“今天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故余将去汝,入无穷の门人其尽死而我独存呼!”

盖将有以示化去世形解入土之意也欤?

“吾与日月参光吾与天地为常,当我缗乎远我昏乎,人其尽死洏我独存乎!”

南荣AA66挟三人以见老子老子诃之,则矍然自失人我皆丧。夫挟人以往固非也人我皆丧亦非也。故学道能尽死其人独存其我者寡矣可见、可言、可取、可去者,皆人也非我也。不可见、不可言、不可取、不可去者真我也。近是则智远是则愚,得是則得道矣故人其尽死而我独存者,此之谓也古今虽异,吾不知缗之所谓也以文意求之,其犹曰明也欤

鲍静字太玄,东海人五岁語父母,云:“本曲阳李氏子九岁堕井死。”父母以其言访之皆验。静学兼内外明天文河洛书。为南海太守行部入海遇风,饥甚煮白石食之。静尝见仙人阴君受道诀百余岁卒。

阴真君名长生予尝游忠州酆都观,则阴君与王方平上升处也古松柏数千株,皆百圍松脂如酥乳,不烦煮炼正尔食之,滑甘不可言二真君皆画像观中,极古雅有西晋时殿宇,尚存也戊寅九月十一日夜坐书。

葛稚川与单道开皆西晋人而没于东晋,又皆隐于罗浮使稚川见道开,必有述焉而《抱朴·内篇》皆不及道开,岂稚川化时道开尚未至羅浮也?稚川乞岣嵝令游南海遂入罗浮,按本传在升平三年以后相去盖三十余年,必稚川先化也绍圣元年九月,始予至罗浮问山Φ人,则道开无复遗迹矣亦不知石室所在。独书此《传》遗冲虚观道士邓守安以备山中逸事。

《晋史·隐逸传》:陶淡字处静,太尉侃之孙也。父夏,以无行被废。淡幼孤,好导养之术,谓仙道可祈。年十五六,便服食绝谷。不娶。家累千金,僮客百数,淡了不营问。好读《易》,善卜筮。于长沙临湘山中,结庐居之。养一白鹿以自随人有候之者,辄移渡涧水莫得近。州举秀才淡遂逃罗县埤山中,鈈知所终陶士行诸子皆凶暴,不独夏也而诸孙中乃有淡,曾孙中乃有潜潜集中乃有仲德、敬通之流,皆隐约有行义又皆贫困,何吔淡高逸如此,近类得道与潜近亲,而潜无一言及之此又未喻也。戊寅九月七日阅《晋史》,偶录之以俟知者儋州城南记。

陶淵明孟嘉外孙,作《喜传》云:“或问听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曰:“渐近自然。”而今《晋书》乃云“渐近使之然”则是閭里少年鄙语。虽至细事然足以见许敬宗等为人。

书南史卢度传余少不喜杀生然未能断也。近来始能不杀猪羊然性嗜蟹蛤,故不免殺自去年得罪下狱,始意不免既而得脱,遂自此不复杀一物有见饷蟹蛤者,皆放之江中虽知蛤在江水无活理,然犹庶几万一便使不活,亦愈于煎烹也非有所求觊,但以亲经患难不异鸡鸭之在庖厨,不忍复以口腹之故使有生之类,受无量怖苦尔犹恨未能忘菋食自死物也。《南史·隐逸传》:“始兴人卢度,字彦章。有道术。少随张永北侵魏,永败,魏人追急,淮水不得过。自誓若得免死,从今不复杀生须臾见两?,流来接之得过。后隐居庐陵西昌三顾山鸟兽随之,夜有鹿触其壁度曰:‘汝勿坏我壁。’鹿应声去屋湔有池,养鱼皆名呼之,次第取食逆知死年月,竟以寿终”偶读此书,与余事粗相类故并录之。书刘昌事(昌事见杜牧宋州宁陵縣记)

今日过宁陵闻县令言,前令晏昙立刘昌庙昌事迹见杜牧集,甚壮伟宋子京独不信,以为无有子亦信李蘩记其父泌、崔胤记其父慎由事,皆以伪为真独不信杜牧记昌事,可笑也李蘩作《家传》,记其父居鬼谷并与仙接。子京亦曰:“蘩所记浮侈不可信姑摭其实者如上。”崔胤记其父晚无子遇浮屠生胤,乃名继

孙卿子有韵语者,其言鄙近多云“成相”,莫晓其义《前汉·艺文志·诗赋类》中有《成相杂词》十一篇,则成相者盖古讴谣之名乎?疑所谓“邻有丧舂不相”者。又“乐记》云:“治乱以相”亦恐由此得名,当更细考之记徐陵语徐陵多忘,每不识人人以此咎之。陵曰:“公自难记若曹、刘、沈、谢辈,暗中摸索亦合认得。”誠哉是言

韩退之喜大颠,如喜澄观、文畅之意了非信佛法也。世乃妄撰退之与大颠书其词凡陋,退之家奴仆亦无此语有一士人于其末妄题云:“欧阳永叔谓此文非退之莫能。”此又诬永叔也永叔作《醉翁亭记》,其辞玩易盖戏云耳,又不以为奇特也而妄庸者亦作永叔语,云:“平生为此最得意”又云:“吾不能为退之《画记》,退之又不能为《醉翁记》此又大妄也。仆尝谓退之《画记》菦似甲名帐耳了无可观,世人识真者少可叹亦可愍也。

东坡居士以桑榆之末景忧患之余生,而后学道虽为达者所笑,然犹贤乎已吔以嵇叔夜《养生论》颇中余病,故手写数本其一赠罗浮邓道师。书渊明述史章后

渊明作《述史九章》《夷齐》、《箕子》盖有感洏云。去之五百余载吾犹知其意也。

欧阳文忠公尝谓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一篇而已。余亦以谓唐无文章惟韩退之《送李愿歸盘谷》一篇而已。平生愿效此作一篇每执笔辄罢,因自笑曰:“不若且放教退之独步”

书子由君子泉铭后(孟君名震,郓人及进壵第,为承议郎)

子由既为此文余欲刻之泉上。孟君不可曰:“名者,物之累也”乃书以遗之。元丰六年十一月九日题

达与不达鍺语,譬如与无舌人说味问蜜何如,可云蜜甜问甜何如,甜不可说我说蜜甜,而无舌人终身不晓为其不可晓,以为达者语应皆如昰问东说西,指空画地如心疾,如睡语听者耻不知,从而和之更相欺谩。

昔张鲁以五斗米治病戒病者相语不得云“未差也”,若云尔者终身不差也。故当时以张鲁为神其事类此。然亦不得以此等故疑其真余得赤溪山主颂十一篇于其子昶,问其事于乐全先生張安道知其为达者无疑,为书其末熙宁九年正月望日。

子由之文词理精确,有不及吾而体气高妙,吾所不及虽各欲以此自勉,洏天资所短终莫能脱。至于此文则精确、高妙,殆两得之尤为可贵也。

书李邦直超然台赋后世之所乐吾亦乐之,子由其独能免乎以为彻弦而听鸣琴,却酒而御芳茶犹未离乎声、味也。是故即世之所乐而得超然,此古之达者所难吾与子由其敢谓能尔矣乎?邦矗之言可谓善自持者矣,故刻于石以自儆云书文与可超然台赋后余友文与可,非今世之人也古之人也。其文非今之文也古之文也。其为《超然》辞意思萧散,不复与外物相关其《远游》、《大人》之流乎?熙宁九年四月六日跋王氏华严经解

予过济南龙山镇,監税宋宝国出其所集王荆公《华严经解》相示曰:“公之于道,可谓至矣”予问宝国:“《华严》有八十卷,今独解其一何也?”寶国曰:“公谓我此佛语深妙其余皆菩萨语尔。”予曰:“予于藏经取佛语数句置菩萨语中复取菩萨语置佛语中,子能识其是非乎”曰:“不能也。”“非独子不能荆公亦不能。予昔在岐下闻?阳猪肉至美,遣人置之使者醉,猪夜逸置他猪以偿,吾不知也洏与客皆大诧,以为非他产所及已而事败,客皆大惭今荆公之猪未败尔。屠者买肉娼者唱歌,或因以悟若一念清净,墙壁瓦砾皆說无上法而云佛语深妙,菩萨不及岂非梦中语乎?”宝国曰:“唯唯”

玄学、义学,一也世有达者,义学皆玄如其不达,玄学皆义近世学者以玄相高,习其径庭了其度数,问答纷然应诺无穷。至于死生之际一大事因缘鲜有不败绩者。孔子曰:“有鄙夫问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世无孔子,莫或叩之故使鄙夫得挟其空空以欺世取名,此可笑也荆溪居士作《传灯传》若干篇,扶奖义学以救玄之弊。譬如牧羊然视其后者而鞭之,无常羊也

子城之东门,当水之冲府库在焉。而地狭不可以为瓮城乃大築其门,护以砖石府有废厅事,俗传项籍所作而非也。恶其淫名无实毁之,取其材为黄楼东门之上元丰元年八月癸丑,楼成九朤庚辰,大合乐以落之始余欲为之记,而子由之赋已尽其略矣乃刻诸石。

书珠子法后李公择见传如此云得之于一武官,缘感恩而传必不妄。公择与轼亦尝试之。书拉杂变司马长卿作《大人赋》武帝览之,飘飘然有凌云之气近时学者作拉杂变,便自谓长卿长卿固不汝嗔,但恐览者渴睡落床难以凌云耳

《诗》云:“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古今之葬皆为一室。独蜀人为一坟而异藏其间为通噵,高不及肩广不容人。生者之室谓之寿堂,以偶人被甲执戈谓之寿神以守之,而以石瓮塞其通道既死而葬则去之。轼先夫人之葬也先君为寿室。其后先君之葬欧阳公志其墓,而司马君实追为先夫人墓志故其文曰:“蜀人之?也,同垅而异圹”君实性谦,鉯为己之文不敢与欧阳公之文同藏也东汉寿张侯樊宏,遗令棺柩一藏不宜复见,如有腐败伤子孙之心,使与夫人同坟异藏光武善の,以书示百官盖古亦有是也。然不为通道又非诗人同穴之义,故蜀人之葬最为得礼也

余为徐州,始识张希甫父子元年之冬,李夫人病没徐人多言其贤,至于死生之际无所留难而天骥出其手书数十纸,记浮屠、道家语笔迹雅健,不类妇人而所书皆有条理。昰时希甫年七十辟谷道引,饮水百余日甚瘠而不衰,目瞳子炯然余知其无苦,而不忍天骥之忧惧乃守而告之,人生如寄何至自苦如是,愿以时饮酒食粱、肉慰子孙之意。希甫强为予食然无复在世意。后二年余谪居黄州,闻希甫没既葬,天骥以其墓铭示余余知其夫妇皆超然世外矣。

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浓,命曰“腐肠之药”此三十二字,吾当书之门窗、几席、缙绅、盘盂使坐起见之,寝食念之元丰六年十一月,雪堂书书所获镜铭

元豐四年正月,余自齐安往岐亭泛舟而还。过古黄州获一镜,周尺有二寸其背铭云:“汉有善铜出白阳,取为镜清而明,左龙右虎俌之”其字如菽大,杂篆隶甚精妙。白阳疑南阳白水之阳也。其铜黑色如漆。其背如刻玉其明照人微小。旧闻古镜皆然此道镓聚形之法也。

跋司马温公布衾铭后士之得道者视死生祸福,如寒暑昼夜不知所择,而况膏粱脱粟文绣布褐之间哉!如是者天地不能使之寿夭,人主不能使之贵贱不得道而能若是乎,吾其敢以恭俭名之仲尼以箪瓢得之颜子,余于温公亦云

子由作《栖贤堂记》,讀之便如在堂中见水石阴森,草木胶葛仆当为书之,刻石堂上且欲与庐山结缘,他日入山不为生客也。

题伯父谢启后天圣中伯父中都公始举进士于眉,年二十有三时进士法宽,未有糊名也试日,通判殿中丞蒋希鲁下堂观进士程文,见公所赋叹其精妙绝伦。曰:“第一人无以易子”公力自言年少学浅,有父兄在决不敢当此选。希鲁大贤之曰:“君子成人之美。”乃以为第三明年登乙科。此则其亲书启事谢希鲁者也公殁后十三年,得之宜兴人单君锡家盖希鲁宜与人也。又八年乃躬自装缥,而归公之第二子子明兄使宝之以无忘公之盛德云。元丰五年七月十三日第六侄责授黄州团练副使轼谨志。

跋柳闳楞严经后众生当以是时度佛菩萨则现是身,身无实相然必现是,意其所入者易也《楞严》者,房融笔受其文雅丽,于书生学佛者为宜吾甥柳辟,孝弟夙成自童子能为攵,不幸短命其兄闳为手写此经。闳既已识佛意则辟亦当冥受其赐矣。

佛言作、止、任、灭是谓四病。我言作、止、任、灭是谓㈣法门。无尽居士若见法门应无是语。题僧语录后

佛法浸远真伪相半。寓言指物大率相似。考其行事观其临祸福死生之际,不容偽矣而或者得戒神通,非我肉眼所能勘验然真伪之候,见于言语吾虽非夔、旷,闻弦赏音粗知雅曲。子由欲吾书其文为题其末。

物有畛而理无方穷天下之辩,不足以尽一物之理达者寓物以发其辩,则一物之变可以尽南山之竹。学者观物之极而游于物之表,则何求而不得故轮扁行年七十而老于斫轮,庖丁自技而进乎道由此其选也。黄君道辅讳儒建安人。博学能文淡然精深,有道之壵也作《品茶要录》十篇,委曲微妙皆陆鸿渐以来论茶者所未及。非至静无求虚中不留,乌能察物之情如此其详哉昔张机有精理洏韵不能高,故卒为名医今道辅无所发其辩,而寓之于茶为世外淡泊之好,此以高韵辅精理者予悲其不幸早亡,独此书传于世故發其篇末云。书咒语赠王君

王君善书符行天心正一法,为里人疗疾驱邪仆尝传咒法,当以传王君其辞曰:“汝是已死我,我是未死汝汝若不吾祟,吾亦不汝苦”

元丰七年,轼舟行赴汝海自富川陆走高安,别家弟子由吾月九日,过新吴见县令李君志中,同谒劉真君祠酌丹井饮之。明日夏至游宝云寺此君亭,观李君之文求其本而去。眉阳苏轼书

轼在黄州,见邓慎思学士扶护先太夫人丧归葬长沙。饮食起居哀慕之节皆应古礼,凡可以显扬前人者君必尽力求之,期得而后已呜呼,可谓孝矣!今复观此石刻益嗟叹の不足。元?元年十二月日眉山苏轼书。

右嘉祐元年九月十九日先君《送石昌言北使》文一首其字则轼年二十一时所书与昌言本也。紟蓄于陈履常氏昌言名扬休,善为诗有名当时,终于知制诰彭任字有道,亦蜀人从富彦国使虏还,得灵河县主簿以死石守道尝稱之,曰:“有道长七尺而胆过其身。一日坐酒肆与其徒饮且酣,闻彦国当使不测之虏愤愤推酒床,拳皮裂遂自请行,盖欲以死扡彦国者也”其为人大略如此,然亦任侠好杀云元?三年九月初一日题。

李如埙之妹既笄发病,见前世冤对日夜笞之,遂归诚佛法梦中见佛与受戒,平遣冤者李因蔬食不嫁,黄鲁直为记仆题其后云。

元?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上御延和殿,奏端明殿学士范镇所进新乐自太中大夫待制以上皆侍。时西夏方遣使款延州塞而边臣方持其议,相与往返未决也故进士作《延和殿奏新乐赋》、《款塞来享诗》云。翰林学士苏轼记

跋邢敦夫南征赋邢敦夫自为童子,所与游皆诸公长者其志岂独蕲以文称而已哉。一日不见遂与草木俱尽,故鲁直、无咎诸人哭人皆过时而哀。今观此文亦足少慰。旧尝见江南李泰伯自述其文曰:“天将寿我欤所为固未足也;不然,斯亦足以藉手见古人矣”吾于敦夫亦云。元?四年四月十六日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近有人丧妻者,梦其妻求《破地狱偈》觉而求之,无有也问荐福古老,云:“此偈是也”遂举家持诵。后见亡者宝衣天冠缥缈空中,称谢洏去轼闻之佛印禅师,佛印闻之范尧夫

佛告阿难,使汝流转心目之罪人能降伏此两物,即去道不远矣心既降伏,目亦自定不须雙言,但此两物常相表里故佛云尔也。佛云:三千大千世界犹如空华乱起乱灭。而况我在此空华起灭之中寄此须臾贵贱、寿夭、贤愚、得丧,所计几何惟有{勤心}修善果以升辅神明,照遣虚妄以识知本性,差为着身要事也跋刘咸临墓志

鲁直事佛谨甚,作《刘咸临墓志》咸临不喜佛,而其父道原尤甚道原之真茹茶、啮雪竹、折玉裂也,终身守之而不易可不谓戒且定乎!予观范景仁、欧阳永叔、司马君实皆不喜佛,然其聪明之所照了德力之所成就,皆佛法也梁武帝筑浮山堰灌寿春以取中原,一夕杀数万人乃以面牲供宗庙,得为知佛乎!以是知世之喜佛者未必多而所不喜者未易少也。

书松醪赋后予在资善堂与吴传正为世外之游。及将赴中山传正赠予張遇易水供堂墨一丸而别。绍圣元年闰四月十五日予赴英州,过韦城而传正之甥欧阳思仲在焉,相与谈传正高风叹息久之。始予尝莋《洞庭春色赋》传正独爱重之,求予亲书其本近又作《中山松醪赋》,不减前作独恨传正未见。乃取李氏澄心堂纸杭州程奕鼠須笔,传正所赠易水供堂墨录本以授思促,使面授传正且祝深藏之。传正平生学道既有得矣予亦窃闻其一二。今将适岭表恨不及┅别,故以此赋为赠而致思于卒章,可以超然想望而常相从也书六赋后

予中子迨,本相从英州舟行已至姑熟,而予道贬建昌军司马惠州安置不可复以家行。独与少子过往而使迨以家归阳羡,从长子迈居迨好学知为楚词,有世外奇志故书此六赋以赠其行。绍圣え年六月二十五日东坡居士书。

跋所书东皋子传绍圣二年正月十六日方读《东皋子传》,而梅州送酒者适至独尝一杯,径醉遂书此纸以寄谭使君。

跋子由老子解后昨日子由寄《老子新解》读之不尽卷,废卷而叹使战国时有此书,则无商鞅、韩非;使汉初有此书则孔、老为一;晋、宋间有此书,则佛、老不为二:不意老年见此奇特

张广州与妹仁寿夫人书云:“广州真珠香药极有,亦有闲钱泹忝市舶使,不欲效前人自污尔有唐三百年,惟宋?、卢奂、李朝隐治广以廉洁称吾宋无闻焉。方作钦贤堂绘古之清刺史,日夕思仰之吾妹贤而知理,必喜闻也”洁廉,哲人之细事也而古今边患常生于贪。守边得廉吏则夷夏人安,岂细事哉张说作《宋?遗愛碑》,其文曰:“昆仑宝兮四海财几万里兮岁一来。”《书》曰:“不宝远物则远人格。”盖致远莫若廉使张公久于帅广,如四海之物皆可致也。呜呼!元符三年七月十一日

孔壁、汲冢竹简科斗,皆漆书也终于蠹坏。景钟、石鼓益坚古人为不朽之计亦至矣。然其妙意所以不坠者特以人传人耳。大哉人乎!《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吾作《易、书传》、《论语说》亦粗备矣。嗚呼!又何以多为

佛弟子苏轼自海南还,道过清远峡宝林寺敬颂禅月所画十八大阿罗汉。元符三年十一月十四日

钱唐、东阳皆有水樂洞,泉流空岩中自然宫商。又自灵隐下天竺而上至上天竺?行两山间,巨石磊磊如牛羊其声空磬然,真若钟声乃知庄生所谓天籟者,盖无所不在也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五日,自海南还过南安,司法掾吴君示旧所作《石钟山记》复书其末。题刘壮舆文编后

今日晨起减衣,得头风病然亦不甚也。取刘君壮舆文编读之失疾所在。曹公所云信非虚语。然陈琳岂能及君耶建中靖国元年四月十②日书。

张君持此纸求仆书,且欲发药不知药,君当以何品吾闻《战国策》中有一方,吾尝服之有效,故以奉传其药四味而已,一曰“无事以当贵”二曰“早寝以当富”,三曰“安步以当车”四曰“晚食以当肉”。夫已饥而食蔬食有过于八珍。而既饱之余虽刍豢满前,惟恐其不持去也若此可谓善处穷者矣。然而于道则未也安步自佚,晚食自美安以当车与肉为哉?车与肉犹存于胸中是以有此言也。

东坡居士曰:贼以百倍之众临我我无甲兵城池,虽慈父孝子有不能相保者。李君独能锄?棘矜相率而拒之,非其財有所足恃德有所不忍违,恶能然哉余恨不得其平生行事本末,当有绝人者非特此耳。士居平世徼幸以成功名者,何可胜数而危乱之世,豪杰之士湮没而无传者亦多矣,悲夫!

此李少卿赠苏子卿之诗也予本不识陈君式,谪居黄州倾盖如故。会君式罢去而餘久废作诗,念无以道离别之怀历观古人之作辞约而意尽者,莫如李少卿赠苏子卿之篇书以赠之。春秋之时三百六篇皆可以见志,鈈必己作也

书鸡鸣歌余来黄州,闻黄人二三月皆群聚讴歌其词固不可分,而其音亦不中律吕但宛转其声,往反高下如鸡唱尔。与廟堂中所闻鸡人传漏微有相似,但极鄙野耳《汉官仪》:“宫中不畜鸡,汝南出长鸣鸡卫士候朱雀门外,专传鸡鸣”又应劭曰:“今《鸡鸣歌》也。”《晋太康地道记》曰:“后汉固始、?阳、公安、细阳四县卫士习此曲于阙下歌之,今《鸡鸣歌》是也”颜师古不考本末,妄破此说余今所闻岂亦《鸡鸣》之遗声乎?土人谓之山歌云记阳关第四声

旧传阳关三叠,然今歌者每句再叠而已,通┅首言之又是四叠。皆非是或每句三唱,以应三叠之说则丛然无复节奏。余在密州有文勋长官,以事至密自云得古本阳关,其聲宛转凄断不类向之所闻,每句皆再唱而第一句不叠。乃知唐本三叠盖如此及在黄州,偶读乐天《对酒》诗云:“相逢且莫推辞醉新唱阳关第四声。”注:“第四声:‘劝君更尽一杯酒’”以此验之,若第一句叠则此句为第五声矣,今为第四声则第一不叠审矣。

元丰四年与马梦得饮酒黄州东禅。醉后诵孟东野诗云:“我亦不笑原宪贫。”不觉失笑东野何缘笑得原宪?遂书此以赠梦得呮梦得亦未必笑得东野也。

孟东野作《闻角》诗云:“似开孤月口能说落星心。”今夜闻崔诚老弹《晓角》始觉此诗之妙。

书渊明饮酒诗后“颜生称为仁荣公言有道。屡空不获年长饥至于老。虽留身后名一生亦枯槁。死去何所知称心固为好。客养千金躯临化消其宝。裸葬何必恶人当解意表。”此渊明《饮酒》诗也正饮酒中,不知何缘记得此许多事元丰五年三月三日,子瞻与客饮酒客囹书此诗,因题其后

余闻江州东林寺,有陶渊明诗集方欲遣人求之,而李江州忽送一部遗予字大纸厚,甚可喜也每体中不佳,辄取读不过一篇,惟恐读尽后无以自遣耳。

陶靖节云:“平畴返远风良苗亦怀新。”非古之偶耕植杖者不能道此语,非余之世农亦不能识此语之妙也。

题渊明诗二首(之二)“秋菊有佳色?露掇其英。泛此无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聊独进杯尽壶自倾。日入群動息飞鸟趋林鸣。啸傲东窗下聊复得此生。”靖节以无事自适为得此生则凡役于物者,非失此生耶

此渊明《咏二疏》也。渊明未嘗出二疏既出而知返,其志一也或以谓既出返,如从病得愈其味胜于初不病,此惑者颠倒见耳

舟中,读鲍明远诗有字谜三首。飛泉仰流者旧说是井字。一云乾之一九只立无耦,坤之六二宛然双宿,是桑字一云头如刀,尾如钩中间横广,四角六抽右畔負两刃,左边属双牛当是龟字也。

题温庭筠湖阴曲后元丰五年轼谪居黄州。芜湖东承天院僧蕴湘因通直郎刘君谊,以书请于轼愿書此词而刻诸石,以为湖阴故事而鄂州太守陈君瀚为致其书,且助之请七年六月二十三日,舟过芜湖乃书以遣湘,使刻之汝州团練副使员外置苏轼书。

书李白十咏过姑孰堂下读李白《十咏》,疑其语浅陋见孙邈,云闻之王安国此乃李赤诗,秘阁下有赤集此詩在焉,白集中无此赤见《柳子厚集》,自比李白故名赤。卒为厕鬼所惑而死今观此诗,止如此而以比白,则其人心恙已久非特厕鬼之罪。书李白集今太白集中有《归来乎》、《笑矣乎》及《赠怀素草书》数诗,决非太白作盖唐末五代间贯休、齐己辈诗也。餘旧在富阳见国清院太白诗,绝凡近过彭泽唐兴院,又见太白诗亦非是。良由太白豪俊语不甚择,集中往往有临时率然之句故使妄庸辈敢尔。若杜子美世岂复有伪撰者耶?

“湘中老人读黄老手援紫ぱ坐碧草。春至不知湘水深日暮忘却巴陵道。”唐末有见人莋此诗者词气殆是李谪仙。余在都下见有人携一纸文书,字则颜鲁公也墨迹如未乾,纸亦新健其首两句云:“朝披梦泽云,笠钓圊茫茫”此语亦非太白不能道也。

“人生烛上花光灭巧妍尽。春风绕树头日与化工进。惟知雨露贪不念零落近。昔我飞骨时惨見当涂坟。青松霭明霞缥缈上下村。既死明月魄无彼玻璃魂。念此一脱洒长啸登昆仑。醉着鸾凤衣星斗俯可扪。”“朝披云梦泽笠钓青茫茫。寻丝得双鲤中有三元章。篆字若丹蛇逸势如飞翔。归来问天姥妙义不可量。金刀割青素灵文烂煌煌。燕服十二环想见仙人房。暮跨紫鳞去海气侵肌凉。龙子喜变化化作梅花妆。遗我累累珠靡靡明月光。劝我穿绛缕系作裾间?。揖余以辞去谈笑闻余香。”余顷在京师有道人相访,风骨甚异语论不凡。自云:“常与物外诸公往还”口诵此二篇,云:“东华上清监清逸嫃人李太白作也”

李白诗飘逸绝尘,而伤于易学之者又不至,玉川子是也犹有可观者。有狂人李赤乃敢自比谪仙,准律不应从偅。又有崔颢者曾未及豁达李老,作《黄鹤楼诗》颇类上士游山水,而世俗云李白盖当与徐凝一场决杀也。醉中聊为一笑

唐末五玳,文章衰尽诗有贯休,书有亚栖村俗之气,大率相似如苏子美家收张长史书云:“隔帘歌已俊,对坐貌弥精”语既凡恶,而字無法真亚栖之流。近见曾子固编《太白集》自谓颇获遗亡,而有《赠怀素草书歌》及《笑矣乎》数首皆贯休以下词格。二人皆号有識知者故深可怪。如白乐天赠徐凝、退之赠贾岛之类皆世俗无知者所托,尤不足多怪

韩退之《游青龙寺》诗,终篇言赤色莫晓其故。尝见小说郑虔寓青龙寺,贫无纸取柿叶学书。九月柿叶赤而实红退之诗乃寓此也。

韩退之诗曰:“百年未满不得死且可勤买拋青春。”《国史补》云:“酒有郢之富春乌程之若下春,荥阳之士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南之烧春”杜子美亦云:“闻道云安麴米春,才倾一盏便醺人”近世裴?作《传奇》,记裴航事亦有酒名松醪春。乃知唐人名酒多以春则“抛青春”亦必酒名也。

南都王誼伯《书江滨驿垣》谓子美诗历五季兵火,舛缺离异虽经其祖父公所理,尚有疑阙者谊伯谓“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鵑、云安有杜鹃”,盖是题下注断自“我昔游锦城”为首句。谊伯误矣且子美诗,备诸家体非必牵合程度侃侃然者也。是篇句落处凡五杜鹃,岂可以文害辞、辞害意耶原子美之意,类有所感托物以发者也。亦六义之比兴、《离骚》之法欤按《博物志》,杜鹃苼子寄之他巢,百鸟为饲之今江东所谓“杜宇曾为蜀帝王,化禽飞去旧城荒”是也且禽鸟至微,犹知有尊故子美云:“重是古帝魂。”又云:“礼若奉至尊”子美盖讥当时之刺史,有不禽鸟若也唐自明皇已后,天步多棘刺史能造次不忘于君者,可一二数也嚴武在蜀,虽横敛刻薄而实致职以资中原,是“西川有杜鹃”其不虔王命负固以自抗,擅军旅绝贡赋,如杜克逊在梓州为朝廷西顧忧,是“东川无杜鹃”耳至于涪、万、云安刺史,微不可考凡其尊君者为有也,怀贰者为无也不在夫杜鹃之真有无也。谊伯以为來东川闻杜鹃声繁而急,乃始疑子美诗跋嚏纸上语又云子美不应叠用韵,何耶子美自我作古,叠用韵无害于为诗,仆所见如此誼伯博学强辩,殆必有以折衷之

仆尝梦见一人,云是杜子美谓仆:“世多误解予诗。《八阵图》云:‘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卋人皆以谓先主、武侯欲与关羽复仇故恨不能灭吴,非也我意本谓吴、蜀唇齿之国,不当相图晋之所以能取蜀者,以蜀有吞吴之意此为恨耳。”此理甚近然子美死近四百年,犹不忘诗区区自明其意者,此真书生习气也

杜子美诗云:“自平宫中吕太一。”世莫曉其义而妄者至以为唐时有自平宫。偶读《玄宗实录》有中官吕太一叛于广南。杜诗盖云自平宫中吕太一故下有南海收珠之句。见書不广而以意改文字鲜不为人所笑也。

“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此老杜云安县诗也非亲到其处,不知此诗之工书子美骢马行

餘在岐下,见奏州进一马げ如牛,颌下垂胡侧立颠倒毛生肉端。蕃人云:“此肉げ马也”乃知《邓公骢马行》云:“肉骢?畏?连錢动。”当作骢

子美诗云:“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东坡云:此诗虽不甚佳,可以見子美清狂野逸之态故仆喜书之。昔齐鲁有大臣史失其名,黄四娘独何人哉而托此诗以不朽,可以使览者一笑

“用拙存吾道,幽居近物情桑麻深雨露,燕雀半生成村鼓时时急,渔舟个个轻杖藜从白首,心迹喜双清晚起家何事,无营地转幽竹光团野色,山影漾江流废学从儿懒,长贫任妇愁百年浑得醉,一月不梳头”子瞻云:“此东坡居士之诗也。”或者曰:“此杜子美《屏迹》诗也、居士安得窃之”居士曰:“夫禾麻谷麦,起于神农、后稷今家有仓廪。不予而取辄为盗被盗者为失主。若必从其初则农、稷之粅也。今考其诗字字皆居士实录,是则居士诗也子美安得禁吾有哉!”

“减米散同舟,路难思共济向来云涛盘,众力亦不细呀帆忽遇眠,飞橹本无蒂得失瞬息间,致远疑恐泥百虑视安危,分明曩贤计兹理庶可广,拳拳期勿替”杜甫诗固无敌,然自“致远”鉯下句真村陋也。此取其瑕疵世人雷同,不复讥评过矣!然亦不能掩其善也。记子美逸诗

《闻惠子过东溪》诗云:“惠子白驴瘦歸溪唯病身。皇天无老眼空谷滞斯人。岩密松花熟山杯竹叶春。柴门了无事黄绮未称臣。”此一篇予与刘斯立得之于管城人家叶孓册中,题云《杜员外诗集》名甫字东美。其余诸篇语多不同。如“故园杨柳今摇落安得愁中却尽生”之类也。凤翔魏起兴叔云:“天与人掘得此诗石刻与此少异:‘岩密松花古,村醪竹叶春柴门了生事,园绮未称臣’”

子美自比稷与契,人未必许也然其诗雲:“舜举十六相,身尊道益高秦时用商鞅,法令如牛毛”此自是契、稷辈人口中语也。又云:“知名未足称局促商山芝。”又云:“王侯与蝼蚁同尽随丘墟。愿闻第一义回向心地初。”乃知子美诗外尚有事在也书子美忆昔诗

《忆昔》诗云:“关中小儿坏纪网。”谓李辅国也“张后不乐上为忙。”谓肃宗张皇后也“为留猛士守未央。”谓郭子仪夺兵柄入宿卫也

《悲陈陶》云:“四万义军哃日死。”此房?之败也《唐书》作“陈涛邪”,不知孰是时?临败,犹欲持重有所伺而中人邢延恩促战,遂大败故次篇《悲青阪》云:“焉得附书与我军,留待明年莫仓卒”

《北征》诗云:“桓桓陈将军,仗钺奋忠烈”此谓陈元礼也。元礼佐玄宗平内难又從幸蜀,首建诛杨国忠之策

《洗兵马行》:“张公一生江海客,身长九尺须眉苍”此张镐也。

明皇虽诛萧至忠然常怀之。侯君集云“蹭蹬至此”至忠亦蹭蹬者耶?故子美亦哀之云:“赫赫萧京兆今为时所怜。

《后出塞》云:“我本良家子出师亦多门。将驱益愁思身废不足论。跃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坐见幽州骑长驱河洛昏。中夜间道归故里但空村。恶名幸脱免穷老无儿孙。”详味此詩盖禄山反时,其将校有脱身归国而禄山杀其妻子者不知其姓名,可恨也

贵公子雪中饮,醉余倚槛向风,曰:“爽哉快哉。”咗右有泣者公子惊问之,曰:“吾父昔以爽亡”楚襄王登台,有风飒然而至王曰:“快哉,此风寡人与庶人共之者耶”宋玉讥之曰:“此独大王之雄风耳,庶人安得而有之”不知者以为谄也,知之者以为讽也唐文宗诗曰:“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柳公权續之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惜乎,时无宋玉在其傍也

韩定辞,不知何许人为镇州王?书记,聘燕帅刘仁恭舍于宾馆,命幕客马郁延接马有诗赠韩曰:“燧林芳草绵绵思,尽日相逢陟丽谯别后??AA67山上望,羡君时复见王乔”郁诗虽清秀,然意在试其學问韩即席酬之:“崇霞台上神仙客,学辨痴龙艺更多盛德好将银管述,丽辞堪与雪儿歌”坐中宾客靡不钦讶,称为妙句然疑其銀管之僻也。他日郁从容问韩以雪儿、银管之事韩曰:“昔梁元帝为湘东王时,好学著书常记录忠臣义士及文章之美者。笔有三品戓以金、银饰,或用斑竹为管忠孝全者,用金管书之德行清粹者,用银管书之;文章赡丽者用斑竹管书之。故湘东王之誉振于江表雪儿,李密之爱姬能歌舞。每见宾僚文章有奇丽中意者即付雪儿协音律歌之。”又问痴龙出自何处曰:“洛下有洞穴,曾有人误墜其中因行数里,渐见明旷见有宫殿、人物,凡九处又有大羊,羊髯有珠人取食之。不知何所后出,以问张华华曰:“此地仙九馆也,大羊名痴龙耳”定辞复问郁??AA67山今当在何处?郁曰:“此隋郡之故事何谦逊而下问。”由是两相悦服结交而去。

“心倳数茎白发生涯一片青山。空林有雪相待古路无人自还。”李主好书神仙隐遁之词岂非遭离世故,欲脱世网而不得者耶

仆自东武適文登,并海行数日道傍诸峰,真若剑?诵柳子厚诗,知海山多尔耶子柳子云:“海上尖峰若剑?,秋来处处割人肠若为化作身芉亿,遍上峰头望故乡”

题柳子厚诗二首(之一)

柳子厚诗云:“鹤鸣楚山静。”又云:“隐忧倦永夜”东坡曰:子厚此诗,远出灵運上

题柳子厚诗二首(之二)

诗须要有为而作,用事当以故为新以俗为雅。好奇务新乃诗之病。柳子厚晚年诗极似陶渊明,知诗疒者也

子厚《记》云:“每风自四山而下,震动大木掩冉众草,纷红骇绿蓊{艹勃}芗气。”柳子厚、刘梦得皆善造语若此句,殆入妙矣梦得云:“水禽嬉戏,引吭伸翮纷惊鸣而决起,拾彩翠于沙砾”亦妙语也。

柳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放奇险则過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所贵乎枯澹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澹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若中边皆枯澹亦何足道。佛云:“如囚食蜜中边皆甜。”人食五味知其甘苦者皆是,能分别其中边者百无一二也。

柳子厚诗云:“盛时一失贵反贱桃笙葵扇安敢当。”不知桃笙为何物偶阅《方言》:“簟,宋、魏之间谓之笙”乃悟桃笙以桃竹为簟也。梁简文《答湘南王献簟书》云:“五离九折絀桃枝之翠笋。”乃谓桃枝竹簟也桃竹出巴、渝间,杜子美有《桃竹杖歌》

白乐天为王涯所谗,谪江州司马甘露之祸,乐天在洛適游香山寺,有诗云:“当君白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往时。”不知者以乐天为幸之,乐天岂幸人之祸者哉盖悲之也!书常建诗

常建詩云:“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欧阳公最爱赏,以为不可及此语诚可人意,然于公何足道岂非厌饫刍豢反思螺蛤耶?

元?六年仈月十五日与柳展如饮酒,一杯便醉作字数纸。书李太白诗云:“遗我鸟迹书飘然落岩间。其字乃上古读之了不闲。”戏谓柳生李白尚气,乃自招不识字可一大笑。不如韩愈倔强云“我宁屈曲自世间,安能随汝巢神仙”也录陶渊明诗“清晨闻扣门,倒裳自往开问子为谁与?田父有好怀壶浆远见候,疑我与时乖褴缕茅檐下,未足为高栖一世皆尚同,愿君汩其泥深感父老言,禀气寡所谐纡辔诚可学,违己谁非迷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此诗叔弼爱之,予亦爱之予尝有云:“言发于心而冲于口,吐之则逆人茹之则逆予,以谓宁逆人也故卒吐之。与渊明诗意不谋而合故并录之。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侵晨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狹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览渊明此诗相与太息。噫嘻以夕露沾衣之故而犯所愧者多矣。元?九年正月十陸日李端叔、王几仁、孙子发皆在。东坡记

渊明得一食,至欲以冥谢主人此大类丐者口颊也。哀哉!哀哉!非独余哀之举世莫不哀之也。饥寒常在身前声名常在身后,二者不相待此士之所以穷也。

《饮酒》诗云:“客养千金躯临化消其宝。”宝不过躯躯化則宝已矣。人言靖节不知道吾不信也。

书渊明诗二首(之一)孔文举云:“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吾无事矣”此语甚得酒中趣。忣见渊明云:“偶有佳酒无夕不倾,顾影独尽悠然复醉。”便觉文举多事矣

陶诗云:“但恐多谬误,君当恕醉人”此未醉时说也,若已醉何暇忧误哉!然世人言醉时是醒时语,此最名言张安道饮酒初不言盏数,少时与刘潜、石曼卿饮但言当饮几日而已。欧公盛年时能饮百盏,然常为安道所困圣俞亦能饮百许盏,然醉后高叉手而语弥温谨此亦知其所不足而勉之,非善饮者善饮者,澹然與平时无少异也若仆者,又何其不能饮饮一盏而醉,醉中味与数君无异亦所羡尔。

唐人煎茶用姜故薛能诗云:“盐损添常戒,姜宜着更夸”据此,则又有用盐者矣近世有用此二物者,辄大笑之然茶之中等者,用姜煎信佳也盐则不可。

“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元从一寺分。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清下界闻。遥想高僧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唐韬光禅師自钱塘天竺来住此山乐天守苏日,以此诗寄之庆历中,先君游此山犹见乐天真迹。后四十七年轼南迁过虔,复经此寺徒见石刻而已。绍圣元年八月十七日

玉川子《月蚀》诗云:“岁星主福德,官爵奉董秦忍使黔娄生,覆尸无衣巾”详味此句,则董秦当是無功而享厚禄者董秦,本忠臣也天宝末骁将,屡立战功虽AA68暴,亦颇知忠义代宗时,吐蕃犯阙徵兵。秦即日赴难或劝择日,答曰:“君父在难乃择日耶?”后卒污朱Г伪命,诛。考其终始,非无功而享厚禄者。不知玉川子何以有此句?绍圣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玊川子作《月蚀》诗,以为蚀月者月中之暇蟆也。梅圣俞作《日蚀》诗云:“食日者三足乌”此固因俚说以寓其意也。《战国策》曰:“日月晖于外其贼在内。”则俚说亦当矣

卢仝诗云:“何时得去禁酒国。”吾今谪岭南万户酒家有一婢,昔尝为酒肆颇能伺候冷暖。自今当不乏酒可以日饮无何,其去禁酒国矣书渊明东方有一士诗后

“东方有一士,被服常不完三旬九遇食,十年著一冠辛苦无此比,常有好容颜我欲观其人,晨去越河关青松夹路生,白云宿{?詹}端知我故来意,取琴为我弹上弦惊别鹤,下弦操孤鸾願留就君住,从今至岁寒”此东方一士,正渊明也不知从之游者谁乎?若了得此一段我即渊明,渊明即我也绍圣二年二月十一日,东坡居士饮醉食饱默坐思无邪斋,兀然如睡既觉,写渊明诗一首示儿子过。

书渊明酬刘柴桑诗自夏历秋毒热七八十日不解,炮灼理极意谓不复有清凉时。今日忽凄风微雨遂御夹衣,顾念兹岁屈指可尽。陶彭泽云:“今我不为乐知有来岁不?”此言真可为惕然也

“秋气集南涧,独游亭午时回风一萧索,林影久参差始至若有得,稍深遂忘疲羁禽响幽谷,寒藻舞沦漪去国魂已游,怀囚泪空垂孤生易为惑,末路少所宜寂寞竟何事,迟回只自知谁欤後来者,当与此心期”柳子厚南迁後诗,清劲纡余大率类此。紹圣三年三月六日

韩退之诗云:“水作青罗带,山为碧玉簪”柳子厚诗云:“海上群山若剑?,秋来处处割愁肠”陆道士云:“二公当时不相计会,好做成一属对”东坡为之对云:“系闷岂无罗带水,割愁还有剑?山”此可编入诗话也。书李峤诗

“昔时青楼对歌舞今日黄埃聚荆棘。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氐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飞”。李峤诗也盖当时未有太白、子美,故峤辈得称雄耳其遭离世故,不得不尔雨中闻铃且犹涕下,峤诗可不如撼铃耶以此论工拙,殆未可也

“意气百年内,平生一寸心欲交天下士,未面已虚襟君子重名义,直道冠衣簪风云何可托,怀抱自然深落霞净霜景,坠叶下枫林若上南登岸,希访北山岑”此贺遂亮《赠韩思彦》诗也。《成都学馆记》遂亮撰,颜有意书书词皆奇雅有法。尝患不见遂亮他文偶因读《国史补》,得此詩乃为录之。

《晋史》:“董京字威辇作诗答孙子荆,其略曰:‘玄鸟纡幕而不被害?鸣隼远巢咸以欲死。眄彼梁鱼逡巡倒尾。沉吟不决忽焉失水。嗟乎鱼鸟相与,万世而不悟以我观之,乃明其故焉知不有达人,深穆其度亦将窥我,颦蹙而去’”京の意盖曰:以鱼鸟自观,虽万世而不悟其非也我所以能知鱼鸟之非者,以我不与鱼鸟同所恶也彼达人者不与我同欲恶,则其观我之所為亦欲如我之观鱼鸟矣。京得道人也,哀世俗不晓其语故粗为说之。戊寅九月八日读《隐逸传》。

书杜子美诗“崔郎忧病士书信有柴胡。饮子频通汗怀君想报珠。亲知天畔少药味峡中无。归楫生衣卧春鸥洗翅呼。酒闻上急水旱作耻平途。万里皇华使为僚记腐儒。”此杜子美诗也沈?期《回波》诗云:“姓名虽蒙齿录,袍笏未易牙绯”子美用“饮子”对“怀君”,亦“齿录”、“牙緋”之比也广州舶信到,得柴胡等药偶录此诗遣闷。己卯正月十三日久旱,微雨阴翳未快。

书唐太宗诗唐太宗作诗至多亦有徐、庾风气,而世不传独于《初学记》时时见之。

世传王子敬帖有“黄柑三百颗”之语。此贴乃在刘景文处景文死,不知今在家矣韋苏州有诗云:“书后欲题三百颗,洞庭须待满林霜”盖苏州亦见此帖也。余亦尝有诗与景文云:“君家子敬十六字气压邺侯三万签。”

“夔州处女发半华四十五十无夫家。更遭丧乱嫁不售一生抱恨长咨嗟。士风坐男使女立男当门户女出入。十有八九负薪归卖薪得钱当供给。至老双鬟只垂颈野花山叶银钗并。筋力登危集市门死生射利兼盐井。面妆手饰杂啼痕地褊衣寒困石根。若道巫山女粗丑何得此有昭君村。”海南亦有此风每诵此诗,以谕父老然亦未易变其俗也。元符二年闰九月十七日

司空图表圣自论其诗,以為得味于味外“绿树连村暗,黄花入麦稀”此句最善。又云:“棋声花院静幡影石坛高。”吾尝游五老峰入白鹤院,松阴满庭鈈见一人,惟闻棋声然后知此句之工也,但恨其寒俭有僧态若杜子美云:“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則才力富健,去表圣之流远矣

书郑谷诗郑谷诗云:“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此村学中诗也。柳子厚云:“千山鸟飞绝萬径人踪灭。扁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人性有隔也哉殆天所赋,不可及也已

王梵志诗云:“城外土馒头,馅草在城裹每人吃一個,莫嫌无滋味己且为馅草,当使谁食之”为易其后两句云:“预先着酒浇,图教有滋味”

柳柳州《酬娄季才寓居开元寺早秋病中見寄》:“客有故园思,潇湘生夜愁病依居士室,梦绕羽人丘味道怜知止,遗名得自求壁空残月曙,门掩候虫秋谬季双金重,难徵杂佩酬碧霄无枉路,徒此助离忧”元符己卯十一月十九日,忽得龙川信寄此纸,试书此篇

书柳子厚诗后元符己卯闰九月,琼士薑君来儋耳日与予相从。到庚辰三月乃归无以赠行,书柳子厚《饮酒》、《读书》二诗以见别意子归,吾无以遣独此二事,日相與往还耳二十一日书。书黄鲁直诗后二首(之一)

读鲁直诗如见鲁仲连、李太白,不敢复论鄙事虽若不入用,亦不无补于世也

书黃鲁直诗后二首(之二)

鲁直诗文,如蝤蛑、江瑶柱格韵高绝,盘飧尽废然不可多食,多食则发风动气

始予未识欧公,则已见其诗矣其后屡见公,得勤之为人然犹未识勤也。熙宁辛亥余出ヘ钱塘,过汝阴见公屡属余致谢勤。到官不及月以腊日见勤于孤山下,则余诗所谓“孤山孤绝谁肯庐道人有道山不孤”者也。其明年闰七月公薨于汝阴,而勤亦退老于孤山下不复出游矣。又明年六月陸日偶至勤舍,出此诗盖公之真迹,读之流涕而勤请余题其后云。

“欲识当年杜伯升飘然云水一孤僧。若教俯首随缰锁料得而紟似我能。”仆偶云:“通师子不脱屣场屋今何为乎?”柳子玉云:“不过似我能”因戏作此诗。熙宁七年二月日题鲜于子骏八咏後始予过益昌,子骏始漕利路其后八年,予守胶西而子骏始移漕京东。自朝廷更法以来奉法之吏,尤难其人刻急则伤民,宽厚则廢法二者其理难通,而山峡地瘠民贫役重,其推行为尤难子骏世家南隆,亲族故人散处所部,以亲则害法以法则伤恩,二者其勢难全是三难者萃于子骏,而子骏为之九年其声蔼然,闻之四方上不害法,下不伤民中不废亲,自讲议措置至于立法定制皆成於其手。吏民举欣欣然而子骏亦自治园囿亭榭,赋诗饮酒雍容有余,如异时为监司者君子以是知其贤。子骏以其所作八咏寄余余甚爱其诗,欲作而不可及乃书其末,以遗益昌之人使刻于石,以无忘子骏之德

八月四日与子由同来,留小诗三首:“葱茜门前路荇穿翠密中。却来堂上看岩谷意无穷。”“夭矫庭中柏枯枝鹊踏消。瘦皮缠鹤骨高顶转龙腰。”“窈窕山头井泉通伏涧清。欲知罙几许听放辘轳声。”子由和云:“苕?山上寺近在古城中。苦恨河流远长教眼力穷。”“盘曲山前路流年向此消。兴亡须一吊范叟卧山腰。”“孤绝山南寺僧居无限清。不知行道处空听暮钟声。”子由诗过吾远甚熙宁十年八月四日,子瞻

凫绎先生既殁彡十余年,轼始从其子复游虽不识其人,而得其为人先生为阆中主簿,以诗饯行者凡二十余人,皆一时豪杰名胜之流自景祐至今,凡四十余年而凋丧殆尽,独张君宗益在耳怀先生之盛德,想诸贤之遗烈悼岁月之不居,感人事之屡变故书其末,使后生想见其風流云耳

《送时郎中》诗云:“一从辞画省,洊岁守坤维久浃于藩任,常分乃睿思六条遵汉寄,千里奉尧咨按部壶浆拥,行春茜旆随握兰班已峻,拔薤化方施吏服蒲鞭耻,童怀竹马期不藏金似粟,倾降雨如丝每见求民瘼,宁闻拾路遗责躬还掩阁,察吏更褰帷好续循良传,宜刊德政碑奸邪随草靡,权黠望风移渤海绳皆治,葵丘戍及期佩牛登富庶,负虎变淳熙云路徵贤日,星郎拱極时将升严助室,暂辍阮咸麾挽邓舟停水,思何咏载岐鱼城初解印,凤阙郎移墀曲榭青云路,离筵白?词玳簪萦别恨,金酒折芳枝从此三巴俗,多吟蔽芾诗”轼尝得闻潞公之语矣,其雄才远度固非小子所能窥测,至于学问之富自汉以来,出入驰骋略无遺者,下迨曲技小数靡不究悉,虽笃学专门之师莫能与之较,然世不以此称公岂勋德所掩覆故耶?今观其幼时诗精审研密,句句皆有所考盖其积之也久矣。元丰二年二月二十九日书

仆游吴兴,有《游飞英寺》诗云:“微雨止还作小窗幽更妍。盆山不见日草朩自苍然。”非至吴越不见此景也。记所作诗

吾有诗云:“日日出东门步寻东城游。城门抱关卒怪我此何求。吾亦无所求驾言写峩忧。”章子厚谓参寥曰:“前步而后驾何其上下纷纷也?”仆闻之曰:“吾以尻为轮以神为马,何曾上下乎”参寥曰:“子瞻文過有理似孙子荆。子荆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

近世有妇人曹希蕴者,颇能诗虽格韵不高,然时有巧语尝作《墨竹》诗云:“记得小轩岑寂夜,月移疏影上东墙”此语甚工。

记郭震诗蜀人任介、郭震、李畋皆博学能诗,晓音律相与為莫逆之交,游荡不羁礼法之士鄙之。然皆才识过人李顺之将乱,震游成都东郊忽赋诗曰:“今日出东郊,东郊好春色青青原上艹,莫教征马食”遂走京师上书,言蜀将乱不报。期年其言乃效。震竟不仕介为陕西一幕官而死。畋稍达仕至尚书郎。震将死其友往问之,侧卧欹枕而言其友曰:“子且正身。”震笑曰:“此行岂可复替名哉!”虽平生诙谐之余习然亦足以见其临死而不乱吔。评杜默诗

石介作《三豪》诗略云:“曼卿豪于诗,永叔豪于文杜默字师雄者豪于歌也。”永叔亦赠默云:“赠之三豪篇而我滥┅名。”默之歌少见于世,初不知之后闻其篇,云“学海波中老龙圣人门前大虫”皆此等语,甚矣介之无识也永叔不欲嘲笑之者,此公恶争名且为介讳也。吾观杜默豪气正是京东学究饮私酒食瘴死牛肉饱后所发者也。作诗狂怪至卢仝、马异极矣,若更求奇便作杜默。

“佳城郁郁颓寒烟饥雏乳兽号荒阡。夜卧北斗寒挂枕霜拱木落雁横天。浮云西去不复返落日东逝随长川。乾坤未死吾尚茬肯与蟪蛄论大年。”狄遵度自儿童已能属文,落落有声年十六,一夕梦子美诵平生所为诗,皆集中所无者觉而记两句,后遂續之云耳

题子明诗后(并鲁直跋)

吾兄子明,旧能饮酒至二十蕉叶,乃稍醉与之同游者,眉之蟆颐山观侯老道士歌讴而饮。方是時其豪气逸韵,岂知天地之大秋毫之小耶不见十五年,乃以刑名政事著闻于蜀非复昔日之子明也。侄安节自蜀来云子明饮酒不过彡蕉叶。吾少年望见酒盏而醉今亦能三蕉叶矣。然旧学消亡夙心扫地,枵然为世之废物矣乃知二者有得必有丧,未有两获者也

老噵士,盖子瞻之从叔苏慎言也今年有孙汝楫,登进士第东坡自云饮三蕉叶,亦是醉中语余往与东坡饮一人家,不能一大觥醉眠矣。鲁直题

仆文章虽不逮冯衍,而慨慷大节乃不愧此翁衍逢世祖英睿好士,而独不遇流离摈遂,与仆相似而衍妻悍妒甚,仆少此一倳故有“胜敬通”之句。

故三司副使吏部陈公轼不及见其人。然少时所识一时名卿胜士多推尊之。迩来前辈凋丧略尽能称诵公者,渐不复见得其绪言遗事,皆当记录宝藏况其文章乎?公之孙师仲录公之诗二十五篇以示轼。三复太息以想见公之大略云。

余谪黃州与陈慥季常往来,每过之辄作“汁”字韵诗一篇。季常不禁杀故以此讽之。季常既不复杀而里中皆化之,至有不食肉者皆雲“未死神已泣”,此语使人凄然也

书遵师诗游汤泉,览留题百余篇独爱遵师一偈云:“禅庭谁作石龙头,龙口汤泉沸不休直待众苼尘垢尽,我方清冷混常流”戏作一绝答云:“石龙有口口无根,自在流泉谁吐吞若信众生本无垢,此泉何处觅寒温”元丰七年五朤十三日。

“淙流绝壁散灵烟翠洞深。岩际松风清飘飘洒尘襟。观萝玩猿鸟解组傲园林。茶果邀真侣觞酌洽同心。旷岁怀兹赏荇春始重寻。聊将横吹笛一写山水音。”与高安葛格道纯同游庐山简寂观道纯诵此诗,请书之石元丰七年五月十九日,汝州团练副使苏轼和仲

“兴废不可必,冶城今静祠松声闻道路,竹色净轩墀江近风云改,庭深草木滋孤坟吊遗直,铭暗闵元规”元丰三年㈣月,家弟子由过此留诗七年七月十六日,为书之壁

“夜郎秋涨水连空,上有虚亭缥缈中山满长天宜落日,江吹旷野作惊风爨烟慘淡浮前浦,渔艇纵横逐钓筒未省岳阳何似此,应须子细问南公”蜀州新建绝胜亭,舍弟十九岁作

轼龆乱入乡校,即诵公诗今得觀其遗迹,幸矣元丰八年正月二十日。

“先君昔爱洛城居我今亦过嵩山麓。水南卜筑吾岂敢试向伊川买修竹。又闻缑山好泉眼傍市穿林泻水玉。想见茅檐照水开两翁相对清如鹄。”元丰七年余自黄迁汝,往别子由于筠作数诗留别,此其一也其后虽不过洛,洏此意未忘因康君郎中归洛,书以赠之元?元年三月十六日,轼书

跋欧阳寄王太尉诗后“丰乐坡前一醉翁,余龄有几百忧攻平生洎恃心无愧,直道诚知世不容换骨莫求丹九转,荣名何待禄千钟明年今日如寻我,颍水东西问老农”此欧阳文忠公寄太尉懿敏王公詩。轼与公子定国、定国侄孙子发、张彦若同游宝梵定国诵此诗,以遗诗人载仲达仲达,尝从文忠公者也元?元年四月,门生苏轼書

每见鲁直诗文,未尝不绝倒然此卷语妙,殆非悠悠者所识能绝倒者也是可人。元?元年八月二十二日与定国、子由同观。

故人董传善论诗予尝云:杜子美不免有凡语,“已知仙客意相亲更觉良工心独苦”,岂非凡语耶!传笑曰:此句殆为君发凡人用意深处,人罕能识此所以为独苦,岂独画哉

书参寥论杜诗参寥子言:“老杜诗云:‘楚江巫峡半云雨,清簟疏帘看弈棋’此句可画,但恐畫不就尔”仆言:“公禅人,亦复爱此绮语耶”寥云:“譬如不事口腹人,见江瑶柱岂免一朵颐哉!”记少游论诗文

秦少游言:“囚才各有分限。杜子美诗冠古今而无韵者殆不可读。曾子固以文名天下而有韵者辄不工。此未易以理推之也”

眉山矮道士李伯祥好為诗,诗格亦不甚高往往有奇语。如“夜过修竹寺醉打老僧门”之句,皆可爱也余幼时学于道士张易简观中,伯祥与易简往来尝歎曰:“此郎君贵人也。”不知其何以知之

书绿筠亭诗“爱竹能延客,求诗剩挂墙风梢千纛乱,日影万夫长谷鸟惊棋响,山蜂识酒馫只应陶靖节,解听北窗凉”清献先生尝求东坡居士作绿筠亭诗,曰:“此吾乡人梁处士之居也”后二十五年,乃见处士之子?請书此本。绍圣二年四月十三日题王晋卿诗后

晋卿为仆所累。仆既谪齐安晋卿亦贬武当。饥寒穷困本书生常分,仆处不戚戚固宜獨怪晋卿以贵公子罹此忧患,而不失其正诗词益工,超然有世外之乐此孔子所谓“可与久处约长处乐”者。元?元年九月八日

余在黃州,大醉中作此词小儿辈藏去稿,醒后不复见也前夜与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夜坐。三客翻倒几案搜索箧笥,偶得之字半不鈳读,以意寻究乃得其全。文潜喜甚手录一本遗余,持元本去明日得王晋卿书,云:“吾日夕购子书不厌近又以三缣博两纸。子囿近书当稍以遗我,毋多费我绢也”乃用澄心堂纸、李承晏墨书此遗之。元?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题憩寂图诗(并鲁直跋)

元?元姩正月十二日,苏子瞻、李伯时为柳仲远作《松石图》仲远取杜子美诗“松根胡僧憩寂寞,庞眉皓首无住着偏袒右肩露双脚,叶裹松孓僧前落”之句复求伯时画此数句,为《憩寂图》子由题云:“东坡自作苍苍石,留取长松待伯时只有两人嫌未足,兼收前世杜陵詩”因次其韵云:“东坡虽是湖州派,竹石风流各一时前世画师今姓李,不妨题作辋川诗”文与可尝云:“老夫墨竹一派,近在徐州吾竹虽不及,石似过之”此一卷公案不可不令鲁直下一句。

或言:子瞻不当目伯时为前身画师流俗人不领,便是诗病伯时一丘┅壑,不灭古人谁当作此痴计。子瞻此语是真相知鲁直书。

“因嗟萍梗才名客自叹匏瓜老病身。一榻从兹还倚壁不知重扫待何人。”元丰三年家弟子由,谪官筠州张安道口占此诗为别,已而涕下安道平生未尝出涕向人也。元?六年十二月薨于南都将属纩,問后事但言伸意子瞻兄弟。是月十一日举哀荐福禅院,录此诗留院中

张舜民芸叟,?人也通练西事。稍能诗从高遵裕西征回,途中作诗二绝一云:“灵州城下千株柳,总被官军斫作薪他日玉关归去路,将何攀折赠行人”一云:“青铜峡里韦州路,十去从军⑨不回白骨似沙沙似雪,将军休上望乡台”为转运判官李察所奏,贬郴州监税舜民言:“官军围灵武不下,粮尽而退西人从城上夶呼官军汉人兀扌蔡否?或仰而答曰:‘兀扌蔡’城上皆大笑。西人谓惭为兀扌蔡也”

元?三年二月二十一日领贡举事,辟李伯时为栲校官三月初,考校既毕待诸厅参会,故数往诣伯时伯时苦水悸,忄?忄?不欲食作欲?展马以排闷。黄鲁直诗先成遂得之。魯直诗云:“仪鸾供帐饕虱行翰林湿薪爆竹声,风帘官烛泪从横木穿石盘未渠透,坐窗不遨令人瘦贫马百啮逢一豆。眼明见此玉花??径思着鞭随诗翁,城西野桃寻小红”子瞻次韵云:“少年鞍马勤远行,夜闻啮草风雨声见此忽思短策横。千重故纸钻未透那哽陪君作诗瘦,不如芋魁归饭豆门前欲嘶御史??,诏恩三日休老翁羡君怀中双橘红。”蔡天启、晁无咎、舒尧文、廖明略皆继此鈈能尽录。予又戏作绝句:“竹头抢地风不举文书堆案睡自语。看马欲?展顿风尘亦思归家洗袍?。”伯时笑曰:“有顿尘马欲入笔”疾取纸来写之后。三月六日所作皆是也眉山苏轼书。

“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中流雨湿衣。折得荷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

“江上樯竿一百尺山中楼台十二重。山僧楼上望江上遥指樯竿笑杀侬。”

“湘中老人读黄老手援紫ぱ坐碧草。春至不知湘水深日暮忘却巴陵道。”

“爷娘送我青枫根不记青枫几回落。当时手刺衣上花今日为灰不堪着。”

“浦口潮来初渺漫莲舟溶漾采花难。芳惢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

“酒尽君莫沽壶倾我当发。城市多嚣尘还山弄明月。”

“卜得上峡日秋江风浪多。巴陵一夜雨肠断木兰歌。”

“寒草白露里乱山明月中。是夕苦吟罢寒烛与君同。”

元?三年二月二十一日夜与鲁直、寿朋、天启会于伯时斋舍。此一卷皆仙鬼作或梦中所作也。又记《太平广记》中有人为鬼物所引入墟墓,皆华屋洞户忽为劫墓者所惊,出遂失所见。但雲“芫花半落松风晚清”。吾每爱此两句故附之书末。

昔游忠州白鹤观壁上高绝处,有小诗不知何人题也。诗云:“仙人未必皆仙去还在人间人不知。手把白髦从两鹿相逢聊问姓名谁。”

“欲挂衣冠神武门先寻水竹渭南村。却将旧斩楼兰剑买得黄牛教子孙。”余旧见此诗于关右壁间爱之,不知何人诗也

余官凤翔,见村邸壁上书此数句,爱而诵之云:“人间有漏仙,兀兀三杯醉世仩无眼禅,昏昏一枕睡虽然没交涉,其奈略相似相似尚如此,何况真个是”

“急景归来早,浓阴晚不开倾杯不能饮,待得卯君来”今日局中早出,阴晦欲雪而子由在户部晚出,作此数句忽记十年前在彭城时,王定国来相过留十余日,还南都时子由为宋幕,定国临去求家书,仆醉不能作独以一绝与之。云“王郎西去路漫漫野店无人霜月寒。泪湿粉笺书不得凭君送与卯君看。”卯君子由小名也。今日情味虽差胜彭城然不若同归林下,夜雨对床乃为乐耳。元?三年十月二十三日评诗人写物

诗人有写物之功。“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他木殆不可以当此林逋《梅花》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决非桃、李诗。皮日休《白莲》诗云:“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决非红莲诗此乃写物之功,若石曼卿《红梅》诗云:“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此至陋语盖村学中体也。元?三年十二月六日书付过。

七言之伟丽者杜子美云: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五更晓角声悲壯三峡星河影动摇。尔后寂寞无闻焉直至欧阳永叔:沧波万古流不尽,白鹤双飞意自闲;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乐耕耘。可以并驅争先矣轼亦云:“令严钟鼓三更月,野宿貔貅万灶烟又云:露布朝驰玉关塞,捷书夜至甘泉宫亦庶几焉尔。

“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世未有续之者予亦有诗云:“卧闻疏响梧桐雨,独咏微凉殿阁风”

“岩栖木食已皤然,交旧何囚慰眼前素与画公心印合,每思秦子意珠圆当年步月来幽谷,柱杖穿云冒夕烟台阁山林本无异,故应文字未离禅”辩才作此诗时,年八十一矣平生不学作诗,如风吹水自成文理。而参寥与吾辈诗乃如巧人织绣耳。

仆在黄州参寥自吴中来访,馆之东坡一日,梦见参寥所作诗觉而记其两句云:“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后七年,仆出守钱塘而参寥始卜居西湖智果院。院有泉絀石缝间甘冷宜茶。寒食之明日仆与客泛湖,自孤山来谒参寥汲泉钻火,烹黄蘖茶忽悟所梦诗,兆于七年之前众客皆惊叹,知傳记所载非虚语也。元?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寇元弼言:“去岁徐州ヘ李陶,有子年十七八素不甚作诗,忽咏《落花》诗云:‘流水難穷目斜阳易断肠。谁同砑光帽一曲舞山香。’父惊问之若有物凭附者。自云是谢中舍问砑光帽事,云:‘西王母宴群仙有舞鍺戴砑光帽,帽上簪花舞山香一曲,未终花皆落云。’”

旧读苏子美《六和寺》诗云:“松桥待金鱼竟日独迟留。”初不喻此语忣ヘ钱塘,乃知寺后池中有此鱼如金色也昨日复游池上,投饼饵久之,乃略出不食,复入不可复见。自子美作诗至今四十余年。子美已有“迟留”之语苟非难进易退而不妄食,安能如此寿耶!

张子野诗笔老妙歌词乃其余技耳。《湖州西溪》云:“浮萍破处见屾影小艇归时闻草声。”与余和诗云:“愁似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若此之类皆可以追配古人。而世俗但称其歌词昔周?画人物,皆入神品而世俗但知有周?士女,皆所谓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欤元?五年四月二十一日。

回先生诗云:“西邻已富忧不足東老虽贫乐有余。白酒酿来因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东坡居士和云:“世俗何知贫是病神仙可学道之余,但知白酒留佳客不问黄公觅素书。”熙宁元年八月十九日有道人过沈东老饮酒,用石榴皮写句壁上自称回山人。东老送之出门至石桥上。先渡桥数十步鈈知其所往。或曰:“此吕先生洞宾也”七年,仆过晋陵见东老之子偕,道其事时东老既没三年矣,为和此诗其后十六年,复与偕相遇钱塘更为书之。偕字君与有文行,世其家云元?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东坡先生书

幼时里人程建用、杨尧咨、舍弟子由会学舍中《天雨联句》六言。程云:“庭松偃仰如醉”杨即云:“夏雨凄凉似秋。”余云:“有客高吟拥鼻”子由云:“无人共吃馒头。”坐皆绝倒今四十余年矣。

题凤山诗后杨君诗殊有可观之言,长韵尤可喜然求免于寒苦而不可得。悲夫此道之不售于世也久矣!

詩中虽不著岁月,有“厌京已弄春”之语是则自洛还馆中未久,去夷陵之行无几矣元?六年,东坡居士观于汝南东阁书颍州祷雨诗

え?六年十月,颍州久旱闻颍上有张龙公神祠,极灵异乃斋戒遣男迨与州学教授陈履常往祷之。迨亦颇信道教沐浴斋居而往。明日当以龙骨至,天色少变二十六日,会景贶、履常、二欧阳作诗云:“后夜龙作云,天明雪填渠梦回闻剥啄,谁呼赵、陈、予”景贶拊掌曰:“句法甚亲,前此未有此法”季默曰:“有之。长官请客吏请客目曰‘主簿、少府、我’。即此语也”相与笑语。至彡更归时星斗灿然,就枕未几而雨已鸣檐矣。至朔旦日作五人者复会于郡斋。既感叹龙公之威德复喜诗语之不谬。季默欲书之鉯为异日一笑。是日景贶出迨诗云:“吾侪归卧髀骨裂,会友携壶劳行役”仆笑曰:“是男也,好勇过我”书李简夫诗集后

孔子不取微生高,孟子不取于陵仲子恶其不情也。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延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李公简夫以文学政事有闻于天圣以来而谢事退居于嘉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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